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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家洛见她虽然这么说,嘴角边仍然带着欢畅的笑意,也道:“你还不是一样,连名字也没有说。如果不是看见木卓伦大叔,我怎么知道你是他的女儿呢。”
木卓伦朗声笑道:“凯赛尔,你看,明明是你的不对,怎么怪到陈公子头上去了!陈公子是我们族人的大恩人呢,在中原帮助我们夺回圣经,还救了你姐姐性命,再加上你,我真不知道怎么报答他才好。”
香香公主听了,眼光闪了闪,流露出敬慕的神色。也不再嘻笑,走到陈家洛面前双手交叉行礼,认真道:“陈大哥义助我族人的事,我已经听父亲说过。你救过我姐姐,这次又救了我,这番恩情就像高山大海一般,我会牢牢记在心中。并不敢说报答,今后能为陈大哥做到的,就是让我付出生命,也是情愿。”
陈家洛正要还礼,被木卓伦一把拉住笑道:“都是好朋友,走,走,到里面说话去!”两人联袂上楼,来到客厅。香香公主低声吩咐了几个仆人,也随后进来,坐在木卓伦身边,却只是笑盈盈地望着陈家洛。
只是一眨眼工夫,众仆人已经手捧托盘,源源不断地将羊肉、烤馕、葡萄干、抓饭、奶茶等物送了上来,满满地摆在地下。又有几个青年女子怀抱乐器,身着盛装,在厅中歌舞起来。一曲唱罢,木卓伦便对香香公主笑道:“今天是你请的贵客,你难道就在这里呆呆坐着?”香香公主并不腼腆推辞,眨眨眼道:“好吧,那我先去换件衣裳。——陈大哥,我给你跳一支舞,你可不许笑话!”不等陈家洛回答,已经像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大叔,凯赛尔怎么会独自出城去的?”陈家洛见木卓伦热情招待,不好插言,这时气氛稍静,趁机问了出来,“霍阿伊大哥和霍青桐姑娘呢?”
木卓伦的神色突然变得有些沉重:“他们两个在拜城。马上要和清军开战了,阿依帕夏说,不可以将全部兵力放在库车一座城内,所以带了一半人马到那边,预备接应。凯赛尔……唉,她年纪还小,又没有功夫,我本想让她远远地躲开这场战争,谁知道……”顿了一顿,不知道如何措词,便又长叹一声住了口。
这时香香公主也走进门来。她已经换上了一身洁白的轻纱长裙,下摆缀满珍珠水钻。同色的头纱垂至面前,在金线绣花的掩映中仍能依稀看到那张美丽绝世的脸庞,更增添了几分神秘。乌黑的发辫上结着一颗颗宝石,不时闪出明亮的光芒。只向前迈了一步,微风飘荡中,竟传来隐约的芬芳之气,甜美幽馨,令人不由迷醉。
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舞蹈起来。那一袭白纱无风轻扬,宛若碧空中的轻云,姿态瞬息万变,又不着一丝痕迹。伴着乐声,她开口歌唱,也听不清唱的是什么样的歌词,只觉得那嗓音像冰山上的雪莲花,又如戈壁滩上一缕清泉,纯真而又灵动,圣洁而又可亲,就是天山上最巧音善啭的鸟儿也唱不出这般美好。在场之人除了陈家洛以外,都知道香香公主的歌舞冠绝南疆,但这时也都看得入神,像是被她带入了传说中的仙境,只觉得平和安然,又无上欢悦,连她已经停了下来也没有察觉。
猛然间听到门口响起鼓掌的声音,跟着有人道:“好,好极了!我们的香香公主,真是天山脚下的瑰宝!”
众人循声望去,见厅前站着几个劲装的汉子,为首一人不到四十岁年纪,身材高大健硕,一张西域人典型的刀刻似的面容,眉毛和胡髭都像浓墨绘制上去的一般醒目,碧色的瞳孔中透出锐利的神采。他虽然和另外几人一样,都穿着白色开领长袍,头戴绣花小帽,腰佩弯刀,但服饰更为华丽繁复,衣上缀着光闪闪的宝石,帽边插一支长长的白色天鹅羽毛。木卓伦一见,便惊讶地叫道:“和卓大人,你怎么来了?”
陈家洛不禁心中一凛,知道这人就是清廷心腹大患、祸乱南疆、名震回部的和卓兄弟之一、小和卓霍集占了。见霍集占像是漫不经心地走进门来,目光却早已牢牢地盯在自己身上,知道来者不善,便不肯稍作闪避,微微一笑,与他正面对视。
霍集占眼中似乎掠过一丝犹疑的神色,随即笑着问木卓伦:“伯克大人,正在招待客人吗?”
