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芷清的每一个动作……感受到一道强烈的视线,芷清侧头看过去,只见御医捶在身体两边的手有些颤抖,再看他脸色,苍白中带着铁青,就像一个正在饱受摧残和惊吓的人。
不期然地,御医对上了芷清探究的眼神,立时心虚地低下头,交握住发颤的双手。芷清心头升起一丝不详之感,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汤药,鼻间嗅到的都是苦涩浓重的药味儿。
她探身把药送向吴提,只是突然手腕一颤不小心把药碗摔在了地上。“啊!”
“怎么了,是不是药太烫了?”乌洛侯关切地问。见芷清点头,他赶紧让御医赶快再去熬一副药。
等御医一走出大帐,芷清推开乌洛侯,立刻拔下头上唯一的一根银簪放进碗里残余的药汁中,没一会儿,簪子就发黑发乌了。她对金蚕子的担忧,这碗药已经给了答案。芷清把簪子递给乌洛侯,他惊怒地怔在原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金蚕子为人阴险毒辣又心思缜密,他刚从少顿那里得到战报立刻就有了行动,他的雷霆手腕在柔然恐怕无人能及。吴提身为柔然大王子掌管大军帅印,现如今重伤都难以自保,即便活着回到王庭,将来柔然的内斗只会愈演愈烈。金蚕子容不下多伦,经此一战,也不见得再会拥立吴提,大檀可汗只有两个成年的儿子,其他的小王子都太小……莫非他的野心和志向根本不在此?
摇曳的烛光映衬着吴提的侧脸,他双目紧闭,此刻静谧的大帐里让人感到了恐慌。
乌洛侯握紧手中的刀,倏地转身,走向帐口。芷清被他的动作惊醒,疾步跑过去挡在他身前,“你要干什么!千万别轻举妄动,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乌洛侯压低声音,“我去杀了御医,看谁敢再毒害殿下!”
“你以为除了丞相,谁有这么大的胆子!”芷清把乌洛侯扯回来,瞪着他道:“此次柔然大败,你以为金蚕子会愿意一力承担后果吗?吴提一死,他就可以把败兵的责任都推在他身上,这样一来,可汗痛心儿子的死,也不会怪罪他了。”
柔然的王子战死沙场,只要金蚕子把吴提的尸首运回去,势必会激怒整个柔然王族,到那时,无论是大檀可汗还是多伦恐怕会死战魏国为吴提报仇。想到这一层,芷清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金蚕子与魏国的积怨,芷清从爷爷那里以及辛夷花一事知道一些,只是这怨恨竟然如此之深。或许深宫中的那位太妃娘娘放不下的是当初的一段情,而金蚕子放不下的却是邪念与恶念。
“我们现在怎么办?”乌洛侯担心地看着芷清,他跟随吴提殿下多年,还是第一次深陷如此境地,倘若不能护卫殿下周全,他乌氏一族还有何面目立足于王庭。
现在最重要的是不能打草惊蛇,要尽快医治好吴提。芷清让乌洛侯稍后带人以随身照顾殿下为名把御医和军医都请到大帐旁边的偏帐熬药,派人亲信随时监视他们,让他们没有机会再做手脚。以现在的情况,调动兵马的大印还在吴提手里,他的两个亲信副将,虽然谷浑战败,残存余部派不上什么用处,但是阿伏干一直负责驻守云中营地,金蚕子暂时不敢贸然犯上。不过……
“金蚕子下毒不成,应该还会找机会下手。” 芷清满是担忧地说。
丞相心计之深,她恐怕自己拍马也赶不上,虽然金蚕子现在有顾忌,但真到不得不狠辣的时候,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杀掉所有对他不利的人。战场上死几个人再正常不过了,他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找到借口,真相对远在千里之外的柔然王庭显得太遥远了。
“那……”乌洛侯心急地走来走去,“我让奇斤再多调些人来!”
“等等!”芷清叫住乌洛侯,“奇斤还有更重要的任务!”
她走到桌案前拿出一张羊皮纸,点墨,执笔手书,很快写好了一封信交给他。乌洛侯看了信,反问:“你想把这封信送回王庭?但是远水解不了近火……”
芷清摇摇头,“让奇斤把这封信送给多伦,他一定会想办法来救援。我们除了自救,还要拖延时间等待外援,这样才能万无一失。” 大檀可汗身边有金蚕子的眼线,王庭里的大臣应该也有他的人,只有去找多伦。
“可是多伦殿下他……”
“无论如何都要试一试,我们动作要快,不然等丞相封锁消息就来不及了!”
