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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璟和除了必要的时候已不太和眉林说话,她让做什么就是什么,只要不触及他的底线。眉林觉得清静之余,竟然有些不习惯起来,她觉得自己有些怀念起那个总是高高在上,会时不时抱怨一下讽刺几句的慕容璟和了。
骨碌骨碌的竹筒滚动声时而紧时而缓,伴着沉重而拖沓的脚步声,在幽暗的石林中显得异常阴森可怖。如果这不是自己发出来的话,眉林一定会以为遇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慕容璟和没有指路,她只能依着自己的判断往峙峰的方向对穿过去。黑石透出森森的寒意,有风穿过石间隙,发出呼呼如人哭泣的的声音,除了有点冷外,石林中的空气并不让人讨厌。然而走了大半个时辰,眼前的景物却没有丝毫的变化,仿佛没有移动过似的。
眉林觉得有些不妥当,于是找了个背风的地方,准备先休息一下,顺便思索眼前的情况。当她一边要掺着慕容璟和不让他摔倒,一边要将车上的枯草铺到地上隔绝那层有毒的黑土的时候,才知道自己为了节省时间没有编出一张竹席来是多么的失策。
最终,她只能让慕容璟和坐在地上,自己跪在他侧面一边用身体撑着他无力坐直的上半身,一边将枯草在地上铺出一块足够两人共躺的地方来。
等将他挪到干草上躺下,她也累得倒了上去,脑子里则急速思索着更省力的办法。
可以将干草扎成束,那样不仅铺起来省力,收起来也方便。她想,目光无意识地落向天空,而后赫地坐了起来。
“怎么可能……”低声喃语着,她的脸色有些怪异,心中寒气嗖嗖直冒。
原本澄澈蔚蓝的高远天空不知什么时候竟然被蒙上了一层灰,像雾非雾,似云非云,就在巨石的上空,如同濛濛的混沌一样。难怪她怎么觉得光线这样暗呢。
那不是天。眉林知道,但也说不清那究竟是什么,于是往躺在地上同样静静注视着上方的慕容璟和看去。
“喂……”见他似乎无意和自己说话,她只能主动开口,却在称呼上顿了一下,才继续:“慕容王爷,这个地方好像不大妥当。”
慕容璟和慢慢转动眼珠,最后终于落在站着的她身上。
“是啊。”他回答得有气无力,没有更多的话。
眉林等了半天,知道无法再从他嘴里掏出有用的东西来,不由叹了口气,又坐下,然后开始将铺在地上的干草按之前想的那样扎成手臂粗的草束。
她是从慕容璟和脚那头开始的,因此在抬动他的腿的时候无法避免地注意到了他鞋尖,因为一直被半拖着走,上面已磨出了洞,露出大脚趾,眼看着套在上面的袜子也快磨破,再这样下去,他的脚趾就要毫无阻隔地跟地面接触了。
眉林不得不庆幸自己发现得早,否则什么时候拖着一个死人走都不知道。她想了想,然后用匕首在自己的裙摆上割下一块布,折叠了几层,垫进他鞋尖,又用布带将他裤腿衣袖扎紧了。她不敢随意取他身上的衣服,怕破漏太多,他又动弹不得,身上的皮肤一不小时就可能与四周的毒石沙土接触到。他和她不一样,她可没把握他中了毒不会死。
等检查过他身上除了手脸脖颈以外再没有肌肤露在外面,她这才放心地开始扎干草。
休息得差不多后,两人又继续赶路。
石林中仿佛没有时间的流失,一直都保持着灰蒙蒙的状态,不是很看得清周围的一切,但也不会完全看不见。
眉林觉得自己走了很久,四周却还是一成不变的巨石,黑土,以及混沌一样的天空,仿佛永无止尽一般。似乎有什么东西压在心上,沉甸甸的,让人快要喘不过气。幸好仍能感觉到慕容璟和温热的呼吸一直平稳而悠缓地扑在颈项上,这让她感到些许的心安。至少她不是一个人。
碰!骨碌碌——
脚上踢到了样东西,远远地滚出去,不像石头。眉林顿了一下,继续往前,不料一脚踩到某样东西上,清脆的断裂声在安静的石林中响起,如同干燥的树枝。
眉林不得不停下来。她太清楚那是什么了。
往后退出一段距离,她铺好草,安顿好慕容璟和,这才回到刚才经过的地方。