“正是!这位远道来的贵客,是我们部族的大恩人,也是好朋友!”木卓伦毫不避讳,上前拉起陈家洛的手,将他屡次相助之事再说了一遍。“和卓大人,听说你也结交了几位汉人的高手,不知道和陈公子相比,谁的武艺更好呢!”
陈家洛见霍集占脸上肌肉微微抽动一下,似是想到了什么,便笑道:“木卓伦大叔把我夸得太厉害了。和卓大人的朋友当然是天下第一的高手,我怎么能比得上!”
站在霍集占身边的一个随从突然冷冷道:“陈公子远来,恐怕不知道情况,我们主人已经是南疆的巴图尔汗,应该称呼汗王才是。”
“是么?”陈家洛一笑,故意问道,“那么巴图尔汗和博格达汗比起来,谁更大一些?”博格达汗是边疆部族对清帝乾隆的尊称,听他这么心不在焉地问出来,众人都吓了一跳。那随从被他扫了骄傲的颜面,正想反驳,霍集占却举手止住,露齿而笑:“博格达汗是汗王,我也是汗王,自然两不相干。——我只是听说我们圣洁的公主平安归来,伯克大人又在设宴招待贵客,前来问候,顺便凑个热闹。希望不会打扰了大家的高兴。”一边说,一边大剌剌地在陈家洛对面坐了下来。
陈家洛冷眼观察他的举动,情知今番遇到了劲敌。他本想在霍集占插手之前,劝说木卓伦退出与清廷的对抗,却不想他来得如此之快,而且对自己颇有敌意。思忖片刻,心想:“情势如此,我若不主动出击,局面就全由他掌握了。”索性开口问道:“和卓大人当了巴图尔汗,为什么我在中原没有听说?是什么时候册封的?”
作者有话要说:嗯……你们不知道我看着存稿箱里还有一章(三节)就完结了的这个文是什么感想……
☆、一七 (四)
霍集占碧绿色的眸子深深向他望过来,像是已洞悉他心中所想,却仍然神色端凝,缓缓道:“陈公子,虽然你是伯克大人的好朋友,但这样的说话,显然是没有把我当朋友看待。收起你那汉人的拐弯抹角,直接来问我,为什么要自立为汗,为什么要和清朝抗争吧!你难道不是这个意思吗?”
“不错,我就是这个意思。”陈家洛暗中向木卓伦瞥了一眼,见他满脸惊讶与焦急的神色,却似乎没有多少反感,心中稍定,接上去道,“回部人民向往的是自由自在的生活,不是战争与杀戮。你为了自己独霸一方的野心,激怒了清朝,把无辜的百姓都拖进战火,并不配做一个汗王!”
“兴起战火的是清朝,不是我!”霍集占像是被他犀利的言辞刺伤,重重地在面前毡毯上一捶,大声道,“我是有野心,我要做南疆的统治者,让我的人民都能过上幸福的生活,这有什么错!是你们的博格达汗乾隆,要来打倒我们,奴役我们,抢走我们的牛羊,抢走我们的圣女!”他猛然回头指着香香公主,“凯赛尔——这个纯洁美好的姑娘,不是你救他回来的吗?难道……你是另有目的!”
“不!不可能的!”香香公主抢先叫了出来,“陈大哥不但救了我,还救过我姐姐!他从清朝人的手里夺回了我们部族的圣物!他从没有要求过回报,更不会有什么目的,他是我们的好朋友!”
陈家洛向她一笑示意,转头看着霍集占:“不要试图挑拨。你应该知道,纯洁的心灵最能感受到朋友的忠诚。你想做南疆的统治者,这不假,但你未必想过人民的幸福。奴役回人的并不是乾隆,而是准噶尔蒙古人——你不记得了吗?连你和你的哥哥波罗尼都,还曾经是他们的囚徒。是清朝的军队将你们从准噶尔的欺压下解放了出来,让你们兄弟回到故乡喀什噶尔,你却要反过头来和清朝对抗!——要劫持凯赛尔的是清军吗?你心里只怕比我、比任何人都更清楚!”
他最后一句话故意说得极慢,像是要一字字都刻到对方心上。果然霍集占听了身子一震,盯住了他,半晌才咯咯一笑,道:“你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你要一而再、再而三地为清朝开脱他们的罪孽?你——是清朝派来的!”
