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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后看在眼里，而且齐文今日的气势非同一般，又见合昌公主红着脸，忽然心中一动，却按下去，笑道：“玉儿，你又淘气。他虽然比你大几岁，但素性腼腆，又老实。你很该多让着他些。齐文，既然皇上已经开口，日后就要记住自己的身份，多学着些。”
齐文……看看黛玉，见黛玉点头，才知道就这么几句玩笑，他就又封侯了，只等过些日子就可以正式成礼拜封。眉头一皱，想了一下，一转念，管他什么侯呢，左右他还是他，而且太上皇已经下旨，他还可以跟着黛玉，那就行。在黛玉鼓励的眼光下，赶紧出来给太上皇和皇上谢恩，又要给黛玉谢恩，被黛玉拦住了。
黛玉笑道：“你还没册封呢，小心父皇一会儿后悔了，你又空高兴一回。若是果真要谢，就只管将你最拿手的浑脱舞舞一套来，我给你抚琴。让皇兄看看，什么才叫浑脱舞。也让那无功受禄的什么王看看，这才是真本事。”
齐文挠着头腼腆的笑道：“姑娘过奖，我那也是雕虫小技。若是姑娘爱看，我献丑便是。”
“这就行，好不好父皇说过，今儿是一家人团聚，又没外人，没人会取笑的。”黛玉鼓励齐文，眼光却偷偷看合昌公主。看着她脸红害羞，心下暗暗点头。又给佛爷递个眼色，免得他将醋坛子打翻了，湿了一身。
既然黛玉这么说，齐文也不多推辞。琴是现成的，剑就在手上，原本都是有备而来，自然得心应手。黛玉忙离席净手焚香，众人一回头，却见她退到稍远一点儿的殿柱后头，琴竟然已经支好。黛玉闭目凝神，和齐文对视一眼，都准备好了，再一块儿开始。
片刻功夫，只听得一声弦裂声，一阵徐徐风过，紧接着风声大作，雷电交加，慷慨激昂！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只见殿中，一条灵蛇，随风游动，渐渐的化作威龙，振翅舞爪，气势凌厉，傲视群雄。便是座中有前后三位天子，他依旧洒脱自在，毫不畏惧。一人一剑，遨游在风雨中，似乎那才是他真正的天地与舞台。
好一曲大风歌！好一支浑脱舞！别说高祖起舞慷慨，伤怀而泣数行下，座中有过大开大合升降起伏的，无不两股战战，肃然起立，神情震惊。可偏偏有那条游龙，那么自在，让人自愧不如。羞惭中，又缓缓坐下来。
一曲之后，又另换了当日谷中的《繁花开遍》抚起来。黛玉半闭着眼睛，悠然自得；齐文与剑融为一体，跳转腾挪，轻松自在。花开花落人如旧，醉笑花丛中。
琴声慢慢停下来，齐文也缓缓收了剑，但众人似乎睡着如梦一般，久久回不过神来。合昌公主更是盯着齐文的矫捷身影，双眼迷醉，两靥带红，双手紧握，似乎极想将他也抓住。
是啊，人分形和神。有许多人徒有其表，聪慧伶俐巧舌如簧等等，可都没有这股神韵，一种得自天然的气度，非寻常人所能企及。与他的出身爵位等都无关，大概与他多年的忍让也无关，甚至与他看着黛玉的时候依旧一脸孩子气也无关。他，就是那深潜水底的巨龙，呼之欲出的猛虎。或者也不是，看着他衣裾翻飞，通身的气度，竟有一种与黛玉相仿的仙气。
“好！”太上皇第一个回过神来，看着黛玉回到自己座位，哈哈大笑道，“好……！玉儿所言非虚，果真是难得一见的好舞！来人，赐座……这会儿……就坐在长乐公主旁边作陪吧。齐文，没想到你还有这手绝活，朕可是大开眼界了！哈哈哈……”
齐文看看黛玉，似乎只因多吃了一碗饭就然让老祖宗如此高兴的孩子，有些不知所措。见黛玉暗暗点头，才赶紧谢恩。又忙过来扶着黛玉在她位置上坐好，动作格外细心体贴。
看着合昌公主眼中的酸味儿，黛玉笑道：“回父皇，齐文才刚舞的正是失传已久的浑脱舞。儿臣从古书里看到过。这也是上次无意中发现的，父皇可不能怪他有意隐瞒。好姐姐，齐文可是文武全才，诗词上也颇有造诣，咱们可又多了个玩伴儿。”说着话便将头靠在合昌公主肩上拉着她胳膊撒娇。
