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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驳落-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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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知道是一模一样?”旁人也不禁问道。
年轻的官员有些羞赧的抓了抓头发道:“二十年前我托人从奏南国好容易弄到了一幅劭王的小像,嗯,是照着郎廷显的真迹仿制的。”郎廷显是七百年前请汉宫的御用画师,其作品风格自成一派。
众人这才想起,文松作为史官的不合格之处——他对劭王简直是过度崇拜。
二十年前……主上的年龄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
二十年前收藏的画像……还是仿制于画风独树一帜的宫廷圣手……
众人这才觉得那荒诞到不可思议的说法或许是真的。
“此时事关重大,还是先观察观察再行论断。”吕震揉了揉额角,缓缓开口。
转向文松:“那些你收集的关于劭王的野史传奇小说,这种时候,也别藏着了。”
史官们闭门苦读的同时也在各种能见到自家主公的时候暗中观察着。当然,文松过于火热的目光还一度引来了冬月凛的凝视。
那些藏本之中,许多都没有任何参考价值。经常是彼此矛盾,有的甚至连劭王将当年尚且年幼的柴王青原带回清汉宫抚养的时间都写错了。别提那些所谓的女王的喜好了。
倒还是官员们写的野史相似性比较高。有志一同的提到了几个劭王的几个小习惯,一一印证在了自家主上身上。
不喜食萝卜,遇到菜里有萝卜,连看都不看一眼。
喝茶的时候会无意识的旋转茶杯。
……
一日文松几乎是汗流浃背的回到史官办公的场所。
吕震先发现了他的不对:“文松,你这是怎么了?”
“用手指扣椅子扶手的习惯,主上也有……”
一开始吕震并未意识到这个说法意味着什么,其实这两日总是可以在自家女王身上找到与那位数百年前的明君相似的地方,觉得这一次只是另一次印证而已。
手指扣椅子扶手……
劭王倒似乎确实有这样的习惯。
吕震忽然想起那位奏国大司寇撰写的杂记中,曾经数次出现的语句。
书中言道,劭王其人,面常带笑,喜怒不形于色,难揣其心意,臣下唯知上怒时,常以指扣桌。 
“是怎么扣的?”吕震一激动,竟是伸手抓住了文松的衣领。
“这样……”说着文松食中两指微曲,轮流在空气之中做着敲击的动作。
吕震觉得一股寒流窜上背脊。
那本杂记中还言道,单以食指扣桌则代表劭王心中不耐。
若食中两指交替扣桌,慎之……乃心有杀意之兆。
文松长出了口气确定了左右无人才开口道:“主上,怕是对冢宰起杀心了。今日冢宰一党提出了对惠侯的弹劾。”
吕震捋了捋胡子,叹气:“看起来,我们的主上真的是那个人。”
其实奏国冢宰承贤的话已足以证明,只是,所有人都需要时间消化罢了。
那个人怎么会被辰山这样仕途平坦,为官不过二十载的人挟持了朝政。
这又不是笑话。
看了看下方密闭的阴云。
芳国的天,怕是马上就要变了。
果然,第二日一早,凌云山下漫天阴雨之中,传出了蜂王在离宫召见冢宰辰山的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被考的外焦里嫩的某前来更文……为嘛赶上我考试就全是偏到山沟沟里的破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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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天变 。。。 
 
 

史书上记载的这一日,蒲苏下起了连绵小雨。
芳国惯例,每逢月中月初朝会休一日。
这日正是月中,休沐之日。
辰山一早却接到了旨意,称峰王在离宫召见。
昨日他已接到惠侯府大火,惠侯在府中身首异处的消息。为此倒是头疼不已,在这种弹劾惠侯的关键时刻,惠侯月奚却被人发现在家中身首异处,月奚被杀,众人的第一怀疑对象显然会是他。
也是,手下人沉不住气,他是不能置身世外。
眼下,只有趁机给月奚按一个畏罪自杀的名头了。
怎样也要先堵了天下悠悠之口再说。
这召见选在离宫,峰王必然此刻已身在此处。
离宫并没有和鹰隼宫一般建在凌云山上,而是在蒲苏的城郊不远。
若是在这里,恐怕城中惠侯府的变故,女王已经知晓了。如今召见却是为了什么?
辰山忽然有种不知来自何处的不安。峰王一项表现的不理世事,就算惠侯之事相当重大,照她的性格也只会在朝会上臣子奏请的时候在表示一下附议而已。如今忽然召见,倒是有些反常。
想了想,却又觉得纯属太过多疑,自己吓自己。
定了定心,在飘摇的风雨之中上了马车。

