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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牡丹跟沈焕回头叫了声爹爹,沈天源来到两人身边叹了口气,示意大家都坐下这才道:“这闹了蝗灾只怕今年会颗粒无收,厨房还剩下一下豆子跟黍米,待会我出门再去买些粮食,只怕这粮都要涨成天价了。”
沈牡丹沉默了下,忽然开口道:“爹爹,不用买粮了,之前我救下的那孩子,那人不仅给了我五百两的银票,还给了一盒子的珍珠于我,我把珍珠全部当掉了,买了粮,如今粮全部放在迟大哥那里,若是需要迟大哥会让人送粮过来的。”思菊跟六儿都是孤儿,对她和阿焕忠心耿耿,这事被他们知道也无妨的。
沈天源呆住,过了好半响才回了神,急道:“你这孩子,这般大的事情怎么不同我商量一下,你们……你们怎会提前买下这么多的粮?可是知道蝗灾的到来?”
沈牡丹只得把这事全部推倒了迟宁沛的头上,说是迟大哥告诉她有可能会有蝗灾发生,要她防患于未然。沈天源坐在桌前,沉默了半晌,倒也什么话都没有再说了。沈牡丹又嘱咐已经呆掉的思菊和六儿莫要再外胡乱说什么,两人忙不迭的点头。不多时,那经常看不见人影的武嬷嬷忽然回来了,惊慌失措的,说是老太太让大家都过去,有事要说。
沈家三房的几人跟着武嬷嬷摸黑朝着老太太那里去了,一路上不停的有蝗虫撞在他们身上,武嬷嬷尖叫连连,其余几人沉默不语。来到老太太的院子里,老太太这次破天荒的没有为难三房,只是神色憔悴的告诉大家明日早早的去买粮,又道:“明日粮价肯定疯涨,若实在买不着粮的话,明日大家便把外面那些蝗虫捕来晒干作为备粮吧……”看着大房二房有几个姑娘少爷皱眉的样子,老太太厉声道:“以往天灾之时,树皮都要啃,如今还有这蝗虫来吃,已经是很好不过了,若再过几个月,蝗虫没得吃,粮食没得吃,我看你们要怎么办!”
几个姑娘少爷立刻瞪目哆口,老太太不耐的挥了挥手,“都赶紧回去吧。”
第二天一早,大房二房的人就去了粮铺,却不想临淮县十几家的粮铺竟然全部关了门,沈牡丹知道这消息后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她与迟宁沛已经买了好几万两的粮食了,宴王那人自然也在临淮买下不少粮食,只怕临淮所有的粮铺之中所剩的粮食根本就不多了,所以这才不肯在出售了。
临淮县的人均是心慌不已,家中虽都还有余粮,但根本管不了多久,原本都想着趁现在灾难刚开始粮价还不是很离谱的时候买上一些粮食,却不想外面根本没有粮食卖了。众人无奈,心中又惊又慌,却又没有别的法子,只能把捕捉蝗虫晒干作为备粮。
沈家人自然也忙着捉蝗虫了,却不想下午的时候有人拜访,说是来找沈牡丹的,六儿把人带了进来,沈牡丹瞧见是个穿着锦袍,很是白净的青年男子,这白净的男子冲沈牡丹微微一笑,道:“沈姑娘,我家主子请你府中一叙。”
沈牡丹怔了下,疑惑的看着这白净的青年,“你家主子是?”
白净男子闻言一笑,“赠珠之人。”
沈牡丹脸色剧变,手中捉蝗虫的袋子差点都拿不住了,过了好半晌才回了神,冲着白净男子躬了躬身,“公子还请稍等片刻,容小女梳洗过后再随公子一起去府中。”捉了大半日的蝗虫,身上一股子的味道,自然不可能这样去见那人,不然又要多一条冒犯之罪了。
让思菊抬了水进房梳洗,沈牡丹泡在浴桶之中心中很是忐忑,宴王为何又要找她?莫不是她把珍珠死当的事情让他知道了?这次叫她去特意是为了问他的罪?
