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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王跳出来，领着一帮现成的人，将大旗高高举起，贾家就万劫不复了。另外还有北静王的意思，也是众人追随的对象。当初才抄家，北静王随后就到了贾家，因此事情变得复杂的多。
如此思量妥当，佛爷点头道：“忠顺亲王这边二哥去安排，越快越好。北静王那边只能我自己亲自去，经过上次那般吓唬，他也收敛多了。只要拦住他不在史太君的丧事上出头，其他人必定明白风向。曲折，你找人去看着，稍微一有动静就来告诉我。至于南安郡王应袭，那都到了后几代，已经没多大号召力了。”
众人都点点头，曲折缓缓道：“如今只有一个人，也说不清楚他到底什么意思，明面上四处设法周旋，背地里也不见他下功夫，甚至有些落井下石，虽然是个不起眼的人，但只因他一心一意，因此还是有些人看他的意思而迟疑。爷可要设法应付一二？”
“噢？这种时候还有人站出来替他们说话？谁呀？”佛爷倒是有些好奇。
曲折还没开口，倪二借着酒兴先笑道：“你说的可是卫若兰？”见曲折点头，倪二大手拍着他肩膀大笑道：“这个你丝毫不用担心，兄弟想都别去想他。他和我也算是兄弟，有些事情就有他的功劳，要不我也不认识那许多权贵，官场上的周旋我也远不如他。还有些主意也是他出的，不碍，丝毫不碍……”一边说一边痛快的笑起来，似乎有格外好笑的事儿。
佛爷看了他好一会儿，才约略猜到些什么，但免不了担心，问道：“他……可靠吗？卫若兰……我隐约听玉儿说，是史湘云的夫君，那就是史太君的侄孙女婿……”
倪二摇头笑道：“不要紧，在他娶的娇妻之前，时常和我们吃酒，许多的事情，我们都知道。兄弟可知道他的故事？他先祖原也封的国公，前些年谋逆之事将他们拉出来当替罪羊，虽说如今复了家，但他哪里有不记恨的？当年头一个提议让他们顶罪的，就是史太君，别看近年来老太婆吃斋念佛，装菩萨。往前二三十年，那是响当当的厉害人，在官场上说一不二，没人敢将她怎么样。便是当初的谋逆之事，也有她的份儿。听说她做的圆滑，没留下丝毫把柄，因此才一直风风光光。现在有了这等机会，卫若兰又是个嫉恶如仇的，后悔当年误听谗言，如今也不图别的，只想好好报那一箭之仇。”
既然如此，佛爷就放心了，虽然当初的那件事情他不是十分清楚，但为何贾母能稳坐钓鱼台几十年，他却知道。如今贾母已死，大家借机起来复仇，也就不难理解了。
正所谓：多行不义，亲友弃之。
佛爷想了好一会儿，忽然笑道：“不想二哥看着是个粗人，却粗中带细，而且想那卫若兰和我不过一般年纪，二哥竟也与他交好，倒是难得。看来……二哥才是运筹帷幄的帅才。”
第178节 第178章
倪二吃着菜盒子，又灌了一大碗酒，摇头笑道：“兄弟过奖了，我不过胡闹而已。那也是当年他落难的时候，我见他骨骼清奇，绝非凡辈，因此举手之劳，他倒是重情重义，如今复了家，依旧将我看作大爷似的。只因他娇妻念旧，开始他还有些为难，后来见我去找他，正中他下怀。他娇妻竟是个憨的，凡事不懂，不过三两句也就蒙过去了，表面上糊弄一下，回来后就与我一处谋事。这忠顺王府大概还得他去，便是义忠亲王等处，他也熟悉。”
佛爷点了点头，不论是谁去，只要事情做好，又十分妥当就行。如今的事情，那些人之所以趋之若鹜，痛打落水狗，也是因为各自利益。
当然了，谁都不傻，能那么轻易就被煽动或者被利用。如今能稍微成气候，首先得拜贾家自己所为之托。想贾家得势多年，不仅将地位比他们低的视若草芥，任意踩踏；便是地位比他们高的，也时常在他们头上动土，得尽风光。古往今来，也没见过几个得势的望族能那么嚣张的，想谁能咽得下这口气？贾家刚抄家、贾母还在的时候，众人互相观望，也还罢了。如今贾母既死，似乎有极多的人都手里拿着鞭子，准备出来响亮的抽贾家一顿。此其一。