凌云山上的鹰隼宫因处在云海之上,四季无雨。
喜欢雨季的冬月凛在从惠侯府出来之后,没有回鹰隼宫,而是去了首都蒲苏城郊的离宫。
不过不是赏雨,而是淋了半夜的雨。
摒退了所有侍从,冬月凛站在离宫的花园内,淋着雨。
倒不是自虐什么的,因为她如今的体温,也不比这有些冰冷的雨丝更高些。
只是有些感慨,而选择了这样一种方式抒发。
惠侯府的大火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便被这一场雨浇灭了。
细细的雨丝连接的天地,暗沉的天空看起来沉沉欲坠的低。
这种压抑,像是一种悲伤。
在缅怀那个男人吗?
雨中,冬月凛的嘴角露出了一丝苦涩的笑意。
她是杀人者。
用那一句加诸了精神力的“以朕冬月杳然之名”杀了一位能臣。
他信了她是数百年前禅让的劭王,毅然的选择了身死来为芳国的未来铺路。
所以,他,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是她杀的。

绯樱遥走到花园的时候,正看到那个在雨中的月白色背影。孔雀绿色的华服已经换下,身上是并不常见她穿的月白色。
浅浅的蓝,在雨水浸湿之后,变得有些深,原本衣上青蓝色的西番莲绣纹,此刻也看起来犹如墨色。
使本来就纤细清瘦的背影看上去更有楚楚动人之意。
“没想到这种软弱的情绪还能在你身上出现。”他淡淡开口,语气中莫名的带了几分嘲讽。
在冬月凛闻言转身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大约是错了。
本以为能在她身上看到的孱弱,或者懊悔一类的情绪。
却发现那个背影实在是太有欺骗性,转过身的少女尽管长发潮湿的贴在身前身后,眼捷也粘着细碎的水珠,那双紫色的眼眸却犹如被漫天冰冷的雨丝荡涤掉了温度,冰寒刺骨,完全没有因为淋湿而加上几分柔意。更别提在那其中发现什么脆弱之流的情绪。
看到他的时候,她勾了勾唇角,露出了一个如常的笑容。那眼眸中的冰冷仿佛是错觉,又恢复了一贯的温润。
“我发现我更喜欢你了。”绯樱遥天外飞来一笔道。
对绯樱遥恶劣性格体会过甚的冬月凛,连表情都未变,只是淡淡道,“别忘了,就算你现在不惧血腥,可是要再度猎食却是一辈子没有希望了。”
“你就不能误解成其他的什么别的意思?”他笑得很是光风霁月。
她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没有回答,一身湿衣便坐到了亭子中。
留那银发的麒麟一个人在雨中,颇有些不食人间烟火的出尘味道。

