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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该添作,好友。
故而,回报好友,加上还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绪……即使带了病痛,他亦想为她做些什么。
虽然夜之一层并无青玉坛弟子走动,但好歹也是别人的地盘,她一个外人自然不会嚣张到直接显露身形。如今于她而言隐身太多次,灵力又有一番增长,所以这一次简单外出,她到有了丝惫懒。阿楚见他入座,于是抱膝坐在了他右侧,见他摆好琴台,又调了音,双手轻抚琴弦,偶尔发出几声悦耳短音。
她目不转睛盯着她左手边这隔了些距离的欧阳少恭,他还在认真调琴,眉眼间多日的阴云似乎散去,显得十分柔和,倒真的让她松了口气。
阿楚看人,最喜欢看的就是一双眉眼。其实她还微微记得一个“心情”,小时候的阿楚,其实还欣赏过韩云溪的自在飞扬,不过这厮后来跟自己混熟之后太过蹦跶了些。后来乌蒙灵谷出事,阿楚觉得韩云溪的眉眼总有化不开的悲伤和坚毅,所以那一阵,她很听韩云溪的话,乖乖当了个贴心的妹妹,没怎么和韩云溪唱反调。再然后,就是如今的再遇,百里屠苏眉眼间的悲伤已经所剩无几,反而是一种坚毅一种戾气,让阿楚心惊。
知道这人今年沉默,只怕山上朋友无几,才跟他逗笑,才跟他同榻而眠,不仅仅是因为多年未见十分怀念,更有不想他那种孤寂戾气蔓延开来。
不过后来,虽然只是短短相处几日,她已经知道,百里屠苏已经走得很远很远了,他身边有了好友,有了知己。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她以为的沉默而孤独的少年。
反而是她自己,多年沉默,只有笔墨才能大方说出心思,她变得连说话都有了些生涩。其实,她是知道的,纵使多年不曾开口,她也是有几分怪脾气的。只是她结识的方兰生之流包容了她,有些没礼貌的话,他们也不曾怪罪罢了。
眼前的欧阳少恭也是如此。十年后初次见面已是十分失礼。十年前初次见面,又是亦敌亦友。她说话太过直接,他也不曾皱一皱眉头就此不搭理她。
他,其实很温柔。
渺渺的琴音正如同这渺渺飘散的青烟,琴音悠扬徐缓,萦绕耳旁,正是一副宁静的泼墨山水。
琴音过耳,由近而远去,回荡在这山谷之间,远处的青黛被渐渐浓郁的白雾幻化成成轻纱素裹的女神。山涧的清流细细流泻,天籁之音,掺入琴曲,恰似一叶孤舟随风而下,默默而行却不显寂寥,而是从容自在的在河中与水波嬉戏,继而远去。
阿楚的眼眸似乎都染上了一层迷蒙的薄雾,嘴畔含了一丝微笑,下巴枕着膝盖,侧首看着少年,又好似远望天际。
闻歌知雅意,眼前的阿楚知道欧阳少恭心中渐渐消去了阴郁,远处闻歌寻来的另一个少年自然被这舒缓轻柔又含了一丝刚毅的琴曲吸引了过来。
走近的脚步声虽然刻意不发出声音,可正沉浸在琴曲中的阿楚很容易听见了脚步轻踏的音。
她疑惑看着巫咸风广陌走近。看着他也席地而坐,近看他白皙脸庞,总觉得十分眼熟。
琴曲还在继续,虽然来了个人,可也没什么关系,欧阳少恭继续抚琴,体谅他失忆,倒也安抚着说昔日也见过同样病例,要他宽心休养。又问他可想到取个名字,也好称呼。
那人略显惆怅说,书中的“酒”之一物,他似乎有些熟悉,而“醉饮千觞不知愁”,倒不如就叫“尹千觞”。
阿楚心中一跳,尹道士?再细细看他,似乎还真有那落拓青年的模子。只是,十年后的尹道士,似乎黑了许多,下巴也总是留有胡渣,乱糟糟的头发,邋遢的灰暗衣服……
她疑惑看着如今这一个“尹千觞”,听他说话有礼有节,见他形状,也看得出,虽然失忆,却也是个读书识字的雅人。怎会……
失忆的尹千觞对这世间极为好奇。阿楚听着抚琴少年微笑说着北方有荒沙千里,南方有林木葱郁,四方有遮天大雪,东方有沧海奔流,心中一动,其实渡魂虽然不好,可只要忍了下来,就会有许多时间走遍天下,看遍天下……
想着尹千觞十年后的古铜色肌肤,阿楚默默点头,看来她小觑了尹道士,这个人,想来这些年也是走遍了天下的。
两个少年越说越是投契,阿楚见了好笑,明明是她硬逼他出来透透气,最后反而是她先想回去休息。
阿楚挪了位子,蹭进欧阳少恭,凑到他耳旁对他轻轻说了句话。还不等欧阳少恭表示什么,抚琴的少年就感觉右腿一重,哭笑不得发现,他这好友,早不客气地如她言语“借用下大腿”,直接行动了。
手上抚琴的速度变缓,隔着几层衣物,热力渗进肌肤,夜空下显得有些凉的清风更突显了少女的体温,温温热热,不会过热,也不是冰冷沁人,适度的热气,岂非刚好合适?
