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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之中以陈家洛最为惊诧,不知为了什么事,能令这位库车伯克、部族首领亲出回疆,千里跋涉。却听霍青桐又道:“阿塔,我哪里做得不对?”
“我曾经对你们说过,如果你将别人当作朋友,那么别人也会友善地对待你。但如果你将别人都看作是敌人呢?”木卓伦虽然对着霍青桐兄妹说话,目光却似无意间在陈家洛身上一扫,“这位陈公子,已经向你说明了来意,可是你不愿相信,甚至不惜运用武力来逼问人家,你想,人家怎么肯再对你说实话?而且你武功不及陈公子,如果不是他手下留情,就算你不伤性命,名誉也会受到损失,这些事,你出手之前有没有考虑到?”
众人听木卓伦当面教导霍青桐,无一不是正大磊落之言,都暗暗佩服他的胸怀。陈家洛却越听越觉得惭愧,连忙躬身道:“前辈,这件事是我有错在先,并不能怨霍青桐姑娘。而且霍姑娘剑法精妙,我已尽全力,没有相让的余地。”
“陈公子如此谦逊大度,令人敬佩。”霍青桐深深地望了他一眼,“我应该向公子致歉才是。”
“好啦好啦,你们客套话说起来没有个完!”周绮在旁边安静了许久,终于忍不住上前来,挽住了霍青桐的手,却向木卓伦一笑,“木卓伦大叔,外面打得这么热闹,你怎么现在才出来?这个陈……总舵主,武功挺高的,你不怕青桐妹妹有什么闪失?”
“小鹰长大了,总是要单独飞翔的。”木卓伦向身旁的儿女一望,“你看他们不都好好的?——要不是想知道你这个姑娘的终身大事,我呀,我才不出来呢!”周绮听他说到自己头上,登时脸一红,随即在他耳边低语几句,便跑回周仲英身边。众人虽不知他们说些什么,见再无别话,当即告辞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〇六 (四)
次日陈家洛召集众人商议之后行动,周仲英抢先道:“陈当家的,那镇远镖局的事,就让我们自己料理便是。你们先往前赶,这边事完我们再过去会合。”
“周前辈,对付那镖局的人马,你们人手够么?”徐天宏问道,“像周姑娘总不能也……”
“呸,你又瞧不起人!我为什么就……不能……”周绮听他不把自己算作“人手”之列,当即不假思索地反驳,话到半截,又想起跟他的尴尬事来。虽然有了这次出走之事,父母便再没提许婚的话头,但总觉得心里别扭,对着他倒像有几分心虚似的,声音突然就小了下去,只好白了他一眼,作为收尾。徐天宏却不知道这姑娘的思绪,笑道:“是,是,我又说错了。”起身向众人告罪,便径直出门。周绮见他避了开去,又觉得不好意思,也追出门去,正要说“你这人怎么净是小心眼——”,忽听徐天宏叫道:“十四弟来了!”
余鱼同进屋见过众人,便道:“总舵主,那张召重一行已过了六坝,五哥六哥一直盯得紧,也没有露头。”
陈家洛“嗯”了一声,又问道:“确定文四哥在他们手上么?官军有多少人?”
“五哥和六哥乘夜去窥探过一次,见到了四哥,他身上有伤,但无大碍,一路都是坐在囚车里头。押送的官军比先前多了一倍,前后都有二十人一队护卫,当中二十人押车,那张召重在车旁寸步不离。”
“看来这位张大人也早料到我们要寻他晦气了。”陈家洛眉峰不由自主地一跳,“怪不得这一程走得慢,原来是调兵耽搁了。如今我们要碰他……有些麻烦……”
众人听说官军阵势,也默默无语。周仲英慨然道:“镇远镖局的事不急在一时,我们跟各位当家一同赶过去,把文四爷的事了了再说!”
“周前辈,这……”
“哎,你们这几个大男人,真不爽快!”周绮又忍不住插了上来,“事情总有个轻重缓急,是吧?而且那什么镖局子也讨不了好去,青桐妹妹正打算找他们的麻烦呢!”见众人都是一愣,疑问地望向自己,便挥了挥手,“我听他们说,他们族里有一部圣经,被清兵盗了去,让这镖局护送进京,献给皇帝,要挟他们部族永远顺从朝廷。到底怎么回事,我也不太清楚。”
“这倒是……”陈家洛只说了三个字,便又闭口不语,半晌方转向徐天宏,“七哥,你看呢?”
徐天宏会意地点了点头:“如果能和回部合作对付张召重,可以说是万无一失。不如我们先帮他们拦镖夺经,再请他们相助——”
“霍部有备而来,霍氏兄妹都久经战阵,翠羽黄衫武功又高,要劫镖已经绰绰有余,何需我们插手?”
