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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贺姑母依旧不当回事,人来回一件,她就应一件,那起从中得利的薛府下人,乐得满口子的称赞她“乐善好施”、“贤良有德”。
那些看不过眼的也是暗自在背后讥刺,说贺姑母只为自己身名体面着想,不愿意得罪人。吃粮不干事,全然不顾薛家收留的恩义。
就连宝钗的奶娘曹嬷嬷也半吐半露说过:“论起管家理事来,姑娘还是日后跟太太学吧,要像表姑奶奶那样,每日跟个菩萨似的干坐着,就算家里有座金山,迟早也要给下面的小鬼偷偷儿搬空了。”
宝钗好几次忍不住私下里出言试探,可姑母总是笑笑不语,或是王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肯告知宝钗她有什么计策。
宝钗实在拿不准姑母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要是姑母想要欲擒故纵,也差不多是时候使出后招了吧?要再晚了,那可就是放虎归山,人都跑远了,想抓都抓不着了。
宝钗早间和姑母理事,事毕之后,依旧要跟薛蟠和表哥一起读书习字。这一日午间,薛恪手把手教导薛蟠如何运笔,让他接着练习颜体。走过来一看顾云祯临的《张黑女碑》帖,笔酣墨饱,气韵不俗,结构笔锋均已有可观之处,着实夸奖了他几句。
见宝钗写的字清丽娟秀,未脱闺阁之气。摇了摇头,又悉心指点道:“钗儿你虽是女子,但字体过于婉媚,便入了俗流。就是小楷书,咱们也要写出大气象来方可。”亲自捡了唐人褚遂良的《孟法师碑》、《雁塔圣教序》来,叫宝钗好好揣摩笔法,这才施施然回里间陪薛夫人去了。
宝钗拿出冷金纸来,仔细写完当日的功课一百字。一晃眼看顾云祯正看着自己,忙走过去小声问道:“表哥可写完今日的字没有?”顾云祯点了点头,宝钗就往外头指了指,两人一声不响,离了薛蟠出来说话。
宝钗和顾云祯顺着碎石铺就的小路径自出了书房,走过朱漆游廊栏杆上,依着爬满忍冬花的墙根,走到瑞鹤院这边来。
两人进了院子,顾云祯带着宝钗到蔷薇花架下的藤椅上坐了,方笑问道:“这里极清净的,妹妹想问什么尽管直说吧。”
宝钗忙道:“就是为了这几日姑母管家的事,表哥可曾听说姑母说过什么没有?”
顾云祯道:“不曾。妹妹莫非是听了府里的人背后议论的闲话,也当我娘是敷衍塞责,不肯尽心竭力出面理事?”
宝钗忙解释道:“我对姑母用心并无半点疑虑。可爹爹让我跟着姑母学管家,要是姑母有什么计划我不知道,被我不小心给打乱了,可就大大的不妙。表哥可知道姑母计将安出?”
顾云祯摇头叹道:“不瞒妹妹,我听了府里的闲话,也问过我娘,结果她只说了一句,让我去读春秋,别的就再也不肯透露啦。”
宝钗当然知道这里春秋是孔子编著的史书,乃是五经之一,也知道春秋里的微言大义,讲的是大谋略、大兵法,但是相对于春秋,她更熟悉三国演义。
宝钗眼珠一转,笑道:“姑母不肯说,咱们只能悄悄查探。我来这里多有不便。要不然,表哥,你做我的卧底吧。”
顾云祯奇道:“卧底,这是何意?”
