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贾母老泪纵横,忙道:“珠儿放心,你媳妇孩子,都有我呢。我定不会让他们受一丝委屈。”
王夫人泪流满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看着贾珠,只是连连点头。
那贾珠心愿已了,长叹一声闭上眼睛,眼角滚下一串泪来,头往枕边一歪,撒手西去了。
外面还是黑天,下着凄凄的冷雨。荣国府二门上传事的云板连扣四下,贾府在阖家上下几百号人震天憾地的哭声中,变成一片素白。
贾府门外挂出了白灯笼,各处门上的匾额也都用白布遮了。人人换上白衣素服。
贾母活了几十年,生离死别之事经过见过得多了,更何况贾珠的病拖了这几个月,后事早已做了准备,心中再难过,但比起儿子儿媳,倒还能看得开些。
贾政与王夫人暮年夫妻,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心中伤痛难于言表。
贾政是恩荫得官。长子贾珠性子和他最像,自幼酷喜读书,原指望贾珠能继承自己的志愿,走科举之路入仕途。贾珠之病也有部分原因,是贾政不许他靠祖宗余荫,功课上逼得太紧,身子没有保养好的缘故。
贾政心中痛悔交集,想着贾珠这一去,自己人到中年,膝下寡欢,只剩下两个儿子。一个宝玉,虽是妻子王夫人亲生,但性情顽劣,最恶读书,向来不为他所喜。赵氏刚生下的环儿,尚在襁褓之中,也不知将来是好是歹。
贾政向来极少感情外露,今日越想越是心下凄然,满眼泪水忍不住般夺眶而出。
王夫人更是悲痛欲绝,贾珠乃是她的亲生长子,自幼好学上进,又最孝顺她。王夫人不得丈夫宠爱,婆母也不见得真心喜欢她,大女儿到宫里做女史见不着面,宝玉还小,原想着下半生就靠贾珠,如今一病去了,自己哪里还有指望?
一屋子人里三次外三层,围在贾珠床边嚎哭不绝。李纨还不能接受丈夫去世的现实,眼看有人上前要给贾珠换衣衾,不及阻拦就昏了过去。家人怕她哀恸太甚,伤及腹中胎儿,忙请大夫开了安胎的药方,让她服了静静养着。
此时宝玉迎春探春几个还小,虽不见得明白发生什么事,看家中人人这样伤心,换了孝衣,也在旁边跟着大人哭个不住。
贾琏和凤姐两口子更是忙得不可开交,又要布置灵堂,分发孝布帐幔,又要派人往各家亲友报丧。
凤姐新嫁入贾家还没几个月,贾珠就没了,她心中也不免难过。走过来搀扶着贾母,用帕子拭泪,柔声劝解。
凤姐心中暗暗盘算,姑姑姑父这样伤心,应是不能理事的。李纨又怀着孩子,也不便理事。自己正愁没能主持几件大事好压服众人,眼下贾珠的白事却是个好机会。
凤姐正想着如何能想个法子出来,让贾母应允自己来操办这场丧事。
王夫人就挣扎着起来,含泪跟贾母道:“老太太,如今老天无眼让珠儿早早去了。我生下他来,担了一世的心,今日他虽舍了我去了,我便是再难,也要全始全终,亲自送了他走。”
贾母听了,心中不忍,只得问道:“政儿媳妇你可能支持得住吗?”