“不然我们抢在他们前头,先把圣经夺到手,作为交换……”徐天宏正说着,见周绮满脸不以为然,啧了一声道,“好,好,阴谋诡计使不得!那……那怎么办?”
陈家洛不答,忽转向周仲英道:“周前辈,如今说不得,要借前辈之事当个幌子,就说前辈欲报家仇,想与霍部人马联手对付镇远镖局,如何?”
“这倒是不妨,不过陈当家的意思是——”
“事不宜迟,我和前辈这就去找翠羽黄衫,余下的事等回来再行说明。——十四弟,劳烦你再辛苦一趟,追上常氏双侠,请他们不论用什么手段,暗中骚扰也罢,装神弄鬼也罢,务必拖慢那张召重行程,叫他在四日之后到达大草滩。”
众人听了都莫名其妙,见陈家洛和周仲英匆匆去了,余鱼同也自去干事。周绮却斜了一眼徐天宏道:“果然是装神弄鬼!”
霍卓部族却因日前之事,对红花会和周仲英等人颇有好感,欣然同意了联手的建议。陈家洛便似无意地问道:“我们在哪里动手比较好?”
“我已经派人打探过,自这里向东,甘凉二州交界的地方,有一处名叫大草滩,地处荒僻,而且地势适合伏击。”霍青桐思忖着道,“以镖局人马的行进速度,到达那里是四天之后。我们不妨赶过头去先作安排。”
“这统兵布阵之事,自然交给翠羽黄衫去做。”陈家洛笑着起身,举手告辞,“我们随时听候姑娘号令。”
周仲英听他二人分别提起大草滩,若有所悟,归来之后会了众人,便忍不住问:“你这是想把两拨人马凑在一起,借刀杀人?”陈家洛沉默半晌,终于点头道:“我们跟霍部没有多少交情,不能直接求助,只得出此下策。还望前辈代为隐瞒,不要露了风声。”
“你……咳!”周仲英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却听周绮在旁叫道:“青桐妹妹人那么好,你怎么使这种阴损招数,坑害人家?她就算现在不知道,将来闹破了,看你有什么脸见人家!”话音刚落,见陈家洛猛然起身,倒吓了一跳,只听他淡淡道:“救出文四哥之后,我便退出红花会。这卑鄙不义的名声,我一人担了就是。”
众人想想也是无奈,便整装赶路,绕过镇远镖局人马,折向南行,与霍部一齐到了龙首堡。因要赶在镖局头前,次日天色未明,又起身准备出发,却不见了周绮。周仲英正恨道:“这个丫头整日只会生事,不用管她,咱们走咱们的!”只听门外脚步声响,周绮已拉着霍青桐大步走了进来,口中兀自道:“你要是不信,当面向他问个明白!”
陈家洛一见她两人同时出现,心里便向下一沉,看霍青桐果然凝视着自己,神情虽然平静,目光中已明显露出冰冷和失望。似乎听到周仲英斥责周绮,周绮又分辩着什么,但终究没有一句话入耳。见霍青桐上前抚胸施礼,便也机械地还礼,只听她冷冷的声音道:“陈公子既然另有打算,为什么不愿意对我当面说明?是不是在公子心中,仍然把翠羽黄衫当作敌人?”
周绮在旁见陈家洛的脸色宛如暴雨前的天空一般阴沉,虽然不动声色,却不知何时就会掀起霹雷闪电来,也着实有些心惊,忙道:“我……我也不是故意的……青桐妹妹是我的朋友,我不能欺骗她。你……”
“周姑娘说的是。”陈家洛望了她一眼,情知不能够怪罪于她,但想起文泰来莫名遭擒,张召重防范周密,众人连日来千里奔波,只怕终究徒劳无功。再加上铁胆庄人情未还,洛阳韩家公案悬而不决,会内几位年长当家又各怀心思,这内忧外患累积起来,纵然红花会外面声势浩大,也不免隐忧重重。偏这时与霍部再生龃龉,看霍青桐精明果敢,未必肯善罢干休,就算她两不相帮,自己的计谋也已成空设。下一步如何行动,怎样压服众人口声,乃至红花会与朝廷之间势成水火……一时间种种思绪纷至沓来,无法收拾,猛然心头剧痛,全身都颤了一下,口中便涌起苦涩咸腥的味道。这一来反而有些清醒,环顾四周时已只剩了霍青桐一人,便定了定神,生生咽下满口血去,低声道:“对姑娘有所隐瞒,是我的错。我……不敢要求姑娘原谅,但请姑娘……”突然胸口又是一阵翻搅,忙闭紧了嘴唇。
霍青桐摇了摇头:“公子对兄弟的情义,十分令我感动。我们的计划不会改变,但是……但是我希望,公子也能把翠羽黄衫和她的族人当成朋友。”
陈家洛想不到她竟同意相助,这时却无法感到任何喜悦,定定地凝视了她半晌,才缓缓开口道:“翠羽黄衫,你……让陈某……无地自容……”突然转过身去,唇间鲜血已溢了出来。他还想着不能被霍青桐看见,匆匆走了几步,忽觉得眼前一片白茫茫的,跟着身子一倾,还没倒地,已经失去了知觉。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客官,看在男主吐血卖萌的份上,潜水的能露个头吱一声咩?