终究还是没敢让宴王紧等着,她很快就梳洗好,随着那白净的青年去了宴王的宅子。
这白净青年送沈牡丹进了房就退了下去,沈牡丹也不敢四下乱看,屈膝跪下,“民女见过殿下。”
“起来吧。”耳边传来宴王略微有些疲惫的的声音,不复以往的冰冷。
沈牡丹起身,抬头看去,还是上次的那间书房,只是这次这男人穿了一身的黑色锦袍,坐在案桌之后翻看着什么书籍,平日里经常跟在他身后的那叫容云鹤的高大青年也不在,想必是处理蝗灾之事去了。
卫琅宴抬头,眼下淡淡的青影,他道:“蝗灾之事,你有何建议?”蝗灾的几个郡县是他的封地,昨日夜里他看了一夜的书,打算从一些水利农耕一类的书籍中找出蝗灾的防治对策,只是这时代对这方面的法子是在太少,找了一夜也理不出个头绪来,他知晓就算烧了蝗虫,可还有蝗卵,治标不治本。既然这沈家姑娘能预测出蝗灾,说不定也有对策,便请人把她叫了过来。
沈牡丹没想到他问的是这个,心中松了口气,又忽然想起他这么问,岂不是早就知道蝗灾之事是她告知迟宁沛的,心中便又有些忐忑了起来。抬头看见这男人眼下的青影,她心中顿了下,知道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斟酌了片刻,开口道:“民女从一些游记之中知晓一些蝗灾的防治法子。首先是灭杀蝗虫蝗蝻,之后则要灭蝗卵。灭杀蝗虫蝗蝻,有开沟陷杀法,捕打飞蝗,篝火诱杀,灭蝗卵则在冬晴未经雨雪之时,掘地挖坑,寻找蝗卵,用坚硬之物戳破蝗卵,百部草煎成浓汁加极浓碱水或极酸的陈醋浇灌在蝗卵之上,卵均可尽绝。待等到交春之时,在掘地一遍,查看是否还有遗漏的蝗卵……”
这些几乎都是她上辈子历经了那几百年学到的东西,如今来看,却能用上,真是太好了。
卫琅宴沉沉的看着她,心中有些奇异的感觉,明明前些日子告诉她,她所做之事足够他们沈家为之陪葬了,她那般的惊恐,胆小,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女子。为何却能够预测出蝗灾的到来,甚至知道这不为人知的蝗灾防治对策,她真的是从所为的游记上面得知的吗?
沈牡丹说罢,抬头观察了下宴王的表情,发觉他正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心里不由的一哆嗦,又想起被她给死当的珍珠了。
作者有话要说: 睡觉啊,好困!
☆、第 20 章
沈牡丹盯着眼前男子冷静严肃的面孔,他生的很好看,比起没了络腮胡子的迟大哥的英俊更吸引人的注意,高挺的鼻梁,略薄的唇,却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凉薄,至少这几次的见面,除了那叫梓安的孩子,这人从未对任何人有过半分的表情。此刻被他这样看着,她心中也不由的有些打鼓,纵使自己见过了那个男女平等的世界,心境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但,这人给人的感觉却实在太过凉薄,甚至有些……危险?她真是不愿意见到这男人。
沈牡丹愣了下,不知为何会觉得这男人危险。似乎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她闭了下眼,在心里想着这男人到底知不知晓她把珍珠全部当掉了,还没想出什么来,卫琅宴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你说的这些法子,灭杀蝗虫,开沟陷杀法,捕打飞蝗,篝火诱杀这些该如何实施?可否写下具体的步骤出来?”
沈牡丹一愣,慌忙回了神,点了点头,“启禀殿下,民女愿意。”
卫琅宴不再多言,备了纸笔,起身离开,站在了一旁,高大的身影笼罩着沈牡丹,他指了指刚才自己所坐的位置,“也不必回去了,直接在这里写下来吧。”
沈牡丹只稍微迟疑了下便起身来到书案之后,坐在了刚才卫琅宴所坐的位置之上,执起放在砚台之上的紫毫笔,黑墨侵透笔尖,待墨汁不再滴落之时,这才一笔笔的在上好的宣纸写了起来。
她的笔迹端正,稳重,带着女子特有的秀丽,卫琅宴站在一旁看着,神情松散了不少。
沈牡丹把几种捕杀蝗虫的法子一一写了下来,又回想了几种灭蝗卵的方法,除了她方才所说法子还可以以水煮之或以火烧之均可。除了现在琐屑的人工防治法子,沈牡丹想了想又写下几个其他防治法子,例如发动全城百姓根治蝗虫滋生地,也就是蝗虫容易滋生的地方要反复的灭杀蝗卵,还有农业防治法,旱地改为水地,兴修水利,种植蝗虫不喜欢食的作物,开垦荒地,进行春耕秋耕。生物防治法,在蝗虫容易滋生的地带养大量的鸡鸭蚕食蝗虫。其实除了最开始所说的人工防治法,后面两种农业防治法和生物防治法算得上改革了,现在来看可能很是困难。但,以后是宴王当政,说不定他能实现这些法子,若是真的能够把这些法子完善化,那么天下的蝗灾将会有所改善,于民来说是一大幸事。
她也正是因为知道以后的这位新皇勤政爱民这才努力把记忆中的那些法子全部写了下来,既然他都知道了蝗灾是她预测的,也说了人工防治法子,没必须把这些也藏着掖着了。
沈牡丹很努力的回想,写的非常仔细,每一条该如何都详详细细的写了下来,时间不知不觉便过去了一个多时辰了,等到放下紫毫笔时,手臂都有些酸疼了,她忍不住揉了揉,又忽然想起身边还有一人,急忙收回了手,转过头去,看见卫琅宴正站在她身旁,显然是看了许久的。沈牡丹急忙起身回到书案前方,又要跪下,卫琅宴已经道:“免了,可都是写完了?”
