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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逢被父亲冷落了八年,被继母打压了七年,说到学问,估计字还没有五岁的枢钰认得多。对于这些司徒逢并不怨恨,毕竟自己不是父亲钟爱的人所生的孩儿。但是自己的母亲贵为皇族公主,即便当初下嫁之时,并不得上皇的宠爱,但是也轮不到冀州侯和宁氏的心狠手辣!想到在暗中听来的片言只语,说什么不受宠爱的妃子所出的公主,即便死了,也不会有人关注的。而且公主本来就身体不好。
所以司徒逢猜测,母亲的死并不是身体衰败,而是死于一种罕见的慢性毒药,每每想到这个,司徒逢就恨不得杀了那对狗男女!虽然那男的是冀州侯,是自己的生父,但是自己恨不得身上没有流着司徒家的血!这种恨意支撑自己来到了京城,在大报恩寺落脚,不过是想打听清楚天子舅舅和太后外祖母的一些性情,若是他们已经忘记了自己的母亲,或者根本不会替自己出头,那么,自己的复仇便要从长计议了。
“嬷嬷,我毕竟是第一次来京城,不知道修国公家的人是否会相信我。”
古嬷嬷擦干净眼泪笑道:“小侯爷,你看我这么多年没见你了,还不是一眼就认出你来了?说起来你长得倒不像冀州侯,倒是和二公主很相像,长眉俊目的,任谁一看就知道你是二公主的孩子呢!”
司徒逢便对古嬷嬷弯腰道:“那逢就拜托嬷嬷了。”
古嬷嬷忙拦住司徒逢道:“使不得使不得!我一会回你刚刚看见的林姑娘那儿去,林姑娘的父亲是户部侍郎,若不是林大人不几日要出京,这事儿,也可以托给林大人的,请他在圣上面前递句话。”
司徒逢识字不多,就知道这事儿毕竟事关皇家脸面,林大人官位再高,此事也不宜参合的。便道:“既然林大人不行,嬷嬷,还是走修国公府吧,那里毕竟是母亲的外祖家,想来没有关系的。”
古嬷嬷以为司徒逢想见亲人,忙点头道:“使得!如今修国公府当家的,是二公主的表弟,他如今常进宫给太后娘娘请安的,肯定一眼就能认得你。只是明日里我们两处分开往修国公府去怕不便,不如你今日随我一起去林府?你刚刚说的那个冀州知府,正好是林家太太娘家叔父呢!”
司徒逢有些抹额,古嬷嬷固然对于女子的规矩行为熟烂于心,但是对于外面男子的结交忌讳却是毫不清楚的。暗叹了一口气道:“嬷嬷不必担心,我下午同你们一起进城,不过我住客栈便好了。毕竟我身边还跟着洪嬷嬷一家祖孙四人呢!”
古嬷嬷想到自己也是受雇于林家,自家在长安的宅子也是租赁的,狭小的很,也只能如此了。
古嬷嬷又和司徒逢说了一会儿话,这才说好了离寺的时候,来请他们一起后,才告辞去了。
而那边黛玉和枢钰已经在丫鬟们嬷嬷们的伺候下用完了素斋。
“姐姐,我知道了那司徒公子有什么不协调的地方了。他身为皇亲,衣着却似平民百姓家的少年公子,就是身边跟着的小厮,也是愣头愣脑的,看起来还没有林安和林泉机灵。”
黛玉一顿道:“许是冀州侯家历来就简朴也不一定呢。”
枢钰摇摇头道:“咱们林家在京中高门里已经算得上是最为俭省的,我不到六岁就有两个小厮,以后去了学堂还不知道父亲母亲会不会添。咱们身边都跟着两个大丫鬟,四个二等丫鬟,两个嬷嬷呢!听说那些排场大的人家,哥儿姐儿身边都跟着大大小小十来个丫鬟呢。”
黛玉想到在贾家见到的排场,听说那贾宝玉便是如此的。相比之下,这司徒少爷,果真是有些寒酸了!
“人家毕竟是公主之子,皇太后娘娘的亲外孙,圣上的外甥,便是再俭省,也轮不到咱们去说嘴。好啦,随我再去拜拜观音大士吧。我希望母亲再生个弟弟呢!”