在芷清的催促下,乌洛侯立刻出了营帐找人安排布置。大帐里只有她一个人时,芷清疲惫地放松了紧绷的身体,深深呼了口气。外面已经月华初上,望着月色,她闭上眼睛,眼前依然清晰地浮现出今日战场厮杀的场面。山谷之地扬起的漫天黄沙,箭雨呼啸而过,魏国与柔然的士兵胶着在一起刀剑相搏,还有那支射入吴提胸口的箭——带着凌厉的杀气。
她只望了他一眼,之后吴提重伤,在柔然铁骑的护送之下,她和他的距离越拉越远。她知道他就在大军之后领兵追赶,如果她放开吴提的手,或许在乱军之中他们已然重逢……
夜色深了,军营外的广袤平原深处传来了狼嚎和夜鹰的低鸣。在军营呆的久了,芷清已经习惯了漠北的夜晚。她坐在吴提的床榻边良久,一个人看着他、守着他,既然不能回应他的感情,她现在只有好好照顾他了。
炉上正温着吴提的药,御医煎好送来后她重新验过,没有毒,整个营帐里都是清苦的药味。芷清正用热棉帕擦拭着吴提的额头,忽然,他的睫毛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烛光刺得他的眼睛有些酸涩,朦胧中,他看到她正担忧地看着自己。两人对视一会儿,吴提想要伸手去触碰她秀美的脸庞,却牵动了胸口的伤,一时疼痛难当。
“你受了伤,不要乱动。”芷清安抚地拍拍他的胳膊,“你要什么告诉我?”
吴提只是摇头,浅浅弯了弯唇角,露出了多日来未见的笑容,把他的手覆在了芷清的手上。“你还在……”
芷清低着头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才道:“该吃药了。”她起身拿来药碗,一口一口喂吴提喝下。
吴提只是看着她,配合着她的动作,这样的温馨,他真的不想打破,就像当初在王子行辕一样。但这份宁静没有持续很久,此时帐外传来兵士杂乱的脚步声,这声音——
芷清心里一惊,看来金蚕子已经行动了。
“出了什么事?”吴提沙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芷清缓和了一下表情,道:“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刚才听乌洛侯说要加派士兵守卫,大概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吧。”
她对吴提撒了谎,因为她了解他,一旦知晓丞相所为,只怕他会伤得更重。只是眼下乌洛侯迟迟未归,紧靠外面的侍卫也不知能不能守住大帐。
“丞相有令,要严密保护殿下,没有丞相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随便进出!”是少顿的声音。
芷清觉得手腕一痛,回身看向吴提,正待解释,帐外的少顿已经走进来到了榻前。她回握住吴提的手,镇定道:“少顿,你不要命了,竟敢擅闯大帐!”
“属下不敢!”少顿跪在地上行了一礼,然后抬头看向吴提,“丞相要我来看看殿下的伤势是否有所好转。”
“回去告诉丞相,我很好,把外面的人都撤走,我的护卫队已经足够了。”吴提冷冷说道。
“殿下……”少顿神色不定,转念的功夫,已经站了起来,“丞相担心魏军夜袭,所以才调兵护卫殿下。丞相说……请殿下安心养伤……其他事情就不必担心了。”他一边说一边走,已经挨到了芷清面前。
“你!”芷清瞪向少顿,“难道丞相派你来不是保护殿下而是要毒害他!少顿你想清楚,以下犯上,大汗不会饶过你!想想你的族人,你以为丞相能保得住你们?”
少顿略一迟疑,芷清趁他不备拔下发簪向他刺入他肩头,只是她毕竟力量有限,这点小伤根本挡不住少顿。少顿一把将芷清推到在地,冷酷的扫了她一眼,“丞相早说过中原的女子妖媚且诡计多端,吴提殿下重伤,是你趁机下毒毒杀了殿下。”
“少顿,我要杀了你!”吴提挣扎着起来,他的胸前已经殷红了一片血迹。
“殿下,我听命丞相,只能对不起你了。”说着,他从身上拿出一药瓶。
“吴提……”
伴随着芷清的惊呼,整个营地却瞬间陷入了骚乱,喊杀声、刀剑声越来越近,帐外充斥着柔然士兵的喊声——
“魏军来了,魏军来了!”
“粮草被烧,快点救火!”
“保护殿下……”
少顿也是一惊,不过既然魏军来犯,他正好趁乱完成丞相交代的任务。他转过头,一只手将毒药送到吴提嘴边,一只手死死地按住他的箭伤。
“你住手!”芷清从地上爬起来,抱住少顿的胳膊。
吴提的脸色已经白得像纸一样,他拼尽全力挡着少顿,口中断断续续地说:“你、你快走……谢、谢弃尘来了……你跟他走!”
