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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公主,日里两人坐在蓬莱池畔喂仙鹤的时候,公主就一再告诫,让她要小心。不为别的,只是黛玉孤身一人,无依无靠,仆强必将欺主。强婢奸奴将主子姑娘欺压致死、然后取而代之的事例屡见不鲜。也有的主仆倒个个儿,主子被休,或者被贬,奴婢做了填房,还百般欺压折磨主子,让主子受尽屈辱、生不如死。
见黛玉还不大舍得,合昌公主语重心长的劝道:“妹妹是个纯净人,世所少见,不肯藏奸,也不屑那些背后功夫。但害人之心是不可有,防人之心却绝不可无。想李平得幸,夺宠班婕妤,这事儿宫中最为忌讳。人心难测,但凡有些姿色或能耐的侍婢,一定要管的死死的,以免重蹈覆辙。那紫鹃三番两次使尽手段,不是想见妹妹,就是想出去走走。听说有个服侍妹妹的婆子,还关押在这里,她更是百般想见,此等心机,谁个不知?就算她是为主子着想,但我既已和妹妹结为知交,又何须她多操心?
做人很该知道自己的本分,做自己该做的事情,操自己该操的心,吃自己碗里的饭,喝自己手中的茶,这样才能得天佑。便是像妹妹这样有个劫难,也能逢凶化吉,日后也定会有后福的。但一定要远着那丫头些,否则若是我听见她欺负妹妹,我可不饶她,就算妹妹求情也不行。还想跟我的人套近乎?哼,她也太嫩了些!”
远着她些,操自己该操的心,逢凶化吉,点点滴滴,黛玉都记在心里。毕竟之前的事儿若不是紫鹃,她也不会病入膏肓;虽然偶尔也能察觉一二,但总不肯多想,毕竟,她还要在贾府过下去,还需要贾母的庇佑,就算知道也只能忍着。
是啊,她寄人篱下,又有多少可选择的?外祖母想要她怎么样,她又该如何?别说没这个能力,也忍不下这个心;或者,她的心压根儿就不想去多想,因为,想起来……太伤心。她宁愿外祖母是为她好,紫鹃也是真的对她非常的好,甚至比雪雁还好,接受她,以此来保全她和雪雁,能苟延残喘下去。有多少的无奈和心酸,只有她自己知道。不过,现在,还有一个他,他好像什么都知道,也会替她想,很体贴很实在……
想到这里,黛玉终于回过神来,嘴角微翘,酒窝微笑,低头看着《五加行》,随便翻看起来。但过了片刻,又觉得哪里有些不妥,可有说不上来。吃了口茶,又接着翻起来,忽然发现有一页比较厚,原来中间藏得有纸笺,拿出来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
第一不见最好
免得神魂颠倒
第二不熟最好
免得相思萦绕
还没看完,黛玉就觉得一阵头晕目眩。熟悉的写的实在不怎么样的字儿,除了他,还有谁能拿得出手?难怪刚才总觉得胸闷气短,原来……是想起这个了。手一抖,书页中又露出一角来,赶紧小心的翻到那一页,小心的抽出来来。打开一看,却见上面写着:
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
第四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忆。
第五最好不相爱,如此便可不相弃。
安得与君相诀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黛玉勉强将这个看完,心头一热,眼睛酸涩,泪,潸然而下。
神魂颠倒?相思萦绕?这字既是他的字,这书也只见过他有,想来就不会错。但是,却又为何会在公主这里?公主这里怎么会有这个?免教生死做相思,相恋又相爱,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又想怎么样?他……
听见窗下有脚步声,黛玉赶紧把两张纸笺都小心的照原样放好,确认不留痕迹了,才放心的端起茶碗,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两眼空洞,呆呆的盯着经书,又机械的放回去,另又随手拿了一本《忘忧清乐集》过来,翻开来放在眼前,就又无事可做了。或者,是不想做。这会儿功夫,又觉得脑子纷乱起来。
神医,那样待她,费那么多心思,又跟她有肌肤之亲,温柔体贴,难道竟是个登徒子?虽然登徒子多有被冤枉的嫌疑,但是他呢?翩翩风度,自然容易俘获芳心,难道他就能借皮相到处招摇撞骗?那还让她看的什么经书?还当自己是菩萨,也不怕遭报应!公主?公主当然好,知书达礼、大方谦和百般优点不说,还有现成的荣华富贵,若能做个驸马爷,那是再好不过了!驸马爷?!哼,一个未来的驸马爷,跟她又套的哪门子近乎?
