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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理扔下笔，抄起扇子扇了扇，笑盈盈的看着他，宠溺似的柔声道：“什么事？”
卓东来走上前，坐在她身边，微微沉思，试探道：“只是些闲话要和你说。咱们夫妻之间有什么心里话可以说清楚一点。心里有什么事，我们可以互相商量，毕竟其他人都是外人，什么事都不能说。人生在世，难免有时候会胡思乱想，和别人不能说，夫妻之间说说聊聊，就算说错了什么也无所谓。俗话说床头打架床尾合，对不对？”
“对。”宋理不太笑得出来，脸色有些怪异阴沉而苍白：“我这几天一直在想，如果这个孩子讨厌我怎么办？”
“？？”卓东来心说我还想和你说孩子的遗传问题，没想到你心里真有事。
宋理低下头，摸摸自己丰润而微胖的腰肢，现在的弹润是因为丰满而不是胎儿。她脸上淡淡的，语气也淡淡的，瞳孔透过眯起的眼睛看着地毯上的花纹：“如果将来孩子恨我怎么办？”
“孩子怎么会恨你？”卓东来诚心实意的说：“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女人。你也一定是最被儿女爱着的母亲。”
“不知道，如果孩子痛恨我，想杀我……你会怎么选？”宋理的脸上淡淡的有些寒意：“你会选我还是孩子？”
卓东来的瞳孔瞬间放大收缩，他有些心慌，却没有乱了方寸。稳住心态，用一种看穿人内心秘密的锐利眼神看着她：“胡说八道！你这么温柔慈爱的母亲怎么会被孩子恨？！如果真的，我就杀了他。”
宋理原本就苍白的脸色却更加的没有血色，无力的歪向一旁，却抬起头呆呆的看着卓东来：“东来……”
卓东来握住她的手，把她柔软而无力的身体搂在怀里，担忧的说：“我在。”
“我一直在想，你的儿子当起来不太容易。你太聪明太厉害，他将来要承担的责任很重，要面临的危险无刻不在，而他要追赶的目标也高的可怕，会给他很重的压力。他能做到么？他能不让我们失望么？如果他很弱，如果他爱上了错误的人，如果他不够聪明，如果他像我一样不擅长练武……”宋理倚在卓东来怀里，感受着他身上的温度，恐慌到冰冷的心渐渐暖了起来。她忽然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的抱住卓东来：“我这是孕期正常反应。闹一会就好了。”
卓东来笑了两声，心说：我信你才怪！抚摸着她软乎乎的后背，淡淡道：“怎么想起这种事了？”
“想起宋财神了。其实他在某一段时间里，是恨我的。”宋理苦笑着摇头：“在我把他保护的很好时，他不知道什么叫痛苦，所以他认为被我严格的管束才是痛苦。他和我闹，想要自由，想像同学那样无人约束的痛快生活，想和他喜欢我不喜欢的女人在一起放荡的生活。这种情况下，我除了让他认清现实以外毫无办法。我不是他的母亲，也没时间跟他讲道理。我给他钱，让他出去闯荡，让他加入某种可鄙的团伙，请我的某个病人好好‘照顾’他。”
“他一定被照顾的很好。”
宋理点点头，冷冷的笑了起来。她总是在笑的，不笑的时候极少，无论什么心情都要笑，当然了，绝大多数时间她是愉快的。“两个月之后，他像个标准的非主流一样滚回来了。他认错了，他愧疚了，他改过了。他看到了什么叫穷，什么叫饥饿，他那友情和爱情是多么不堪一击。他带着一身被殴打和虐待的伤痕回到姐姐的温暖怀抱里。”
“宋财神并不是很笨，他一定发现了什么。”
“不，他什么都没发现。他只是仍旧和我闹别扭，却不得不为了生存向我妥协。你瞧，我一向是个不太笨的女人，我并没有改变对他的态度也没有笑话他，我让他自由的选择是恨我讨厌我被我压迫还是心甘情愿的听话。”
“他一定不会太乖。”
“没错……”宋理深深的叹了口气，脸色比被一弯残月照着的石雕更可怖：“若我不是虚弱的只适合静养，如果我像还年轻时那样把财神的未来全都安排妥当，他是不会对我那么亲热的。在生命和财富权利荣耀之间我选择保护自己的生命，在弟弟永远在我的保护下不会受伤和我和他的良好关系之间，我选择让他受伤，让他长大，让他知道姐姐的好。财神是个不思进取，知难而退的人。要不是我天天逼着他上进，他只要能吃饱饭就没要求了。”