“少顿,你敢杀他……”芷清拿起铜碗砸向他的头。
芷清的纠缠惹怒了少顿,他回身将她狠狠推到地上,拔出了腰间的刀,“我就先杀了你!”
锐利的刀锋向芷清劈下,她任命地闭上了眼,耳边劲风而过,噗地一声,是剑没入身体的声音,少顿应声倒地。芷清惊惧地睁开眼睛,少顿身上赫然插着谢弃尘的佩剑。
“芷清!”谢弃尘阔步走进来,拉起地上的她,抹去了她脸上的泪痕,“走,我带你走!”
“不……等一下……”她失神而慌张的扑到床榻边的一个小柜子上,翻出御医留下的伤药,“他、他会死的……”
芷清手忙脚乱地掀开吴提的衣服,颤抖的双手紧紧握住药瓶,给他上药。帐外的喊杀声一直没有停,芷清上完药想要包扎,但是怎么都做不好,泪,如雨下。
吴提虚弱地最后看了眼芷清,缓缓闭上了眼睛。站在一旁等待的谢弃尘实在不忍看芷清这副样子,夺过她手里的东西,草草为吴提包扎了一番。
“走吧。”谢弃尘看向芷清。
芷清抬起脸定定看着他,最终点了下头。谢弃尘解□上的大麾披在她身上,拔/出少顿身上的剑,带着芷清疾步出了营帐。他抱着芷清上了一匹马,就在准备纵马而去时,乌洛侯已经带人向着大帐而来。
“驾!”谢弃尘冲将过去。
芷清在马上与乌洛侯擦身而过,幽深的月光下,她流着泪最后望了眼吴提的大帐……
正文 第六十章 救援之计
盛乐府衙内;身负箭伤的魏帝拓跋焘听完谢弃尘夜袭的战报眉头一舒,龙颜大悦。此战突袭柔然大营;使其所部粮草尽毁;斩敌首五千;加之收复了武川,盛乐外围、云中被围之困已解。
拓跋焘捂住伤处大笑一声;“好你个谢弃尘,魏国三万兵马对柔然六万铁骑得此胜仗,使柔然折损近四万;打得好!”
“陛下领兵有方;臣不敢居功!”谢弃尘回道。
此时的谢弃尘仍是一身重甲;甲胄上还染着战场的血腥之气,他领兵返城后便即刻赶来回报。连夜征战;即使眉宇间带了些疲惫和倦意,谢弃尘宽阔的背脊依然挺拔,进退有度,言语得宜。
拓跋焘看在眼里,心中甚慰,“你我君臣就不必讲这些客套了,我魏国有威远将军,何惧柔然。谢弃尘,你领兵直取敌军大营,所想之人是否安然无恙?”
谢弃尘听闻皇上问及芷清,倏地单膝跪在地上,“臣已将人安置在军营之中,请陛下恕臣徇私之罪。”
“朕有言在先恕你无罪,你何罪之有?”拓跋焘坐于床前笑了笑,“不仅无罪,朕还答应过若此战大胜定为你赐婚。”
皇上已经默许芷清留在军中,谢弃尘心中一宽,但对赐婚之事却没有应承。他起身回道:“臣还有事禀报。”
“你且说来听听。”
谢弃尘将自己今夜在柔然大帐中看到的以及从芷清那里得到的消息尽数禀告了拓跋焘,“柔然军中有变,不知陛下以为如何?”
拓跋焘酌情想了想,讳莫如深地看向谢弃尘,“柔然大败,一定会撤兵,柔然内部纷争与我们有利无害,我们暂且按兵不动,作壁上观。”
谢弃尘略一沉吟,想到芷清的请托,向拓跋焘进言:“陛下可还记得当初在五凤谷和亲图时,臣曾密奏过有关柔然丞相金蚕子与辛夷花的渊源。”
重提前朝先帝的秘辛,拓跋焘面色一顿,“朕记得,他就是三十年前的蚕公子。”
“陛下既然记得就该知道金蚕子与魏国的仇恨,此人灭魏国之心不死一再挑起柔然与魏国的战争,若他杀了大王子吴提一定会嫁祸魏国,到时候柔然为报此仇恐会与我们死战到底。”
拓跋焘听了此言,点点头,“金蚕子的确居心叵测,谢弃尘,你有什么想法?”
“臣以为,我们可派兵袭扰牵制金蚕子的铁骑,既可趁机削弱柔然兵力也可逼金蚕子尽快撤离。一旦吴提安然返回王庭,金蚕子必将承受兵败之祸,柔然元气大伤从此不敢再犯我边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