枢钰听到黛玉的话,也笑了起来,说来他也希望父亲母亲能拥有一个身心完全归属此世的孩儿,自己虽然也是他们的孩子,也尽量在他们面前扮着天真的孩子脸孔,那是内里去实在是个趋利避害且睚眦必报的现代人,即便那一世的东西已经模糊了好多。
沈嬷嬷和陈嬷嬷及丫鬟们听得两个小主子要去拜观世音大士,忙给他们净过手脸,才一起往供着观世音菩萨的殿堂去了。
黛玉和枢钰拜完回来后,见古嬷嬷回来了,看她神色,有些羞赧。姐弟俩互相看了一眼,还是黛玉开口道:“古嬷嬷,你和司徒公子叙旧,怎么不多说会儿话?毕竟这么多年没见面。”
古嬷嬷告辞前偷偷问了洪婆子,才知道司徒少爷如今竟是连简陋的马车都没有,只能雇牛车去进城时,心里是有酸又痛,若是公主还活着,小少爷怎么会落到今日这地步?都是冀州侯那个白眼狼,还有宁氏那贱人!当年若不是公主下嫁,他冀州后能顺利继承爵位吗?良心让狗吃了!
“林姑娘,枢哥儿,老婆子求你们一件事儿,还请你们答应。”古嬷嬷蹲身拜道。
黛玉和枢钰都吓了一跳,陈嬷嬷反应快,忙将古嬷嬷扶了起来。
“嬷嬷这是做什么?有什么事儿我们能帮的,一定答应你就是了。”黛玉心很柔软,忙应道,同时还给了枢钰一个眼神。
枢钰有些无奈,姐姐都点头了,自己还能不答应吗?
“就是之前为姑娘和枢哥儿引见的那位司徒公子,他才从冀州来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带着几个家人孤身进城有些不便。我想着,咱们下午回城时,能不能捎上他们?”
黛玉松了口气,笑道:“又不是什么大事儿,让他们和我们一起走就是了。枢钰一个人一辆马车空得很,便请那位司徒公子和枢钰一辆马车就是了。至于他的家人,不知道有几人?随从就和护院家丁挤一挤,嬷嬷丫鬟都和咱们家的丫鬟挤挤吧。”
古嬷嬷听了高兴道:“姑娘真是个慈悲人儿,放心,司徒少爷的的家人只有四人,一个老随从,一个小厮,一个嬷嬷和一个丫鬟。”
枢钰叹了口气,希望一路上和司徒逢同车厢不要太拘束了。
黛玉带着帷帽,和古嬷嬷陈嬷嬷及一个大丫鬟上了前面的马车,枢钰则和司徒逢上了第二辆马车。
枢钰近距离看了看司徒逢的衣着,再一次肯定了他的境况不好,因为他身姿虽然挺拔,那衣袍的料子虽然是绸缎的,但是已经有些暗淡了。
“我听古嬷嬷将,司徒大哥是第一次来长安城?”枢钰感觉道司徒逢的紧绷,无奈开口道。
司徒逢想到宁氏所出的司徒翼也是林家少爷这般大小,心中就有些抵触。没想到这林小公子居然先开口了。低头看去,只见那小子亮晶晶圆溜溜的大眼,不知道怎么的抵触消失了。
“是,此次是我第一次来长安的。”
枢钰见司徒逢放松了,便笑道:“其实春日里来景色最好的,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不过是夸张的。饶你连着十日出门,只怕也难逛遍长安的胜景呢!我虽然随这父亲家人来长安有些日子了,但是都没有怎么出去逛呢。哎,真是让我伤心啊!”
司徒逢看着枢钰这大人叹气样儿,不知道怎么笑出声来,半响才道:“林小公子之前是住在哪里的?”
枢钰笑道:“司徒大哥叫我枢钰便是,林小公子听着可真别扭呢!我们家之前住在金陵,不过我是在扬州出生的。后来父亲去了金陵任职,我和母亲姐姐也一起去了。说起来,江南的景致和这北边有大不一样呢,细致柔腻了好多。”
“江南啊?不知道什么样子的?”司徒逢并没有读过许多书,此时却有意想听听枢钰这小孩儿口中的江南。
“宝函钿雀金鹦鹏,沉香阍上吴山碧。杨柳又如丝,驿桥春雨时。画楼音信断,芳草江南岸。(唐。温庭筠)说起来,我却就唯有两词便能概括江南了——杏花,烟雨。”枢钰笑道:“这些诗句一点儿也不骗人呢!这个时节的江南,虽然不是春天,但是水波绿意,却是北地无法比拟的!”
司徒逢听见看起来不大的枢钰张口诗词,心中不由得又羡有自卑,自己比他大得多,不过认得几个字罢了。
“以后有机会定要去江南看看。”
枢钰笑道:“那是应该的。那个男子拘于一室一地之间呢?再说了,江南除了风景优美,还是文人学者墨客最多的地方,金陵的松壑书院更是大儒云集,我就和父亲说了,等我八岁了,我一定要去金陵的松壑书院求学!”