其二，贾家势头最旺的时候，不论是势利之人借着贾府的势头，还是被贾府如何胁迫屈从，总之少不了同谋合伙之嫌，如今见风头渐渐明朗，还不赶紧划清界限撇亲关系？更何况有人挑头相劝，那情形与探春颇为相似，稍微一挑，准保迫不及待又快活的上钩。
其三，还有极多的墙头草，风来一边倒。这会儿吹东南风，自然往西北角倒，不倒的是傻子。那些人不仅能借机博得某些人的好感，也想浑水摸鱼，得些好处。尤其是扳倒贾家这么大一棵参天大树，到时候肯定要大封功臣；甚至抄家所得，也会拿出来赏赐他们一些。这种时候不跳出来邀功，等着喝点儿汤水，更待何时？
其四，世上什么都可能缺，想贾家这等参天大树也未必年年有；但唯独不缺闲着的看客，不为别的，只是觉得看着高兴。若是街头有人打架，趁乱进去踩一脚，不为邀功，只为热闹。起个哄、喝个倒彩，连趁火打劫都算不上，这种人无伤大防，处处都有。聚到一起，也是一股不小的势力，若能博得他们一声喝彩，壮大声势，格外难得。想贾家大族，又历来爱风光体面排场，现在又怎么少得了他们出来撑场子？便是倒贴也乐意。
当然这还只是一般情形，至于像卫若兰家等苦大仇深要出来复仇的，原本就静候时机、蠢蠢欲动。如今终于有了机会，一看机会来了，没带棍棒的就赤手空拳；有准备的就刀枪棍棒一起上。恨不得将他们扎成刺猬，或者直接打烂，或者用各人的火气烤熟，一人一块，鸡屁股喂狗。或者还有一种，就是菩萨，要为那挤不进去的百姓出一口气。如此一来，别说是扳倒贾家，若是皇上昏庸，改朝换代也容易的很。
贾母仙逝后不几日，便是朝野一片的喊打声，甚至有百姓联名投状，将贾家的恶行告上去，三公六部府衙里竟都堆着山头一般的奏章诉状，颇有罄竹难书的意思。
史家隔日也便查抄了，没想到那里还真藏着十来样谋逆之物，虽然准确的来说是窝藏，但这会儿谁还那么讲道理？别说莫须有，这会儿货真价实了，自然是一口咬定，再无别话。如此一来更热闹了，但凡和史家有关系的，都自动靠边站，赶紧划清界限。诉状当然更多，多的各部日夜整理也忙不过来，竟至有几个员外郎累倒的，却是一时奇闻。
且说听说要查抄史家，卫若兰无法，只得将忠顺亲王的事儿耽搁下来，在家盯着湘云，唯恐这实心眼的出去惹事。卫太太也是，百般叮嘱湘云要注意安胎，外头都是男人的事情。湘云心里还是过意不去，得知开始抄家，想起旧日的叔叔婶娘，还有兄弟姐妹以及居处等，一把鼻涕一把泪，哀伤不已。一会儿见卫若兰回来，忙拉着他问情形。
卫若兰摇头道：“你现在是卫家的媳妇儿，被史家卖出来，还管那么多做什么？不论有没有这个娘家，你还是你，我还是我，不用多心。”
卖出来？湘云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以前只是听说王子公孙里就他能拿得出手，而且又是名门之后，因此才配到他家的，怎么一转眼……就成卖了？有被卖了婆婆和夫君一直当她是宝贝儿一般，百般呵护宠爱的？倒是卖了个好人家。
“你呀，就不想想，你叔叔婶娘是多聪明的人儿，史太君当初还想将你许个好人家，攀一门好亲，相互好有个照应，为何就到了卫家没落户来？太太是看你人憨厚老实，才格外疼爱你，我……也不想让你伤心难过，因此不说。但你自己就一点儿都不想想？”卫若兰无奈的摇头叹息，揽着娇妻回到房里，关上门，劝道，“不想就不想了，但也不要去管他们。外头的事情我会去打点好的。娶你可能是因为世交，但见到你之后就不是了，现在更不是。太太也不在乎史家那点儿背景，从今往后，咱们只过怎么自己的日子，好不好？”
湘云半天也没拐过弯儿来，唯一明白的，就是卫若兰母子果真对她好，而且极少为难她，也似乎并不曾和史家有多少交往，大概他说的是对的。想了好一会儿，渐渐止了泪，问道：“会问下什么罪呢？叔叔婶娘会怎么样？”
“如今是钦案，谋逆的罪名，闹得不好就是株连九族，再轻也得流放，便是无罪开释的，也得发回原籍。但不论哪一条，都扯不到咱们头上来。最近情形不大好，咱们关着门在家呆着，哪里都不要去，也不要去看望他们，听见没？若是能探望，我会去的；否则也不要自伤，凡事自有天定。记不记得你林姐姐被贾家害成那样？她现在在宫里，自在的很。而且享长公主礼，出来就和长公主差不多，那就是她的福报。你宅心仁厚，将来也会有的。”卫若兰耐心的劝着娇妻。有头有脑的女人见多了，还真不如他娇妻可爱。
