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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才见到地方上开始放粮施药。骆冰便笑道:“总舵主算得神准,我还生怕官府昧了良心不管老百姓,分舵的库底子都扫了来了,也只撑得了这么几天。”
“洪旱蝗灾干系到国计民生,朝廷再混帐也不敢不管的。”陈家洛点头道,“单凭我们能做得了多少事?不过先补上这个缺口,后面的事也只能交给官府了。赈灾只是亡羊补牢,其实根子还在河患上。只盼朝廷里还有明白人,把河防治好了,不惟百姓受益,国家能省下多少钱来!”
“你又犯书生气!当官的哪个不是为自己打算?你不见朝廷年年修水利,建堤防,年年还是闹灾!那治水的官员要是一劳永逸治好了,往后他吃的什么去?”骆冰说罢,见陈家洛不答,忽然想起他父亲陈世倌曾主持过江南水利,有点不好意思的,正说“我不是……”陈家洛已笑道:“罢了,总是我这个出身不好,叫大家牢骚都发不痛快。我们在此间的事算了了,许州那边可探到什么消息没有?”
“分舵也没有得到四哥、十四弟和那位李公子的下落。倒是我在回来路上竟见到十四弟留的记号,叫咱们前往杭州。”
陈家洛一怔:“莫非是四哥要押往杭州?不是说进京么?”骆冰摇头道:“十四弟记号留得甚是潦草,但意思不会错。他既然指引我们去杭州,想必杭州要有大事。”
当下众人聚集商议,都说既然已失了张召重和文泰来的踪迹,倒不如直奔杭州。江南是红花会创始之地,根基稳固,设法相救也更容易。赵半山便看着石双英道:“十二郎,轮到咱们的东道儿了。总舵主是个吃大户的脾气,好歹咱也不能失了江南三省分舵的面子。”
陈家洛忍不住“噗哧”一乐:“三哥说的!我也太没出息了!”无尘却在一旁道:“总舵主,你千万别推辞。三弟和十二郎这两个财主,兄弟们也不是眼红了一天两天了,好容易有个机会,不扰他们一阵哪过得去!”
石双英便笑道:“这个自然的。总舵主既说了不事声张,我先过去,跟杭州分舵的马舵主商量一下,给大伙儿找个妥善的下处。”卫春华听了,脱口道:“哪个马舵主?”
“就是开织坊的马善人嘛!九哥你是他入会接引人,这会子又来问我了。”
卫春华一笑,便不说话,却立时想起九娘来。这些时日为了会中连生变故,根本无暇分心顾及,也没托人给她递个消息。掐指算来,从两人分别至今竟已有十个月光景,以她那个脾气,不知道要暴躁成什么样子,又平白生出多少事来。心里正担忧,转念又想两人究竟见面也没有几回,或者她不过是逢场作戏,这时早有了新人做入幕之宾。以她的人才,自然不乏人青睐,说不定正是风光无限的时候。这一想便犹豫起来,不知到了杭州后是否偷空见她一见,当面问个清楚。但如今文泰来之事紧急,自己和九娘的交往又一直瞒着众人,若被揭破,众兄弟会怎样看待自己?……纠结得不可开交之际,忽觉得被人推了一把,抬头见徐天宏看着自己道:“九弟,卖什么呆呢?杭州有你相好的?只是出神!”脸上一热,忙笑道:“我哪有什么相好的!七哥你想尽早和周大姑娘完婚,别没事拉扯旁人。”徐天宏对他虚一扬拳作势,还不及还口,听陈家洛笑道:“可是的,七哥如今是有家室的人了,我不敢做这拆凤的事,还是劳烦九哥跑一趟京师。”
“京师?”