王夫人强撑着道:“我没事,请老太太看在珠儿份上,让我料理他的后事吧。”
贾母只得答应了她,又吩咐刑夫人看着内院,贾琏和凤姐在旁边帮衬。
贾珠不到二十就殁了,在当时世人看来是夭亡。家中长辈尚在,也多有忌讳,贾政便不愿大肆铺张。
虽说寿材等一切应用之物早早就预备好了。王夫人为了记住出殡能风光些,仍是私自拿了嫁妆出来,添了不少东西,凤姐两口子也尽力张罗,府中人人忙得脚不沾地。
贾珠出殡,虽不如后来宁府秦可卿死时那样隆重奢靡,在外人眼中也算是体体面面办完了。
王夫人送走贾珠,立时大病一场。病愈之后,精神上也是大不如前了。因从丧事上看出侄女王熙凤做事很有几分精明能干,又兼一张巧嘴,能说会道,极得贾母喜欢。便禀告贾母,将内院交给凤姐。自己躲在背后,抓下放大,除要紧事务,一切琐碎小事都由凤姐做主。
从此刘姥姥口中,着实响快,会待人不拿大的王家二小姐。彻底变成面上吃斋念佛,寻求心灵慰藉,实则心冷意冷的王夫人。
贾珠早逝,更让王夫人成了惊弓之鸟。若宝玉有个万一,贾家的冠带家私就会便宜赵姨娘所生的庶子,她对幼子宝玉更加溺爱,而且保护过度,就怕宝玉被轻狂丫鬟给勾引坏了。
贾珠的死讯传到薛家来时,已近三月。薛夫人不免痛哭几场,又给王夫人送东西写信劝慰,后面得信听说贾珠之妻李纨产下一子,名唤贾兰,方略略好些。
薛恪也自叹惋,前两年他上长安京时还曾见过贾珠,虽说身体不甚健壮,看起来也是个斯斯文文的小儒生。
前些日子他已见过回金陵的杨叶两位大夫,当时还对贾府无礼之举有些恼怒,如今人都去了,这些事也懒得再计较。
薛恪听了大夫的话才知道,贾珠病弱,也有他读书太过刻苦,身子过于孱弱的原因。
因从贾珠想到自家身上。这些日子以来,薛蟠确是痛改前非,长进不少,但要走科举仕途也是千难万难。
江南文风最盛,几十万人从童生秀才举人,一路过关斩将,只有几百人有资格参加会试。
若不开恩科,就是三年一次大比,数千举人天南海北汇聚京城参加会试,最终只有一百多人能考上进士。取中的比例二十比一,有的年份甚至是三十比一,差不多就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薛恪也曾听说过不少地方上公认的才子名士,考科举却是屡次落地。以薛蟠的天分看,秀才还好说。举人若请名师指点,苦读几年也许还有希望。进士却无异于蟾宫折桂了,或许应该考虑让儿子薛蟠另走他途?
宝钗听闻贾珠去世心中更是难受,她虽不指望自己在金陵挥挥手,长安京那边就下雨。但穿越不是有所谓的蝴蝶效应吗?如果什么也不能改变,所有人还是如棋子一般,按曹公的路线图一步步走向衰亡,让她来到这个莫名其妙的红楼世界还有什么意思可言?
贾家经历死别。薛家却要面临生离。
薛慎一早定了今年要去云贵,本预备过两年就动身的,因看兄长嫂嫂精神不济,这才拖到三月。
三月初五,黄历上写着宜出行嫁娶。薛恪前一日已在家设宴为兄弟践行。这一日仍是带着全家送出城外来。
薛慎含泪别过兄长嫂子,走到薛蟠宝钗旁边,嘱咐薛蟠不可顽皮惹父母生气,又再三给宝钗说会多多写信回家。
宝钗便道:“二叔除了报平安得家信外,不如走到哪里,便记下当地的山水景致,风土人情。寄回来给爹爹看看,这样爹爹人虽在家,也好似跟着去游览过了。”
薛夫人便笑道:“这孩子明明自己想看,非找他爹做托词。”
薛慎听了却笑道:“钗儿倒提醒我了,我这就记下来,日后出了游记,必写明是侄女想出来的主意。”
刘氏也拉着贺姑母说话,宝琴和薛蝌也舍不得哥哥姐姐,口中说在外面见了好东西一定给宝钗带回来一起顽。
一家人洒泪而别。宝钗心上闷闷的,一路上都不说话。顾云祯见了就过来与她开解。
宝钗叹道:“要是二叔他们不走就好了,咱们一家子在一处热热闹闹的多好呀。”
顾云祯说道:“妹妹你想,二舅舅最听舅舅的话,可是舅舅虽不喜欢二舅出门远行,却没出言阻止过是因为什么?”
宝钗便道:“是因为二叔生性洒脱,不爱留在家里吧。”
顾云祯拍手道:“正是如此。若强留二舅在家,他心上也不会快活,与其让他在家中生闷气,到不如放他到外面闯荡,玩够了再回来一家团聚。”
宝钗天性喜聚不喜散,也因这年头一旦分别,就要有很长一段时间断了音信之故。听了表哥的话,才知自己有犯了痴性。不管是聚是散,大家都过得好才是真的好。
这一日宝钗正跟刘勇家学习给素帕锁边,薛夫人在旁边跟贺姑母絮絮叨叨说些家务人情等语。同喜就掀帘子跑进来道:“外面来了一个年青媳妇,带了两个孩子,吵着要见二老爷呢。”
薛夫人与贺姑母面面相觑,宝钗内心浮想联翩。原以为二叔是个少有的专情男子,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有。就算出门自己到哪里,夫人就跟到哪里,应该没机会偷腥才是。难不成二叔跟那位皇帝一样,年青时在大明湖畔也遇到一个夏雨荷不成?
