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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痛像是一场极其的刑罚,一点点的割开她的皮肉再一寸寸的朝着她的骨骼磨切而去。
侍女哆嗦着手给她擦拭额头上的汗珠,现在明明就是凉爽的秋季,但是昭娖额头上的汗珠擦拭掉立刻又冒了出来。
长时间的阵痛像是一场没有尽头的折磨,昭娖从阵痛开始到现在,阵痛越来越猛也越来越急。可肚子里的孩子却没有半点出来的迹象,现在就算昭娖再怎么能忍,但疼痛达到一个新的巅峰时,她终于忍不住嘶喊出来“我不生了!不生了,我要疼死了!不生了,我不生了——”
“女君,女君!”守在塌边接生的女人简直昭娖胡言乱语,腿脚乱蹬赶紧扑上来按住她乱蹬的脚。
“用力,用力呀!再用力!一会大子就出来了!女君!”老妇人大喊着。
昭娖疼的眼前直发昏,手抓在身上的被衾上嘶的一声响撕下一条布料,“妈妈!妈妈!”她胡乱喊着,“妈妈,我疼——”
她一边喊叫一边哭,眼泪不停的落下。
在场的人谁也不知道昭娖在喊些什么。
张良站在院外,看着侍女捧着带血的布巾和一盆盆染了血的水走出来。他不顾尊卑有别,径自问道“女君现在怎样了?”
侍女们摇摇头“不知。”
“不知?”张良的声音盈盈含着压抑的怒气。侍女吓了一大跳,连连向后退了几步,差点撞上后面刚刚出来的同伴。
张良摆摆手,让侍女下去。他抬头看着那间灯火通明的房间,房间只有一扇拉门半打开着。有侍女取了干净的热汤和布巾走进去。
那些侍女能进去,他却只能等在这里。
此时夜色已经完全降临下来,可是仍然没有半点关于婴儿的啼哭声。张良在院门口双手背在身后走来走去。时不时他停下脚步眼睛朝产房那边看去。
里头突然爆出昭娖的尖叫声“把张子房叫来!我不生孩子了!不生了——”
张良听见昭娖叫自己,两步冲上前就要朝院子里头赶。守在院门的竖仆哪里敢放张良过去。死死的堵在门口。
“主,血房去不得啊。”竖仆们堵在门口,死活都不让他进去,“哪有丈夫进妇人生产血室之事?”
“你们……”张良手指在袖中捏的咯吱作响。
产房内血腥之气渐渐浓厚,接生的老妇人不停的在昭娖耳旁说“用力,用力啊!就能生出来了!”
“生不出来,生不出来啊!”昭娖原本就疼的相当厉害,老妇人那么一说她觉得疼得更加厉害,她痛哭着说道。刚说完疼痛漫遍全身,疼的她不住的抽搐。
“快看看,开了么!”妇人打开昭娖下|体上的被子探了探。摇了摇头“还不行。”
这时疼痛的浪潮褪去稍许,“拿肉羹来!”妇人叫道。
“女君快喝了吧。”昭娖这会已经没有反抗的力气了,任由妇人把那一碗膻味的羊肉羹全部给她喂了下去。
阵痛反复间,熬到了夜间子时。
老妇人翻开昭娖腿上的布衾,手指在昭娖被打开的双腿朝肿胀不堪的下|体处伸进去探了一下。
“行了,全开了!”一声出来,侍女们七手八脚扶着抱着将昭娖从榻上移开。将她架到了一个木架前,木架下垫着厚厚的布衾。昭娖手臂趴在木架上,双腿趴开蹲在那里。
阵痛一阵比一阵密集,一阵比一阵猛烈。从下|体里涌出的血液也越来越多。侍女们赶紧不停的擦拭。
“女君记得憋气使劲儿,就当在净房更衣。不可再叫喊了。”妇人在昭娖耳旁说道。昭娖听了深吸一口气,紧闭嘴唇用力。
“头,出来了出来了!”妇人看着昭娖两|腿间,“女君可以不要用力了。”
“哈、哈!”昭娖趴在哪里,大口的喘气。两旁的侍女不停的顺着她的背。
“呜哇哇哇——!”整个胎儿从产道产出,清亮的啼哭声响彻了产房。孩子滑出的瞬间,昭娖顿时觉得剧痛没有了,一身的轻松。
“恭喜女君!是大子!”
妇人剪断脐带,将全身还粘着白浊物的新生儿简单包了一下抱起来,去行土浴。
在孩子完全滑出体外后,巨大的疲倦将昭娖包围住,她只来得及听到孩子的啼哭虚弱的笑笑就昏睡了过去。
张良在外听到婴儿响亮的啼哭声,立刻就跑到院子里,那些竖仆听见婴儿啼哭也没拦住他。
这时,从产房内走出一个侍女将一张木弓挂在门上。
此时风俗,生的如果是男婴就在门左挂上木弓,若是女孩则在门右挂上手帕。
“哈、哈哈、哈哈哈!!”张良看着挂在门左的木弓,火把的火光照进他的眼中融成璀璨的光芒。“我做阿父了!”
