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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只可惜,出师未捷身先死,贾母没死左右这会儿也没醒。太医没到,尤氏婆媳倒是得了消息,赶紧过来了。也顾不上责罚来升,而是将事情始末又问了一回,来升不敢怠慢,只得原原本本的说了。只是看贾母现在的情形,只怕自保都难,若说还要救娘娘,只怕就更难了。来升看来看去,心下另打起主意来。
府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不一会儿贾政宝玉等就都挤到贾母上房来,见贾母未醒,又去看一回王夫人。别个尤可,心下也都半信半疑,到底事情太过突然,一时难以置信也是有的。唯有贾政和宝玉二人,一下子都痛哭起来,悲不自胜。将众人的心又给搅乱了。贾蔷贾芸贾芹等也陪着他父子二人抹一回泪,便又赶紧提醒该怎么办。
怎么办?贾政看看一旁抹泪的宝玉哭道:“这么大的事儿,来升一个奴才怎么敢胡说。如今皇上尚未发丧,咱们也不能怎么样,不过该预备的预备预备。宝玉一直都不喜读书,又是娘娘最爱的,回头我再奏明皇上,看能不能给他讨个职衔,也不枉娘娘疼爱他一场。别的事儿自然都有皇家体例,咱们不过按例随祭罢了。老太太现在这个样子,还得多操点儿心。”
这会儿府中上下也都得了消息,或者风传开来,虽则众说不一,但娘娘薨逝还是不差的。于是有些头面的丫头婆子乃至管家媳妇儿及管家等,都纷纷到贾母和王夫人处来探望。贾母还未醒,王夫人想是早起已经落过一回泪了,刚才又哭了大半个时辰,这会儿只是因太过哀戚身体虚弱,想来歇息些时候也就该好了。
宝钗正顾着服侍婆婆,一旁袭人拉着宝玉道:“二爷也节哀吧。娘娘驾鹤西去,想也是天意。你也不小了,不说静下心来劝劝老爷太太,还在这里添乱,岂不是让人担心?”
“呸,混账东西!”王夫人正一肚子气没出处,听见这话过去照着袭人脸上啐了一口,骂道,“宝玉姐弟情深意重,遭逢如此不测,伤心乃是人之常情,怎么就成添乱了?娘娘青春正好,是什么天意该叫她去的?你一个下流胚子,也配在这里胡说,胆子愈发大了。宝玉能落到现在这个地步,一事无成,还不都是你们挑唆的?”
袭人原本一番好意,冷不丁被王夫人出了一口气,一肚子冤屈,一时间也没处诉,只得闭嘴退到一旁忍气吞声。谁知宝玉忽然大笑道:“天意,天意……好个天意!姐姐说得好!天要亡她,连这等离奇的事儿都能有,果真是天意……”一边儿大笑一边儿准备出门回屋去。
见王夫人又要动气,赵姨娘忙劝道:“太太息怒。二爷年纪小,不懂事儿,大概是哀戚过度气昏头了,不过胡说几句,等明白过来就好了……”
周瑞家的也忙帮着劝,唯有贾政听在心里,头一次没跳起来准备捶宝玉,反而喝住道:“你疯疯癫癫的满嘴浑吣什么呢?还不老老实实的一边儿安静呆着去?老太太疼你一场,也不说过去看看,也不能服侍她一下或是去请个太医,看来大家都是白替你操心,没用的东西。”
贾政的话倒是有些用处,宝玉顿时低了头立着,等了片刻见贾政没有要打他的意思,才悄悄退出去,逶迤往贾母上房而来,脑子里却格外松快,嘴里不停的念叨着“天意”,一会儿笑一下,一会儿滴两滴泪,人也歪歪斜斜的,几次差点儿摔倒。宝钗服侍王夫人不敢走,袭人赌气回房去了,唯有麝月带着秋纹碧痕两人小心服侍着。
却说这秋纹碧痕原是专管宝玉茶水洗澡等事儿的,这会儿怎么也跟着出来服侍起来了?原来自前几日那番一闹腾,袭人又嫌宝玉总不肯服软,便依旧端着架子摆着谱儿:既然凡事宝玉不大用她,她也乐得自在。麝月一个人忙不过来,便回过宝钗,将秋纹挪上来使唤差遣,袭人又担心这二人一来一去霸占了宝玉,便明里暗里将麝月也支上来。
这三人总不及袭人细心、服侍的时间也长,因此多个人手相互也好帮衬妥当些。这会儿见袭人被王夫人一顿好骂,三人也不多嘴,便小心陪着宝玉出来,心下却颇有些得意。再则另有一样难得的,虽说三个丫头都想占体面邀头功,但都不及袭人尊贵,也不及莺儿是陪嫁来的,有宝钗护着,因此眼下还都是针对袭人多些。
便是碧痕,虽则是袭人举荐的,但宝玉向来念旧情,每回洗澡都能洗好几个时辰,三两回下来,自然得宝玉的心意,直逼麝月,也就有些不当袭人一回事儿,更瞧不大起麝月了。若非袭人麝月都是王夫人心腹,只怕当下便能威风起来。
碧痕如此,秋纹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宝玉的丫头中原本就她口齿伶俐些,能跟晴雯对阵一会儿,如今见麝月快熬出头了,连碧痕都能当事儿,她自然不甘落后。明里暗里偶尔听麝月几句,余时自是使尽百般手段,想在宝玉面前挣些面子。麝月又不比袭人,能辖制宝玉只听她的,如此一来,倒是有些热闹。几个丫头,明里暗里相互间无时无刻不在争风吃醋。
