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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楚只是讪讪道,“是吗?我只看到了一大片的树,更是想到了夏天的蚊子……”
青年失笑,“阿楚记起了什么?”
她闻言点头,颇为汗颜,“小的时候好像太活泼了,老是扑腾的一身泥,上树掏鸟蛋,下到山里去打野猪……”因为这一辈子已经没有了身手,她即使是去打猎也是用的弹弓然后附上些风灵加速,遇到凶恶的大型野猪,她也不过是飞到空中,继续放弹弓……其实,若非她懒得一天之内腌制一整条猪,也不是不能直接用上风刃杀掉。不过,怎么说,她这一辈子,也没有真身肉搏过。记忆中的那些曾经的欢乐似乎都有了些不真实。
木屋近在眼前,阿楚有了些僵硬,迟疑看向身旁青年,“……少恭……我有点害怕,要是我爹爹不喜欢我了怎么办?要是他……不在这里怎么办?”她突然想到了那个她该称呼柳姨的紫衣女子,她……是一界之主,百年之约早已过去,而爹爹对她又……
她不由担忧抿唇。
身旁青年出声提醒,“阿楚,你再用力……阿白快被你抱死了……”
阿楚一慌,连忙松了些手,看着自家白兔从睡梦中茫然醒来的迷蒙红眼,不由嗔怒看向欧阳少恭,“阿白明明好好的!”
青年掇起抹从容浅笑,“便是吓吓你,已经到家门口,阿楚不会告诉我,你怕了吧?”
她一噎,又有了些讪讪的。
男子轻叹,越过了她,向草屋走去。
阿楚一惊,无不苦笑看着眼前明明温柔的男子替自己做了决定,知道他好意,只得跟上。
走到门口,阿楚就见着屋前的两个已经有些年份却干净整洁的墓……一个写着爱妻韩菱纱之墓,一个,上面没有写字,而望舒之剑就立在韩菱纱墓前依偎陪伴。
阿楚干涩的眼有些发红,鼻腔亦有了些酸楚。
……果然,娘亲还是去了,而且看上去已经很久。
看了看另一边那一堆小小的土,碑上并无字迹,可阿楚却觉得,只怕,这是给自己立的吧?
还不等她感伤,房屋大门突然打开,还听见里面传来女子娇吒。
“笨蛋!你慢点走!看不见都不知道注意吗?!”
阿楚错愕看向从屋中出来的人。
兽皮,短发,紧闭的双眼,一脸的俊逸中夹杂着不曾改变的纯粹质朴,英俊的面上正扬起发自心底的笑来,“我这不是感觉阿楚回来了,心急吗?”他闭着眼却对这他们来回“看”着,笑容有些发愁,“咦?两个阿楚?”
“胡说什么呢?”里面的女子也出了来,一身红衣已让阿楚不由忘记怀中白兔,转而双手捂嘴,任阿白掉落了地上。
“娘亲……!”捂嘴的手有些颤抖的放下,阿楚眼一眨不眨看着眼前本该已经死去的女子。
阿白在地上滚了一圈,发愁看着自己一身的灰,又看了看阿楚激动的神色,只有自认倒霉。它浑身抖了抖,也没抖掉所有灰尘,却没再继续纠结,直接安详蹲下,眯了眼,眼色迅速朦胧,睡了。
韩菱纱一惊,本来以为是云天河错觉,哪里会知道,真的见了自己女儿,不过……为何这般年轻?!
“阿楚?……你……”她上下打量着,不可思议道,“你也因衔烛之龙气息而长生不老了?”
阿楚涩然摇头,“不是……我……我……”她求助地看向身旁青年,“少恭……”
韩菱纱这才看到,跟自己女儿上来的,还有一个男子,而这个男子怀中还抱着一个让她心中一颤的熟悉身影,“这……这是怎么回事?”
云天河抓抓头,四百年过去也不见他成熟多少,仍旧一脸天真,“我感觉在场的有两人都有龙气在身。菱纱,我们有生过两个阿楚吗?”
脑门青筋一凸,韩菱纱磨牙看着身侧的大男孩,要不是她是鬼,在人界打不到他,她可真会揍他一顿,她脸色绯红,不知该是气还是乐,“胡扯些什么!当然只有一个阿楚!”说罢,她又转过头来,对欧阳少恭怀中女子看了又看,不由迟疑道,“这位公子,你怀里的是……”
欧阳少恭轻轻颔首,“在下欧阳少恭,是阿楚的朋友。怀中之人,确实是你们的女儿阿楚前世的身体……”
“前世?”云天河不解,抱了臂,沉思起来,“这个我知道,意思就是阿楚上辈子的身体!”
