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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事情已经差不多了，接下来该怎么办？”听声音是多多，这会儿来，想是有急事。
“之前六封信我都收到了。”佛爷对了个数，点头道，“你将大概情形说说，让我看看。”人在当前，对对实情，免得有人从中捣鬼。
“是。”多多应道，“现在大概情形是：谋逆案前天开始审理，大理寺那边得了话，三两句话贾王氏不认，就动了大刑；后来招出花袭人，也是动用大刑……说出个婆子来，但那婆子什么都不知道，花袭人又上了一回大刑。没想到……”说到这里，多多嘿然笑起来。
“什么事儿这么开心？”佛爷问道。
“爷不知道，听说过堂的时候非常热闹。花袭人受了刑，贾王氏身上又有别的罪名，就想都推到她身上；偏花袭人脑子还很清楚，听了个一清二楚，唯恐丢了性命，因此和贾王氏就对咬起来。贾王氏恼羞成怒，两人都打趴在地下了，还爬着要过去咬对方。听说过狗咬狗，没见过真的爬过去准备咬的……”多多一边笑，一边遗憾，可惜他没在现场没看见。
“阿弥陀佛”，佛爷长叹一声，道，“是不是连玉儿的事情也说了？现在情形如何？”
“说了，抖出来的事儿还真多！”多多倒吸了一口气，笑道，“如果能多一些这种的，大理寺也轻松多了。开始贾王氏还想仗着以往的声明体面、还有王家的势力，一会儿又扯出忠顺亲王；后来被那么一上刑、再加上一咬；大理寺卿得了话，又从中取巧挑拨；她们脑子一乱，什么都说，两旁连记都来不及。将史太君的话和实情都说出来了。”
“那就好，史家现在的情形如何？”佛爷也忍不住笑了一下，又赶紧问道。
“那头谋逆还在审，但锦乡侯寿山伯等的奏章都已经递上去，现在各部往上递的奏章更多。如今似乎只有参奏这几家的奏章，别的事儿都停了。但最后要不要查抄，还得看大皇帝的意思，或者……爷的意思。不过小史侯已经坐不住，现在急得火烧屁股，昨儿忙中出乱，竟然出言不逊，被几个人抓住把柄，大概会告他大逆不道。”多多又是一笑。
“恩，很好，让二哥最近辛苦点儿，多烧烧火，那种话要多说些，听众也要多，大家都可以作证才好。”佛爷似乎很为满意。如果要做文章，害怕没料？造也能造出来。
“知道了。爷，贾家查抄的东西里有窝藏的甄家之物，现在已经查明，内中又违制的，也可以算在谋逆一罪里，现在多了一条证据，他们就更难抵赖了。虽然贾赦和贾政贾珍抵赖，但事实俱在，贾王氏又上了一回刑，已经招供。”多多应道。
“如此说来，贾家的案子已经定调了？”佛爷踹了旁边的竹子一脚，听着那沙沙声，似乎颇为悦耳。
“谋逆几乎能定下来，如果再算上贾妃偷偷挪进宫的东西，就更确切了。皇太后因此病……真的重了，似乎还非常担心。史太君的病……也重了不少，听说已经一天多没醒，也没吃东西，不知道还能挨的几时。”多多笑了一下，说起贾母的病，又淡然起来，漠不关心。
“她……”佛爷摇了摇头，叹道，“伤了玉儿的心，就让她早些去，皇太后也放心，大皇帝也放心，这案子也好继续。记住，让人护好鸳鸯姑娘，她心地淳厚，玉儿也喜欢她，我也看好她，别让她在乱闹中受了委屈。”
多多点头道：“知道了。史太君那里……爷，我有个好法子，不知爷同意不同意？”
“你说。”佛爷在一旁大石上坐下来，手里掰着竹枝。
“原本还想动粗，现在应该不用了。爷可能不知道，北静王请旨后这么多天也没去贾府，史太君一定心急，不如找个妥当的人，去告诉她，皇太后已经准旨了，她一口气一出，必定死翘。另外再告诉她，谋逆的案子已经定下来，只说窝藏，让她受惊；另外还有她子孙的英雄事迹，想来史太君听了一定会有些反应。就算这样子不能让她死，她现在已经不吃不喝，也挨不了几天。”多多忖度道。
“你说的……有些道理。”佛爷慢慢的点点头，吩咐道，“三日内要见效果。这三天加紧准备别的事儿。赶在选秀之前，让她安心的走，我好把玉儿留下来。别的事儿呢？”