“嗯。”陈家洛点了点头,“虽说有十四弟的消息,但为防万一,最好还是能到京中确切打探一番。免得我们到杭州扑了个空,又没有四哥下落,两头摸不着。”
卫春华应了一声,心中突然有些空落落的,又觉得像是松了一口气,道:“总舵主放心,我打听得详细消息,便来回报。”当下与石双英二人收拾了,分道南北而去。陈家洛又想起李沅芷失踪的事,嘱骆冰从分舵调派人手,四处寻找。次日众人也便启程,前往杭州。
到得杭州时已是八月上旬,石双英和马善均携手相候,将众人安顿了,马善均便道:“文四当家的事我已听十二当家说了。所幸这里各处衙门都有我们兄弟,正在让他们细细打听,这一半日内就该有消息了。”众人虽然心急如焚,却也无可奈何。
到了次日早晨,各处仍无回报,众人早忘了“吃大户”的笑话,虽然西湖近在咫尺,却对湖光山色一概视而不见。坐等不是,出门也不是,性急的如章进等更是围着院子团团乱转。陆菲青、周仲英二人毕竟不是红花会中人,心里隔了一层,又是见惯了江湖风浪的,倒还掌得住,里里外外安抚。徐天宏刚跟周仲英说了两句话,心中猛地一动,便道:“我看大伙儿都闷在家里也不是事,不如出门疏散疏散,一来也免得干等着急,二来不定倒得了什么消息呢。”周仲英点头称是,又去劝说众人,好半天才由马善均等人引着去了一大半。
徐天宏便一拉周仲英,低声道:“岳父,我料别人请不动总舵主,还得你老将出马。”周仲英沉吟道:“你们总舵主是个斯文人,我就相邀,怕也走不到一起去。”徐天宏摇头道:“不是这个意思。他父母不久之前才刚过世,为了四哥的事连奔丧都没顾上,到了这里离家不过百余里,也不能回去看看,难免他要犯心思的。”
周仲英恍然,便仍作无事的样子去找陈家洛,只说请他同游西湖。陈家洛果然推辞,被周绮心砚两个死活拖了不放,又碍着周仲英的面子,便勉强点头相从。一路上徐天宏尽挑唆着周绮跟心砚斗嘴,又忙着向周仲英夫妇指点景色,陈家洛便笑道:“七哥,你累不累?出来游湖还不少动几个心眼,好生陪着周前辈和绮姑娘。”说着转身欲行。徐天宏上来拦住道:“我不说了,我不说话了还不成吗?现放着我岳父岳母在这儿,你好意思拔脚就走?”周仲英也呵呵笑道:“陈当家的是嫌老朽一介武夫,没的坏了兴致么?”
“前辈,你也跟着七哥挤兑人!”陈家洛脸上一红,却也知道众人好意,不便再走。周绮见徐天宏冲自己使个眼色,便吵着要去看飞来峰,众人雇了马车一齐前往。到得峰下,陈家洛一拽徐天宏,低声道:“你正正经经地陪两位前辈和七嫂去,我独个儿走一走,还到这边来会合。”徐天宏见阻他不住,只得点头道:“让心砚跟着你,好歹有人说说话。”陈家洛见心砚冲自己一眨眼,知道这是甩不脱的,笑了一声,带他一起寻路上峰。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反派男一号兼女主伪cp登场
☆、〇八 (四)
心砚跟陈家洛同门七年,素来知道他心思,见他一味低头走路,也不说话,便道:“徐大哥把你拽出来的意思,就是怕你在家瞎犯愁,胡嘀咕。你都当总舵主的人了,成天跟个林黛玉一样,长吁短叹,哪能行?”
“哼!”陈家洛轻声一笑,“有些事不由得我不想。你们只当我思乡盼归,我已经是不孝的了,早几天晚几天回家有什么关系?现在没有文四哥下落倒是好,若有时,众当家第一个想头就是劫狱!明打明地造反我也没什么顾虑,横竖我们家老爷子也看不见了,生不着这份气,可是别人呢?周前辈,马善均马大哥,那都是有家有业的人,能让人家也跟着干这种事吗?就连那李公子,他家就是朝廷官员,难免要受我们牵累。”
“我看你对那小李公子正眼也不看的,这时候倒惦记起人家来了。”心砚打个哈哈,又道,“要说杀官造反,我们在大草滩和荥阳都露了形迹,官府总会追查的。你这时候担心不晚了点?”
“大草滩那一战有回部替咱们背黑锅。荥阳的事我本来另有打算,倒是一场洪水帮了大忙。那张召重既然又捉了四哥去,败走麦城的事他才不会往上报,落得个办事不力,有亏职守。如今却难办得多,看他们把四哥千里迢迢地押送到指定地方,必是上面有人专审,我们再动作,暗的也都变成明的了,所以我才犯愁。你们不让我在家好好地理个头绪,就出来了能看见什么风景?”
心砚一缩头,哂道:“好好好,陈二爷么总是有理,是我们多管闲事!依你说的,官府既然能千里迢迢把文四叔押送过来,可见这事十天半个月是审不清的。你跟徐大哥好好地想主意,必定还来得及。我倒想知道,你之前是怎么打算的,能把半路劫囚车的事就遮掩过去?”