陈家洛明知他已经说中身份,转头向木卓伦和香香公主望去,见他们都是不可置信的神情,心道:“现在说出实情,那就前功尽弃了。”便不理会霍集占的质问,伸手从身边取出一块铁制令牌向他一照:“这是从劫持公主的那名军官身上搜来,相信你不会不认识。你下次再派人冒充清军,最好找些汉话说得好的,也免得露了马脚。”
香香公主一愣,已知道他所说是实,叫道:“没错,那个军官说的是回语!这令牌也是我看见陈大哥从他那里取来的!”
木卓伦仔细端详那块令牌,见上面刻着和卓部的徽章,底下坠着三颗狼牙,果然是霍集占军队的记认,不禁又惊又怒,道:“和卓大人,你为什么要派人劫持凯赛尔,还扮成清军的模样!是想嫁祸呢,还是想要挟于我,让我族人都乖乖听你的命令!”
“哼!”霍集占见他们识破,也不再掩饰,冷笑一声道,“我先前还以为你是大漠英雄,谁知道越老你的胆子就越小,竟打算向清朝求和,保全自己儿女!若不这样做,你又如何——不,不对!”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抬手指着陈家洛,“这令牌是跟随我的亲卫士兵所有,你怎么可能……”
陈家洛嘿嘿一笑,将那令牌丢给他,淡淡道:“是啊,这是我刚从你的部下那里拿来的。你自己揭穿了自己的阴谋,这么沉不住气,还想当汗王么?”原来他搜那假扮清军的回人时,并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标记,但料想能这么做的人多半是和卓军,便当着香香公主的面设了一计,又顺手从吾。尔。开。希身上取了件信物。先激得霍集占与自己针锋相对,一诈之下,又有香香公主从旁作证,果然逼得他亲口吐露实情。
但木卓伦这时哪还想得到谁的手段更不光明,怒冲冲地拉起香香公主,道:“和卓大人,我本来就不同意你的所做所为,只是看在大家都是穆斯林兄弟,清朝又对我们百般刁难,这才答应合兵抗敌!原来一切都是你从中挑拨,只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我们从来就不是朋友,以后更加不会是,请你带着你的军队离开我们部族的地方!我可以不帮助清朝来对付穆斯林兄弟,但我更加不会帮助你、你这个卑鄙的小人!”
霍集占脸色一沉,已知道今天不能善罢,反而上前一步,道:“你这胆小鬼,反覆无常的人,听了这个汉人的诡辩就昏了头。清朝能给你什么好处!你愿意让儿女族人都去受汉人的摆布,我不愿意!——你不要妄想,你只有七千多士兵,你的儿子女儿带了三千人去拜城,现在库车城是我在掌管,城外就是我和卓大军。我的军队不会走,就在这里跟清军决一死战!你要是与我合作,还能够保证你的安全,否则……”说着作个手势,身后的几个随从立刻上前,手按长刀,围住了木卓伦父女。跟着只听楼梯上纷乱的脚步声响起,一队白衣的士兵出现在厅口。
“你——霍集占,你要干什么!”木卓伦一气之下,拔出佩刀向前砍去。那霍集占带来的随从都是千挑万选的精壮勇士,顿时抽刀迎住,虽然得了主人命令,并不还击,但始终将木卓伦父女围在圈内,难以冲破。突然之间,只听铮铮几声,像是兵器相交,跟着六七把长刀纷纷落地。厅中之人谁也没看清是怎么回事,只觉得眼前一花,陈家洛已站在木卓伦身旁,手中握着的,正是一柄寒光四射的回族短剑。
众人一惊之下,或喜或忧,还不及出声,忽听霍集占喝道:“都不许动!”猛地一抬手,两个手指指向半空。厅外士兵“唰”地一声单膝跪地,顷刻间架起一排火枪来,黑洞洞的枪口齐齐对准厅内,似乎只待霍集占手一放,便即开火。
陈家洛心中一沉,知道形势已瞬间逆转,霍集占显然毫不顾及厅上士兵的死活,自己武功再高,也极难在这一排火枪齐发中幸存,遑论相救木卓伦父女。不由得恨自己思虑不周,紧紧握住了短剑,手指发白尚自不觉。见霍集占缓缓放下手来,向前指出,轻声道:“凯赛尔,过来。乖乖地听话,我就保证你和你父亲的安全。”
香香公主咬着嘴唇犹豫片刻,便越过木卓伦和陈家洛,走到霍集占面前。霍集占拉着她的手,让她站到自己所在的客厅角落里,才放心地对她一笑,转头又对陈家洛道:“你的性命不可以再留在世上。如果你不反抗,我就让这个老头子活下去。当然,你也可以选择和他一起死,在去地狱的路上可以作个伴,不会那么孤单。”
“陈公子,你快点走!我要和这个卑鄙的小人拼了!”木卓伦急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