不动声色抚着长琴中间部位,右手的大口衣袖遮挡了右腿下凹的衣服褶皱,少年和身旁的尹千觞轻声言语,在这琴曲之中更柔和不少。
手指揉捻,尾声旖旎绵长,似那奔流不息的溪流,终日不绝,轻挑音泽,又转眼慢揉,偶尔的尖锐亦化作满满的柔和。
夜空下,一人抚琴,一人听得平复了迷惘的心,一人……听得沉稳入梦,上扬的嘴角,似乎,还是做了好梦。
两个月后,看着既憧憬又忐忑的青年终于走出青玉坛,少年终于吃吃而笑,发出了略显暧昧的笑容。
——想来,昔日的巫咸大人,入了从未了解的人间,沾染了凡尘俗气,只怕,不是一般的有趣呐。
阿楚疑惑看他,终是不解,侧头静静伫立片刻,见他眯眼思量着什么,继而毫不犹豫转身,回房等待寂桐的好手艺准时到来。
依依别离去
桃花三月开。
此刻的青玉坛又是另一种景象。
自雷严夺取焚祭失败,又在其余凶剑求而不得之下,终于下定决定。
雷严决定还是通过聚集门人,直接反了如今的掌门,以他的方式重振青玉坛之威名!
重伤初愈的欧阳少恭不愿搅合进去,遂让寂桐找到了难得的机会,备了马车,离开了青玉坛。
雷严一心扑在大理青玉坛上,他的忠心手下在乌蒙灵谷折损不少,此刻又要重新吸纳新的心腹。故而倒对欧阳少恭的不辞而别并未着人追回。
数日后,重新踏上琴川地界,欧阳少恭突然对寂桐说让她留在此地照看旧宅,找个合适的价便可卖掉,而他要去别处,让寂桐不用跟随。
寂桐虽然满是担忧,可终究无法违背欧阳少恭意思,无奈留在了原地。
此时,远去的马车上,伤重的少年还在里面躺着。外面,却换了马夫掌鞭。
长摆水袖水蓝色的衫子被风带起水波似地纹路,红叶色方格的丝缎绑了古玉束扎的秀发飞扬,垂在耳旁的小羽毛随风飘荡,不断挠着少女耳垂,她不时去理一理顽皮的小羽毛,身子往后仰了仰,扬声道,“喂!出了琴川,往哪里走?”
“东。”
疲惫的男声倒让发问的少女不想打扰他休息。她发愁望天,日正当中,哪边才是东?
片刻之后,她扬眉一笑,不甚在意地随便认准了个方向,挥舞了轻短的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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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到了欧阳少恭所说的地方,已经是一个半月后的事了。
虽然寂桐已经离去,两人又都会腾翔之术,不过眼下欧阳少恭受伤,并不适合在这时候用上高深之术。马车虽然慢了些,却也能好好休养。
迷路的少女带着病者走到了北边胜州,本来不甚在意的男子也没想到有人可以东西不分如此严重,本来还当偏了路也可以随意看看风景的欧阳少恭到了胜州之后,叹息着重新指了路,并且每到岔路口不再让驾车的少女来选择道路了,这才花费了一倍不止的时间,到达了衡山。
绿云冉冉锁清湾,香彻东西岸。遥山隐隐,远水粼粼,杨柳飞绵滚滚,对桃花醉脸醺醺。飞禽走兽不怕人类,反而因见了他们而好奇止步。
少女跟在少年身后,不断四顾,赞叹不已,也……疑惑顿生。
欧阳少恭熟门熟路指路,因为山路无法行马车,苦得少女背负了少年……好在还年少,若是十年后那人,她可背不动。
熟悉的地方即使只是草地,都让少女疑惑。
虽说是背,可以欧阳少恭的性子自然做不出如此摧花举措,也只是搭了肩膀撑着他走路,走到了湖泊边上,阿楚终于变色。
欧阳少恭侧首,近处看尽她神色变化,问,“怎么了?”
