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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昨晚睡的深,梁月一早便起来,且精神十足。她轻手轻脚地打水洗漱的时候,不知为何就想起了马统昨天说的话,看来文才兄对自己的牙刷很感兴趣。她笑看了一眼尚在睡梦中的马文才,然后出门去了。
马文才一觉醒来没看到梁月,听马统说她一大早就出门去了,哼了一声也不理会。倒是在今天揭示品状排行榜的时候,见到梁月和梁祝他们一起过来,脸色微微沉了下去。当然,最重要的是这次的排行实在出乎众人的意料,尤其是马文才。他一向位居榜首,能和他平起平坐的也只有祝英台一人,可是今日,上榜的人却是梁山伯和祝英台!他一贯瞧不起梁山伯,心中鄙夷他的出生,如今被他超过,心里的滋味可想而知。
梁月倒是在来的路上遇见的梁祝,而且经过那天晚上和祝英台的谈话,她已经决定尽量少掺合他们两个的事情,左右看他们对彼此已经生了情愫,也没她什么事儿。她只需看好文才兄就行。于是,她在一干人中见到马文才,就立刻朝着马文才跑过去了。
“文才兄,早!”
马文才瞪了一眼笑容灿烂的梁月,哼道:“一大早又不见了人,你可真是神出鬼没啊。”
那厢,银心和四九因为自家公子上榜双双上榜的喜事而兴高采烈地欢呼着。王蓝田急着讨好马文才,说道:“马公子,凭这梁山伯也能上榜,必是祝英台贿赂了上头的人!”
梁月也不知道王蓝田这厮是怎么回事,马文才越揍他,他就越是奉承马文才,估计现在都要心服口服了。而梁山伯,从一开始就对他以德报怨,这厮呢?反而可劲儿地欺压梁山伯,逮到机会就要踩一脚!这不是受虐体质吗?梁月嗤之以鼻。不过对于王蓝田的话,马文才没有表示任何的态度,只是侧首看了一眼梁月,道:“快要上课了,还不走?等着给你大哥道喜呢?”
“啊?”梁月觉得马文才现在的心情可差了,多半是因为这品状排行的事情。向来位居榜首,突然被一个自己一惯不放在眼底的竞争对手挤下去了,自然不好受。梁月倒是也想祝贺梁山伯,可是,她也不想马文才生气。当然了,要是马文才继续待在这里,也不知道会不会跟梁山伯起冲突。于是,梁月拉着马文才的袖子,往人群外走去,道:“文才兄所言甚是,近来夫子心情不好,我们还是早点去课堂。”
因谢道韫非但离开了,而且还和王凝之定了亲,这陈子俊最近心里油煎也似,明眼人那是都看出来了。马文才因梁月的态度微微缓和了神色。当日上课的时候倒也没怎么发难。晚上的时候,梁山伯来找梁月,还带来了一些吃食。
梁月看着油纸包的妥妥帖帖的糕点,惊讶地问道:“大哥,你这是……”
梁山伯温文一笑:“阿越,你现在在长身体,要多吃一点。这次端午假期,我在山下买来的。快点尝尝。”
梁月脸上一红,看来自己“老是吃不饱,十六岁了还这么小个是因为营养不足”的概念已经在梁山伯的脑海里扎根了!不过……说不感动那是假的。梁月拿了一个糕点吃,道:“谢谢大哥。今日忘记和大哥说了,祝贺大哥上了榜首。”
梁山伯却是微微叹气,道:“若是能让英台别和我闹别扭,我这排行榜不上也罢。”
四九跟在梁山伯身后一直没说话,现在忍不住插嘴道:“我看祝公子就是因为觉得我家公子的家世比不上祝家,和我家公子一起上榜,丢了脸面!所以才会和我家公子闹别扭的!”
梁山伯喝道:“好了,四九。”
四九仍是不服气,道:“越公子,难道我说错了吗?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为什么他以前和马文才一起上榜的时候就没这么古里古怪的呢?”
要说祝英台看不起梁山伯的家世,这一点梁月是怎么都不会相信的。
梁月道:“四九,你不要胡说。既然祝公子当初和大哥结八拜之交,就绝不是那等嫌贫爱富之人。你这话要是被祝公子听到了,无端惹了嫌隙。”
梁山伯也道:“我自然信英台的。只是……不知英台究竟怎么了。”
四九撇撇嘴没说话。梁月也跟着沉默了。默默地吃完剩下的糕点,梁月就干坐着发呆。梁山伯不知为何最近非但英台疏远了他,连梁月也是……想了一会儿,梁山伯开口道:“阿越,是不是我最近做错了什么,怎么你和英台都躲着我呢?”