作者有话要说:这张写贾珠,原著里就一句话,我写了这么一长段,是因为我认为贾珠之死是一个重要的转折点,凤姐开始上位,王夫人和贾政的改变。
对于红楼人物,有的人我喜欢她的性情但不认同她的行为,比如王熙凤。而王夫人虽然我两样都不喜欢,但也不认为她从一开始就坏到不可救药,中年丧子之痛,对她绝对是个很大的打击。
乌龙人爱惹乌龙事
薛夫人心中暗暗疑惑,薛慎性子洒脱,平日里看似爱玩爱笑,但在女色上却不大在意,如何会有不明来历的女人带着孩子找了来?
转念一想,世间男子多薄幸,大户人家的老爷纳几个姬妾丫鬟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弟妹是个容不下人的,将丈夫看得水泼不进。或者二弟在外头一时逢场作戏,不敢把人接回家来,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只是现在这事实在难办,要果真如自己猜想的情形。收留这女子,就要得罪弟妹。不收留说不定又得罪了二弟,再者丈夫知道也难说话。
贺姑母却是有些警惕,她和一般内宅女子不同。早年丈夫做官时,每每遇着奇怪些的案子,或是地方上的新鲜事,常常当做日间谈资说与她知道的。
曾今就有这么一件事,有个淮安大户张家的独生儿子客死异乡,一年后有个扬州女子带着个男孩子找上门来,还有一条他儿子的汗巾,说她和张家儿子在扬州私定终身,这孩子正是他儿子的遗腹子。
张家人喜喜欢欢将他母子收留下来,当成自己独苗一般娇养,这女人也成张家的大功臣,家里的大笔银钱任她花用。
过了几年那小儿子的奶娘从乡下找来,才发现他家儿子从来没去过扬州,这孩子绝不可能是他家的种。这家人忙告上官府,几十大板下那女人才说出实情。
原来她是一个行脚商包养的粉头,如今大妇来了将她赶走,她在路上遇到被张家人赶出去的一个小厮,两人勾结在一起,合谋诈骗张家钱财,还打算再过些日子就将张家老两口送上西天,她和那小厮好快活过日子。
宝钗看母亲姑母脸上神情变幻,其实她们不说她也猜得到,这种情形后世八点档言情剧里都演烂了。不就是个小白花带着孩子找上门来吗?有什么大不了的,了不起在外头卖个院子让她们自住着,给二叔送急信让他自己回来料理不就得了。
虽然这件事如果属实,薛二叔在她心目中的形象会有点幻灭,但这是古代,就算她那重规矩的爹,后院还住着两个小妾呢。
因低头想了一会,便笑着跟他母亲道:“娘,还是还是将她们请进来问个明白再做打算吧,在外头吵吵嚷嚷的也不好看,叫外人知道了还以为咱们家出了什么笑话呢。”
贺姑母也笑道:“究竟是何人为了何事找上门来,也要见了方明白,还是钗儿的法子好,只是还是先请到在二门外花厅里吧,若进了里间倒多有不便。”
薛夫人便勉强笑道:“妹妹说的是,倒不是我小人之心,实是这世道什么人都有。前头我们老爷就说过,有个后生父母早早的去世了,这几年年去松江贩布发了一笔财,就有人假冒他的爹娘来讹诈,害得他打官司打得钱财都赔进大半去。”
宝钗听得暗自咋舌,这年头没有DNA鉴定技术,要真有人冒认是你的血亲,只要肉眼看起来有几分相似,你还真的很难撇清。不说别的,对于子女还说,一个不孝就是大罪。
宝钗跟着母亲到了花厅,下人就带着一个美貌妇人,一个比薛蟠稍小的男孩,旁边还有个仆妇模样的,手上还抱着一个婴儿,一起走了进来。
宝钗细看那妇人形貌,不大像江南人氏。身材高挑丰满,眉目分明,肤色是健康的蜜色。身上一件半新不旧的银红蕉布比甲,下面一条蓝色绣花马面裙,一件大红绸面披风,不甚华丽但十分干净利落。
这妇人虽然在生气,但神情颇为坦荡,跟自己心目中的小白花的形象相去甚远,宝钗就有些拿不定注意,恐怕是自己错怪了人家。
薛蟠看来人里还有一个小男孩,一身青色布衫,黑绸面棉袄,头上一顶黑色带大红缨子的纱帽,长得好俊俏模样。他这些天被困在家里,表弟不是个爱玩闹的,见了个小男孩来,就想拉他跟自己一处玩。
薛蟠刚拉住这小男孩的手,谁知这小男孩身子竟跟泥鳅一样滑溜无比,只极快的一让,一躲,另一只手一伸,啪的一声脆响,薛蟠脸上就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