☆、〇七 (一)
待他醒来之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倒犯了好一阵子糊涂,忽然想起之前的事,忙翻身坐了起来。见心砚正在房中,怔了一下道:“你回来了。”
“不单是我,”心砚笑嘻嘻地递过一碗水去,“道长,赵三叔,卫大哥章大哥,还有陆老爷子都到了。这一路赶得我腰都快断了,趁着你没醒,我们也歇歇腿。”
陈家洛喝了口水,便伸手在脸上用力搓了两下,长吁了一口气,道:“我睡了多久?”
“不到两个时辰吧。徐大哥说你昨天一夜没睡,指定是在想回部的那位漂亮姐姐霍青桐——哎,那姐姐就是你先前思谋着去偷人家衣服的吧?”
“你……别胡说!”
“放心!”心砚过来拍着他肩膀,眨了眨眼,“这事是徐大哥说的,我们不给你告诉青桐姐姐去。要不然你再怎么下跪求饶,人家也不依。我说你这回丢人可是丢到家了,怎么早不吐血晚不吐血,偏在青桐姐姐跟前就吐血了?别跟人家说你是天池怪侠的徒弟啊!师父非气死不可!”
“少说废话!收拾东西。”陈家洛手中茶碗一抖便飞了出去,见心砚接得利落,不再理他,起身径自出了房门。
骆冰和徐天宏恰在外头院子里,见他出来,忙上前问了几句,徐天宏又道:“你这些天也没睡过一个好觉,还不多歇一阵?”陈家洛抬头看了看,见日头已上半天,道:“这个时辰了还睡?为我一个人,耽误了半日路程!——七哥知会翠羽黄衫,咱们即刻启程,往后两天昼夜赶路,宁可早到大草滩,才能安生休息。”说着仍往外走。两人见没法劝,只得跟了上去。
此后众人日夜兼程,以求在两批人马之前到达目的地,途中杨成协等人也已前来会合,红花会众人除余鱼同和西川双侠前哨查探,其余都已到齐。霍部族人果然由霍青桐带队,似乎是她父兄有意历练,众人同行多日,互相也熟悉起来,偶有闲暇便说笑畅谈,心砚更是早叫着“青桐姐姐”不离口。只有陈家洛自从那天起便常独自先行,有时主动过来找霍青桐说话,都是安排路途行止,调配人员,不过寥寥数语就又离开了。霍青桐见他冷冷的,也不去兜揽。
来到大草滩时正是第三日午后,众人先找了隐蔽地方宿营。此地是甘州东界接连凉州的通途,不时也有路人经过,为防人注目,众人便不出外活动,各自歇息,养精蓄锐。陈家洛只携了徐天宏,跟霍青桐、霍阿伊兄妹在周边查探地形。
大草滩虽然叫这个名字,却远非想像中一望无际的草原,道路两旁尽是一人多高的土丘,坡势起伏连绵,露着最常见不过的灰黄色土皮,上头东一丛西一丛有些绿色,尽是苜蓿、苍耳、护生草、蒲公英等低矮的杂草,连灌木也不见一棵,风过时黄土茫茫,甚是荒凉。这里原受厄鲁特蒙古部族觊觎,康熙年间有王进宝在此守备,镇敌来犯。后来王进宝和甘肃提督张勇均与江湖奇人韦小宝结识,经其举荐,在扫平三藩之乱中立下大功,都成为熙朝名将。而此地也留下了王进宝“铁鞭横扫大草滩”的征战传说。
四人走了一圈,回来议定计划,正各自派人布置,余鱼同也到了,只说常氏兄弟沿途不断骚扰,张召重又为人谨慎,果然走得慢了,再有一日方可到马营堡,镇远镖局则还在其后,相距大约四十里路程。徐天宏点头道:“那倒无妨,等他们都到马营堡歇宿,第二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