当下见宝玉行走不稳,三人便都想过去搀扶他,奈何宝玉只有两只手,她们有三个人,自然就不能尽如人意了。一会儿你推开我,一会儿我推开你,一会儿又是这个踩了那个的脚,一会儿那个又踩了这个的裙子。若非碍于这会儿四处人多,只怕早打开嗓子骂起来了。看样子贾府眼下两件儿这么大的事情对她们没有丝毫影响。
宝玉这会儿疯疯癫癫的,也顾不上管她们。便是放到平时,也多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得多管。心下则是想着以前在园子里姐妹们的百般好处,那时候纵使洗澡时间长些,别个知道了不过另想法子哄他,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成天讥言讽语的,真是搞不懂这些女儿家,还没嫁男人做上女人,怎么就都成死鱼眼了?
第87节 第87章
且说宝玉主仆几人如此争争吵吵摇摇晃晃来到贾母上房,太医已经来过。只说贾母是受惊过度,兼之猛摔了一跤,头磕到地上,昏过去而已。当下找来嗅壶,给老太太嗅了几下,也就醒了。邢夫人等总算放了心,太医在外头听说后,开了两个方子,好生交代如何服用。
“请问朝奉,为何要分开两个方子?”贾琏接在手里不解的问道。
“二爷不知道,老太太侧着身子甩过去,右手右腿受累,有些血气不通,得吃几服药,疏通一下,以免后患。”老太医站起来边往外走边应道。
这么说也不新鲜,贾琏忙道谢一番,准备送他出去。冷不丁宝玉撞进来,旁边还有三个丫头。那太医闪避不及,只得低头垂手立在一旁,不敢斜视。麝月见回避已经不及,也低着头,准备赶紧扶着宝玉走。谁知秋纹碧痕见是常来府里的太医,也认识,便忙叫道:“老太医,给我们二爷也看看吧,二爷刚受了惊吓,有些胡言乱语,不知是何症候。”
宝玉忙给太医行过礼,看样子倒也正常,贾琏喝道:“你们胡说什么?宝玉好好儿的也来添乱,是不是嫌府里不够乱?还是你们面子大,老太太的房里想来就来,想说就说?”
“琏儿,你跟这起子没见识的丫头较什么劲儿,还不快把方子给他们拿去抓药?”邢夫人在后面听得明白,想起宝玉的丫头都这么吆三喝四,气不打一处来,忙拿贾琏出气。
“宝玉,你怎么样,要不要紧?老祖宗醒了,你进来吧。”凤姐儿到底关心点儿,想来必定是宝玉又着急犯了疯病,却不是太医能治的,便在后面赶紧叫道。
听得这话宝玉忙给太医行了一礼,赶紧往后头去,贾琏自去送太医不提。
内室地下站了一圈人,贾母也是刚刚才醒过来,脸色苍白,头上还有块伤,敷着药,刚动了下胳膊,准备坐起来,发现右手果真有些动弹不得,听见太医的话,大家也都明白些。这会儿由众人扶着坐起来,悠悠的叹着气儿,不是很利索,也还不知道元妃的事儿。
“见过老祖宗,不知道老祖宗这会儿怎么样了?”宝玉这会儿倒还算清楚。
“我不要紧。凤丫头,一会儿让琏儿查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的轿子,谁这么大胆子敢撞,还是人家有什么要紧事儿?若是说不出个缘故来,定要绑了送管严办。”贾母还没弄明白,却还怀有慈悲心肠,能为别人着想。
只是这一问,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的重了不行,轻了肯定也不行,若说出是来升,则必定是贾府出了大事,这……不是让人左右为难嘛。
“回老祖宗,听说是东府的管家来升大爷撞了老祖宗的轿子,为的是娘娘薨逝了,他急着回来报信。”宝玉可没那么多想头,站在人群外,三言两语简简单单的就说明白了。
这一说不要紧,贾母转眼将众人打量一番,登时昏了过去。众人也不顾上责备宝玉,到底早晚也是要说的,由着他这么说出来,到时候也怪不上别人口没遮拦或者莽撞。见贾母又昏倒,又都手忙脚乱的要将她弄醒。谁知老人家上了年纪,受不得惊吓,偏今儿一再经历这么大的事儿,任凭众人怎么叫怎么用药,也醒不过来。
其实老太太的心里已经有些预感,或者是担忧,思前想后,再加上担心此后贾府的去向,因此心下格外忧烦,一下子似乎也不怎么想醒过来。到底邢夫人稳重些,见李纨等又哭起来,忙命人赶紧去告诉贾琏将太医拦回来。
这一趟太医回来,再开了方子抓药熬药吃下去,贾母才醒来,却已经掌灯。望着摇曳的烛火,老人家一下子显现出风烛残年的败相来,眼睛四望了一下,一地的儿孙,看到的不是子孙满堂的老年福,而是无尽的担忧。扭头瞧见宝玉呆坐在一旁,贾母叹道:“宝玉,刚听说你受了惊吓,可好些了?有没有让太医看看?”
