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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出身卑贱!”哈达苏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脸上带足了愤恨和悲伤。
“那又怎样?”雅娴笑道,“出身是人不能选择的。卑贱的向来是人心,而非外在。何况我并不觉得她出身卑贱了。”
哈达苏闻言竟是痴了,她喃喃的念了几次“卑贱的向来是人心”后。竟落下泪来:“可惜我如今才明白,我竟是错了,错的这般离谱。只是,事已至此,悔之晚矣。”
她忽然问雅娴:“你不爱皇上?”
雅娴愣了一下,轻轻一笑:“我敬皇上。”
哈达苏终于懂了:“是了,原来竟是这样。”
她起身,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往外走,忽然又转身:“在这宫里,即使不爱,也要装出副深爱的样子来。且,你还无子嗣傍身,恩宠仍需争夺才是。”
她要走时,雅娴突然喊道:“慢着,你本来想要的交换条件是什么?”
哈达苏转身,眸子亮的吓人:“你同意了?”
“不,我只是想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你一个人,偷偷跑到了我这里来。还跪下对我磕头道歉。”
哈达苏眸中的亮光黯淡了下去:“我只是,想求你为我额娘说句话。自从玛嬷走后,阿玛对额娘就越发不好了。”
雅娴闻言却是一愣,继而点头:“没有问题。”
————
哈达苏走了。
雅娴坐在那里,脑海却放空了。
她隐约猜到了哈达苏想要做什么。
只是,却放弃了阻止。
在这后宫之中,哈达苏失了圣心,失了健康,失了平和,没有靠山。已无力翻盘,而她上辈子,不也是如此?
正因为知道,所以不奢求能有人解救了……
她抬起头,却只看见那雕金镶玉的富贵囚笼,而那片蓝天,是怎么都看不见的了。
她低头,忍不住叹息:这紫禁城中,葬送了多少个女人的一生?
————
弘昼看着自己的脚尖,忍不住浮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来:真傻。
竟又是被骗了。
这个女人啊,她究竟要骗他多少次,他才学的乖?
迷蒙中,他听到自己对她说:“裕太妃娘娘当真要我娶那人的女儿做侧福晋?”
裕太妃语重心长道:“你还小,母妃做的一切都俱是为了你好啊。”
“裕太妃娘娘,本王身体已经被那毒药给摧残的狠了,活不了几年了。”
裕太妃险些站不住,她努力稳了稳心神:“太医皆是如此说了?”
弘昼只笑。
裕太妃捂着心口,落下泪来:“那便快娶了她吧,放心,以后母妃定会帮你照顾好你的孩子。”
弘昼似笑非笑:“谢谢裕太妃,本王,本王终于死心了。”
原来,他这个儿子,在她心头,果真是一丁点儿都比不上那个人啊。该死心了。
裕太妃有些懵懂,却还在说:“那女孩乖巧伶俐,想必你们生下的孩子是极为可爱的。你自小便孝顺……”
弘昼摇了摇头:“本王不纳侧福晋。”
裕太妃急了:“母妃是为你好!你如今身体被摧残成……”
他却真是一句话都听不下去了,转了身便欲离开。
“你若是走了,母妃便去和皇上说,那娴妃竟勾引……”裕太妃心头恨极了雅娴,一心认定是她带坏了自己的儿子。
“裕太妃,您这是在诽谤!”
裕太妃只看了他一眼:“本宫却听说,你曾买了串玛瑙要……”
她之所以记得那玛瑙之事,却是西林觉罗氏曾和她说的,那时候,她以为,那玛瑙是弘昼要孝敬给她的。
怎料,却这么多年了,都没见着那玛瑙的踪迹。
她如今随口说出,却是歪打正着了。
弘昼闭了眼:“裕太妃娘娘,你究竟要如何,才肯放过我?”
裕太妃一愣,心痛如绞:“我,母妃这是在为你好啊……”
————
乾隆下了朝。
满腔的志得意满如今却一下子都消减了。
他有些心烦意乱。
他走了几圈后,方委屈地问那吴书来:“娴妃竟讨厌朕了!”
吴书来心头吐槽,脸上却依旧带着得体的笑容:“奴才也想不通呢。”
他不这样说又该如何?难道真告诉乾隆:皇上,若娴妃身上有另一个男人的气味……
他毫不怀疑,他只消说出这半句,便可以马上见到传说中的黑白无常了。
“也是,毕竟你不是男人。”乾隆道。
吴书来含泪在心里补充:不!奴才还算半个男人。不过,奴才真的和女人没有半点儿关系啊!
