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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了个披萨。
G刚在茶几边坐下,就听见敞开的大门那儿传来了一个紧张兮兮的女声,正在极力压低音量:
“说不定是入室抢劫的呢,您看他脸上的刺青……我们还是快走吧,温蒂小姐!”
抬头朝门口看去,G头一个注意到的不是那个在议论自己脸上刺青的女人,而是笔直地伫立在门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瞧的棕发女孩儿:她打扮得像个镇上普通的小姑娘,身穿一条宝蓝色的裙子,将柔软的棕色长发梳成了高高的马尾,苍白清瘦的小脸上神色平静得瞧不出情绪,那双直勾勾地看着他的眼睛是种漂亮的海蓝色,晴天时海洋的颜色。
G认出了她。在这之前他与她唯一一次的见面中她被蒙着眼睛,可这不妨碍G从她的表情和身型辨认出她的身份:温蒂?卡特?布鲁尼,布鲁尼公爵的侄女。
“温蒂小姐……”似乎是因为被他发现而吓怕了,棕发女孩儿身旁穿得像个农妇的年轻女人小心翼翼地拽了拽女孩儿的胳膊,脸微微涨红,好像快要哭出来:“我们快走吧……”
女孩儿却像是没有听见她的话,依然立在原地盯着G看。红发青年还站在沙发边,与她对视几秒后,就像把她们当成了路人,收回视线从裤兜里掏出烟卷来,自顾自地点燃烟头开始吸烟,随手将打火机搁到了茶几上,坐上了沙发。
他的余光能够瞥见棕发女孩儿歪了歪脑袋,稍稍睁大眼,像在疑惑。这个小动作让G嘴边的肌肉抽动了一下——他熟悉这个动作,每当乔托歪歪头以后,一定会用他鹿一般温驯无辜的眼睛看着他,露出单纯无害的笑容。因此在G的潜意识里,这个动作可不会预示着有什么好事要发生。
“请问西蒙先生在家么?”女孩儿清脆的嗓音响起。
“他们都去参加镇上的化妆舞会了。”G回答,想起上回在这儿抽烟时被卡列琳警告过家里有孩子,想了想便还是皱着眉掐灭了烟头,“我是他的熟人,在替他看家。”
碰上这种情况,来访的客人应该选择就此离开。可就像G预感的那样,温蒂更喜欢出其不意:“那我们可以进去坐坐吗?”
G抬头看了她一眼,把烟蒂摁进了烟灰缸里,认为自己没必要跟一个小姑娘计较些什么:“请便。”小女孩儿身边那个红头发的女人正朝她使劲儿摇头,最终还是没法阻止女孩儿走进屋里。
温蒂也在茶几边坐了下来,但她坐在了一张软椅上,与G面对面坐着,中间隔了一张茶几。红发女人紧跟在她后边,站在她的斜后方,绷直了身子,畏惧而警惕地时不时偷瞄G一眼。似乎在这个女人看来,像G这种长相野性又在脸上纹了刺青的家伙肯定是个残暴的坏蛋。G没少被这种眼光打量过,他对这种目光感到厌烦,不过也不是不能理解她这么瞧他的原因。毕竟此时坐在自己对面的棕发女孩儿看上去太弱不禁风,就好像一阵狂风也能把她扯碎。
光从这一点来看,她很像小时候的安娜。
而这个弱不禁风的女孩儿则好像对自己的安危一点儿也不感到担心。她看了看那个还冒着热气的披萨,面不改色地开口:“这是您做的?”“想吃就吃吧。”G其实并不饿,一开始走进厨房他也只是想做点什么来打发时间。他不喜欢女孩儿的敬语,那简直已经成了贵族的特征,很多时候他都认为他们使用敬语仅仅是为了彰显自己良好的修养,而不是真正对所有人都表示尊重。
“谢谢。”温蒂刚说完,就听到身后的杰奎琳转身要跑去厨房,她伸出小手拉住她的衣角,迷惑地昂起脸看她:“去哪儿,杰奎琳?”