“我并没什么,倒是老太太要多注意身体。天意如此,顺其自然吧。”宝玉淡淡的道。刚才被众人指责了几句,贾政又大骂了一番,也有人胡乱劝阻的,宝玉终究不发一言,对于府中如此大事,他倒跟没事人一般,波澜不惊稳坐钓鱼台。
“玉儿,不得胡说。来升呢?让他来把事情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娘娘好好儿的,怎么会忽然传此哀耗?宫中怎么还没有人来宣旨?”贾母缓了缓神,见大家都盯着她,还在看她的意思,她自然也是有些意思的,便赶紧问道。眼光掠过众人,没找到王夫人的影子,这会儿想来正在哀恸之中,也懒得跟她计较。
贾政已经审问过来升,将他扣了关在马棚里,等候贾母发落。这会儿见问,便一五一十的说清楚了,临了问道:“回老太太,媳妇儿受了惊,这会儿头疼还在屋里歇着,请老太太见谅。另外来升准备如何发落,还请老太太示下。宫里的事儿刚才着人去打听了,说是皇上要明天才回京,暂时还没什么动静。”
贾母点点头,又无奈的摇摇头,看来,这事儿老太太也不大相信,只是这会儿她又行动不得,除了眼睁睁的看着,还能怎么样呢?但愿……
世事不能总如人意的,贾母再不愿,王夫人再哭,该来的还是来了。
第二天一早,大皇帝起驾入都回宫,又因兹事体大,来不及歇息交接,便到大明宫请旨。皇太后到底不愿意太过苛刻,再则贤德妃贤良淑德,祖上又有大功,就算是尸骨无存,也很该设灵位供吊唁再厚葬才是。太上皇的意思则是凡事适可而止,一步步来。都知道大皇帝对贾府不满,但一下子太过了,只怕人心不服。而且贾府如今根基尚在,不可轻视。
既然如此,大皇帝不顾义忠亲王和忠顺亲王等固请,下旨赐谥“贤淑贵妃”,按贵妃丧礼,以衣冠入殓停灵,择吉日请灵,赐葬帝陵旁塬上,凡诰命等皆入朝随班按爵守制。又敕谕天下:凡有爵之家,三月内不得筵宴音乐。至于吴贵妃等又多番告状,讨要自己的东西,大皇帝则一概装不知。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养德宫的东西佛爷严禁私拿,如此倒是可惜了那副麻姑拜寿慧纹,竟也葬身火海,在此无需多赘。
贾府自是另得了圣旨,自次日起,贾府凡有品级的,即贾母与邢、王、尤、许婆媳祖孙等皆得每日入朝随祭,至未正以后方能回来,加上请灵等前后共需半个月左右。奈何贾母一病不起,只得告假。大皇帝念在太夫人年事已高,不仅准了,更下旨着御医前来看视,格外优宠,一时间竟将元妃之事所失体面挽回三分来。
虽然如此,宁荣二府近来更是忙乱。不仅管家主事都得去随礼,而且还有贾母要服侍。宁府无主,荣府虽则有李纨、凤姐儿和宝钗三个媳妇儿,奈何一个寡妇、一个告病、一个新妇,都有些不便。李纨和凤姐儿每日只管过来给贾母请安服侍或者陪着说说话,别的一概少管或者不管。贾母更是懒得管,事已至此,她已经心灰意懒,任由后辈折腾去。看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