皇太后心下一愣，似乎……到这会儿才明白过来，想了下迟疑道：“玉儿……既然皇上已经给你们赐了府邸，不如就先搬回来，等府邸预备妥当了再去。北静王府就别去了，终究不妥。便是永兴亲王……你就是个菩萨，在宫里呆些日子，想来也无碍的。只别四处乱跑，乱了章法。若是呆在竹殿里却好得很。太上皇，依得我说，齐文既然做过侍卫，让他陪着玉儿些日子，也无不妥。或者再召些侍卫进来，在竹殿守卫，外人就不要随意进去了。”
“恩……”太上皇还没想到这里来，但是一想，也差不多，摇头道，“玉儿，你将父皇最好的人都要走了，竹殿也给你做封地，可要怎么谢父皇呀？”
“回父皇，”黛玉娇笑道，“等我从外头回来，给父皇多带些各地的土仪特产。或者给父皇一个大大的惊喜，到时候一定让父皇满意，如何？再说了……”看着佛爷嘟着嘴儿道，“人是他先挑的，得问他。我不过看着齐文并非常人，故而与他格外交好一些罢了。”
第282节 第282章
佛爷忙接话道：“这……回……父皇，”开了口，这句叫得好勉强，愣了一下，才继续道，“父皇一直爱参禅，不如让多多再陪父皇些时日。等大舅哥召我们回京的时候，我们也尽量多陪着父皇一些，孝顺膝下，大概……也抵得过吧？多了个这么好的女儿，女婿……”佛爷比划着，自夸终究有些脸红。
“什么回来又是回京？”太上皇不大明白，看一眼大皇帝，挑着眉头一脸苦相，看看黛玉，满眼的期待又理所当然，似乎已经说好似的，心下忽然有些不快。
“回父皇，皇兄嫌我淘气，一会儿就给他整出个归灵侯来，我还是躲远些。否则哪天父皇不在跟前，皇兄欺负我没人管。”那些事儿不好说，黛玉只得撒娇弄痴道，“而且天下之大，儿臣想做到个既读万卷书又行万里路的人，回来给父皇讲天底下好玩的奇闻异事，好不好？”
“别推到朕头上，朕可是让你们留下来的，不过要走也行。”大皇帝想了一下，道，“回父皇，儿皇的意思，他们都不爱这些繁文缛节，若是在宫里时常这样，终归不大好。就让他们自在些时候。但每年必须回京至少呆两个月，一日都不能少。若是哪里有好玩的，也可以请父皇母后去玩玩。父皇母后这些年也没出京，不如也出去散淡散淡。”
“算了，我们老了，这大摆圣驾，终究防民。这宫里地方就大得很，朕寻常闲了走走也就罢了。日后若是玉儿的府里好玩，朕倒是想去。玉儿……”太上皇听出些由头，也不再追问，只看着黛玉道，“北府那边，过几日去看看，带上谢仪，便将东西依旧搬回来吧。”
“回父皇，那里也没什么东西。搬来搬去也麻烦，不如到时候直接搬到驸马府去，或者就送给谁也罢。”黛玉嘟着嘴儿，就是不大想和宫里走的太近，只等着一出去，“将在外主命有所不受”，而且过了这个新鲜劲儿，大家未必那么惦记她，先对付过去再说。想了想看着大皇帝道，“回皇兄，这两个月……分不分大小月？”
大皇帝气的瞪着眼睛，见佛爷在坐在他旁边这会儿也顾着笑，不计较齐文坐在黛玉身旁了，冷哼道：“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别得意的太早！两个月，要整整的两个月，就算头日回来不够一天的也不算，走的时候那日也不算。若是父皇另外有旨，也不算。你……总不能不遵旨不孝顺吧？”还想等黛玉教训他子孙呢，时日久又如何，日久生情，想想又补了一句，“别以为你们一走就万事大吉了，朕让人天天念叨，忘不了的。”
黛玉无比可怜的看着佛爷，又看看皇太后，嘟哝道：“回母后……皇兄恐吓威胁儿臣……”
合昌公主倒是顺了心意，再一想，似乎也明白了些黛玉的意思，还有她才刚说过的话，再一想，好啊！黛玉为了她，竟然如此大费周章。合昌公主大吃一惊，悄悄看一眼齐文，却见齐文也正在偷偷看她，两人目光一交错，都是脸一红，忙都别过头去。勉强整定心神，又想了一下，道：“回母后，妹妹喜欢玩儿，就让她好好玩吧。而且……这会儿夜也深了，不如早些儿歇着，明日还有的是时候说话，又何必一日说完，反显得来日无多似的。”