梁月一怔,没想到自己最近的可以疏远还被梁山伯发觉了!
梁月眸子一动,巧笑道:“大哥净胡思乱想!我是因为最近课业上有不懂的问题,所以才自个儿烦着呢!”说完,梁月踮起脚尖,用力地拍了拍梁山伯的肩膀,道:“大哥也不要将睡梦过错都揽到自个儿身上!时间不早了,大哥也去休息吧!”
梁月一如既往的笑容和亲近,让梁山伯觉得自己真是想太多了……然后,他嘱咐梁月要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课业上有什么不懂的就去问他,不要一个人硬撑,如是云云,说完才离开。梁月心中感喟,望着梁山伯的背影,又想起了哥哥。抹去心里淡淡的忧思,梁月进屋去了,手里拿着做好的牙刷,心想今日先给马文才做一把,以后有空了再给梁山伯和荀巨伯做……
马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进门就焦急地对梁月道:“梁公子!刚刚少爷进屋看到你和梁山伯在说话,不知道怎么的,脸色就变了,还拿了弓箭出门,你快点去看看!”
“……额?”
梁月怕马文才伤人,虽然她也想不出他伤人的理由。可她就是这么下意识地去想了,于是,连牙刷也没放下,胡乱地塞到袖子里的口袋中,梁月就跑出去了。她在宿舍区找了一圈没见着马文才,心里倒也暗暗放松了,看来他不是去伤人的。不过,放心的同时,梁月又郁闷了,话说文才兄究竟去了哪里?
梁月找了一圈,终于在公告栏那里看到了马文才的人影。
“……梁山伯,你不过是一个乡下来的破落户,连我马家最卑微的奴才都比不上……”
“……比权势,比身份,比才学,你哪一点比得上我马文才的脚后跟?都说你敦厚善良,在我马文才的眼底,你不过是个伪装善良的大骗子!你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我马文才!我告诉你!”
梁月见马文才举起弓,对着写着“梁山伯”的排行榜。
“只要有我马文才在的一天,就永远没有你梁山伯的出头之日!”
“梁山伯,就算你真的飞上枝头变凤凰,我也一定把你给射下来!”
梁月看马文才的架势,竟然是有将排行榜射下来的意思,立即出声道:“文才兄住手!”
马文才听到她的声音,眼神一黯,拿着弓然后转身,对着梁月。
梁月想走到他身边的脚步就停下了,复杂地看着拿箭指着自己的马文才。马文才忽然发疯也似地哈哈笑起来。
“什么朋友?什么兄弟?梁越!其实你早就恨不得去恭喜梁山伯上榜吧?”马文才冷冷地说着,“你何必在我面前惺惺作态?!”
梁月哑然无语,她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所以也只能保持沉默。
马文才却被她的态度激怒了,眼神一冷,手腕一用力,羽箭就朝着梁月射了出去!梁月因他突如其来的动作,一脸的不敢相信,同时,身子也未曾动弹分毫。
射箭的时候,马文才心里想的是,背叛自己的人留不得,不能全心全意对待自己的人还不如死了算了……可一箭射出去的时候,马文才却犹豫了,于是,一箭射偏,只划破梁月的袖子,只听咣当一声,梁月的袖子里掉出一根牙刷,然后掉在地上,碎成了一截截的。梁月下意识地伸了伸手,看着自己磨破的手指和落在身后的羽箭,心思复杂。隐隐还有些……难受。
马文才见到地上打碎的刷子,再看到梁月原本白嫩的手指都红肿不成模样,他几步上前抓着梁月的手,眼底却不曾露出一丝愧疚和感激,最后化为浓浓的嗜血残暴!他几乎一把将梁月甩开,然后转身跑了!
梁月被他闹的一个头两个大!牙刷碎了,重新做过就是!浪费她一个早上的劳动成果,她顶多有点生气,却也不是不可原谅。然而他射她一箭,也不知道存了什么样的心思,但不管怎么说,今天应该生气的人也应该是她梁月,而不是他马文才吧!
现在他莫名其妙地跑了,留她一个人傻站着是什么意思?
梁月郁闷地回了寝室,也没见到马文才的人影。倒是她打算从柜子里拿几本书的时候,见到了马文才——他浑身瑟瑟发抖,正躲在书柜中。
☆、第37章
梁月怎么也没想到马文才会躲在书柜里;尤其马文才看到打开柜子的人是她后;又用力地将柜子的门拉了回去。梁月愕然,觉得十分不可思议。马文才这么大的人了;还和小孩子一样玩……捉迷藏?!