杰奎琳一吓,赶紧站回原处,语气有点犹疑不定:“给您……拿盘子和刀叉。”
“给我一条手帕就够了。”不想再提醒她平民吃披萨的时候通常直接用手拿,温蒂直接这么要求,杰奎琳立马反应过来,掏出一条干净的手帕递给她。温蒂接过手帕,仔细地把双手擦干净,再还给杰奎琳:“谢谢。”
杰奎琳傻傻地瞪圆了眼睛。女孩儿没再瞧她,慢慢伸手想要拿一块披萨饼。G默不作声地把两人的行为收进眼底,就在温蒂快要碰到披萨的前一秒,他才突然想起了什么。“等等,”他条件反射地捉住她的手腕,阻止了她的动作以后又松开,“还很烫。”
他差点忘了这女孩儿有痛觉缺失症,很可能会不小心被烫伤。
棕发女孩儿看了他一眼。她依然摆不出多少表情,这一眼却显得意味深长。
“谢谢提醒,”她不慌不忙地说,“加特林先生。”
G皱起了眉。毫无疑问,他的举动给自己带来了麻烦。
此刻的小镇另一头,乔托赶在马车停下的第一时间带着弥涅耳瓦跳下了马车。托尔托里奇的化妆舞会在镇内的广场举行,在小镇的东面就能远远听见小镇乐队奏响的节奏轻快的音乐。以往爱在港口摆摊的摊贩们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在通往广场的每条巷子里几乎都充斥着他们贩卖的各色小吃的香气。
比起在地主庄园里举办的化妆舞会,这类平民的舞会更加自由。每户镇民都在家门前挂上了一两盏煤油灯,人们并不是都集中在广场,在小镇的许多角落里都能找到一两对戴着面具的年轻男女们,还有不少青年结队倚在墙边搭讪路过的姑娘。
“很多人都会选在这天求婚,”停在街边一个小食摊前,乔托掏出钱币买了一根蜜糖递给弥涅耳瓦,不多做停留,拉着她的手腕继续朝前走:“不少还是从其他镇子跑来的。所以每年的今天都会特别热闹。”
“习俗?”弥涅耳瓦捏着固定糖块的竹签瞧了瞧,这是种蜜色的固体糖,在煤油灯光的照耀下晶莹剔透,十分漂亮。她伸出舌尖舔了舔糖体的表面,是蜂蜜香甜的味道,还带着点儿烫人的热度。她知道蜂蜜是不能做成固态的,或许里头添加了别的材料,甜蜜的口感很讨女孩儿们的喜欢。
他们走的这条巷子有比较多的人来往,因此乔托一直抓着她的手腕以防两人被人群冲散。对此她并没有意见,因为她的脑袋里还在想着待会儿阿诺德会在哪里出现。她从不会忘了正事,这既是她引以为傲的优点,也是偶尔叫她苦恼的缺点。
“可以这么说。”乔托回头牵起嘴角对她笑笑,“头几年小镇还很穷的时候,大家没有足够的钱买煤油点一整个晚上,但为了安全又不能不点灯。你知道后来大家是怎么做的吗?”
弥涅耳瓦挑眉思索了一会儿,摇摇头。在她的认知里,贫穷时期的西西里岛就像一个巨大的贫民窟,除非上帝施舍他们一片星光,否则西西里人的夜晚就会彻底与黑暗融为一体。
“我们跑到山上去捉萤火虫。”她诚实的态度令乔托嘴边的笑意加深,他望向前方,回忆着那几年的春收日:“几乎所有的男孩儿都去了。女孩们负责做好纸灯,把萤火虫放进去以后,我们就提着纸灯举办舞会。”
他边回忆边讲话的时候,声音听上去总是非常温柔,带着点儿怀念的口吻。这一点又让弥涅耳瓦想到了艾琳娜。只有拥有美好回忆的人,才会在记起往事时不由自主地温柔起来。弥涅耳瓦也曾在夜间见过山林中的萤火虫,只不过那时她在战场上,正匍匐在黑夜里绷紧了神经思考着该如何结束敌人的生命。
那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但她尽可能尝试着想象一群穿着邋遢的男孩儿像山猫一般敏捷地穿梭在树林中捕捉萤火虫的场景,当想到乔托也是其中一员时,她忍不住抿唇笑了。
“那应该很漂亮。”她说。
这次不再像那回去巴托酒馆的途中时一样,她不介意自己这样在乔托面前笑出来,不仅是因为她戴着面具。她时刻都在提醒自己,她是弥涅耳瓦?布鲁尼。即便是在还没有成为家族族长之前,她也不同于身边的任何一个人。在军队里,她的每一个决定通常关乎一整个军队的命运。而在家族中,她的一举一动先是直接牵连她庞大的家族,再是间接影响无数人生活。她习惯以弥涅耳瓦?布鲁尼的身份考虑所有问题,而不能单纯作为一个人。
这也是她羡慕艾琳娜的原因。哪怕只是作为艾琳娜,她的意志也依旧坚如磐石,她能够坚持她所相信的一切。她天生就像代表着意大利的雏菊,永远绽放着纯粹而耀眼的希望。所以弥涅耳瓦才会逐渐被她吸引,即使与她站在对立面也想要尽力去保护她。
