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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守孝三年,时间也还是不大对啊。
“公主?”姬暮年见她眉头微皱,问道:“哪儿不舒服吗?”
阿沅彻底收回心神,“没有,没有。”
姬暮年目光微闪,“那就是毒性排干净了。”小公主恍恍惚惚的,是被今夜的事吓坏了?还是如同自己猜测的那样,她也是重活一回的人?心下猜疑不定,声音却是平淡无波,“虽如此,往后饮食还要留意一段时间,再食疗几个月,方才可以彻底放心。”
白嬷嬷一脸感激,“多谢姬公子,辛苦你了。”
姬暮年微笑道:“无妨。”
心中一大团迷雾疑惑,但是今夜事情太多,无暇细思,就算此刻过来给宇文极和小公主诊脉,都是看在皇帝的面子上罢了。交待了白嬷嬷几句,便隔着屏风,朝皇帝那边请示,“眼下夜已经深了,请皇上早点安歇,若无事,微臣先行告退。”
武帝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嗯,明儿你也上朝来。”沉吟了下,“暂且……,任职太常寺少卿罢。”
本朝阶级中的世族门阀权势很大,世族和庶族泾渭分明,有所谓“士庶区别,国之章也”,已经拔高到了国法章程的高度。有时候就连皇室都要忌惮世族,更不用说那些出身寒微的人,即便建功立业,甚至做了大官,都是不能和世族相提并论的。
在这种社会风气之下,平民做官难,世族为官易,以姬暮年的世家出身来说,恩荫一个官职是极为平常的事。更不用说,今夜姬氏父子还立了大功,只是皇帝没有当众说出来罢了。
“谢皇上隆恩。”姬暮年淡然奉旨,并没有任何欣喜若狂的表情,告退而去。
“你们歇着。”睿王见两个小家伙都没事,便起身去了母亲那边,与父母回话道:“都很好,父皇和母妃不用担心。”想起今夜自己的表现,有些惭愧,“儿子以后定会更加勤奋习武,保护父皇、母妃和妹妹。”
玉贵妃蹙眉道:“用不着。”
自己千娇万贵的儿子,哪用弄得跟寻常莽夫打手似的?今夜也是情况特殊,正常情况之下,自然有侍卫高手护在儿子身边,用不着亲自动手。
不过多一些功夫防身也是好的,想了想,又补道:“别着急,慢慢来就是了。”
睿王修长的剑眉稍稍舒展,应道:“母妃放心,儿子不会求胜心切荒废学业的。”又跟父亲说起当时的情况,因为涉及隆庆公主,不免隐隐含愤,只是情知人死灯灭,好歹没有口出恶言,而是尽量用陈述的口气说话。
武帝打量着聪慧优秀、人物出挑的睿王,心中掠过一阵惋惜。
这边宇文极看了看受伤的手,放下袖子,见跟前没人,朝阿沅身边低声问道:“刚才那人有什么问题吗?我见你一直盯着他看。”
“什么?”阿沅不由吃了一惊,慌忙掩饰道:“没,没有啊。”
“算了。”宇文极旋即皱眉道:“不方便说,就不用说了。”一派老气横秋的大人模样,施施然站了起来,“你歇着吧。”
☆、24入V第三更
阿沅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过去道一声谢。”宇文极年纪还小;不用避讳,绕过屏风与玉贵妃说道:“今夜多谢贵妃娘娘出言相救,救命之恩,必定铭刻在心。”
玉贵妃摇了摇头,“是你救阿沅在先,应该是我给你道谢才对。”表了歉意;“倒是让岑苍出手的慢了,害你受了伤;对不住。”
宇文极礼貌回道:“不要紧的。”
因他还是一个八岁幼童,今夜又乱得很;再去前面外宫怕不安全,玉贵妃便安排了泛秀宫的偏殿与他住,“只管好生安歇便是;夜里会有人值夜巡逻的,不用担心。”
“多谢皇上、贵妃娘娘。”宇文极礼数周全,还和睿王打了一个招呼,然后才翩翩然告辞而去,在门口见着阿沅,问道:“还有事?”
