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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出口处石头和灌木挡住了去路,地下坚硬的碎石和荆棘伤了马的脚,但这时候已经容不得任何人叫停。
法老和赛那沙看着那辆失控的战车一头撞在了屏障上,发出“轰隆”的巨响,车身裂成了碎片,两匹马腾到了半空中,又重重地摔在峡谷的山壁上,在破坏力之前,渺小得仿佛无力逃脱的野兔。
“要跳了!”法老大吼,他要趁着前辆马车撞得高高飞起的间隙越过去,前车的半个轮子在赛那沙眼中越飞越近。这该死的埃及战车没有配备坚硬的河马皮盾牌,而赛那沙还要保护两个人,他看准了机会,站到法老身后,长枪一下子贯入了那半个轮子的轮辐里,让那庞然大物偏开了去。
赛那沙只觉得自己不受控地就被那巨大的力量扭动,他清晰地听到自己手肘传来碎裂的脆响。
就在他击中轮辐的瞬间,法老驾驭的战马奋力一跃,四蹄跨过屏障,随之而飞起的车身猛地晃动起来,又重重地落地。右轮磕到一块凸出的岩石,车身一歪,法老和赛那沙被甩到了柔软的沙土上,滚出很远。精疲力尽的马拖着破损的车身,慢慢跑停了下来。
外面的人和后面紧随的卫兵都听到了方才撞击的巨响,这时候已经满脸焦急地围了过来。
法老的情况还算好,露在外面的四肢和上身只有些零碎的皮外伤,已经站起身等在了原地。赛那沙则一屁股坐在沙地上不能动弹,一条胳膊软软地垂在边上,角度扭曲,但这种程度的伤对他来说不算稀奇。
看着朝自己奔过来的人们,法老突然问赛那沙:“你都看见了?”
赛那沙忍着断骨的疼痛回道:“看见了。”
非常高明的一次暗杀,法老想自己一定令阴谋者花了很多钱才请到这么一个神箭手,伤害人体一定会留下痕迹,这个人聪明地另辟蹊径,赛那沙看得很清楚,那一箭在射断法老手中的缰绳之后,精确地飞入山壁的缝隙里。
如果他和法老双双车毁人亡,只要死人不能开口说明真相,那么这就真的只是一次匪夷所思的意外。
他这时才觉得后怕,刚才发生的一切就好像不过一场噩梦,而他在那一瞬间,竟然无条件地把缰绳交给了法老,好在埃及法老真的是位名符其实的强手。
耶尔古拜和伊尔邦尼都跑到了近前,伊尔邦尼看到赛那沙的伤势挑了挑眉,法老看到跟在耶尔古拜身后的御医长哈图谢惊讶道:“你怎么在这里?”
哈图谢早已经惊出一声冷汗,路过那支离破碎的马车的时候,他一万次地感谢神灵法老没有出事,也一万次地感谢皇妃的高瞻远瞩。
“皇妃让我带领各科的优秀医生在高地附近的穆特女神庙待命,”哈图谢看着因为一身零碎伤口,血迹斑驳的法老恭敬答道:“皇妃表示自己不便观战,要求我来此处待命。”
法老的表情有些复杂,依然赞了一句“做得好!”哈图谢连忙上前给法老涂上止血的药膏,又检查了赛那沙的骨折,表示没有大碍,要求他们前去早已布置妥当的神庙进行休息。
伊尔邦尼给轿子上的赛那沙扶着绑了夹板的手臂,有些兴奋有些后怕:“埃及皇妃说不想再看到西台人,昨天还把法老的战车烧了,如今比赛出了这样的大事,皇子您说您的另外一条手臂还能不能保住?”
赛那沙却觉得自己的收获远大于损失,且不说他帮了法老一把,今日两人都亲眼见证了阴谋者的存在,那么他要找机会说的话,想必如今时机已经成熟。
为此赛那沙心情很好,反调侃伊尔邦尼:“你还是担心你自己的脸吧。”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出去和基友怀愫以及读者面基啦,这是今早爬起来撸的新鲜火热的一章,不过每次结尾都是伊尔邦尼的吐槽,地球是要被抖M星人占领了吗?