“回爷，薛家薛蟠已经入狱，七条人命案并发，这回绝无生还之理。贾雨村也已经下狱，招供了极多的事儿，还有当年打死石呆子等事儿，如今也都重新审理，看来他也时日无多、命数也到了。薛家另有一房，确实老实本分的，但生意上也有些问题，大概也要查抄。他们家好像有个老仆叫张德辉，是当铺总管，这会儿正在捣腾，真是天助我也。”多多笑道。
“恩……”佛爷摇摇头，“那种人……最好也能警戒他一下。这回就让他多蹦跶几下。”
“是。另外王子腾似乎看出来些风头，这会儿已经缩头，大概是想自保。不过九省的奏章已经陆续上来，大概也要不了多少时候。还有……也不知道爷那番怎么吓唬的北静王，至今为止，他竟然毫无动静，甚至他衙门里也没有什么风声。寻常公事忙完就回去呆着，也不见人，神情也不善，倒是……”这个多多是才听说的，不是很清楚。
“他……也不能怪他。”佛爷叹道，“生在乱世，太清正了，像我岳父，难保天年那。”
“既然爷这么想，就先别管他。另外忠顺亲王那边……贾府三姑娘已经上道，那边要怎么样？忠顺亲王似乎有些观望，因此如今还差些火候。不知道爷的意思……”这事儿有些微妙，多多不能擅自做主。
第171节 第171章
“她……”佛爷也自羞，虽然时常会用药，但那三姑娘也……忒……无话可说，想来这么短的时间熟练了不少，大概窍也开通宽敞多了，忠顺亲王那老贼，一上手必定知道，佛爷点头道，“你找人，照着计划去做。我再等几天，皇上也该找我了，我再和他说。只等忠顺亲王表明立场，再加上义忠亲王，戏台也就搭好了。”
多多偷笑一下，又回道：“宫里现在情形还可以，合昌公主似乎真的绝情了。皇太子好像是在等选秀，但他的意思可依旧那样……虽然现在总是隐忍，但我怕他一旦爆发……”
佛爷点点头，想了一下，挥手道：“你继续看着。这事儿我再作打算，我再呆几天，也该走了。如果他真的敢动粗，你只管护住玉儿，有任何后果我来担当。对了，大皇帝他们的意思怎么样？还和以前一样吗？”
多多摇头道：“难就难在这里。大皇帝是亲口说皇太子想都别想，但又不告诉太上皇原因，皇太后似乎还挺看好林姑娘的，虽然介于她的懿旨。但若是皇太子硬来，她大概还是会护着。我担心的就是这个，毕竟……爷还是隔得远，咱们这会儿又在人家手上。虽说大皇帝有那番话，但若是木已成舟，他也必然会以皇室为重，哪里能偏袒咱们？”
“知道了，你先走吧。”这个道理佛爷岂能不知，不过眼下似乎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只等多多走了好一会儿，黛玉才从兰林殿回来，一身疲惫。
“我看公主一个人，还真是闲的发慌，见了姑娘就有说不完的话。”进到殿里，雪雁才低低的嘟哝了一句，看着黛玉的样子就心疼，当然也知道有个人在一旁等着。
“不得胡说！这是什么地方，也容得你多嘴！”黛玉赶紧怒喝道。她这么累，不光是听合昌公主说话说得太多，想她日里和佛爷说了多少话，也只有越说越高兴的份儿，哪里会觉得愁烦劳累。这会儿之所以如此，只因为合昌公主话里有话，似乎总在试探她的意思。虽然是一片好心，但谁知道有没有坏意。更何况曲里拐弯的来说，她们终究还算情敌。黛玉心里如何能放得开，就算出去时再高兴，也不敢表现丝毫。心下又急着回来，累就难免了。
“是，我不说就是了。只是刚才姑爷说有事儿等着姑娘，都这会儿了，不知道他等的累不累，姑娘还有精神没有？要不我去将他打发了，明儿再说吧。”雪雁低声说道，这两日没人的时候，大概佛爷觉得“姑爷”好玩，就非要雪雁几个叫他姑爷，一来二去就顺口了。
“呸……”黛玉红着脸啐了一口，来到后殿，坐下来歇着，等雪雁给她拿衣服来更衣。虽然竹殿有不下几十的宫女太监，但黛玉的饮食起居依旧由雪雁和疏影、悠然掌管；陈公公总管，包括殿里四处的洒扫铺陈、乃至各种粗活。看看后殿没别人，黛玉才红着脸骂道：“他是你哪门子姑爷，满嘴胡说，这么听话你去服侍他罢。”