“就算如此，我也不相信他会恨你。”
“他恨我的。”宋理又叹了口气，脸上浮起一丝淡淡的无奈微笑：“小孩子的恨不需要太多理由。我想他的时候，忽然想起我会用同样的教育方法，而宋财神和我儿子遗传密码中的一部分基因是重合的，会不会”
“不会的。”卓东来抓着她的一缕青丝：“严父慈母是最佳搭档。我负责管教他，你只要溺爱他就好了。”
“我从来都学不会溺爱小孩子。”宋理眉宇间的阴郁终于舒展开了，她又一次笑了起来，这一次的笑容如此阳光，温暖的简直可以驱散天空中的乌云。“东来，我是不是有点无理取闹？”
“一点都不。”卓东来低声道：“我也有些事要问你。宋理，我的腿，会不会遗传？”
宋理一愣，挠头挠头：“那个……遗传这种问题分显性和隐性，的确有些畸形是遗传的。唔，你爹的腿”
“我不知道。”卓东来飞快的打断她，脸色变得冷淡：“我出生的时候，母亲和弟弟都死了。我没有见过他。”
宋理懂了，然后想要安慰一下看起来有些愤怒的卓东来，想了想，她道：“真是缘分啊，我也没见过我爹。”
“……”卓东来道：“到底会不会遗传？”
“应该不会。”宋理说：“原来你有个弟弟呀。如果是双胞胎，母体又不是很强壮，那很容易有一点小问题。”
卓东来盯着她的肚子看，有些空虚的语气缓缓说：“你的肚子又大了，你可千万别生双胞胎。”
宋理干笑：“我尽量。不过这种事要看你的种啦~别那么担心。我虽然年纪大了点，还是……挺健康的。”
卓东来又道：“你说，我真的姓卓么？义父不肯告诉我身世，他也不会说出来我的真姓。”
宋理笑的更没底气：“我哪知道，不过我觉得你很适合这个姓啊。就像我随母姓姓宋，但是我很喜欢这个姓。”
卓东来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觉得软软的肉肉的：“你，你应该不会难产吧？要是你送你回去就好了。”
说到这个话题，宋理立刻有了底气，非常肯定的说：“我研究过中西医的相关资料，我绝对是顺产的身材。”
“真的？”
“真的！”宋理道：“产道要经过骨盆下口的耻骨，女性的耻骨弓角度较大，是90°~100°，我照全身透视光片的时候发现，我的耻骨角度是100°，而且只多不少。这样的身材最最最顺产了，是传说中十分钟生完的好身材。”
然后卓东来就拉着宋理去卧室里探讨骨盆下口的角度问题了——用了好几个姿势探讨。
之后，两个人的孕期综合征都缓解了很多，就像卓东来说的——要沟通！
蓝玉在宋理面前是那么可爱的孩子，宋理说得每句话他都崇拜的听着，宋理教导的事情他都认真完成——他是天才到不需要努力。做出点成绩来会用星星眼看着宋理祈求表扬，偶尔还会对着宋理撒娇一下，要摸摸头。
他在卓东来的面前的时候很乖巧，很懂事，似乎很擅于察言观色，对着卓东来的时候总是带了点小心翼翼。
但他在别人面前的时候，可一点都不可爱。嘴损，总是炫耀智商，喜欢挤兑别人，小心眼，是个很气人的孩子。
唯一能让人感到欣慰的是，蓝玉并不是彻底的势利眼，在紫苑里仗着宋理宠爱和卓东来宽容有些放肆倨傲的辛十四，每次见到蓝玉都会被他损个狗血淋头，哪怕是在宋理面前也不例外。这样让很多人都舒服了。
但让人不舒服的很快就来了。卓东来锐利如刀，冷冽如同寒冰多么目光紧紧的盯着面前的大夫：“你说的是？”
“是的，卓爷。”大夫躬身：“卓夫人这一胎乃是孪生，”（我有个朋友，他爷爷能从脉象看胎儿男女和双胞胎）
卓东来心中如遭雷击，握住了拳头，绷紧了身上的肌肉。像是平常一样点点头，淡淡的说：“辛苦了。”大夫离开之后，很长时间里他都坐在椅子里，一动不动。
他应该把这件事告诉宋理，叫她有个准备。但他不想说，他已经有了另一个办法——解决危险的问题。
卓东来没想到那么快就要面对选择题。但他知道，无论是死一个儿子或是死两个儿子，绝不能让宋理死。但他也知道宋理是个敏锐的女人，她一定会在自己难以维持平稳的态度上看出什么征兆。卓东来想，如果要宋理选择，她可能不会放弃孩子而选她自己的生命。那么就让我来选吧。