沈牡丹颔首,“回殿下,都已经写完了。”是不是该放她回去了?
正想着,外头响起了敲门声,卫琅宴道:“进来。”
房门被推开,那长相白净的青年大步踏了进来,冲卫琅宴躬了躬身,微笑道:“殿下,该用晚膳了。”
卫琅宴恩了一声,回到书案旁坐下,仔细的翻看着沈牡丹写下的那些法子。白净青年看了宴王一眼,又看了沈牡丹一眼,正想出声问问这沈家姑娘如何,卫琅宴已经道:“沈家姑娘也在此留膳。”
沈牡丹怔住。
白净青年应了一声便退了下去,不多时有两个穿着绿色衣裙的丫鬟端着两个食案走了进来,一张放在了沈牡丹面前,一张放在了卫琅宴面前,轻手轻脚的退了下去。
沈牡丹低头看着食案上摆着的几碟菜肴和糕点,拌豆腐,炒鲜菇,鹿肉片,酸笋鸡丝汤,白米饭,小豆糕,莲子糕。正犹豫着,卫琅宴的声音响起,“早些用完膳好让弘文送你回去。”
沈牡丹应了一声也不再拘束着,端起银筷细嚼慢咽的把一碗米饭吃光,几碟菜肴也全部吃了干净,又喝了一碗酸鸡丝汤。喝了汤,肚子已经饱了,两样糕点便没有在动过。
刚把银筷放下,坐在对面的卫琅宴也放下了银筷,开口道:“今日之事还要多谢沈姑娘……弘文,进来!”
那白净的青年走了进来,冲卫琅宴躬身,手中还捧着一个锦盒,看见那锦盒的样式,沈牡丹就怔住了,目光投向已经坐回书案前的宴王。天色已暗,那男人的身影笼罩在一片阴暗之中,沈牡丹瞧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她却觉得周身的空气仿佛被凝固,阴冷冷的,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心中慌乱了起来。
这锦盒是当初当掉珍珠的那锦盒,如今竟然又回到了这男人手中,沈牡丹真不知该用什么言语表达此刻的心情,心中只剩下惊骇,她不知接下来等待她的将会是什么。
幽暗,沉静的房中,那有些清冷的声音响起,“弘文,送沈家姑娘回去。”
沈牡丹呆住,就这样算了?心中高高悬起的心也终于落了下去,她松了口气,站起身来,冲卫琅宴福了福身子,“谢殿下,民女告辞。”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她的声音隐约带了几分轻快和迫不及待。
直到出了这宅子坐上马车沈牡丹才算是彻底松了口气,只是瞧见马车外的情况时心里还是揪了起来,天色虽暗了,但街道上依旧有许多百姓捕着蝗虫,路边的花草树木和地上还有着一层层的蝗虫。她在心底叹了口气,知道这灭蝗的事情要快一些才行了,不然等到这些蝗虫吃掉了这里的作物还会继续朝着别的位置飞去的。
放下车帘,沈牡丹在心底叹了口气,对面坐着的那叫陈弘文的白净男人突然冲她一笑,伸手把刚才捧在手中的锦盒递在了沈牡丹面前,“姑娘,这是我家主子赠予你的谢礼。”
沈牡丹愣了下,接过陈弘文递过来的锦盒,犹豫了下便打开了,里面果然如同她所料,还是那几颗珍珠,婴儿拳头大小的珍珠散发着莹莹的光泽,还有几颗拇指大小的珍珠散落在一旁。这珍珠竟然又回到她手中了,沈牡丹此时真是有些哭笑不得。
陈弘文看着那锦盒中的珍珠,笑道:“姑娘,我家主子虽是把这东西作为谢礼赠与你,但还是希望姑娘能够好好珍藏才是,莫要再随意的用作它用了。”
沈牡丹面色红了红,轻点了点头,“小女知晓。”这珍珠几次都回到了她的手中,她自然再也没有理会去把它用作利益的交换了。
马车在沈家大门口停下,等沈牡丹下了车,陈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