按照礼仪,新出生的婴儿此时正躺在红土之上,红土是选来的细细的绵土。妇人们小心翼翼的将红土沐浴在婴儿身上。
土上的小婴儿有力的扯着嗓子啼哭着。
149射礼
按照周礼,新生儿出身后三天里都是和母亲在一起。父亲不管是妻子还是孩子一个都见不着。而且府中又因为生的是嫡长子更是日后的侯太子;三日之后还有为新生儿举行的射天地四方之礼。那些下人也不敢怠慢;个个忙的脚不沾地。
张良从回来开始就一直站在昭娖生产的产房外站着,等到深夜子时孩子生出来。他几乎都没有休息过。如今孩子生下来,张良竟然看起来没有半点疲惫,到了天亮该去见汉王的时候还是精神奕奕的。
昭娖睁开眼的时候,有一种尚在梦中的迷蒙。榻上的帷帐放下来,映衬的外间景物越发的模糊。
“女君。”榻边守着的侍女听见昭娖在榻上的动静,撩开帐子问道。
昭娖眼睛失神的看着帐顶,突然想起什么,“孩子呢,我孩子呢?”
“大子刚刚乳母抱去了。”侍女答道。
“乳母?”昭娖闭了眼想了一下,发现想不起来。“抱来,我看看。”侍女立即起身退出去了。
不一会传来细细的足音,昭娖转头一看是一个女子抱着一个襁褓趋步而来。
昭娖挣扎着起身,侍女见状赶紧将她扶起来。这一动又牵扯到下面疼起来。可是昭娖此时根本就顾不得疼。
那女子抱着襁褓就要给昭娖行礼,还没出声昭娖就说“把孩子给我。”
乳母听了小步走到塌前;将襁褓小心放到昭娖怀里。昭娖小心翼翼的抱着孩子,低头看着他。襁褓里的小脸蛋圆圆的胖胖的,闭着眼睛一副睡的正香的小模样。昭娖看着他,心中又是高兴又觉着如同梦中,怀里的这个小家伙就是她拼着一条命吃了一天的苦头生下来的。
“是男是女?”昭娖问道,她当时孩子生出来就昏睡过去没来得及听,她也不想翻孩子襁褓免得他受凉。
“女君大福;是大子呢。”侍女笑意盈盈答道。
昭娖低下头笑,“那怪那般折腾。”她抱着孩子轻轻拍打着襁褓,看着孩子脸直笑没有半点放手让乳母代劳的意思。
怀中的小家伙小嘴一张,和小猫似的哭起来。
“大子是饿了,奴女来为……”乳母听见孩子哭声,笑着向从昭娖怀里接过孩子。
昭娖没有把孩子递给乳母,而是伸手径直将衣襟扯开,将那点嫣红塞进孩子嘴里。
乳母和侍女一同傻眼,贵族人家孩子生母一般不亲自为孩子哺乳;都是让乳母来。如今昭娖这般,那么这找来的乳母……要干什么?
新生儿在母亲怀里吮吸着奶汁,眼睛闭着也不睁开。
昭娖低头见着孩子吸吮的正欢,头也不抬解释道“我胸涨疼着,挤掉也可惜。”她以前老是听说初次母乳对孩子好,既然这样,哪里还有挤掉浪费掉的道理?再说从她肚子里出来,却不吃她的奶终究还是少了些东西。
昭娖头次开奶,奶水也不多,吮吸了几口就没了。孩子吃不到奶又哭闹起来,昭娖只得让乳母抱了去。乳母抱了孩子跪坐在榻边,扯开衣襟将乳*头塞到他口中。有了新的食物来源,孩子立刻就不闹了。
侍女扶着昭娖重新躺下,昭娖看着那边吃奶吃的欢畅,不由得笑骂“真是有奶就是娘!”
“大郎胃口怎么样?”昭娖躺下后看着乳母喂奶问道。孩子生出来要到三个月后父亲才给孩子取名,怕孩子早早有了名就被那些鬼神惦记上。
“大郎胃口好呢。”乳母一开口就是浓厚的晋地口音;“这么大的,像大郎这般爱吃的,少。”
昭娖听了也笑,问完了孩子就轮到孩子他爹了“君侯来过没?”