蹲低身,灰暗的光线中可以见到一堆白骨躺在那里,肋骨已碎,破烂的衣服挂在上面,被风吹得扑扑地摆动,没有头。不用想也知道是刚才眉林那两脚造成的后果。
眉林仔细看了一下那衣服,烂得已看不出样式,只能作罢。起身对着白骨作了两个揖,便要往前走,打算帮它找回头颅。
“回来。”没想到慕容璟和竟然会在后面叫住她。
眉林怔了下,心中竟莫名地感到一阵喜悦,脚下已自动回转。
“什么事?”她隔了一段距离站着问,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淡。
“你如果走过前面那根石柱,有可能会找不回来。”慕容璟和没有卖关子,说出自己的猜测。说这话时,他不带丝毫感情,就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让人不由得猜想如果他不是动不了的话,只怕不会叫住眉林。
“为什么?”眉林不由又往回走了几步,问。事实上,她心中对他的话已相信了七八成。连她自己也不清楚,这种信任来自何处。
“或者,你可以证实一下。”慕容璟和没有解释理由,无可无不可地道。
眉林的脸上绽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直接走了过去,在他身边躺下。“睡起来再说吧。”她打了个呵欠,背靠着他的背,闭上眼。虽然看不出天色,但按身体的疲累程度也可以判断出,应该已走了一个白天。既然在这里停下,那就索性养足精神再走。
因为怕生火后会导致沙土中的毒渗进烟火热气中,所以她身上虽然有火折子,却并没带木柴进来。在这样的地方,只能靠彼此的体温相煨干熬过去,再没有别的办法。
幸好他们是两个人。眉林脑子里再次冒出这个念头,唇角刚淡下去的笑又浓了起来。
“那里有一个死人。”她开口,“应该死了很久,肉都化光了,只剩一具白骨。”
慕容璟和没有应声。眉林也不在乎,太过疲惫,很快就睡沉了过去。
******
眉林梦到离开暗厂那天见主人的情景了。其实也不是完全一样。
她跪在有雕花大窗的卧室里,眼前炉香氤氲,一个人穿着白色的袍子,披着黑色的长发站在房间的深处,目含深光的看着她。可是无论她怎么努力,都看不清那人的长相,只隐约觉得应当是一个男人。觉得自己应当知道他是谁。
窗外有人叫她,告诉她该上路了。她就走了出去。
快到门边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近在耳侧。她想那人病得真厉害,应该要治治,于是在腰上挑了几颗草药出来,想要送给他,不料看到的却是一具白森森没有头颅的枯骨。
她心中一惊,脚绊上门槛,扑通一下就往前扑倒。
脚一蹬,眉林从梦中醒来,满背的冷汗。
耳边的咳嗽声仍在继续,颇有些声嘶力竭的意思,却是慕容璟和。
眉林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翻了个身,手脚几乎都缠在了他的身上。兴许是太冷了吧。她想,并没有放开,反而因为忆及梦里的情景,莫名的感到一阵恐惧,不自觉又紧了紧手臂。
随着咳嗽的剧烈,慕容璟和的身体颤抖到有些痉挛。
眉林觉得他有些可怜,便将一手按在他的胸口,一手按在他的背后,轻轻地按揉起来。神思却仍流连在梦中,有些迷茫,有些懵懂,完全没有察觉到慕容璟和因为她突如其来的关切动作而僵硬了身体。
那个梦像是将现实混杂切碎揉融在了一起,毫无深究的价值。可是眉林却无法忽略那由梦境引起的来自心底深处的恐慌。
她从来不知道主人是谁。不止是她,暗厂的其他死士,包括其他部的人,只怕都罕有人知道。那天是她第一次见主人,虽然主人让她进入内室,她也守规矩地没敢抬头乱看。但是她有鼻子,她也不是聋子。
所以她闻到了主人身上带着的淡雅熏香,也听到了那声咳嗽,那声意外的让人来不及掩饰声线的咳嗽。当她听到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再也出不了那个门。
她曾在慕容玄烈身上闻到了那种味道,如今却在慕容璟和的身上听到了相似的咳嗽声,老天真爱跟她开玩笑。