可是,梁月脑子里就一直冒出刚刚马文才看她的那种眼神。那种带着些无助的眼神一直盘旋着;最后梁月轻叹一声;自己的心事也就先放到一边了。
“……文才兄?”梁月试探地叫了他一声。里面的人仍是没有动静。梁月只好自己强行去拉柜子的门。不过马文才这次任由梁月开了柜子的门,梁月蹙眉道:“你怎么了?”
马文才抬眼看着梁月,忽然露出了类似慌乱的眼神,他一下子从柜子里冲出来;抬腿跑到外面去。至玄关处;却又调头回来,一把抓起蹲在地上的梁月一起往外头跑去。梁月没他跑的快;踉跄了几下,道:“你慢点!到底怎么了?”
马文才没说话,仍是强行拉着梁月,一直到后山的时候才放开她。梁月扶着一边的石头猛喘气,不过这么一跑,心里的浊气倒是少了不少。刚才马文才拿箭射她的事情也抛到脑后去了。梁月歇了一会儿,问道:“文才兄,我们为什么要来后山啊?”
马文才从地上捡起一把石头,一个个地往潭里扔去,激起一圈圈的水花涟漪。梁月嘴角一僵,正想说他几句,却没由来地浑身一冷,便道:“你要是再不说话,我就回去了。”
马文才倏地就站起来,然后拦下梁月,道:“不许走!”
“那你倒是说怎么回事啊?”梁月打量着他的神色,“为什么躲到柜子里?”
马文才别扭地转开脸,倒是没有刚才拦下她的霸道和恶劣了。
却是答非所问:“你是不是觉得梁山伯比我好?觉得我比不上他?你以前就和他交好,如今他更是在品状排行上赢了我。”说到最后,马文才这一惯嚣张恶劣的人竟然低了声音。梁月被他今天的奇怪的表现真是弄的六神无主。要说她之前生气了,真想按着马文才揍一顿,可一想起他刚刚躲在柜子里的眼神,就什么话都说不出口。而现在,马文才问这个问题……
“大哥是大哥,你是你。你为何一定要和他较劲?”梁月实在不明白,马文才为什么一定要和梁山伯作对?一定要和他比个高下?她道:“你与大哥,各有千秋。大哥温和,心思细腻。文才兄你,虽然霸道了一些,却……却也是极好的。”
马文才又朝着潭水扔石子,显然不那么满意梁月的回答。
梁月觉得身上寒意更重了,不由搓了搓胳膊,对马文才道:“文才兄,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马文才却背对着梁月,没有起身的动静。梁月听着四周此起彼伏的野兽嚎声,就想着和马文才一起下山。以前上山洗澡也不是没有这些野兽叫声的,但是她扣准时间,来的早,而且情势所迫,也不得不自己争气一些。可现在不一样,左右马文才在,回去又是同路。梁月更想和他一起走。
看他没动静,梁月忍不住用手去拉他的胳膊。马文才哼了一声,道:“你果然更在乎梁山伯。”
梁月当时就恨不得拿锤子敲他的脑袋,见他如此冥顽不灵,梁月只能大声道:“好了、好了!我在乎你,就在乎你一个!我们回去吧!”
马文才甩开她的手,不愿意看她敷衍的样子,自己抱膝坐在巨石上。梁月手落空,看着马文才依旧厚实的背,却无端觉得有些落寞。梁月也爬上了巨石,坐到他身边。一切景致仿佛刹那安静下来,细听这六、七月的夜晚,除了野兽叫声,还有此起彼伏的知了叫声和蛙鸣声。有田鸡呱呱一叫,然后从梁月和马文才的面前迅速跳过,几下入了草丛。
梁月想起小时候和哥哥在院长乡下老家度过的那个暑假,那个时候,她的身体还没有糟糕到足不出户,那个时候,哥哥还不是日理万机的大忙人,也没有认识朱雪菲。梁月弯唇一笑,道:“文才兄,对于我来说,你和梁山伯是不一样的。我自小和哥哥相依为命,可是,现在的我再也不能见到哥哥了。大……梁山伯和我哥哥几乎长的一模一样,除却性情迥异,其余地方都是一般模样。每次见到梁山伯,我就能想起哥哥。因而对他,自然是多了几分亲近。他与英台交好,情谊非我所能比。只要他二人此生快快乐乐,我就足矣。”
“可是文才兄对于我来说……”梁月想了想,始终没想出什么来,最后抿唇道:“你虽然生性多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