正说着,乾隆忽然眼前一亮,只见那迎面走来了和硕和亲王。
他迎了上去,叫了声“五弟”。
弘昼便躬身行了礼,脸上依旧闷闷不乐。
乾隆便好奇了,问及原因,竟是被家里的嫡福晋吃醋告状到裕太妃那里了。
乾隆听了,便心有戚戚。又加上前几日听白里回报。弘昼竟是买下了那龙源楼,便要张罗着和他一起去龙源楼喝酒。
————
龙源楼。
乾隆喝了几口,便问了弘昼:“你家那个,平日里很爱管你?”
弘昼不明所以,他最初本就是一个托口,没成想乾隆却当了真。如今见他问起,只能含糊应了。
乾隆喝了口酒,便道:“五弟,朕,我问你,若你家那个,见你身上有了别的女人气味。可会当场甩你脸子?”
弘昼有些惊讶:“富察家的女儿怎的……”
“却不是皇,富察氏”乾隆笑道,“便是那布尔那莽汉子家的。你这一说,我便觉得,果然是和家道渊源有关,若这事搁了富察氏身上,定不会这般……”
他这厢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那头弘昼早飘了心思:竟然是她么。
他心头又喜又涩:喜的是,终于听到了她的消息。涩的是,佳人再好却也与他无关了。
“……我真是纳闷了,女儿家的三从四德去哪儿了,亏她还学了《女四书》。五弟,你觉得呢?”他抱怨着,那语气中却含着些不知名的情绪。
弘昼根本没听进去,此时见他问,只得跟着说:“四哥所言甚是,那《女四书》定是白念了。”
乾隆听了,心头又堵了起来:“我却觉得那书不念才好,五弟你何必太拘泥于此?依照你的观点,那女儿家竟是都要念了那古板的书,要依着做才好?五弟你太迂腐了……”
且不说弘昼听了他这番指责的话,心头是如何想的。
只说那吴书来,这番话一听完,心头便吐了几箩筐的话儿出来:‘皇上啊皇上,这话题明明都是你在提,你在说,怎么一眨眼又变成了和亲王的事儿了。你这明显就是差别待遇啊:只允许自己抱怨,不允许别人指责。若真要如此,您又何必抓着和亲王来听?’
他正欢快的吐槽着,突然浑身一个激灵。竟是想到了某种可能:‘!!!皇上他莫不是对娴妃娘娘……’
吴书来立刻观察起乾隆的神色来,之后当即决定,从今日起。启祥宫那位主子,定要敬着,只除了比不过富察氏,其余人皆无她更值得他发自内心的去恭维了。
弘昼听乾隆嘴唇张张合合说了半晌,方才打断了:“四哥,你莫不是欢喜上了小四嫂?”
他这话说的心头涩着呢。一方面知道,若是乾隆真的欢喜了她,她以后的日子,定会好过的多。可另一方面呢,他却总是忍不住胡思乱想:四哥欢喜了她,那她呢?会不会心头也是有……
他不敢想!
举杯,饮下一腔苦涩和悲愤。
他是真的醉了,竟看着乾隆说:“四哥,你不知,弟弟有多羡慕你,弟弟要求的真的不多,但。为何,却连那一个小小的要求都达不到呢?”
————
哈达苏回到了偏殿,却看到了正到处找她的喜鹊。
她眼中闪过一丝讥讽。语气却软了:“喜鹊,你去哪儿了,我要被水都没有,只得自己下床去拿。”
喜鹊慌忙跪下了磕头认错。
哈达苏看着头如捣蒜的喜鹊,眼中的恨意,怎么都藏不住……
————
荆州。
一个七八岁的男童从草垛子里头探出个头来,警惕地看了一眼那四处行凶的暴。民。然后飞快的缩了回去。
草垛子里头,极小的空间,有一个大汉,并着两个少女。
其中一个穿了白衣,头上还插着一朵小白花,长着张楚楚5可怜的小脸。她见那男童缩了回来,立刻扑上去,用和外表不成正比的力气死死抓住那男童:“克善,外头可完全了?”
那男童只是摇了摇头:“还是很乱。”
那少女闻言,立刻滚落下泪来:“怎么会这样啊!老天爷,为什么会这样,这里曾经是多么幸福祥和美好的地方,如今却变成了人间地狱。天哪!为何人心都是如此残酷!”
那男童却被她抓的有些喘不过气了。
那旁边的大汉立刻低声道:“格格,世子他……”
那少女还在动情地哭泣着:“啊!多么美好的地方,多么善良的人们,平时我吃东西,他们都说不要钱。而今,是怎么了?难道是魔鬼……”
“这里有哭声!快过来!”