男人，或者女人，有时候都很奇怪。越是想方设法去争取的，可能就是得不到；谁知道湘云争宝玉没争到，如今宝玉落得那般田地，卫若兰却一直将她视若掌中宝。如今怀孕几个月，要不就小心服侍她房事，要不就忍着。经过那许多事情，也看淡了，什么都比不过平平淡淡一家人过日子强。尤其是经过这一回的大风波，就算与卫家无关，卫若兰甚至都想离开京城，到一个平淡的地方去。哪怕将来还要回来，那也是以后的事儿。
“你说，林姐姐真的在宫里吗？听说要选秀了，她会不会被选上？”史家不操心了，这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姐妹，倒是让她操心，或者好奇。
“人肯定是在宫里，而且……我打听到消息，她现在过得很好。至于选秀的事儿，我就不知道了。但既然有菩萨保佑她能逢凶化吉，不论选的上选不上，她都会很好的。”卫若兰抱着娇妻，三分霸道七分温柔，小心的护着她肚子，十分得意。有了自己的骨肉，生命也完整了，娇妻也更是自己的一半，卫若兰很享受。
“那你能不能去求求林姐姐，让她帮帮大家，怎么说都是一块儿长大的。现在老祖宗仙逝了，宝哥哥又是那样，不知道宝姐姐怎么样了，还有袭人姐姐。”湘云随着卫若兰的手捧着肚子，还是十分担心。贾母仙逝，太太不让她去，只说这侄孙女儿离得远些，而且又是在节骨眼上，她又有身子，如此等等，就是不让她去。这会儿想着黛玉还好，她自然惦记着和她最好的几个人，除了宝玉和宝钗，竟然还有服侍过她的袭人。
卫若兰劝道：“好了，你就安心的在家烧香拜佛念经诵佛，别的谁该管管去。林姑娘我见不到，也没办法求她。以德报怨，也得看这人值不值得。你知不知道，老祖宗临终似乎还将林姑娘卖了，具体详情现在还打听不出来，但我猜的必定不是什么好事儿。若是林姑娘好，将来还念旧情，认你这个妹妹，就够了不得了，至于贾家的事情，她愿意管我还看不过去呢。
宝玉现在好得很，虽然没有锦衣玉食，但一样衣食无忧。紫鹃姑娘温顺体贴，事情也做得细致周到，虽然是苦了点儿，但也算忠心耿耿。而且……听说妙玉如今也跟了宝玉，也是个妥当的人，宝玉是很不用你再操心了。薛宝钗也好得很，在庙里呆着，除了上过几次堂，似乎竟没将她收监。她身上的罪都被薛姨妈给应下了……”
第179节 第179章
等等……别着急……
说到这里，卫若兰似乎想起一件很要紧的事情，眼睛一亮，将娇妻放到软榻上坐了，亲自她嘴儿劝道：“我出去一下，一会儿就回来。你乖乖的，别胡思乱想，也别出去，记得没？”
湘云愣了一下，疑惑道：“什么事儿这么风风火火的？袭人姐姐呢？”
卫若兰两手扶在她旁边，额头盯着她脑门，摇头笑道：“你呀，就是个没心眼。她那样的人，也值得你惦记。我都不知道该什么好了。前几日审问贾家的谋逆案，竟然有一半她的责任，竟是个不折不扣的帮凶，现在已经下狱，只怕有些苦头要吃。知不知道，给林姑娘下药竟然是她和二太太合谋的，下回还惦记不惦记她了？”
什么？湘云犹如晴天霹雳，愣在那里，眼睁睁的看着卫若兰交代她别出门，又让翠缕服侍他更衣出去，只等影子都走了，还没回过神来。呆呆的坐在那里，不知怎地，只觉得两眼酸涩，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半天说不出话来。
极多的事情，都落在她太过年幼的心上，就算再坚强性格开朗，也有一时堵住的时候，心下难过。而且更没料到的是，当初对她好的，竟都是这般下场。袭人想来当初大概是以为她能做上宝二奶奶，因此和她交好；后来则是以为自己算半个主子，自抬身价呢。而黛玉一向直率单纯，却是个最倒霉的，也难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