昨天淘宝找到了土豪们在评论里提到的西班牙LLADRO瓷偶,唔,看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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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第十七章
这座河岸的穆特女神庙小巧玲珑,是属于法老直辖管理的产业,里边除了几位德高望重的女祭司,还有数位守寡的后妃,建筑师巧妙地让尼罗河穿过其间,灌溉了神庙内草木葱郁的庭院。
神庙后方还有一个大果园,果园附近住着一群来修习纺织技术的年轻女工。
因此兰特高地来的一群人声势壮大地进入女神庙的时候,其实是给里头的固有住客带来很多不便。女祭司吩咐年轻的纺织女工们不要乱跑,自己则和几位皇室寡妇一起去参见尊贵的法老。
法老受伤并不严重,因此由御医长带领各科医生围着查看很有些小题大做,不过穆特女神是医生们的守护神,这些医生还是学徒的时候就学会在这间神庙开会了,阿肯娜媚将所有人召集此地的举动并不会惹来无关人等的怀疑。
哈图谢御医长给法老的每处擦伤都做了细致的护理,止血药膏是用珍贵的磨碎的黄色赭石加上无花果汁、药西瓜和蜂蜜调制的。法老的烧伤也重新上了药裹绷带,哈图谢亲自取了尼罗河的黑泥并一些小家畜的粪便加热煮熟,磨碎后加入发酵过的啤酒,然后涂抹在受伤的肌肤上。
阿肯娜媚在一边帮手,把炒过的大麦和药西瓜磨成粉,混合干的金合欢树脂后,一起浸在油中,最后再将制成的油性敷料敷在烧伤程度较严重的部位。金合欢树脂有种甜酸的味道,能够很好地掩盖某些不雅的气味。哈图谢常年照顾法老的病情,阿肯娜媚已经成了他很有默契的助手。
漫长的治疗过程之后,法老总算吁出了口气,靠在木制镀金的睡榻上闭目养神,忍受着那种不算轻微的痛苦。
阿肯娜媚轻声问哈图谢:“换药的事情怎么说?”
御医长从怀里拿出一卷纸莎草纸,上面详细写了药方:“一天两次,擦伤的药膏我会留给皇妃,烧伤的药膏则要换成蜡、熟牛油、纸莎草和角豆树果实的混合油膏,不过皇妃亲自操作,总是令人放心的。”
阿肯娜媚仔细地收好,看着似乎已经熟睡的法老,朝御医长点了点头,二人正准备带着其他医生退出去,法老突然闭目问道:“西台皇子那处如何了?”
哈图谢连忙止住脚步,又跑了回来,恭敬答道:“因为法老的骨头经过检查没有任何问题,臣已经将专科的医生派去为西台皇子查看,这位医生并没有吩咐侍女来要求任何援助,想必没有大碍。”
法老先前被一群人围着,只觉得耳边轰隆隆嘈杂不堪,如今闭眼歇了歇,知道身体没有大碍不能怠慢神殿原来的主人,就吩咐阿肯娜媚:“祭司和妃子们还在等着,让她们进来吧。”
这些守寡的妃子都是他们父皇阿蒙霍特普四世的遗孀,人数大约在七八人。四世虽然身体欠佳,但作为法老在延续后代方面他很尽职,且能力极强,后宫妃子并不算少。而生了多于一个孩子的只有皇太后,姑且不论后来发生了什么,阿蒙霍特普四世对纳菲尔提提确有真心一片。
老妃们是第一次觐见法老夫妇,话题只好转到了先王身上,并且言语中也不时奉承了皇太后和法老的生母琪雅。
法老听得有些无聊,但是母亲琪雅依然触动了他那颗敏感的心,他让人拿来七弦竖琴以及响板铃鼓,对阿肯娜媚道:“唱那首歌给我听。”
阿肯娜媚才拿起竖琴起了调子,就已经有老妃听出了端倪,主动为其伴奏了。旧日宫廷里年资够长的老人们都知道,这是法老生母琪雅时时为先王献唱的一曲情歌。
“我将呼吸你唇间吹来的甜美气息,
我将每天注视着你的美丽,
我祈祷是为了能够听到你的声音,
清甜一如北方的清风,
你的肢体将因我的爱而年轻,
而你也将给我你那承载灵魂的双臂,
我将接受它,
并倚靠它生活,
你会为了我的永生呼唤我的名字,
并绵绵不息,
我的君主图坦卡蒙,
你会永远永远在世间停留,
像诸神般活着,
凌驾真理的上下埃及的王,
两地之主,
上天降临在时间的美丽神子,
您将永生不朽。”
阿肯娜媚真切赞颂着法老此番能够大难不死,且殿内都是女眷和熟人,因此一向内向羞涩的她此番的情真意切令这些守寡多年的老妃也不由眼热起来,回忆起多年前的情怀。