“你摸够了吧。”慕容璟和因咳嗽而变得有些沙哑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在寂静的石林中响起。
眉林一呆,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势因为走神而变得极缓慢,像暧昧的抚摸更甚于按揉。
“放开!”不知是不是因为处境关系,慕容璟和竟然会觉得这样的姿势让他感到些许不自在,声音不由转厉。
眉林回过神,有些尴尬地收回手坐起来。抬头看了眼天空,想要确定时间,却发现那不过是徒劳。
“你还睡么?”她问。一梦醒来,非但没有起到丝毫解乏的作用,反而觉得更累了一些,加上寒气逼人,实在无法再躺下去。
“不了。”慕容璟和的声音又恢复了平静,身体却不由自主地缩了一下,因她的离开而感觉到寒气无孔不入地侵透本来就不暖的身体,必须努力控制才能让上下齿不打架。“扶我起来。”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再没将本王两个字挂在口中。
对于这细微的改变,眉林并没注意到。她依言倾身扶起他,让他靠在自己身上,然后拉过小板车,取下挂在上面装水的竹筒,喂他喝了两口,自己才喝,又分吃了一根烤熟的山药,觉得身体有了些许暖意,这才起身上路。
第八章(1)
那具白骨仿佛分界线一样,越往前走,地面的尸骨越多。或匍匐于地,或背倚巨石,或一人独卧,或两人纠缠,有的身上铠甲腐锈,有的还撑枪而立,甚至还能看到不少马的尸骨。
风一吹,就有哐当哐当的撞击声传来,却让人捉摸不清来处。
饶是眉林胆大,也被这修罗场一样的地方给震慑住,心中寒气直冒。
“难道这里曾有过战争?”她像是自语,又像是在问慕容璟和。事实上那侧倾于地被风吹得扑扑摆动的破旗,以及满地的断刀残戟都已道出了答案。
慕容璟和头靠在她的肩上,目光冷静地看着这一切,没有应声。
前行的路因为地上的阻挡物增多而变得不太好走,眉林不得不边走边将一些已锈坏的兵器踢到旁边,以方便拖小板车过去。至于白骨,如果绕不开,开始她还有耐性铺了草,把慕容璟和放下,然后恭恭敬敬地往旁边移。后来挡在路上的白骨越来越多,就折腾不起了,只能用脚比较温和地将其推到一边。
然而越走她越觉得不安,总觉得那风声中仿佛夹杂了金戈交击人马厮杀的声音。直到第三次经过插着一杆破旗的地方时,她终于知道出问题了,不得不停下来。
“走不出这块地。”她低声对慕容璟和道。
“往回走试试。”慕容璟和留意了一下周边的环境,淡淡道。
眉林嗯了声,正要转身,像是想到什么,又停了下来。掏出匕首,在一旁的石壁上画了个箭头,然后才走。
毫无意外的,半个时辰后,他们又回到了原地。眉林有些不甘,于是选了另一条没走过的岔道,人走得筋疲力尽,结果却丝毫没改变。
慕容璟和叹了口气,道:“就地休息吧。”
两人都不是胆小之辈,到了这个时候,心中倒没了什么顾忌。眉林依言从白骨中清理出一块空地来,铺了草放下慕容璟和之后,便去捡了那些已锈败的兵器。
收集了一堆兵器,又取了那杆旗,她才在干草上坐下。给慕容璟和调整了一下姿势,本来想让他靠着她的肩坐着,但他说头难受,于是只能让他枕在她没受伤的那条腿上躺着。其实靠了一天,她的肩膀也有些吃不消了。
安顿好一切后,眉林这才拿起那杆旗,拼拼凑凑出一张不太完整的绣着黄色饕餮的黑旗。她不太明白朝廷军队的事,看不出这旗代表什么意思。还没询问,躺着的慕容璟和已经冷哼出声。
“贪婪的胡族人。”
“胡族人是什么人?”眉林忍不住问。
慕容璟和看了她一眼,目光中隐约流露出鄙视的意思,“胡族都不知道,你倒底是不是大炎人?”
“我……”眉林不由结巴了一下,然后理直气壮地道:“我是西燕人。”
慕容璟和眼神一瞬间变得极其古怪,忍了忍,还是没忍住,脱口道:“那说句西燕话来听听。”
眉林大窘,不去理他,开始去拿那些兵器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