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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杆长枪,杀尽天下人。
鞑子们太多了。
苏飞引领的骑兵再努力分割对方骑兵,对方还是像海潮一般,一浪接着一浪。黑压压,放眼望去,皆是马腿和骑兵,见不到亲切的枪兵。霍零十人一直未曾分开,因此,战力极强的他们被对方重点盯住。马蹄哒哒哒的环绕几人,战马喷吐出的热气吹在脸上,让人热的睁不开眼。初春的天,被围的还是围人的兵丁军士,皆一身汗。
战到酣时,无论何人,皆和跑过千余米似的,满面通红遍体汗湿。
可惜,这酣时,是被围攻的正酣。
零零散散开始有人受伤,霍零的枪再快,也护不住九个人。郭癸顾不得藏拙,乡里乡间学得架势用在枪杆子上,虎虎生风倒有几分唬人的气势。秦沐大概是使过剑的,枪枪刺人颇有种长剑舞花的动感。而其他人,则是用军中交的架势,一个个状若疯虎。
霍零的枪依旧平稳、矫健。一杆长枪成了索命的判官,每每一点,就是半条人命。她的双眼纯黑,黑如流浪的鬃毛,映出的不是人,仿佛映出的是一个个练枪的靶子。取人性命,半分波澜都欠奉。
自小霍零就属于面白如鬼的类型,若不是小鱼儿机警,当初差点将幼年的霍零当成鬼魅。即使杀了几十人,她面色依然如故,半滴汗也不见。
若仅是霍零一人倒也来去方便,力竭之前杀个数百人半分问题也没有。只是霍零不禁要杀人开路,还要竭尽所能护住九个战友。一时间,绕是霍零长枪冷冽堪比狂风,也顾不住九片被外界风浪撕扯的云朵。
若是这几人知道霍零把他们看做被保护的娘们,定会撕开衣襟冲杀出去,一抒方刚血气。
霍零此人,用优柔寡断形容,是为讥讽;用潇洒不羁形容,也不尽然。霍零此人,从不轻易信人,可若是有人走近她心里,她必定全心全意相待。
霍零此人,宁人有负于己身,也好过有负于人。
张青青此人,本名本该为张青。年少时张青青瘦弱,其父又无知,听他人说娶个女孩的名儿,男孩好养活,不会被阎王老爷带走。故此,张青就一直被叫做张青青,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张青青是个很有攻击性的人,娶妻前,十里八乡都知道有个双眼清亮身材瘦弱,却凭借一股狠劲将家里来的收钱混混揍了个半死,最后脱力晕过去的小伙。张青青十三岁那年,尚就能有毅力累昏也不倒下,更别提现今。
看似憨厚的张青青,面容倒也还算年轻,自从娶妻之后,他那股子狠劲也收敛了许多。可每每一上战场,就恢复了那骨子里的狠厉。
若说敌人是狼,张青青便是鹰。一眼瞅准,一击必杀。
和霍零的一击必杀不同,张青青若是要准一个敌人,眼中只有那个人,静静等候。若是那人露出半分破绽,他便像雄鹰捕猎,一口叼住那人,不死不休。
攻击性强烈的张青青,战时是安静的。不如郭癸疯狂,不如秦沐端重,静得使人情不自禁忽视他的存在。
这样的人,若是死,注定会死在冲击之中。
事实,也是如此。
张青青挑飞刺向秦沐的枪杆,低头闪过砍向头颅的弯刀,一枪挺进,反手刺入马上骑兵的侧腰。骑兵吃痛,再次高扬马刀,张青青拔出长枪,对准了骑兵。以伤换伤,张青青以持枪的副手手臂的一道不深伤口,换了骑兵一条性命。
就在此时,霍零背过身杀掉砍向郭癸一人之时,张青青一边猛增了三四名骑兵。解决了旁边小旗的骑兵刀锋犹存鲜血,举刀便砍。夜色正浓,啾啾虫鸣早消了声,战场的喊杀掩了马刀呼啸的声响,张青青正迎向另外方向的骑兵,却被侧后的增援者砍了个正着。
这狠厉的汉子嘶吼一声,抬脚就踹,身前的战马被他踹了半个踉跄,他的枪也随之被拔出。张青青回身把枪作棍子,一棍子抽向狰狞笑着的骑兵。
一使力,伤口顿时扩大几分。
旁边的骑兵见缝插针,一刀捅入了张青青的侧胸。骑兵刚要深入搅动,霍零飞身而起,长枪化为天外流星,由天灵盖将其通体贯穿。霍零的枪,刺破了马腹,她身后骑兵的马刀,也划破了霍零的脖颈。
被十余名骑兵围攻,杀了又增,无论霍零、郭癸,甚至连秦沐也是一身血渍。
解了张青青之围,霍零不敢停留,顿时飞身落到最前、最乱之处。
“秦沐。”
霍零话音未落,秦沐一甩枪尖,便快速退到了张青青身边。其余几人互为辅助,逼退了身边骑兵,以张青青为圆心,围成了一圈。
“霍零!不行,血止不住!”