韩菱纱无语,“可眼前有两个阿楚,而且他怀里这个好像才是我们女儿的身体,而说话这个……好像才是今生……”她已看了明白,眼前的阿楚站在她面前,却并非魂魄,想来,当初女儿离山,最后……是死了吧。
云天河无所谓耸肩,“哦……不过没关系啊, 阿楚不是回来了嘛?跟菱纱你一样啊。”
韩菱纱心中正在伤感,闻言立刻怒气狂飙,“才不一样!我是死的,阿楚是活的!白痴你看清楚好不好?!”
云天河嘟哝,“……我不是看不见吗……”
欧阳少恭一一看了,眼前这对夫妻一人一鬼,却仿佛相得益彰,丝毫没有隔阂,阴阳两隔的痛苦,对于他们,根本不曾有过,倒是对幸福恩爱的夫妻,于是掇了抹浅浅的笑站立一旁并不打岔。
阿楚对眼前熟悉的相处有了些模糊的记忆从脑海中浮了出来,看着他们打闹间如同四百年根本没有过去,仍然如昔。说不清是怀念是抱歉,她不由眼中凝聚了晶莹泪光,“娘亲……怎么没去投胎?”
正打闹间的韩菱纱一愣,望着女儿今生笑道,“嗯……我在鬼界忘川摆渡,将误入的活人送回阳间,为韩家人赎罪……现在过得还不错,也不是常常有人入鬼界,所以还算清闲,可以来看你爹爹。”
阿楚呐呐想问,为何没跟柳姨去幻瞑界,想了想,还是作罢了。恐怕,一个仍然住这里,一个不去投胎,应该也是为了她呀……
云天河慢慢侧身朝内,让出了敞开的大门,虽然无法目视爱女,却也掩饰不住他的欣喜心情,大咧咧的笑容一直挂在嘴畔,“阿楚回来就好,先进屋吧。”
“对对对,先进屋。”韩菱纱笑着拍拍自己额间,“瞧我,光顾说话了,先进屋,把……阿楚前世放到屋里吧。”
眼前笑靥一如往昔,故土故人仍在等她。
阿楚恍惚着,泪滴滴落。
还能一家团聚,真好。
闻渡魂失色
木屋只有简单的两间房,因为有女主人在,这里面,起码还摆了一张方桌四张椅子。不过由于多年没人到访,多余的两张椅子已经被堆到了角落里。
阿楚抱起了被自己又一次不小心摔到地上的阿白,拍了拍它身上的灰,才进到屋里。
云天河动作极快的整理了桌椅,又擦去了灰尘,最后还是小声问了问他妻子,“菱纱你看干净了没?要不我去拿皮草垫着?”不等对方说话,他自己下了决定,熟悉的走到另一个角落,拿出了好几张毛皮。
“……停!桌椅都干净的!那些皮给我放回去!”着实无语看见这些毛皮拿起时扬起的灰,韩菱纱赶紧阻止。
“哦……”云天河悻悻放回去,没办法,菱纱说了放回去就放回去吧。
和欧阳少恭把“云楚”放到一个椅子上,又让她靠在桌子边,又把另外一张椅子用丝帕仔细擦了擦,阿楚示意欧阳少恭坐下,才又将阿白从另外一张椅子上捞起阿白,随便擦了擦便坐了下来,待云天河也入了座,韩菱纱站在云天河旁边,阿楚略不自在地开了口,“……我……爹爹娘亲,我的前世是云楚,就是身边这个身体……”
“我当初去找阴阳紫阕,虽然找到,不过却是在里面出了意外,大半数魂魄离体,以生魂姿态在人间游荡了三百多年……按理,我早该死去的,可似乎体内的龙气护住了身体,才能保住一息尚存。”阿楚顿了一下,不安的看了看眼前爹娘关系的神色,定了定神,“然后,似乎是我再次游荡去皇陵的时候,被人招魂了……这段时间我并不能确定……虽然觉得这四百年很荒谬,一点记忆也无,可是听少恭说的一些大事的时间,才觉得过去了四百年,不是我的错觉……想来,应该是渡魂时记忆混乱了吧?”
“渡魂?”云天河意外听到个不熟悉的词汇,不由回过头去,“菱纱,渡魂是什么?”