哎呦,一不小心说漏嘴了,古代可没有卧底这个词。宝钗忙笑着遮掩道:“我说的是金陵土话,卧底就是探子的意思。表哥不如私下里问问忍冬姐姐,或是看姑母最近看的什么书,可有写过什么东西。若发现什么,就偷偷来告诉我。”
顾云祯笑道:“妹妹的意思,是要让我做蒋干对吧〃
宝钗拍手笑道:“正是,表哥聪颖过人,果然一点就透。”
顾云祯看宝钗这样有兴头,不忍拒绝,只得开口道:“那我就试试吧。只是我从没做过这样的事。要是我背后打探,叫我娘发现了,倘若我娘要罚我,妹妹可要为我求情。”
宝钗忙拉了他的手保证道:“表哥你放心,咱们有难同当,你要被姑母逮着了,我定会跟姑母分说明白。说是我出的主意,你是为了帮我方如此。”
顾云祯笑道:“那倒不必,咱们一起跟长辈认错,只要妹妹撒个娇儿,我娘定舍不得罚咱们的。”
顾云祯道:“趁现在我娘在那边陪舅母说话,大约还有半个时辰才会回来,我这就偷偷溜进去,到我娘书桌上翻看一回。”
这里宝钗笑着答应,两人约定要是有了消息,课下再找地方碰头,说完方各自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非常抱歉,我又食言了。家里老人中风了,万幸是有惊无险,已经从医院回来了。现在基本好了,只有左手两个手指活动不便。
昨天早上我叫她起床吃早饭,叫了好几声都没叫醒,吓得我崩溃大哭,还好我一哭她就醒了,还骂我不让她好好休息,睡个懒觉也要管。
我发现不止是我,我们全家现在都是这样,以前老太太要骂人,大家都找借口闪人。现在她那天不骂人,我们反而要担心她身体那里不舒服了。
明天全家打算去拜拜菩萨,希望老太太能健健康康,多骂我们几十年。
治未病叶大夫诊脉
关于宝钗要烧的第一把火;薛老爷后面思量起来,越想越觉得,女儿要全家体检的主意甚是合乎情理。
自古以来;皇宫里的帝后嫔妃;为了延年益寿;永葆青春;无病也时常让太医们为其请平安脉,开些补药或是食疗方子来保养身子。
自己知道的几家亲朋好友,不管是长安都中的世袭豪族,还是金陵城中的达官贵人,也都有几位太医常来常往。可笑自家开着个生药铺,也有几位好大夫坐堂,却因自己存了讳疾忌医的心思,竟从没思虑到这一层上。
他这段时间,因栖云寺那头的工程事务繁重,整日忙得马不停蹄。但想到宝贝女儿一片心意,如何舍得给宝钗泼冷水?是以仍是特意抽出一天来,请了叶大夫过府来诊脉。
这叶大夫如今才三十出头,他本是童生,因家中贫寒,无力继续学业,被母亲送到薛家生药铺,一边做学徒,一边学习医术。因他生性聪明,不到二十岁就出师,能给人治病了。不过十来年的时间,就在金陵城内外有了不小的名声。
除了医术高明外,叶大夫在医学上也颇有建树,常常跟人说起,上医医未病之病,中医医欲起之病,下医医已病之病。未病先防,无病时也要定时检查身体状况,只可惜周围人听了都说晦气,没几个人肯听取他的建议。
现在东家薛老爷,请他过府帮薛家全家人做一次身体检查,这事正撞在他的心坎上,喜得他无可无不可,一大早就提着药箱,带着药童,做了一乘蓝布马车赶来了。
因艾家是客,薛老爷就让这叫他一家子先进去看诊,贞娘几个忐忑不安进了里间,不一时出来时,艾家个个都十分欢喜,因为叶大夫笑眯眯跟他们宣布:艾家一家子,包括还在奶娘怀里的小婴儿烈哥儿,个个都是欢蹦乱跳,精神气足的很,身体内外一点毛病都没有。
接下来是顾家母子,顾云祯到薛家来后,日子过得十分安乐,身子长得更加好了,自然是健康宝宝一枚。
而贺姑母,叶大夫看她面色有些憔悴,诊完脉息,说她有些阴虚内热,神思疲倦,想是最近时常熬夜,没休息好的缘故。叶大夫嘱她要每日早些安歇,睡眠足才有精神。又开了好些个食疗的方子,什么百合莲子粥,土茯苓芡实汤冰糖燕窝,这些方子吃了不止补身体,还有美容养颜的功效,让她想着多多进补。宝钗听了,心中一动,姑母果然没有闲着,原来早就暗中开始布置了。
薛家四人却是各有各的问题,叶大夫认真检查一番,得出结论,薛夫人怀孕胎像还好,但因害喜严重,身体有些消瘦了。这个需要薛家厨房花点心思,多做些合孕妇胃口的东西出来,又告诫薛夫人,就算不想吃或是吃不下东西,为了腹中孩儿也要勉强自己多吃些才是。
薛蟠因这几月总没出门,在家里养的白白胖胖的。外头看着身体好,可他老觉得没力气,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来。还老口渴,只喜欢喝凉水。叶大夫诊断出他有些气虚的症状,要给他配一剂人参归脾丸,制好了要让奶娘想着每日服侍他吃。