他优雅的站了起来，换上更加华美的长袍，用一种优雅的陈述句对宋理说：“我有事要出门一个月。”
宋理笑嘻嘻的站起来亲了他一口：“一路顺风，早去早回。”
卓东来轻轻抱住她：“我很快就回来了。你好好安胎，多活动活动，不要做那么多衣服。”
作者有话要说：放心好了，我不会虐宋理的。（这话说得不是很有底气）
孕期可以合理的滚床单哈哈哈哈……我写的隐晦么？
☆、回娘家
卓东来站在镜子前；斯条慢理的整理衣服。深紫色的长衫让他消瘦的身形更加挺拔；英姿勃发；越见清秀。他头发梳的一丝不乱；用紫色的绣蟒发带束在脑后，脚下穿了一身极新的软底快靴；淡淡道：“宋理待你如何？”
蓝玉站在一旁，乖乖点头：“非常好。”他只是稍稍的想了想；就懂了，当下阴了脸：“您要我做什么？”
“你真是个聪明的孩子。”卓东来看着镜子中的蓝玉和自己，淡淡的笑了笑：“你很像我。”
蓝玉有点摸不着头脑；试着问道：“您的意思是？”
“我要你在一个人面前当我儿子。”卓东来告诉他：“那个人是我的义父。你要做的是，让他确定你是我的亲生儿子。义父他老人家很有智慧；只是有一些不太好的爱好。但无论他对你做什么，你都要坚持下去。”
蓝玉有些呐呐的说：“您能说一下他老人家有什么爱好么？”听这话就知道老头不是好东西。
“他喜欢木偶，希望所有人都像木偶一样听话。”
“不够听话的木偶就会被惩罚？”蓝玉道：“您呢？您是听话还是不听话？”
卓东来眯起眼睛，端起一杯血一样的粘稠的紫红色酒液，喝了下去。他的眼睛看起来是灰色的，就像某种饥饿的狼。他嘴角带着一丝微笑，却用一种古怪的、独一无二的、会让任何英雄豪杰恐惧的声音说：“我很听话。”
蓝玉无声的咧咧嘴，似乎在嘲笑卓东来这句话的真实性。
卓东来看到了他的表情，却很满意。
蓝玉端着酒壶给他倒酒，表情微微变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您不多跟我说点什么吗？”
卓东来道：“你知道的越少，在他面前就越不可疑。”
蓝玉道：“我要去多长时间？他在哪儿？”
“十五天。”卓东来古怪的笑了笑，目光转向蓝玉：“如果你提前知道了什么，或者受了重伤，我会救你。”
蓝玉又扯了扯嘴角，看表情他好像有点牙疼。“我能去和夫人告别么？”
“不能。”卓东来道：“她能看出来你将要去做一件不愿意做的事。她不会同意你去做这样的事。我已经对她说了，你要跟着我一起出门，一起回来。”
“夫人有那么聪明吗？”
卓东来笑了起来：“宋理是紫苑中，仅次于我的聪明人。她比你聪明，你应该相信这一点。”
“好的，我相信。”蓝玉酝酿了一下，勇敢的说：“爹！”
卓东来沉默了三秒钟，轻轻的嗯了一声，想了想，又生硬的说道：“乖孩子。”
“您觉不觉得我们这样一点都不像父子？”
“我和失踪多年刚刚找回的‘亲生儿子’，就该是这样的态度。”卓东来道：“如果他问，你不要提宋理。”
“那我应该怎么说？”
“你什么都不知道。刚刚被我找回来。”卓东来笑了起来，道：“你应该像个婴儿一样单纯空白。”
蓝玉快速而准确的接上：“这样可以任由他涂抹颜料和灌输思想？”
卓东来点了点头。站起身，文雅而沉静的走了出去。蓝玉快速的跑过去，跟在他身后，学着他的姿态。
卓东来对于利用蓝玉套出自己的身世很没信心，但通过蓝玉了解一下义父他老人家是很不错的，哪怕只能多了解一丁点。但他的计划不仅于此，蓝玉虽然聪慧过人，但性格轻浮大胆难成大器。如果不教育他，这孩子不会太有出息。如果教育他，宋理不会埋怨什么但会不开心，后续会很麻烦。所以通过义父来教育他，到可以一箭双雕。
………………
三天过去了，宋理站在一个僻静的角落，把耳朵贴在门上听着里面的哭喊声。心生疑惑。然后去见吴婉并蹭饭。
七天过去了，宋理坐在紫气东来阁的书房中，翻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