“这种事遮掩是遮掩不过去的,我也没动什么好心思。”陈家洛眼光一闪,映着山中积石叠翠,竟隐隐生出凛冽之意,“连那张召重一起杀了,再没有一个人证,只要找不到文四哥,官府也只能逼问我们要人,还不敢直接动手。红花会这么多人,到时候任谁去投案不行?”心砚看着他,竟不由得打了个寒噤,半晌没说话。
两人只顾前行,不觉间已到了飞来峰东麓,仰望三天竺所在,只见山势嵯峨,古木清幽,胸中滞气为之一涤而净。陈家洛见心砚闷闷的,自知方才对他说的太多,未免伤了这少年的心,便道:“既是要散心,上那边去走走如何?”心砚这才勉强笑道:“不过都是佛寺,你素来不信这个的,临阵抱佛脚,只怕没什么用处。”陈家洛也仰起头来一笑,道:“《地藏菩萨本愿经》中有云:‘常轻三宝……魂神堕在无间地狱’,我如今再修行也都晚了,左右是下地狱的命。但这三寺建得最晚的距今也已千年,又有林石名泉,风物是极佳的。”说着拔足上山,心砚便也跟了上去。
不多时走到上天竺寺,此处原名灵感观音院,香火之盛,不下普陀,各地信众不论远近,尽有虔诚来拜的。两人这时觉得繁盛得不堪,倒不愿多待,索性绕到寺外,随意玩赏山水。刚转过一个弯,见迎面走来几人,当中一个四十不到年纪,穿着藏青杭缎长袍,外套镶边滚珠玄绸背心,腰间单挂了块白玉龙凤珮,手中一柄棕竹洒金面折扇,举止娴雅,气度恢宏。陈家洛见那人举手投足之间尽显贵气,却又不带寻常仕宦架子,显得颇为随性洒脱,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那人一笑驻足,也对陈家洛上下打量片刻,便道:“兄台也是来游灵隐的么?”陈家洛听他语气亲切,微笑举手道:“在下与舍弟久慕西湖风光,正是特地前来一游。见兄台气宇风华,观之忘俗,不免失礼了。”那人也哈哈笑道:“我看贤昆仲才是人品秀雅,不愧是江南造化钟灵之地,令我眼界大开。若贤昆仲不弃,可愿与我同游一程么?”
陈家洛早听出他口音不是本地人氏,又觉得他身份可疑,这一问正中下怀,欣然同意。那人身边几个从人似是神色一动,却终究没有出声。陈家洛左右望望,便笑道:“看兄台这气派,想必是有来历的,我实在冒昧得紧了。”
“这些个奴才,忠心是忠心,成天蝎蝎蜇蜇的好不烦人。”那人一挥手,摇头笑道,“我一出来必定叮里当啷跟上这么一串,什么兴致也都没了。”陈家洛眉头轻轻跳了一下,似是随意问道:“兄台是在旗?”
“正是。”那人点了点头,“我叫——隆海,行四,正黄旗满洲。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陈家洛见他信口直承,倒觉得意外,顿了顿才道:“我姓陈……你叫我秋山好了,舍弟心砚。——隆四爷到杭州,是专程来游玩的么?”
“呵呵,我原是替家慈到上天竺观音院还愿,说游玩景致,领悟江南风情,也无不可。”隆海似是对他话中的试探之意毫无所察,一边笑着回答,一边往前走去。来到白云泉边驻足,见泉水清冽,又兼水声珠玉叮咚,幽静可人。隆海兴致颇高,站在泉边山石上,向下俯瞰那水,忽然脚下像是踏着青苔一滑,身子晃了两晃,旁边从人忙上去扶住了他,那手中折扇却笔直跌了下去,“通”的一声落进水里。那泉水本只一湾,早有从人把扇子捞了上来,却已湿得扇面狼籍。
陈家洛见隆海摇着头一脸扫兴,便从身边取下自己折扇来,正要递时一眼看见青色扇套。他今日出门原想着陪周仲英等人游湖,再穿素服不妥,便换了日常装束,却忘了这扇套,忙一侧身摘了下来,单将扇子递给隆海,一笑不语。
隆海接过那扇子看时,是白玉竹扇骨,京元纸面,上题一词曰:“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知是纳兰性德的《长相思》,又见落款果然是“成德”二字,不由得笑道:“秋山兄这扇子可贵重得很了。你我初识,便劳此厚赠,虽不敢辞,未免受之有愧。”陈家洛摆手道:“区区之物,何足挂齿。”隆海也不再推让,仍是把玩着那扇子,闲闲问道:“纳兰公子这阙词有去国怀乡之意,莫非秋山兄曾经远游不成么?”陈家洛点头道:“我确是刚从回疆归来。离家日久,对此间风物竟也觉得陌生了。”两人相对而笑。那隆海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