又解决了三两个骑兵之后,秦沐嘶哑中带着点哽咽的声音,令其余几人手下不由得一僵。血止不住,若是等战事结束,恐早就血尽人亡。边军战争本就残酷,也不曾有大夫相随,张青青的伤势,怕是撑不住了。
郭癸吞了吞口水,神色发狠。
“……杀回去。”霍零枪尾一收,再顾不得练枪,脚下一点纵跃到另一边,“抢也要抢个随军大夫。”
“小霍,你骑马先走。我们慢慢退回去!”郭癸嘴里咬了条布,含含糊糊。他发狠的一甩枪尖,撕开了袖子。长条的粗布甩向几人围成的圈子正中,郭癸的咆哮一时压住了喊杀声:“用这个绑着青子,让他活!要他活!”
“霍零,我们几人只求活不杀敌的话,自保到最后没什么问题。”秦沐搂着面色发白的张青青,四周环顾,似是再找霍零方位。只是周围黑压压的人头,不是骑兵就是同旗队友的后脑勺,哪那么容易一眼发现。
不知何时,墨黑的夜幕渐渐变红。
眼中除了黑压压的人头,唯有两方主帅随血色飘飞的战旗。
“若是退,定会违背军纪。”见霍零不答,几度握紧枪杆的秦沐大声叱道:“共同行动是安全,就算我等不在乎违背军纪,张青青他是否能等到?霍零!”
“……”
霍零飞身而起,落到眼前骑兵马臀之上。长枪向后一甩挡住身后的马刀,她空闲的左手五指分开,罩住身前骑兵头颅,一转。只听嘎巴一声,诡异转头瞧着背后嗤笑的骑兵被霍零一脚踹下马身。
身下枣红战马是匹认人的老马,被霍零揍了几拳才安静许多。杀人夺马,本是极为挑衅的举动,周遭骑兵愤怒咆哮着围向霍零,一时间郭癸等人压力平添许多。
霍零策马前行,长枪抵住四面八方的马刀,将手伸向嘶声竭力叱她的秦沐。
“把张青青……给我。”
“拜托你了。”郭癸提起张青青领子一扔,霍零顺势将张青青揽入怀中,枪杆一抽马臀。挑衅似的一枪扫过三四个骑兵头顶,霍零挑飞一人马刀,也不杀人。
不知是哪个骑兵被激怒,高声长嘶一声,挥舞着银亮的刀身,追向霍零。有一个,便有其他,三五个骑兵相继策马追来。
张青青背后染血、胸口中刀,揽住他的霍零只觉得一手黏糊糊,满身满襟皆是血。前有拦路,后有追兵,胯下的马匹也不甚听话。霍零护住怀中战友,一时间陷入了窘境。她向大旗相反方向策马,拦路者却平添一倍。
“霍……零。”
怀中张青青动了动嘴唇,睫毛安静颤动。仅是几个字,他气息便又有些许混乱不均:“向,东……”
“好。你撑住。”
脖颈的伤口亦是黏黏糊糊,霍零动了动嘴唇,本欲多引张青青说话不让其睡去,却不知该说何话。习惯了寡言少语,需要时,却不知该说何话了。
“呵……俺、我,怕是……不行了。”
张青青的睫毛很长,抖动起来如蝶羽颤动。霍零脖颈的血顺势滴落在他脸上,张青青舔了舔嘴唇。夜幕泛红,喊杀声中,他笑容竟有几分妖艳诡谲之感:“我怀里……”
战马再不情愿,也渐渐出了战场范围。
没有数百人刻意拦截霍零,是拦不住她的。
张青青手几次伸入怀里,还未拿出什么,就垂落下来。他几次再伸入,终究是无力。清澈的双眼望向远处的战旗,收到家书高兴时会抱着马头狂奔的张青青,笑意越发飘忽:“我……怀里……”
霍零低头掏了掏,掏出一封染血看不出字迹的家书,和同样被血红的老旧小布包。
“九华山……石埭……脚下……有户姓张的人家……李家村……”张青青茫然的看着天空,双眼失了焦距,他的身体因失血过多开始抽搐发冷,需要霍零抱住才能稳住身形:“张汉……我爹……李小……李小……”
“我知道,家书写了。”
霍零低头,抱起张青青跃下战马,将他放平。紧握住张青青抬起的手,霍零眼睁睁瞧着张青青抽搐越发频繁,无计可施。
万春流曾教过,此时可稍稍下一味阻塞血液流通的毒药,延缓生命;也可配些止血的伤药,拖延时间。只是,战场哪有草药……若是有,霍零定能救他性命。
“你……知道……”
“我知道。”
张青青的问句,霍零答得笃定。
放心的闭上双眼,张青青握住霍零手掌的力道渐渐弱去。他勾着一丝诡异的笑,脸色泛白:“霍……姑娘家……不要……战场……苏千户……是……”
霍零静静的看着张青青如同个大哥一样的嘱咐,半分也不眨眼。
郭癸秦沐和她勾肩搭背时,张青青总爱找个原由阻了去。如今看来,是苏飞不小心说漏了嘴。霍零不惊,只是此刻她不知该如何反应。
寻常女儿家,会哭吧?