阿楚迟疑片刻,终是摇首。“没什么。”说罢,驮着少年走到了他所说的湖边靠山处的洞穴前。其间进入山里,穿过了某结界,阿楚不是多舌的人,再想到乌蒙灵谷也不是有结界保护,自然觉得不用再问了。
“好了,你到了。”少女轻快地道,“虽然不清楚你来这个地方干嘛?不过来了之后到觉得,这里养伤也很是不错呢。你就好好养伤吧,我走了。”
少年慢慢站稳,轻颔首,唇略勾,“不急,阿楚不妨在此看看……十年后,我也带你来过衡山?为何方才阿楚眼中似乎露出似曾相识的神色?”
“没有,十年后,我没来过衡山……”本欲离开,阿楚闻言顿步,回转身来直视他,缓缓摇首,“不过……这里,的确似曾相识……”
阿楚若有所思,又转了身,放眼四望。
路途上高大长寿的树木,草地上百花的香气,不远处的湖泊平滑如镜,远处的潺潺山涧流泻的水声……
脚下的草地柔软舒适,五月的风即使吹过湖泊带上了凉意,也带着阳光的热力。
越看,越是心惊胆战。
“阿楚?”
耳旁传来少年疑惑的声音。
阿楚犹疑转身打量他,半晌突然道,“这里,除了你,还有谁知道吗?”
欧阳少恭闻言挑眉,心底已转过无数猜测,可他也只是淡淡道,“这里是我数世渡魂之所,如此隐秘,怎会告知他人?”
胸腔的跳动,再次加速,怦怦,怦怦……
少女很久没想到的话语再次浮现脑海,脸颊烧红,忍不住狼狈撇开头,躲闪眼前这少年躯壳里的长者查知,她低声道,“可你却带我来了……不怕我趁你渡魂,害了你吗?”这具躯体已遭重创,如果是渡魂换身那还好些,如果仍在这个身体里,倒也不得不虚弱吧。
少年听了,知道眼前这个不大明白他伤重的是魂体的少女对他来此故而有了某些误会,瞬间呵呵吃笑,不由得捂住了胸口,压抑笑意,含笑对上少女粉嫩的双颊上镶嵌的疑惑不解的黑眸,他轻声于她,“无所谓了……这一世,已是我最后一世。”他,已无法渡魂,又何来凶险?
阿楚,怔然瞪大了双眼,眼前温文的少年还在笑着,没有一丝狼狈,没有一丝的惧怕……仍旧从容。
心跳突然停止,片刻之后才缓缓跳动。
滚烫的脸颊迅速平复了温度,甚至,还降了温,红润转而为惨白。
最后,阿楚只是低声问,“你,百余年前……蓬莱国还未灭国之前,是否也来过这里?”
少年脸上笑意一顿,抿唇问,“阿楚如何得知如此详细?”百余年前……衡山……渡魂……
他略有所思,半垂下了眼帘,眼前少女模样已在他心里,即使不看她,他也清楚眼前的少女是何模样。
汉人长衣袖长衣摆的衣衫,苗人打扮的古玉和红羽头饰,清秀的眉目,细腻的肤泽,皆远去。
唯余,明亮而专注的眸子。
映照在里面,仿佛被她珍惜,仿佛被她洗涤痛苦……仿佛,只有自己再无其他的,专注的眼眸。
是她……
原来……是她。
他,其实记忆很好。从古至今,他庞大的记忆一直记在脑中,虽然因渡魂而有所遗忘或混淆,可这记忆仍然是太过庞大。奇花异草,古方妙法,人文地理,已经成为他的生活习惯,触类旁通,举一反三也是如此。死物不变,而人千万载下来,每一世都认识许许多多的人,他怎能全数记得清清楚楚?
眼前少女说言的百余年前,衡山认识,渡魂之时,几个特定的词汇倒让他从浩大的记忆中迅速记起了还不算太久的记忆。
那是一个奇怪的魂魄,迷迷糊糊进了他所布下的结界之中,似乎突然恢复了些许意识。他那时正欲渡魂,连身体都带了来,心情极好,只等着渡魂之后回到蓬莱与爱妻长居仙境。所以这么一个冒失的可怜荒魂,他好心放过,甚至还和“她”交谈两日两夜。
不多时,他已记起了全部。那名少女时而恍惚时而清醒明白,一脸坚毅疲惫,好似许多年前的他,想要找寻延长寿命之法。他还记得,那名少女和如今的云楚,模样不大一样,可又有那么些相似之处。眼前少女的杏眼尖细一些上翘一些,逢人便带三分笑的唇角抿紧一些,白皙的肌肤深色一些,舒朗的眉宇轻皱,长摆衫子换做短打劲装,秀丽的长发不再飞扬而是捆扎成一股。
他突然发现,即使渡魂,比起自己,眼前的少女变化很大。又想起那愉快的两日两夜,简单的少女被套话也无所谓的随性与信任,一种微妙的情感在心中流淌。
少年突然弯了眉梢,扬起了唇角,温文如斯,“原是故人重聚……阿楚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