她此时却并不知隔墙有耳,歌声全被有心人听了去。
赛那沙原本以为自己是骨折,正待在偏殿里等待医生的检视,但医生照例是必须先为法老服务的,赛那沙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得等着。
只不过伊尔邦尼调侃的眼神告诉赛那沙,医生再不来的话,这位聪明绝顶的书记官就会无聊到拿着皇子的断臂甩着玩了。难为伊尔邦尼,一直为赛那沙托着断臂,真是大材小用。
伊尔邦尼拿空闲的一只手摸摸自己梳得分毫不乱的光洁发丝,叹了口气道:“我的皇子,莫非法老真的伤重不成?要是这样的话,你这就只能算是轻伤了。”
“能让埃及的御医看诊,就算多等一刻又有什么关系。”赛那沙是有私心的,他没有告诉伊尔邦尼这次胳膊折了,也许和自己的陈年旧伤有关系。
如果说冶铁是西台的不传之秘,那么医术对埃及也有相同的意义,埃及的医生是整个大绿海周边最得重视的人才,若是埃及对外的使团里有医生的存在,对方国家会不惜代价好酒好肉好女人地供上,只求使团能多留些时日。
对于全民皆兵的高原之国西台来说,埃及在战场上伤兵存活率之高,足以抵消埃及无铁器的不利因素。至少在相同的受伤条件下,西台士兵那是铁定没救的,赛那沙就是为了让埃及御医给自己诊治以绝后患,才冒险拿自己有旧伤的手臂持枪挡了那半只车轮。
话音刚落,一个年轻的医生背着药箱匆匆而入,也不多话,入内就是直奔那条断胳膊而去,他这样年轻,赛那沙眼中不掩惊讶,至少他在西台国内接触到的医生都是白发苍苍的老头子。
那医生或许是察觉了,他正需要一个话题转移病患的注意力:“顶尖的医生会在年老之后接受神职,为神庙服务,也方便普及传授医术。虽然在职的医生年轻,却都是经过穆特女神庙最严苛的考验的。”
赛那沙正一本正经地理解他话中关于埃及医术传授的流程,忽然听到自己骨头传来一声清脆的“咯嗒”声,已经被重新接了上去,伊尔邦尼在边上看得毛骨悚然。
年轻医师打开箱子取药膏,不经意地问道:“不是骨折,只是肘部脱臼加扭伤,不过据我的判断,殿下不是第一次受伤吧?”
赛那沙微微颔首,心中却是由衷钦佩,但是碍于伊尔邦尼在场,他不好说得太详细,只好隐晦道:“我希望往后不要造成不便才好。”
御医当即表示理解:“如果皇子殿下不急着回国,我可以为您安排一个手术。”
赛那沙简直求之不得,毕竟在西台接受手术,那他有大部分概率必须去和自己早逝的母亲团聚,他不能冒这样的风险。
不过虽然对于手术非常向往,却不急在这时,赛那沙要趁时机火热,以感谢法老为借口,将法老身边有奸细的事情和盘托出。
御医并不建议赛那沙此时到处乱跑,他需要的是卧床静养,他的旧伤反复发作已经证明了静养的重要性,而且他以后最好少做剧烈运动。
但是赛那沙非常坚持,伶牙俐齿的伊尔邦尼也在一边帮腔,御医没有办法,只好嘱咐再三,才带着赛那沙前去大殿。而伊尔邦尼踌躇了一下,在耳光与美色之间迅速做出判断,发现自己爱美之心占了上风,自然是跟着赛那沙一同去了。
路过神庙的庭院时,一群年轻的纺织女工隔着河渠,吃吃笑着偷看风神俊朗的西台皇子,赛那沙看过去,她们又脸红着散开了。
这些都落在正为法老夫妇张罗点心饮料的安普苏眼里,此刻她正指挥着低阶祭司们忙碌着,看到可恶的西台人招蜂引蝶,不由从鼻腔里发出冷冷的“哼” 声,上前拦住了来人去路。
“这两个人不能去大殿,” 安普苏恶狠狠地对那个年轻的御医道:“皇妃说过不想再看见西台人。”
“我是去探望法老的。” 赛那沙面对安普苏的恶声恶气表现得非常有礼貌,甚至过于礼貌了,气得安普苏直发抖:“这位女官大人,你应当知道我是和法老一起受伤的。”
这样一来安普苏不好再拦,只好眼睁睁地看着那三人走远,徒留她在原地生闷气。
离大殿近了,三人听到风里传来竖琴清越的“叮咚” 声,既然娱乐起来了,说明法老状况良好且心情不错,赛那沙重又镇定心神,整理着思绪,突的有歌声传来。
是一名年轻女子在歌唱,还是歌颂法老的情歌,有资格这么做的恐怕只有那位皇妃。她声音清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