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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杯乐-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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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是?”
“我是武当派的,姓李,这位张大人正是我师叔。”李沅芷想身份倒不必隐瞒,随便挥了挥手,“你就是这丐帮的杆子头了?”
“丐帮不敢提,小的管的是这岳州府的叫花子们,让大家夥儿讨饭守点规矩,不给朝廷生事。”
李沅芷“嗤”的一声:“当着张大人,你倒会现趸现卖!——那个小崔,是你新收的兄弟不是?”
那杆子头攒眉想了半天,方点头道:“听老六说这几天是新进来个姓崔的。李……爷找他有事?”
“我不找他。我跟他是好朋友,想在你这儿讨个情,份子钱上宽他一宽。”
“既是李爷的朋友,这个自然的,这个自然的!”那杆子头看看李沅芷又看看张召重,知道于公于私都惹不起这二人,索性做个人情,便冲门外道,“老五,叫老六告诉崔兄弟,从明儿起不用到外面站街了,跟着你们兄弟在这堂内搭个下手。”
“这人多大岁数?”张召重深深地看了李沅芷一眼,忽道,“要是年轻机灵些的,方才交待你的事——”
“张大人说的是,说的是。”那杆子头接得甚快,“小崔是个脑子活泛的,又年轻能走动,就让他当我们堂下老七,专门为张大人传递消息。”
“我没空一直在这里磨烦!有事叫他找岳州府总捕头说话。”
其时丐帮已分散到各地自成势力,跟官兵捕快多有纠纷,向来并不对盘。这时有张召重一言,倒像是岳州府衙门都做了丐帮的靠山,那杆子头欣喜万分,连连应承。当下并无别话,张召重李沅芷二人只意思着辞了辞,便大喇喇行将出去,身后倒跟了一群人相送。
作者有话要说:
鼓掌欢迎武指强力回归!!!


☆、二三 (二)

出了天王庙,张召重方沉声道:“跟我去见见福三爷。”李沅芷一怔,想起“福三爷”正是傅恒之子福康安,当日乾隆南巡,伴驾时也有些交情的。但他是正牌子朝廷官员,又深得乾隆宠爱,自然与自己这提督之女不啻天渊之别。一时也不明白张召重用意,只唯唯答应着,跟他一直朝前走。不多时进了一家客栈,张召重见李沅芷神色有异,晓得她心里想什么,简单道:“福三爷出来是微服观风,没亮身份。”
李沅芷“哦”了一声,刚入后院,便见福康安负手而立,似是饶有兴味地端详着面前一丛深绛色的芍药,因是天热,只散穿着件莨纱袍子,垂在胸前的发辫一丝不乱,倒比衣色还黑上几分。看见李沅芷跟张召重一齐进来,也不露诧异之色,似笑非笑地点头道:“小李也来了?听张东来说你回武当山修行去了,怎么,山上不好玩罢?”
李沅芷暗中瞟了一眼张召重,见他脸色淡淡的,似乎对自己下山之事毫不在意,便也笑着回道:“一帮子鬼画符的道士,有什么好玩?我师父管得又紧——”后半句话甫一出口就知道不对,果然张召重眉棱骨一跳,转头看着她:“陆老二回来了?”
“呃,这……”李沅芷本来切切念着不可透露自己此行的实情,谁知思绪恍惚之下,一下子就泄了底,这时候再寻辞掩饰已是不能,张口结舌了半天,终是没把话说下去。张召重也不追问,冷笑一声道:“你下来是打前站的,他跟你那余师兄一起来罢?什么时候到?”
“张师叔,既然你猜到了,我也不瞒你。”李沅芷看了看张召重又看了看福康安,不知怎地忽想起在山上时和银姑的谈话,心中主意已定,便正视着张召重的目光道,“我师父确是要来找你寻仇的,但他眼看就六十岁的人了,你们又是同门师兄弟,总有香火之情。虽说这话我做小辈的不该说,还是求张师叔宽大为怀,退上一步,别跟我师父……斗个你死我活……”说到后来,想起陆菲青多年教导之恩,张召重陪伴自己上武当之情,眼前不住只是闪过紫霄宫前马真临终时的景象,不禁声音发颤。
“东来,小李那师父,可就是当年屠龙帮余孽、朝廷悬赏通缉的陆菲青?”福康安猛然在旁问道,语音不徐不疾,却吓出李沅芷一身冷汗。还没想出如何分辩,听张召重道:“是。不过他一直用的假名,沅芷拜他为师的时候也不知情。”
福康安噗哧一乐,顺手拍了拍张召重肩膀:“显见得是师叔侄了!我又没要找小李的麻烦,你就先帮她摘出来。——但那陆菲青在逃这么多年,总不能叫他一直逍遥法外!”