阿沅穿一身紫菀花的绣花小袄,月白裙儿,包子头上挂了两串漂亮的紫水晶,站在那儿,好似一个粉雕玉琢的水晶娃娃。像是想要说点什么,欲言又止,最后郁郁道:“没什么,你走吧。”
宇文极乌黑的眼珠转得飞快,“哦”了一声,“那我走了。”露出一副“我们是好伙伴你却不信任我”的受伤表情,“你别发愁,以后我不问你就是了。”
哎?我发什么愁?阿沅觉得自己多此一举,越描越黑,又不想让着别扭孩子对姬暮年误会,只好胡乱编了一谎言,“不是你想那样,姬公子人挺好的,我就是没见他给别人包扎过伤口,不知本事如何,怕把你的手给治坏了。”
“怎么会?”宇文极神色一松,不以为意道:“不过是皮外伤而已,就算不用药,过几天也会自个儿好的。”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嘲笑她,“小丫头,就是喜欢一惊一乍的,我还当是个什么事儿呢。”
你不小?阿沅白了他一眼,气笑道:“行了,快去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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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端木雍容是成年男子,即便身为侍卫,晚上也不是允许在泛秀宫逗留的,因而在敬思殿睡了一夜,次日早起才又见到自家小主子。便是此刻被特许进内宫,身边也是跟着一群太监宫女的,不能单独行走。
宇文极伸着懒腰,活动身体,一副睡得又好又饱的样子。
端木雍容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眉头微皱。
在来燕国之前,就有仔细搜集过燕国皇室的资料。玉贵妃是大蜀王朝的公主,做了燕国皇帝的宠妃,沁水公主更是他的掌上明珠,一贯跋扈娇宠、任性妄为,宫中上上下下,除了皇太后以外,根本就没有人敢得罪她。
这样一个麻烦精自己可不想沾惹,再抬眼,看向宇文极权,当然也不想他和小公主有什么瓜葛。自己陪着他呆在燕国的日子里,以安宁平静为上,沾上麻烦就不好了。
因而琢磨了下,说道:“听说沁水公主的脾气挺大的,咱们来燕国做客,往后还是多避忌一些的好,尽量少招惹她。”
宇文极微笑道:“放心,不会给你惹麻烦的。”
端木雍容听出了话里的不满,却只平声道:“大皇子殿下一向让人放心。”那张峻毅如山的脸庞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仿佛这世上没有什么能让他动一动情绪,能让他挑一挑眉头。
宇文极冷冷看了一眼,别开视线。
经过昨夜的事,沁水公主已经欠下自己一份过命人情了。就算自己不招惹她,她也回来招惹自己的。没法子,自己还要在燕国待很长一段时间,不想处处受制于人,受制于端木雍容!有了沁水公主这张护身符,多的不敢说,至少在皇宫里面,不会有人敢为难自己。
“属下冒昧,大皇子之前为什么来泛秀宫呢?”端木雍容忽然问道。
他的身量原本就十分高大提拔,宇文极是小孩子,还不及他胸口,那声音就好像是从天上降下一般,有着不容不答的威严。
宇文极在袖子里握了握拳,忍住被胁迫的羞辱,抬起头回道:“我听说其他的人都回国去了,有些恼,就和沁水公主多说了几句,不巧遇上了昨夜的事。”那双乌黑漂亮的眼眸里,露出孩子气的委屈,“把我撇在这人生地不熟的破地方……”
“不必说了。”端木雍容打断他的不当言辞,平静道:“如此小事,大皇子无须放在心上,往后不可再有如此非议。”
宇文极一脸忿忿闭了嘴,气鼓鼓的。
“阿兰若!”阿沅穿了一身绯色的琵琶襟外衫,内里云雁细锦衣,因为就在内院里面,倒是没有披风。她提着裙子从台阶上下来,百褶百丝的撒花湘裙随之盈动,衬得她好似一只轻巧的蝴蝶,灵动而可爱。
宇文极朝她笑道:“早啊。”
“我叫你去用早膳。”正如宇文极预料的那样,阿沅因为他的舍命相救,不免多了一份感激关照之意,怕他不熟悉,连宫女都不用干脆亲自过来喊人,…………的的确确是她主动招惹宇文极,而不是宇文极有什么企图。
端木雍容只能看着两个小家伙一起走了,却无法说什么。