对于乔托,大概也是这样。弥涅耳瓦不能否认,自己总是很容易被他们这类意志与自己几乎完全相反的人吸引——先是艾琳娜,再是科扎特,然后是乔托。她甚至没法肯定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乔托产生好感的,就好像从前她不知不觉中对科扎特产生了好感,直到自己从清理政敌的残忍快感中回过神来,发现他已经自己开创出新的事业并找到了心仪的姑娘。
“很多时候,军队生活会毁了一个人的一生。其中最主要的就是婚姻。”她还记得她的父亲曾这么告诉过她,“政治也一样,弥涅耳瓦。”
不幸的是,她既摆脱不了军人的身份,也摆脱不了政治。
因此就算对乔托有好感,她也并不对这所谓的感情抱有期望。
这么想着,弥涅耳瓦低头咬了一口已经冷却硬化的糖块,浓香甜蜜的糖块在口中慢慢融化。“我也带蓝宝溜出来过。他说那是他见过的最漂亮的灯,还好几次吵着要我带他去捉萤火虫。”难得在她的声线里听出一点儿笑意,乔托不自觉地一笑,回想起蓝宝吵着闹着要上山捉萤火虫的模样,心情也变得愉快起来,“我说西西里是个好地方,不是因为这里很富裕,又或者曾在历史上有过多少次成功的抗争。”
乔托印象最深的是,当初自己跟G一块儿去修铁路的时候,曾看见贫困得只能从地主庄园的下人那儿买硬邦邦的黑面包的妇女们给同样在修铁路的丈夫送食物,瞪回正欲埋怨的丈夫一眼,走上前将一部分食物分给那些被人唾弃的来自贫民窟的孩子们。
那就是乔托一直以来相信的东西。
“任何一个地区都会有一段艰难的时期,也许有很多人为了争取更好的未来而选错了道路,但是……”脚步放慢了些,他转过头来,面上带笑,侧脸映着广场那儿的灯光,一双金褐色的眼眸被光线映得柔和透亮,“但是即使是在战乱和贫穷之中,他们都没有忘记自己追求的是什么。他们有办法让自己快乐,也有办法让他们爱的人得到快乐。哪怕那些快乐很短暂。”
弥涅耳瓦注视着他的眼睛,没有说话。他们继续前行。
广场的一角已经闯进了视野,那儿人声嘈杂,乐队仿佛就在耳边演奏乐曲,人们摩肩接踵,跳舞时挪动脚步的空间都非常有限。他们基本都汗流浃背,空气中漂浮着酸酸的湿气。
乔托总算拉着她停了下来,松开她的手腕。
“要跳舞吗?”他不得不凑到她耳边问她,好让她听得清楚自己在说什么。
弥涅耳瓦扫了眼拥挤的人群,“人太多了。”
“那我们穿过广场去那边的旧钟楼,”点点头对她的话表示赞同,乔托指了指对面巷子尽头那座高高的钟楼,笑着跟她解释:“十点的时候庄园那里会有人放烟花,在钟楼看的话会很漂亮。”
“嗯。”她又看了眼广场,想看看能不能找到那个铂金发男人的身影。乔托见她像在走神,便将右手伸到了她面前。弥涅耳瓦的注意力终于回到他身上,愣了愣。
“介意吗?”他朝她笑。人太多,他们要穿过广场最好是牵着手,不然很有可能走散。“没事。”虽然这么回答了,弥涅耳瓦在把左手递给他时还是犹豫了两秒。她没有摘下长手套,食指的指管仍然空着。
“走吧。”乔托微笑,握紧了她放在自己掌心里的手,转身牵着她踏进广场的人海中。
他不是一时忘了她左手的残疾,而是特意伸出了自己的右手。乔托知道弥涅耳瓦不会因为缺少一根手指而感到自卑,所以即便在握住她左手的时候他不得不忍受愧疚感的折磨,他也得用这种方式让她知道身为朋友他同样不介意她的残疾。
这次乔托没有将时间掐得太准。他们才刚走到广场的中心,庄园的上空就已经有第一朵烟花绽放了——烟花在夜空炸裂的动静一响,前一秒还在跳舞的人们就欢呼起来,纷纷停下舞步小范围内移动着,场面变得有些混乱。
一个抱着手风琴的男孩儿挤过人群时不小心被撞倒,刚好扑到乔托面前,险些要一跟头栽到地上。乔托眼疾手快地扶住他,结果就这么不小心松开了弥涅耳瓦。等他再转头,早已看不见她的踪影。
“弥涅耳瓦?”没料到会出现这种意外,乔托又四处找了找,最后只能抓紧时间来到通往旧钟楼的巷子口,想要在这里等她。她知道他指过的这个钟楼,乔托想。那么她应该会来这儿找他。
尽管直觉告诉乔托,弥涅耳瓦今晚不会再出现了。
烟花绽开时的声响很像是炮响。乔托安静地站在巷口,将右手拢进裤兜里,握紧,又松开。广场
上人声鼎沸,他凝视着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