让宝钗哭笑不得的是,叶大夫告诉她,她不舒服是因为要换牙了。嘱咐薛老爷夫妇,少给她吃软腻的糖果糕点,让她多啃些果子菜蔬,还要小心牙齿长歪。宝钗默默叹口气,门牙那里变成一个洞,简直是古今中外所有小萝莉的噩梦。还是赶紧准备好几把漂亮的扇子,借此时机学习古代淑女们,练习如何笑不漏齿吧。
最后才轮到薛老爷检查。叶大夫诊脉后,却不愿直言,反而寻了借口,要与薛恪单独说话。宝钗见叶大夫眉头紧锁,脸色脸色凝重,心里蓦地一惊,害怕爹爹有什么不好的事。看见曹嬷嬷随着众人退到外面,趁人不注意,身子一矮,钻进外间的大紫檀木桌子底下躲起来。
这大桌子上铺着长长的大红洒金绣松鹤延年的桌围,倒也不虞被人发现。宝钗就听见他爹爹故作镇静问道:“我的身子到底有无病症,要不要紧,还望叶大夫直言相告。”
那叶大夫犹疑了一会,宝钗这才听他说道:“老爷请容我先说下脉息,再将这些日子的病势讲出来,先合一合,如果应了,才能断病症,斟酌出药方来。”
薛老爷应了,那叶大夫接着说道:“看老爷这脉息:沉取得知,脉像细小异常,脉象来的缓不说,还一止复来,有些结代,此乃心脉失养之症。心脉失养则气阴两虚,必然心悸心慌,虚烦失眠舌质淡红少苔,咽燥而渴,少气失眠。由脉息推断,必然有这些症候才是。”
这一连串的词宝钗都听不大懂,只听薛老爷叹口气道:“你说的何尝不是,我近日深夜看帐,偶尔会觉得心悸,左心房处怦怦自跃,夜中辗转不能成寐,睡醒会出一身虚汗,我本觉得是有些累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如今听你说来,竟不是小事。”
那叶大夫沉吟半晌,方说道:“我看此病就因劳累过度所致。如今这个症候,就是因为劳心太过,心血耗损。若不及时医治,心为盛阳之脏,寒水克心火,故寒气首伤太阳心火,邪必然内传而逼于脏,心被寒袭,心动则五脏皆动,故曰内乱五脏,外发惊骇。这不止于身子有大患,怕是老爷的寿数上会有折损。”
薛老爷听到这里,已是惊得说不出话来。宝钗捏紧拳头,眼中泪水夺眶而出,想要咬着牙不敢哭出声来,却是伤痛太甚,无力自制。
薛老爷听到女儿哭声,忙奔到外间,找到哭成一个泪人的女儿。也不忍苛责她不听话躲在这里,看女儿伤心成这样,险些自己也掉下泪来。
那叶大夫看他父女如此,方醒悟自己把病情说的过重。连忙说道:“薛老爷无需太过忧虑,现今这个病症候还不算重,要从此刻治起,好好生调养身子,不过两三年也就无甚大碍了。”
此刻大夫的话,宝钗一字一句都听得分明,不等爹爹说话,就止了哭声,问道:“大夫说的可是真话,求你千万要治好我爹爹。”
那叶大夫忙道:“我是医生,不是江湖术士,自然说话算话。”
宝钗这才破涕微笑,行礼谢过大夫,虽然为父亲忧心是少不了的,但有了大夫的保证,多少能安心些。
薛恪请叶大夫开了方子,拿来一看,上写的是:
复脉汤
甘草四两(炙),生姜三两(切),人参二两,生地黄一斤,桂枝三两(去皮),阿胶二两,麦门冬半升(去心),麻仁半升,大枣三十枚(擘)。上以清酒七升,水八升,先煮八味,取三升,去滓,纳胶烊消尽,温服一升,一日三次。
那叶大夫又交代道:“先用此方服至三五剂,心悸自会消解。只是还请薛老爷谨记,日后要少劳少思,每日晚间子时前必要安歇,日间午时也要歇上小半个时辰,调养心血。”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薛恪自然全都应下。宝钗这才想到,幸好他娘没留在里间,要是听见爹爹病了,还不知会吓成什么样子。
薛恪也怕妻儿受不了惊吓,拿帕子给女儿擦了脸,叮嘱宝钗不要将他的病情说与旁人知道。宝钗连忙点头答应了,薛恪这才送了叶大夫出来。
父亲早逝的阴影一直笼罩着宝钗的天空,如今她烧的第一把火,能烧出问题来,某种程度上说也不是坏事。不是有医学专家说过——身体不舒服,没看出病比早看出病更可怕。越早发现,就可以越早开始治疗,爹爹的病情也会越早痊愈。父亲就是支撑薛家的大树,她不敢也不愿意想象父亲会有倒下的一天。
却说薛恪虽然瞒着妻子儿子自己的病情,但是却有个女儿神出鬼没,时时刻刻在盯着他,要他多休息,别说看帐,连下棋都要阻拦,教他有些多笑不得的同时,又感念女儿一片孝心。
他自己也知道厉害,薛家生意铺的太大,兄弟薛慎这些年来虽有历练,但做事只求随性,要他掌控大局,就有些强人所难了。要是一旦自己有事,只怕薛家这大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