这边宇文极跟着阿沅入了席,极有礼貌的跟玉贵妃和睿王见礼,吃饭的时候,举止端端正正,既不东张西望,也不挑食,宫人夹什么就吃什么。吃完后,饭碗里面一粒米都没有剩下,看得出来,自幼受的教育就十分严厉苛刻。
与之相比,睿王和阿沅倒像是被娇惯的孩子了。
睿王从小聪敏好学、求学心切,对东羌的事颇有兴趣,吃完饭,便拉着宇文极问起许多羌国的事。宇文极虽然年纪小,但是对答从容、言辞流利,两人一问一答,颇有几分相谈甚欢。
阿沅反倒插不上嘴,只能乐呵呵走过去找母亲,说起闲篇,“那个胭脂鹅瓤卷儿甜了一点,别的还好,皮儿做的又松软又有嚼头呢。”经过她的有心改善,最近和母亲的关系已经亲密不少了。
“是想着你小孩子家家的,爱吃甜,才让人多放的糖。”
玉贵妃也觉得小女儿最近乖巧懂事,不管怎样,毕竟阿沅都是自己的亲生骨血,女儿亲近时,没有道理板着脸不理会。况且在宫中,自己也不愿意和别人说话,只有对着一双儿女,才能提起精神说话,因而话虽不多,也聊了下去。
倒是瞧着儿子和宇文极聊得十分开心,再想起女儿平时孤孤单单的,反正自己是不能再生孩子的了,不如给他们找个玩伴儿。但是又怕宇文极的性子没摸透,不好把话说死了,因而开口道:“阿兰若,既然你在泛秀宫里受了伤,就且在这边养养,等伤好了再搬回去吧。”
宇文极知道是自己的妙语连珠起了作用,面上却一副微微意外的表情,但是也不说拒绝的话,只是迟疑的看了看睿王和阿沅。
睿王朝他笑道:“我看母妃这个主意挺好的,你先留下来吧。”看向妹妹,“正好你和阿沅差不多大,一起玩儿,一起说说话也是好的。”
宇文极沉吟了下,起身道:“既然是盛情难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倒是阿沅眨了眨眼看他,这小子……,说不出哪儿怪怪的,才多会儿功夫,就哄得母亲和哥哥都喜欢他,…………想起他用那傲娇调调喝斥自己,什么“婆婆妈妈”,什么“小丫头”,就是一阵好气好笑。
就这样,宇文极暂时在泛秀宫住了下来。
…………基本上摆脱了端木雍容的控制。
要说他手上的伤也不算重,毕竟只是伤着皮肉,只是深了点儿,但是小孩子的修复再生能力都很强,不过两、三天,外表就已经看起来愈合了。
阿沅每天捧了医书看,决定先用宇文极这个简单的外伤当例子,找一点中药里面促进伤口愈合的,每天换纱布的时候,也都亲自动手帮他缠上去,…………所谓熟能生巧,将来有事才不至于手忙脚乱。
宇文极看着她一脸认真的换纱布、缠纱布,再看看旁边的医书,似有了悟,“我明白了,你这是……,嗯,拿我当练手的玩儿呢。”
哎?被你看出来了?阿沅抬头讪讪一笑,“你自己说了不要紧的。”
宇文极冷哼了一声。
自己堂堂的东羌国嫡长大皇子,现在居然被一个学医的小丫头拿来练手!要不是自己还要在燕国住许久,仰仗着她,早就给她脑袋上敲一个爆栗子了。
阿沅前世是医生,且有那么一点强迫症的职业病,工作的时候挺认真的,没顾得上看宇文极的表情,低头忙活了一阵,直起身子,“嘿嘿,好了。”
白嬷嬷等人都是惊讶,原本以为她小孩儿家家闹着玩儿,反正宇文极受伤不重,就由得她去捣鼓,没想到还真有一手呢。
乐莺插嘴道:“公主真是厉害,纱布缠得和姬公子一样呢。”
“以后叫姬大人。”白嬷嬷训斥她,“昨儿皇上已经封了姬大人官职,往后不要姬公子、姬公子的叫,显得没规没矩的。”
“是。”乐莺低垂脑袋应道。
阿沅被她们一提醒,倒是忍不住蹙眉细细思量起来。
…………怎么和前世不一样了。
前世自己嫁给姬暮年的时候,他没做官,而是做了太医啊!昨儿倒是没留意,他现在已经是太常寺少卿,就算会偶尔进宫看病,肯定也不会再做太医了。
这……,是产生了蝴蝶效应吗?
阿沅有点小小郁闷。
就好比你本来玩游戏有通关攻略的,结果进了游戏一看,主线剧情都变化了,手上的攻略还有什么用啊?要是这样的话,将来的未知数肯定还会更多,自己想要通关,更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了。
“哎呀!你这个蠢丫头!”屋里突然传来一阵喝斥声,紧接着,有人慌乱喊道:“快快快!来人,打水!帐子给烧起来了。”
阿沅和宇文极等人都在院子里,听得吵闹,不由赶紧吩咐,“快进去看看!”不过转瞬功夫,就一缕缕烟味儿飘了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