“福、福三爷……”
“小李,我看在东来的面子上不追究你,你也自己好好想想。”福康安皱眉道,“你父亲掌管一方军事,深受朝廷重用,你成天跟那些反贼混在一起,是怎么说?”
其实李沅芷比福康安小不了两岁,这时被他端着架子一番教训,竟隐隐感到一股寒意,想要说些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怔怔地站在当地,只觉得脑中一片混乱。她明知道早晚要面对这件事,却一直压在心底,连念头也不敢转一个,被面前这人揭破之后,方才晓得此事不由自己不做抉择。正纠结得神智恍惚间,似乎听到有人说话,细听之下才知是张召重道:“……这里事情已完,用不着干等。反正陆老二要寻我的晦气,我们走到哪里,也不怕他不跟来。”
“张……大人,”李沅芷不禁咬了牙道,“你真要跟我师父为难?”
“你这个不知好歹的——”福康安顿了一顿,声音已变得森冷,“小李,李可秀就你一个女儿,你想好了没有?”
“福三爷,张大人,”李沅芷心里一横,便拜了下去,“我是不识好歹,自甘堕落,有负两位厚望,但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师父与爹爹,在沅芷心中原是同样重要。如今大人们要与我师父作对,我不能坐视不理,更不能帮着外人害我师父。只是我爹爹一向对朝廷忠心不二,若因我之事被皇上怪罪,还望福三爷设法保全。”
二人听了她这一番话,竟都没有回答,只张召重在她说到“外人”的时候,眼光倏地一闪。半晌福康安方叹了口气道:“罢了。我……我只当今日没见过你。”李沅芷晓得他网开一面,谢了一声,站起身来正要往外走,忽听张召重在背后沉沉说道:“告诉陆老二,我到江西南昌府等他。”
见李沅芷头也不回地出了门去,福康安却冷冷一笑,道:“这丫头好不糊涂!”
“尊师重道,原也没什么可怪她的。”张召重淡淡应了一句,福康安就转过脸来,像是有些好奇地打量着他:“东来,你也是出身武当的,怎么跟他们倒不一路?”
“呵呵,福三爷要盘卑职的底么?”
“随口问问,”福康安一哂,“你我还不知道!只是看你对小李那个样子,就晓得你是放不下这门派之念。我几次说向皇上请旨,就封你做这个武当派的掌门,也杀杀他们的气焰,你倒推三阻四的!”
“当个光杆掌门有什么趣味!”张召重摇了摇头,“当年我出仕,马真就传书周知江湖各派,说武当门下没我这号弟子。我何必死皮赖脸地回去磨烦!”
“哎,我倒是还没问过,你两个师兄都一门心思跟朝廷作对,你怎么反来帮朝廷做事了?”
张召重的目光再次闪了一闪,带上了几分敬重之意:“是因为傅六爷。”
李沅芷回到客栈,心中仍是一片混乱,也不晓得自己为什么说了那一番话,为什么抛下养育了自己十八年的父母不顾,却甘愿与他们口中的“反贼”为伍。这时候连余鱼同都想不起来,只是念着:“我真是糊涂,去回疆请了师父回来!张师叔现跟福三爷在一起,手头兵马是不缺的,我决不能让师父跟他们朝相!”主意打定,便即收拾行装,第二天一早出了城往回程赶去。
她只怕陆菲青来得早了,张召重还未启程,在岳州城内撞个正着,当下急急催马。正狂奔间忽见对面两骑飞也似地驰来,那道路又不宽,两边人都吃了一惊,各自勒缰。李沅芷远远看着那身影眼熟,心里已觉得不妙,待照面时果见是陆菲青和余鱼同二人,登时脸色一变,才掩饰着上前招呼。
“沅芷,怎么这样急?”陆菲青看出她神色不对,忙追问一句。李沅芷早改了笑嘻嘻的模样,摇头道:“没……我是算着师父跟余师兄下山来了,赶着回去迎你们,免得跑了冤枉路。这不——”说着做了个无奈的表情,“还是出来晚了。”
余鱼同听出她话里意思,急急道:“那张召重不在岳州?可知他去了哪里?”