辰山行至离宫便被告知主上在后花园,让他自行过去。因主上吩咐不用他人打扰。辰山接过侍者手中的伞,撑开独自前行。
刚步入花园的拱门便看到,一小丛竹子后,一个乐师坐在廊下弹奏的古琴。
果然看起来不响是召唤他来商讨政事的。
再往前几步,绕过假山石。
眼前一幕却让他一时愣在原地。
一身湿衣的女王坐在亭中,这尚可以解释为少女任性。
怪就怪在,庭前的空地上有人执剑而舞,而这舞剑舞得风生水起华丽非凡的竟是生性不能近兵戈的仁兽麒麟。
“冢宰来了。过来坐。”亭子里端着瓷杯的少女淡淡开口。
辰山因为眼前太具震撼力的一幕,一时没有察觉出自家女王语气的不对之处。
依言在亭中女王的下首坐了。
这才发觉少女手中瓷杯中承的竟是烈酒。
女王并没有再与他说话,眼睛看着厅外雨中舞剑的台甫,缓缓饮下了杯中的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辰山看了看桌子,上面空了三个瓶子。显然面前这位已经面不改色的喝了三瓶烈酒了。
他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如常色一般饮着烈酒的少女很难看透。
眼前人依然一杯一杯喝着,面色并没有红润几分,眼眸也没有呈现醉酒的迷离之态。
就这么晾着朝中第一大员,就算是君主也是有几分失礼。辰山也几度想开口,提示这位自斟自饮看舞剑目不转睛的人,自己还在一旁。
可某种压抑的气氛,却让他一时不能打破沉默。
倒是不知过了多久后,那个视线依然停留在远处的人终于出声:“冢宰,你做的很好。”
沉默半天等来了一句似是褒奖的话,辰山谦虚道:“这都是臣分内的事。”
“分内的事?”耳边传来一声轻笑。
辰山抬头这才发现少女已将视线转向自己。似笑非笑的淡淡开口。
在他的头脑对此做出分析之前,少女已继续说了下去。
“结党营私,排除异己,构陷栽赃,杀人灭口,都是分内的事?”
被一直玩弄于鼓掌中的傀儡如此明白的指出了自己背地里做的那些事情,辰山一时间冷汗涔涔。
“所以朕说你做的很好。”
辰山就算是因为平步青云而在政治上稍有天真,但不代表他是个傻子。
前后一联系,终于发现争权夺势了半天,到底为他人做了嫁衣裳。自己所谓的权谋,所谓的胜利不过是曾经以为牢牢掌握在手中的女王乐意促成的。
他短时间凭着女王的宠信拔出了惠州侯的大部分势力,同时建立了自己的利益圈,只是这个利益圈却是浮于水面的无根之萍,几乎一触即溃。
“惠侯去了,辰山便也做些准备,跟着去吧。”
他忽然发觉自己错的离谱,面前这个平淡的谈论生死的人,当初是怎么才认为她软弱可欺的。
死,谁想去呢。
好在虽然没有特意准备,但辰山依然是带了六个暗卫随行。
“动手。”当年月奚杀了先王才临朝,自己又如何不能。
六条黑影同时出现,但是并没有第一时间进攻。
当年烈王失道,惠州侯斩杀他那是为了救国。
而辰山所面对的却不是这种情况,众人要对一国之主下手还是有些含糊。
当然犹豫并未持续多少时间,两个出身并非芳国的人率先扑向了冬月凛。剩下四人,在辰山的大声催促之下也拎刀上前,却在转瞬之间全部死于剑下。
飘飞的银发,和出尘的容颜不容错认。持剑的人竟是峰麒。
辰山震惊到即使目睹了女王轻松地从暗卫手中夺过刀,一刀解决一个也未做反应。
“哦呀。什么啊,原来事情已经结束了。”闲闲开口的是刚刚出现的市丸银。
看着仿佛被定身一般的辰山,市丸银不怀好意的开口:“抱歉啊冢宰大人,忘了事先知会您,咱们台甫大人有个杀人的爱好。真是的,我以为这样的变种只能出现在赤麒麟身上呢。”
看着瘫倒在地的辰山做出一个没意思的表情,市丸银转向冬月凛:“事情已经办妥了。”

第二日朝会,众臣惊讶的发现有几位同僚不知所踪。
交换眼神间,忽闻有人开始一条条宣布冢宰辰山一党的罪证,最后言道辰山及几位主要人物已被缉拿收监。由市丸银出任新冢宰。
玉座上的少女看起来与往日似乎有了什么不同。浅笑着看着下方的官员,缓缓开口:“并非是因为法不责众,才有人可以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朕,只是给你们一个机会。不然,刚刚那些人就是你们榜样。”
无形的压力让下面跪拜的人终于意识到,上面的人才是真正的深藏不露。
“朕,现在宣布初敕。更改芳国刑法。”
以为是不着边际只为功绩的面子工程,却在听到女王身边那个银色短发青年缓缓诵读出的条款,而认可。
烈王之败,在于刑法酷烈。
若是后人为了改正错误,而一次将刑法改如他国,却是会出大乱子。
本想着怎样也要谏言女王收回这样的初敕,却在聆听后发觉,刑法依然严厉只是在死刑的处理上加以了限制。需上达天听后再行决断,统一执行。
确实是目前可行的方式。
“还有,”女王起身立于阶前,“不要再让朕听到任何怀达的呼声。”
怀达者,既是怀念达王,庆国人曾借以抒发对女王当政的不满和忧虑。
然后留下有些莫名的官员转身离去。
“什么意思?老吕,你最是学识渊博。”春官长拉着史官吕震询问。
“主上名讳你可知道?”
“这是什么问题?不知道又怎样。还不是你们至今没有正式文书。等收到了蓬山的文书,准备登基典礼的时候,不就知道了。”
通常皆是蓬山文书到后,各国准备登基典礼。这一次文书迟迟未到,这登基典礼已拖后了一月有余,因为国主登基典礼会重新任命六官诸侯,辰山与月奚一派争权时,便也默认了将此事延后。
“这文书,几日前便收到了。”
“几日前?你却不通知我们?”
“主上姓冬月,名凛,字杳然。”
“你不会是说……”
“虽然不可思议,但是奏国的承贤大人也证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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