可笑,可笑啊!黛玉轻轻拭去泪滴,一边儿自嘲着,竟有些心灰意懒起来。没想到才脱了天魔星,又遭遇菩萨咒。什么菩萨,什么见过她,说的还跟真的一样,这种花言巧语,也亏的她被猪油蒙了心,连这种鬼话也能相信,也能让他碰她。亏得她日思夜想,却原来……竟是个多情种子花心汉,兴许还是个大骗子。
黛玉一脑子乱的想不清楚,只等合昌公主回来还没理出头绪来,只是愁肠百结,胡乱躺下,却是一夜无眠。合昌公主只当她依旧累着,也不在意。
一夜大风,必定有事。
话分两头,姑且放下黛玉疑心重重失望落寞不提,却说上林苑内,一众王公应袭富贵之人乐了一日,又吃了半晚上的酒。夜里又风紧雪大天儿冷,借着酒劲儿,一上床直到次日大天亮,只当是雪光,辗转一番依旧不愿意起来。
这里大皇帝却已经收拾停当,见时辰尚早,便先山上去狩猎一回,也好趁着人少自在些。山腰上佛爷也是刚
第84节 第84章
“朕想听听,爱卿下一个条件是什么?若是可能的话。”大皇帝忽然来了兴致。对于这个势均力敌的亦敌亦友,有点儿摸不透,幸好他并无贰心,否则还该多提防才是。
“噢?大皇帝先说。”佛爷依旧泰然不动。
“别跟朕装。”大皇帝有些不悦,想想说道,“下一样,贾府,但切记不要牵涉到他人。贾府根基深厚,盘根错节牵连甚众。所谓法不责众,但杀一儆百,无需翻天覆地,动摇天下。”
“大皇帝说得很是,许多事情适可而止。我只希望大皇帝能秘密赐婚,给我一道圣旨即可,至于何时宣旨,那是我的事儿,哪怕是一直都秘而不宣,对大皇帝绝无影响。”对于贾府,佛爷并无异议,但是想起薛蟠说的事儿,虽说贾府气数已尽,可世事难料,他还是防患于未然的好。便是到时候直闯洞房,他也再所不辞,但总得有凭有据才行。
“噢?……”大皇帝忽然笑起来,挥鞭打马前行,一边儿大笑道,“好个花和尚,心心念念都是姑娘,别的都不在意。”忽然又住了马,神色肃穆起来,摇头叹道,“如此多情,多亏没把你留着那里,否则日后还不知道怎么自苦而为乱。”
“此乃天意,大皇帝又何须惊乍。我倒是想,若是打到两个豹子,又或者都打中了,该怎么算?”佛爷稳稳的问道,丝毫不敢轻敌大意。
“都打中就都应了,若是两个就两个条件了。爱卿是否还要一个姑娘?”大皇帝大笑道。
“你杀人我放火,大皇帝又何必取笑?”佛爷追上来压低声音应了一句,便打马飞驰而去,疾如闪电,将大皇帝吓了一跳。等回过神来,恶狠狠的瞪着佛爷的背影,消失在茫茫白雪中,才忙自己的去。看来这多情花和尚,可没那么好对付。而且看他骑马的架势,就知道身手不凡。而且年轻气盛身强力壮,没准儿……
大皇帝正在思索着,又见一阵疾风,吹起雪无数。睁开眼一看,佛爷又回来了,看着目瞪口呆的大皇帝笑道:“我想想终究不妥,还得借大皇帝的金纰箭数支。”
“却是为何?”大皇帝不大明白。
“如此竞较,你我二人知道即可,无需弄得人尽皆知。一会儿都交给大皇帝,也好在众臣跟前耀武扬威。”佛爷款款应道。
“嗯……爱卿说得很是,这等事情,或者便是你我的交情,如今天下都在猜,很该注意些。但只一样,一会儿又如何区分?”大皇帝认真的问道,一边儿却伸手递给他十数支箭。
佛爷将金纰箭接在手,只一用力,便把箭头都折下来,递还给大皇帝道:“如此就万无一失了。还请大皇帝记住,活的才算……”没了箭头,又是打豹子,要死就没那么容易了。
大皇帝又吃了一惊,将箭头收起来,点头道:“一个时辰为限,到时候还在这里见。”上林苑他熟门熟路,甚至哪里多虎豹哪里多豺狼他都知道些。大皇帝自恃占个地利,加上一会儿还有早膳以及与众臣出狩,便定下此时限,也不算很为难。
“届时不回去就该有人找来了。”佛爷一边儿笑应着一边儿打马走了。
望着他胸有成竹的样子,大皇帝早已输了,至少气势上已输,输了气,再要赢就难了。