“姑爷说的，都已经赐婚了，如果简单点儿，只等着择吉日成亲，那我叫姑爷也没错。不过我只服侍姑娘，若是姑娘将来果真看着他不合意，要将他休了，我免得赔了，或者落下什么坏名声。虽说紫鹃姐姐有千般不是，但说到服侍姑娘……没有她，还真觉得有点儿累。或许是宫里的事儿多罢。”雪雁也不怕，小心的服侍黛玉更衣，又给她系上披风，早晚凉。
看着这丫头，黛玉只有气苦脸红的份儿，一点拐弯抹角都没有，想到哪里想说就直接说了，多少还占着点儿理，让人不好太过。至于紫鹃，也就罢了，唯有那句“将他休了”，黛玉指着她脑门道：“你个死丫头，这都哪里学来的浑话？说你小，比我大；说你大，没心眼。”
雪雁笑道：“姑娘别嫌弃我，我倒是觉得姑爷所言不差。我虽然听过许多规矩，但也不是刻板人。姑爷说了，既然有男子将妻子休掉的，妻子为何就不能休夫君？我想想也是。若是这姑爷不好，将来姑娘就将他休了。没过门还有悔婚的呢，悔婚也行……”见悠然端着宵夜进来，雪雁才赶紧打住。
“姑娘刚看着都有些累了，怎么不早些儿歇着？再过两刻就该二更了。”悠然将宵夜放在桌子上，看着黛玉的装束有些好奇，赶紧劝道，“姑娘身体总算大好了，也该多注意些。姑爷刚还跟人说话，大概还有事儿要做。再者说了，让他一边凉快去，别总理他，让他以为是姑娘想和他说话，失了主动权，将来被他欺负。”
黛玉坐在一旁，气的两眼发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脸红的和蜡烛差不多。心下倒是担心佛爷真的有事儿，一时没了主意。只是如今总被这三个丫头取笑，黛玉恨得拽着帕子着恼，宵夜也不吃，也不动，呆呆的出神。至于她们的鬼主意，想想也挺有趣儿的，只是……
陈公公安顿完外头的事儿，依旧进来看看黛玉，见了这副模样儿，忙看着两个丫头，又看看黛玉的样子，和两个丫头一般，捂着嘴儿偷笑。过了一会儿才一本正经的教训道：“你们两个怎么服侍姑娘的，这么晚了，也不服侍姑娘歇息，放着宵夜也不吃。哟……可别是回来的晚，路上吹了风着凉了，雪雁，快去叫姑爷来……”
黛玉回过神来，看着三个一脸奸笑，忙起身往外走，一边儿啐道：“巴不得我生病呢。为什么要听你们的。”如今连主仆上下都没有了，哼，纵着他们都快造反了。
“姑娘别急，今儿外头没月亮，天黑，小心滑倒崴脚……唉，雪雁，拉着姑娘，悠然，赶紧点个灯笼去。看你们把姑娘气的。”一见黛玉急得就往外走，陈公公倒是着急了，赶紧吩咐，又过来拉着黛玉，笑道，“雪雁，你去找个羊角灯来。悠然，你再准备一份点心来，这大半夜的，姑爷也该饿了，赶紧送去。姑娘别急，老奴多嘴，姑娘打骂几下也就罢了，可别和自己过不去。一会儿早些回来歇着，别累过头了。”
这会儿雪雁已经备好两个羊角灯来，悠然的点心也是现成的，出去一会儿就又带了一大食盒来，里面放了好几样东西。三人一块儿送黛玉到了竹林，远远的瞧见佛爷坐在石凳上，将东西放在白日黛玉和佛爷练字玩的桌案上，将灯笼小心挂好，便赶紧退下去。
看着他们都走完，不见了人影，黛玉离开灯笼一些，免得太亮了晃眼。站在竹林里，听着夜虫鸣叫，又有风儿吹动沙沙响，只因有人就在跟前，也不觉得害怕，反而有种说不出的柔情。黛玉轻手蹑脚的走到他跟前，见他正闭着眼打坐，腿上有袍子盖着，不知道是不是菩萨的趺坐，但脸上的模样儿很像。
难得他闭着眼睛，黛玉斗胆好好的打量着，浓浓的眉毛，高挺的鼻梁，脑门发亮，灵气十足；嘴唇呈现蜜色，很是诱人；脸色红润，犹如蜜蜡，带着淡淡的光泽，恨不能伸手摸一下。只是……黛玉忍不住脸红了一下，忙低下头，过了一会儿，佛爷还没醒来、没动静。黛玉忽然淘气心陡起，或者要看看这泥菩萨是不是入定了。借着远处淡淡的灯光，还有竹林里漏下的点点星光，黛玉站在石凳上，伸手折了一枝竹枝。
小心从石凳上下来，倒是奇怪了，离得这么近，佛爷还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