太上皇嗔道：“大家亲热，合儿怎么可以如此说话？倒是……哟，都快三更了，还是先散了吧。明日皇上还要早朝呢。启儿，是不是困了？也早些回去歇着吧。芮儿，若是出宫不便就住一晚，明儿下了早朝再回去。”
众人领命，忙四下里预备去，准备散席，恭送太上皇和皇太后，又送过大皇帝。黛玉拉着合昌公主笑道：“好姐姐，以前姐姐总让我和姐姐一床睡，今儿既然父皇和皇兄将竹殿赐给我，也算我地方，不如姐姐到我那里去，与我一床睡，如何？”
佛爷刚过来准备拉着黛玉回去，伸到半空中的手僵在那里。这什么意思？新婚的娇妻要和别人一床睡，那他怎么办？不敢拿黛玉出气，便恶狠狠的盯着站在一旁的齐文，刚才还敢将帕子给黛玉用，又伸手扶黛玉，日后很该将他打发了，否则总归是碍眼，碍眼的很。竟然还有太上皇准旨让他继续叫“好姑娘”，真是气人，气煞人也！
齐文无辜的看着佛爷，害怕怕的躲到黛玉身后，抽抽鼻子，不怕他。再说了，他现在也是侯爵，不是普通人了，还有圣旨准他陪着黛玉左右，不怕，哼哼！
合昌公主看一眼几人，脸一红，摇头道：“好妹妹，快回去歇着吧。你寻常都歇的早，这会儿已经晚了，别累着。你才新婚，驸马还盯着呢，我可不去打搅。只望妹妹明儿别躲在竹殿不出来、不肯和我说话就好。”
“好姐姐……”黛玉红着脸，撒娇道，“这会儿月色正好，在竹林下赏月，就算那么睡着了也好得很。陈公公，你让人去预备一下，在竹林和池畔柳树下都摆上凉榻，再预备上薄被，我可准备在外头过夜了。齐文，咱们去赏月对诗吧，好不好？”瞧见佛爷一脸愠色，黛玉抽下鼻子，拉着合昌公主就往外来。
出了偏殿，果真月色正好，一轮皓月当空挂，几颗明星左右悬，三五佳人树下赏，不知明月何时圆？黛玉停在那里看了一下，叹道：“虽说月有些缺，但看起来别有一番味道。好姐姐，不知道月再圆的时候，我又在哪里赏月、想姐姐？所以，有话就要直接说，有事儿就要尽快做。要不然等月再缺的时候，后悔就来不及了。”
合昌公主一愣，感觉到后头紧跟的二人一个单纯的如月水，只想着自己能跟着黛玉，故而毫不担心；另一个则是一肚子的怒气，恨不能立即将齐文扔到太液池进去。再想黛玉的话，却是言有所指，若是她无心，只怕齐文就该走了，随着黛玉走，等下次月圆，就不知何时了。
还没等合昌公主想好开口，齐文忽然道：“好姑娘，姑娘说的很是，姑爷为什么总看我不顺眼？我又没做什么。穗儿都相信我了。好姑娘，难道姑爷也要让我发誓吗？我不想呢……”让他离开惜春可以，离开黛玉可不行。
合昌公主忽然一阵泛酸，幽幽的道：“妹妹已经是有夫之妇，你总与妹妹这么亲近，驸马当然不喜欢你。难道你日后就准备这么跟着妹妹？”
齐文挠着头，很是为难的应道：“我……也没想怎么样。好姑娘……最懂我做什么，我心里舒坦。跟别人在一起，总是有顾忌。姑爷虽然不喜欢我，不过也没有恶意，只要……好姑娘不嫌弃，我就只听姑娘的。我看……公主不是也很喜欢姑娘吗？难道不想和她在一起？”
兲呐！黛玉肚子里一阵暗笑，合昌公主一头大汗，佛爷一脸无奈。此“在一起”非彼“在一起”，他想的确实很简单。唯一不同的，就是他叫合昌公主的口气有一丝怪异，似乎心有所想，难以出口，而且总脸红。听他最后一句，似乎想大家都跟着黛玉在一起，那样最好。
想了一下，黛玉笑道：“我有些困了，齐文，你先服侍姐姐到竹林去吧。那里你去过几次的，大概陈公公也预备好了，你们只挑有灯的地方去。竹林大，齐文，你小心点儿，若是姐姐有什么事儿，我可找你算账。”说着话也不顾合昌公主紧张的抓着她的手，便伸手拉着佛爷，捏了他一下，又挠一下，很是不满。
“哦……”齐文乖乖的应了，脑子还奇怪，黛玉累了，为什么就要他陪着合昌公主去竹林，难道她要自己回去睡觉？那这对诗还谁和谁对呀？不过合昌公主……和黛玉很不一样，看着她，是一种……不是对黛玉的那种崇敬，而是心中一种亲近，似乎，总有些莫名的激动。
合昌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