“就是不知道啊!我这几天把什么客栈酒家挨着门儿地打听了一遍,也没有半点消息。”李沅芷低头叹了口气,“想是我路上走得慢误了事。师父,我——”
“罢了,这怎么能怪你。”陆菲青见她自责,便安慰道,“原也是捕风捉影的事。我们先向前走,再慢慢打探不迟。”
“这……师父,恐怕在岳州打探不出了吧?”李沅芷听他意思还要进城,又不敢明着阻拦,刚搪塞了一句,忽听旁边余鱼同道:“岳州有我红花会分舵,李师妹想必不知。”
李沅芷闻言一怔,心里更是担忧,但这时没了阻止二人进城的借口,只得恨恨白了余鱼同一眼。余鱼同只道她因自己不说红花会联络之处而不悦,打起精神来哄了她几句,李沅芷只是跟在二人旁边默默同行,一路上都不作声。
进城之后便由余鱼同带路,去寻红花会的联络地点。那岳州分舵的舵主姓刘,见是总堂十四当家亲至,自然热情有加,迎了三人进后堂。余鱼同等不得,开口就问张召重之事,那刘舵主便攒眉摇了摇头,道:“这倒不曾听说。若是他有意隐瞒身份,只怕也难找得紧。”
“是啊,师父,这——”李沅芷心中一喜,正要就着这话题再说,忽听外面有人禀道:“刘舵主,外面有位丐帮的朋友,说是求见余十四爷。”
众人都是一愣,想余鱼同刚到片刻,怎么会有人消息如此灵通。只李沅芷听到“丐帮”二字,猛地反应过来,急着向外就走。余鱼同不明所以,也跟了出去,见李沅芷已跟个年轻的叫花子打了照面,两人似乎都呆了片刻。那年轻的花子便笑道:“哟,少侠,你也在这儿!我来给余十四爷送封信。”
李沅芷认得那人正是昨日遇见的小崔,更坐实心中怀疑,劈手将那书信夺了过来,一把撕得粉碎,道:“十四爷不在,你回去罢!”
“李师妹,你!”余鱼同不防她动作如此之快,待要抢那信时,早落了满地纸屑,气道,“你这是干什么!这是赌气的时候吗?”李沅芷也不理他,仍是向那小崔道:“快走快走!再不走小爷不客气了!”余鱼同再也忍耐不住,伸手将她一拉,道:“这是我红花会的事,你不要随便插手!”
“好,你果然是拿我当外人!”李沅芷知道这是他情急之下露出真心,更觉得心寒,索性借题发挥道,“我是不管你们闲事了!我师父也不是红花会的人,你要不要把他一起赶了出去?”
“沅芷,胡说什么!”陆菲青早跟了出来,见闹得不像,便制止一句,转头道,“鱼同,我跟沅芷先回避一下。”
“师叔,这……”余鱼同话说了一半,已见陆菲青强带着李沅芷回返堂中,只得无奈地看了一眼小崔,“这位大哥,我就是余鱼同,是哪位请你来找我的?”
小崔倒是一直不急不恼,只看着他们争吵,这时便一躬身:“余十四爷,是小的办事不力,没把书信给带到。送信的大爷吩咐过,不叫我提他名姓,只是书信内容却提前跟小的说了。”
“什么?”余鱼同总没想到还有这般蹊跷之事,定了定神,才招呼道,“这位大哥,请到堂上说话。”
李沅芷看着小崔又跟余鱼同进来便心生忐忑,想张召重必是料到自己和陆菲青余鱼同同行,除了下书邀战之外还做了其他安排。这时想躲想拦都已不能,眼睁睁见那小崔开口,清清爽爽道:“余十四爷,送信的那位大爷说,你若想报师仇,请到江西南昌府一会。”
“张召重!”余鱼同眼中像突然燃起一把火焰一般,咬牙吐出这个名字。陆菲青神色也动了动,但随即转向李沅芷道:“沅芷,你见过张召重了,是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


☆、二三 (三)

“师父——”李沅芷叫了一声,便跪倒在地,却不说话。那刘舵主是个机灵人,晓得他们要说师门家务,招呼着人往外走,连那小崔一并出去了。余鱼同方咬牙道:“李师妹,你……你到底什么意思!”
李沅芷猛地扬起头,只是盯着陆菲青:“师父,你不跟张师叔见面成不成?”
余鱼同听了她的称呼便极为恼火,正要说话,见陆菲青扬了扬手,轻叹一声:“也只有你还叫他一句师叔……我们这是十几年的老账了。要不是拜他所赐,沅芷,你我也没这师徒缘分,何况你马师伯……这事你管不了,且说你什么时候见的他。”
李沅芷情知瞒不过去,只得吞吞吐吐将和张召重福康安二人偶遇的事一一说了,又道:“福康安这次出来像是奉了钦命,不论走到哪里地方官都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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