大皇帝走后不久,宫内各处众人便陆续醒来。难得不用上早朝,见早饭时间还早,便又转过身子再睡一会儿。不一会儿便听得养德宫方向喧嚷起来,开始还以为是风吹未停,一会儿被吵得心烦,或者到了该起来的时候也睡不着。赶紧起来,就有各自随从侍卫小厮回禀:养德宫出大事儿了,一阵黑烟升起,养德宫几乎被烧完了。
什么?!贾赦贾珍水溶等几个披着衣服也顾不上穿整齐,靸着鞋子就往外跑,抬眼望去,养德宫方向果真还有些黑烟,昨日还红墙绿瓦的宫殿,这会儿已经不见了,不是掩盖在白雪之下,而是消失在白雪之中,消失了……
这会儿也顾不得什么仪制规矩,赶紧奔进去,也没人拦着。只见除了宫门旁宫娥住处等离得远些的地方大致完整以外;四处的偏殿也只剩下断壁颓垣,火苗未息;而正殿和后面的寝殿则是一片废墟,唯有外层砖墙石基还在,但也烧的一片灰黑,殿顶因为梁柱都是木质的,早已烧完,塌下来了。废墟灰烬中,传来阵阵焦臭味儿,一旁有几个小太监自尽谢罪,还有几个宫娥,已经被人按住,看守在旁,等候发落。阵阵鬼哭狼嚎,惨不忍睹。
怎么会这样?!贾赦顿时像发了疯一样,见贾珍已经到过寝殿过来,一脸焦躁,便知道没找见元妃,一把上前拎起一个宫娥颤声喝道:“娘娘呢?这是怎么回事?”凄厉的声音,听的人心里发寒,宫娥吓得直哭,求饶不跌。
“老大人息怒,放她下来好好问问,另外有人禀明皇上没有?”水溶四顾一眼,发现来的人渐渐多起来,但也有些大概还没起来,也有些不想多事的,或者跟贾府就没多少交情、甚至有宿怨的,一时间也不用这么积极过来。水溶也不顾上该谁管这事儿,赶紧帮忙查问。
贾赦勉强放下那宫娥,却早已吓得浑身发抖,语不成句,旁边有个胆子大点儿的太监过来应道:“回王爷,昨儿晚上娘娘要歇息,将我们都打发出来,让自在玩去。我们就到唐中殿去……后来喝多了,担心宫门已经关闭,便……去了别处歇息,等今儿一早回来的时候,就已经这样了。刚才他们几个到寝殿去找过,只有一些散乱的……白骨,看样子娘娘是在床上被烧死的。门口有几具稍微整齐点儿的尸骨,像是进去救人,被困住了。这几个原是昨晚当班的,也跑出去了,如此失职,自然自尽以谢。”那太监边指着地下自尽的太监解释着。
几个宫娥在一旁都点头附和,确实是娘娘让她们出去的。大家三三两两聚到一处说话,也没在意,夜里风大雪紧,大家又累又困,似乎没听见也没在意。也有几个宫娥听见了起来,想过去看看情形,就没见回来,也被烧死在里面了。
还有个太监回说娘娘怕冷,拢了炭盆,还有的说昨晚就没几个人服侍,除了抱琴和夏公公外。但这会儿都被烧化了,有的骨头被压下来的瓦片打碎,混在木灰中,已经分不清谁是谁了。看着放床的位置有几段骨头,还有几块小点儿的骨头,看样子似乎是娘娘……
就这样了,大家听到的就这些。贾赦和贾珍疯了似地跑到寝殿,那里凌乱不堪,尸骨混在焦梁土灰中间,真的连谁是谁都不知道。看来不仅火大,而且烧的也久。可怜元妃,一心想挣足面子,既要独占一宫,地方还要宽敞,离别的就都远些。再加上一夜寒风冷雪,大家又都劳累加上自乐去了,谁还顾得上她,孤零零的葬身在火海?
水溶好歹劝住贾赦和贾珍,让自己的侍卫帮他们穿戴整齐,便齐往皇上寝宫而去,谁知皇上昨儿没怎么狩猎,今儿一早却出去了。要说也没什么新鲜的,寻常是早朝时间,也该起来出去走走了。大皇帝勤快,在情在理。但也无法,众人听见消息的,都渐渐聚拢来,等大皇帝回来好上奏请旨。想来继续狩猎是不能了,有些人想起赏赐还没拿到,心下有些不快。
忽忽悠悠,直等了将近一个时辰,才见大皇帝打马回来,后面侍卫骑马驮着三只豹子,两只大白狼,另外还有一些猎物,每样上面都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