“好人……”张青青用尽全身气力握住霍零的手,抽搐的不禁弹起身:“布包……给……家……”
“我知道,我会带到。即使逃出,也会。”
“我……放心……”
张青青的确是狠厉的人,他的身体已经瘦了一圈,直到交代完所有不放心的事,他才……临死前,张青青不忘最后看了眼夜幕下飘扬的战旗,自己闭上了双眼。
“安心……吧,青哥。”
握了握手中硬邦邦扎人的小布包,霍零慢慢的打开了被血黏在一起的边缘。
里面,几块半滴血也未曾沾到的金子,在夜色中亮得晃眼。
鞑靼骑兵是夜袭的。他们裹着银亮的马刀,骑着包了脚的战马,一声不吭的摸到了营地附近。集合的数百户骑兵和千户枪兵,给了鞑靼进攻的信号。虽名义上是贪心不足的土匪,袭营的鞑靼毕竟是来试探朝廷态度的军队,不会像一般土匪听到动静就被惊走。
见营地里动静,为首的鞑靼撕开裹马腿消音的布,拿上包裹里的马刀,用不同于中原的语言大吼了一句。
鞑靼加快了速度,背着最高统帅私自偷着出击,违背了军令的苏飞也正和枪兵千户杀了出来。鞑靼和最先的枪兵撞了个正脸,喊杀连天!
敌对骑兵共有千余。
一眼望去,皆是黑压压的人头,光溜溜的脑门。骑兵们身穿轻便的皮甲,手拿锃亮的马刀。战马喷吐着热气,目之所及处热气汇聚,连成一片朦胧模糊的白气团。白气被风一吹,扭了几下细腰,散开了。
苏飞策马走到军队前方,几个甲胄齐全、兵刃锋锐的骑兵护卫着他。看得出苏飞是第一次经历主事的阵仗,初春的天,憋出了一脸汗水。汗水划过他俊逸素正的面容,划过他紧抿的唇。苏飞一脸安定稳重的模样,接过大旗举起。
只听,整个战场皆是他加了内力的咆哮:“结圆阵,避免被鞑子冲散。为了后面营中正在睡梦中的兄弟们,杀!”
“为了兄弟们,杀——!”
“为了兄弟们,杀——!!”
“杀——!”
“杀——!!”
“杀——!!!”
言语越来越简练,杀气却越来越旺盛。鞑靼那方的战前动员早已做足,敌方骑兵们绿着眼睛,狼一样的盯着苏飞所帅部下,盯着苏飞所帅部下之后的肥美中原。双方就如两个各有狼王统帅,为了地盘争斗的狼群。
苏飞高举九石长弓,对准鞑靼的大旗嗖就是一箭。甩开弓,趁气势正盛,他抽出长剑冲了出去。
对方统帅也并不是脓包,咬开裤袋抽出一把割肉用的弯刀,对准苏飞射出的羽箭一甩。他手臂肌肉青筋高高鼓起,弯弯的短刀旋转呼啸着飞向对面,可见使足了气力。敌方统帅者也是射箭的好手,料定了苏飞羽箭所经路线。
叮。
弯刀削短了羽箭,羽箭也撞飞了弯刀。
就如两者之间的碰撞,边军和鞑靼奔驰,马蹄和人脚踏出无数烟尘。烟尘和嘶哑的喊杀声中,两群狼终于碰到了一起!
叮叮当当的器械交战声,受伤的怒吼声,以及濒死的惨叫声;吓得月亮躲进了乌云里。
战前,霍零熟练的将手臂以布条缠好,防止杀人过多血染双臂双手,枪杆打滑。十人小旗以她为圆心,随行军的洪流慢慢推进。战时,是不需辨认方向刻意行军的,人潮自然会将其推向敌方,想逃也有几分困难。
周遭如郭癸、如秦沐,为战事气氛涨的满面通红,仿佛血管流动的并非液体,而是滚烫的热油。军士们紧握枪杆,一副恨不得一枪捅出血喷八丈的兴奋劲。不能适应战时惨烈的,大多死了;活下来的,也就适应了。
霍零脑中翻动的是古墓时得来的秘籍,同小鱼儿一起时背下来的秘籍,一枪一剑一拳一掌,招招式式在脑中翻动,化为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