韩菱纱伸出食指点点下巴,沉吟道,“……有点熟……又不是很清楚……好像是……一种不正规的入世之术。”
不正规的入世之术吗……?阿楚涩涩低垂了眼眸,何止不正规,也许在正直的爹娘眼里,她已经是入了邪道吧。
没有回答何为渡魂,阿楚缓缓低下了头,“我那时被招魂,附身在了一个婴儿身上……就是眼前的这具躯体上。虽然我魂魄不全,但是也不知道这身体的亲人用了什么法子,竟让两个人的灵魂同时存在而不违和……”简单带过两岁时被封去记忆,她续道,“后来六岁时,村里出了大事……等我再次醒来,村子的人除了我,还有另一个大哥哥,全都死了。而我亦是那时才缓缓梦见了往昔之事,而同体的小蝉却再也不见……我这些年不断学习法术,感应魂魄之力,如今却越来越不敢确定,小蝉的魂魄去了哪里?会不会被我给吞了?还是被我赶出了身体,成了荒魂?……”
絮絮叨叨说着,阿楚越发难受,渐渐住了口,咬住下唇,不再言语。
韩菱纱困惑道,“那,也就是说你现在的身体不是你的,之前的身体还活着,那才是你身体?既然这样,你回自己身体就是了啊。”她略迟疑了下,没有即刻追问阿楚后面几句是何意,心头总有种莫名忧虑。
阿楚苦笑,哪有那么容易?
欧阳少恭倒是看出阿楚为难,缓缓开了口,“也并非如此。阿楚是被人强行招魂的,虽然不知是否有所误会,但是阿楚魂魄出不了这个身体却是事实。而前日找到阿楚前世身体,吸纳了龙气入体,前世身体生命之相渐渐微弱……加上,阿楚一直想找到她同体的那位小蝉姑娘,不敢离体,若是她离体,这身体死去,可就糟了。所以,十分难办。”
他的话让阿楚暗自感激,看他的眸光也带上了激动的光莹。
云天河抓抓头,紧紧皱了眉,一脸纠结,“那就是说,新的身体也要,以前的身体也要?阿楚,你是不是太贪心了点?”
心中不由一紧,阿楚瞪眼结巴道,“可是,即使我想回来,也出不来啊。还是说爹爹有办法?”
“哦,这倒没有……”
云天河木木的表情、木木的回答,让一旁的韩菱纱有些尴尬地接了口,“我倒是听说,蜀山派的道士很精通还魂之术,或许你们可以去那里看看……”她叹了口气,对上阿楚躲闪的眼眸,终于问出口,“阿楚,你方才说言渡魂,为何我听着这般不祥?渡魂究竟是什么意思?”
阿楚狠心撇过头,不由求助望向一旁青年,眼眸中亦是带了许些苦楚。
本来跟阿楚前来便是为了解释这渡魂之术,青年此时知道,正该他说话之时。只是他眸色暗沉,不为所动,方才观察下来,不由心中嘲讽,听这口气,好像,阿楚所担心的,也不是不能预见。
……可叹,天下竟无认同之人了吗?……果然,即使是亲友,终究还是会闻言变色,翻脸无情。一朝容颜变换,朝夕相对之人惧怕摒弃——所有人,果然,都如此吧。
看着一旁女子渐渐带上哀求的神色,他亦有种微妙的感觉,仿佛看到了昔日的自己。
……那时,自己虽然语气平常,或许还带了些高傲,心底却还是渴望有人认同自己的。
可,终究都是虚妄。
略眨了眨眼,拉回飘远的神识,对女子颔首示歉,他才转过了头,对上了阿楚爹娘,轻声解释,“阿楚当时本已身属荒魂,即使她的魂魄还因身体未死残留些许生气,可她……她那时魂魄不全,如果不做些什么,便会彻底消散在天地间,所以才有了渡魂一说。或许,渡魂对你们而言太过残忍,可是却是阿楚……以及在下活命之法。”
云天河和韩菱纱彻底怔住,阿楚,和他都是渡魂活下来的?
“而这渡魂,必须夺犬活着’的生灵魂魄才行。”
青年的解释越发轻柔,而话中字句却狠狠砸在了云韩二人心头。( 云韩……看到了么?→我没特别暗示什么!真的!)
“……”云天河几次张嘴,眉头更是紧锁,忍不住还是问道,“你是说,阿楚是夺去了别人的生存机会活下来的?”
欧阳少恭略敛眉,眼眸幽深不知几许,亦轻颔首,“正是。”
多年在阴间摆渡的韩菱纱此刻狠狠捂住自己嘴巴,压下了几乎冲出口的怒斥。
韩菱纱和云天河不同,为了给韩家赎罪,为了给女儿祈福,她在阴间滞留四百年,她知道轮回六道是为了保护魂魄,不能入轮回的荒魂是多么可悲,也更知道……一个魂魄有多么珍贵。
而她宝贵的女儿,却成为了荒魂在世上游荡?!她可爱的女儿,却扼杀了别的魂魄?!
……这,对阴间鬼差的观念而言,是多重的罪呀……
她想骂阿楚为何堕落至此,却也明白,这是为了活下来……然后回来找他们。
云天河心中悲凉,韩菱纱或许也深有体会。这种悲凉,在四百年前就已经存在……是同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