侍女答道“君侯正在令人准备三日后的射礼呢。”
她才想起来风俗孩子出生后三天里,孩子父亲才有可能见着孩子一面,而且要为儿子举行射天地四方之礼。
要是说起来,张良这做父亲的其实也悠闲不到哪里去。
想着,乳母怀中的大郎吃饱了,乳母轻轻的拍着他的背,打出一个奶嗝后,又继续睡去了。
成信侯喜得嫡长子的消息两天的时间里在汉军上层都传遍了,嫡长子本来就是家族重中之重,而张良又是而立之年才得的嫡长子,意义格外就有些不一样。
此时韩信送给刘邦一份大礼:楚国大将龙且的人头。
龙且是项羽在听闻韩信攻陷下齐地后派出去的将领,如今他一死等于楚营之中少了一员猛将。
大喜之下,刘邦又得知张良新得了一个儿子,相当大方的让他这两天不必来营中。毕竟眼下齐地战事顺利,虽然彭越处还是被项羽打的落花流水原来夺下的十多处城池又被项羽抢了回去。但那本来就是刘邦在项羽后院放的一把火,意图将这个讨厌的家伙引开。项羽越和彭越打的厉害,就越中刘邦的意。
没有大事相商,而且陈平也在。刘邦乐的做这么一份人情,而且他还赐给张良诸多财宝,算是自己送给最倚重谋臣的贺礼。
走出幕府外,那些和张良相识的将领文臣不管来往的弥补密切都要对他道贺。
张良此时也不是平日那一副淡然处之的模样,眉眼里还是带着喜意。别人看上去他比平常都要多出些许烟火气。
“得子得子,果然是一大喜事,瞧成信侯平日一句话也不肯多说,都快像赤松子那样的仙人了。如今得了大子还不是如此欣喜?”两名汉臣和张良道贺过后在一起说道。
张良不知道也不在乎别人说他什么,儿子的射礼要办的让下人不得有任何疏忽。
孩子出生后三天过了后,卜士手持桑木做成的弓和蓬草制成的箭,一身礼服站在昭娖的寝室门外,而出生三天的新生儿包得严实被包了出去。
昭娖看着孩子被乳母抱出去交给行射礼的礼人,就有些担心,连连让几个侍女去跟着去照看一下。
按照礼仪,新生儿应该是由宰醴抱着,一同参加的还有持弓箭卜士的正妻还有大夫的侧室。
张良着正式的礼服走到寝室门前的空地上,身后的卜士已经将弓箭奉上,张良转身伸手去拿过卜士奉上的弓和箭,朝着天地四方各射一箭。六箭射完后,宰醴抱着新生儿让卜士之妻,大夫之妾上前来给孩子喂食。
说是喂食,其实也就是做个样子。襁褓里的小婴儿刚刚在房里被母亲和乳母喂饱了才出来的。女人们手里拿着食箸骚扰他,他也只是继续在襁褓里呼呼大睡,眼睛都不会睁。
女人们本来就是做样子,象征性的拿箸碰了碰新生儿的嘴,夸了几句长得真好有福气,日后必有一番作为之后,事情就算完了。
仪式一完,孩子有乳母抱回寝室里去。张良连礼服都没换下来一路就进了昭娖坐月子的寝室内。
室内瑞兽里吐着缭绕的烟。张良自打和昭娖分房之后碍于礼法没有和她见过面,到了生孩子更是在外头干着急。而且生下来三天之后孩子也见不着面,更抱不上。如今三日之期已过,他自然要跑过来看妻儿。
昭娖额头上扎着帛巾,半躺半靠在榻上。乳母刚刚把孩子抱了回来放在昭娖身侧睡着。突然守在门口的侍女哗啦啦的跪伏下去,昭娖正在榻上看着儿子,听见门口那边的响动有些奇怪的转过头来,看着张良一身玄服高冠走来吓了一大跳。
“怎么没有换衣裳?”昭娖靠在榻上问。
“不换了,也来不及。”张良走上前来,坐在榻上笑道。说完好好的将昭娖打量了一番,昭娖原本高高隆起的腹部已经瘪了下去,脸蛋也比没怀孕的时候圆润,脸色也好。
张良看着昭娖一切都好后,放下心来,瞟见躺在昭娖身边的襁褓。一双眼睛黏着,就俯身去翻开襁褓上面的被子,想要看看儿子。
“在射礼上没看到?”昭娖问道。
“那么多人,还被别人抱着,看不着。”张良说着,手指已经将襁褓上的被子拨开,新生儿被裹的严严实实,小脸在厚厚的襁褓里显得格外胖小。此时他睡的正香,脸上的被子被拨开,小家伙甚是嫌恶的咂吧一下嘴,就把脸扭过去不给看。
张良看着失笑,“这小子!”
昭娖噗嗤一声笑出来。
张良仔细看了看儿子的脸,又瞧了瞧昭娖,“这孩子怎么看不出像谁?”
出生三天的孩子,和生出来的时候虽然不是那么浑身红彤彤的,但眉眼还没张开,谈不上多好看,更加看不出长的像谁。
昭娖靠着榻栏看着张良盯着儿子猛瞧的样子,笑道“像谁?像阿父呗。”
说着,榻上的孩子在睡梦中哼哼唧唧两声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