“草垛子里头有人说话的声音!”
“草垛子里头有人!”
“烧了这草垛子!”
……
那少女此时更慌了,她失声道:“这里没有人!你们都不要进来!”
那男童眼睛一闭,竟是晕了过去。
少女下意识地丢开了那男童,继而又扑了上去,用力摇晃起男童的身体:“克善,不要死。你要坚强!你不要被吓晕了!你是男子汉,姐姐会保护你的!克善!你不要有事!”
另一少女轻轻的拉了下那大汉的袖子:“莽古泰,你看,格格总是那么美好,美好的令人忍不住为她心碎!我真的没法想象,这世界上居然有那么残忍的人,想要迫害格格!”
那叫做莽古泰的大汉见了她这姿态,忍不住轻轻按住她的手:“云娃,你,你在我心头,也是最美好的!”
云娃便羞红了脸,轻轻侧了脸:“讨厌!”
他们仿佛都忘了,外头那些个暴。民已经准备烧草垛子的事了。
直到——
浓烟,黑雾,热气……
“咳咳咳!”那拼命摇晃着男童的少女大喊一声,“天哪!真的烧了!救命啊!”
还是莽古泰反应最快:“格格,您快带着世子,我们冲出去!”
“哦,好好!”那少女一把抓了男童,“莽古泰,我抱不动克善!怎么办!我真没用!我竟然抱不动他!”
莽古泰忙冲上去抱了起来,三人略看了看风向,便往一处火势最小的地方冲去。
刚出了草垛子,还顾不得整理仪态,便见一众暴。民,手抓了锄头,铁锹。见他们出来,中有个人认人,便指了那白衣少女叫道:“这便是端亲王那老贼的新月格格了!便是为了给她过生日,硬是开了我们村的祠堂,害死了三十七条人命!拿走了我们祖上传下的宝贝!”
另一人也吼道:“便是这女人了,竟因为我妻子教训孩子,轻飘飘的一句话,便让那狗官判了我妻子死刑!”
“便是这女人了!她通天穿着一身孝,却不让人说,那次不过是我远方的……”
这少女被一众人指指戳戳的忍不住大哭了起来:“你们都是坏人!你们……救命啊!救命啊!”
“今日,便是为我村三十七口人报仇的日子。”那为首的一个说完,一锄头便要向她挥来!
“大胆刁。民!”一支长枪轻轻一挑,竟挑飞了那锄头。
少女睁大了双眼,看着这骑着高头大马,仿佛从天而降的男人。他面色黝黑,此时正向她展开了和善的笑容。他说:“姑娘,你没事吧?”
那一瞬间,她仿佛听到了花开的声音……
她喃喃道:“我的天神……”
作者有话要说:电脑坏了,存稿,大纲,资料,等一切东西都没有了。
这章是用ipad码的呢,因为ipad不是很方便排版,故只能这样了。
久等了你们,么么哒
第54章 山雨欲来
养心殿。
乾隆翻了半天案牍,还是没能寻见曾随意放置的纸张,他正想放弃时,却见那压在最下面的一本《孙子兵法》。
他翻开,却见那书页都泛黄了,上头是他熟悉的批注,翻了几页,却见那书中仿佛是夹着什么东西。他好奇打开,却见不过是张最普通不过的宣纸,都泛黄了。
展开来,那纸上歪歪斜斜地几个大字:阿玛,额娘,弘时……
他仿佛又看到,那一日,躺在榻上那个突然间苍老了的男人。他对他说:‘弘历,你知道最初皇帝的自称是什么吗?是孤!称帝者皆孤家寡人,弘历,你若是受不得这份子寂寞,便莫要做皇帝了。’
那时,他的阿玛说这话时,他是不懂的,不懂得他眼底为何由那样深的疲惫和寂寞。
而今,他仿佛透过了这一张纸,勘破了他那位永远让他敬着,怕着的阿玛的秘密。
他不敢想,当年皇阿玛是带着怎样一种心情,带着他看着三哥喝下毒药;他不敢想,那一日,皇阿玛究竟是怀着怎样一种心情,责问他是否能担得起这天下;他不敢想,弥留之时,皇阿玛又是怀着怎样一种复杂的心态,说了那番孤家寡人的话来……
————
储秀宫。
皇贵妃高氏端坐在上首,看着下方坐在椅上饮茶的苍白女子:“哈答应今儿个来我储秀宫作甚?难不成,皇后娘娘你也不放在眼里了?”
她这话虽是责怪,眼神中却隐隐带着自傲:想来她在宫中的名声已经大过了富察氏去。
就连这个常年卧病在床,没有什么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