司徒逢暗想,若是自己不姓司徒,没有母亲之死的疑团,自己大概也会想去江南求学吧。
待马车驶进了长安城,司徒逢从窗帘缝隙看去,城墙巍峨,兵士肃然!这里便是天子所在的京畿,也是自己命运转折之所了。
在西城里一处不小的客栈时,司徒逢下了马车,对着枢钰抱了抱拳,又在第一辆马车外对车中不曾露面的黛玉道了谢,随即带着家人追进了客如云客栈。
马车一到林府,黛玉和枢钰及嬷嬷们自是去拜见陈落秋的,在正院子里,看见好几个箱笼,忙拉过一个一小丫鬟问了,才知道,是陈家外叔祖家的三爷夫妻自冀州回来了。使人送了许多东西来,两个嬷嬷正在里面和陈落秋说话呢。
黛玉和枢钰忙进了屋子。古嬷嬷想了想,却是顿住了脚步,决定等陈家人走了,也去和林夫人说道明日告假出府的事。
陈家遣来的两个嬷嬷正坐在小机子上回话。
陈落秋等黛玉和枢钰向自己行了礼,便指着两个嬷嬷道:“这两位嬷嬷是在你们叔外祖母身边伺候的,还不给她们见见礼?”
黛玉和枢钰忙福了福身子。
两个嬷嬷忙起身拦住黛玉和枢钰,笑眯眯的打量了半天,才又对着陈落秋道:“四姑奶奶好福气,姐儿和哥儿都是俊秀得很!”
陈落秋微微一笑,她对两个孩子也是极其满意的。
等陈家两个嬷嬷走了,陈落秋才问了黛玉和枢钰西山寺一行的经过,当听说了那个司徒公子后,笑笑也就过了。收了两个孩子从寺庙里求来的平安符,让两人各自回房去了,她才招来古嬷嬷和陈嬷嬷问起具体情况来。
古嬷嬷想着其后还少不得要告假的,便将司徒逢的遭遇夸大说了,将那冀州侯和宁氏贬得很!
陈落秋虽然知道古嬷嬷话中有水分,但是看陈嬷嬷的样子,只怕那个司徒小公子,是极其落魄的,所以并不曾有什么反对的神色出来。想到自己还在闺中时,二公主远嫁冀州侯,的确不如其他的几个公主盛大,但是那也是皇家血脉,冀州侯的胆子也太大了点吧!
“嬷嬷和二公主毕竟是多年的情分,按着理也该好生的招待着司徒公子的。嬷嬷以后想告假,也不用到我这里来说了,我一律答应了便是。”
古嬷嬷心中欢喜,之后指点黛玉规矩更是用心不提。
晚间林如海回来后,陈落秋将司徒逢的事儿和他讲了,还感慨了半天:“怎么说都是亲生的孩儿,怎么这般荒唐?真是不解啊!”
林如海也沉默了半响,才握着陈落秋的手道:“所以我一直感谢陈老太爷让我娶了夫人你为妻。其他的不说了,只说夫人待黛玉,真是没有半点的芥蒂的。”
陈落秋一笑道:“其实我也感激祖父的,老爷你是个好丈夫,待我也极好的。”
夫妻两四目相对,只觉得温情无限。
枢钰好心留司徒
林如海这日上朝并没有大事,不过在瞅见泰国公谢宏时,有些异样,古嬷嬷今日一早就出了林黼,想来泰国公应该见过那个司徒公子的。
林如海想到平安州节度使郑光正是这谢宏的妹婿,因为郑光贺刘岳一起背城而逃之事,谢宏也颇受到圣上的斥责。想来圣山心中也担心旧的勋贵豪门没落下去,这早已没落的侯门有重新崛起了。
谢宏虽然因为妹婿郑光之事,已经被圣上斥责了两次,但是他持身还算稳正,对于圣上的追缴亏空和南边的开海禁的事儿都是支持的,所以圣上倒不会见弃他。但是对自己也不大重视!想到和自己一起来皇城的司徒逢,谢宏觉得这是一次讨好圣上和皇太后的绝佳机会!
众臣子恭送圣上退朝后,采慢慢出了大殿,谢宏拦住林如海,向他抱拳道了声谢。
林如海一笑道:“国公爷不必道谢,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谢宏看着其他同僚投来的刺探或者好奇的目光,知道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而且他不过是向林如海谢过他家人昨日里捎带司徒逢几人进城罢了。“等林大人自平安州回来,谢某再来请林大人喝酒致谢了。”
“老林,泰国公和你有什么说的?莫非是为了平安节度使郑光说话?如真是那样,他还真是赶着躺子捋老虎胡子呢。”许逸仙看着谢宏的身影往皇宫内殿方向去了后,靠近林如海低声说道。
林如海摇摇头道:“泰国公谢宏是聪明人,当然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比起那位来,可就明智多了。”
林如海示意许逸仙看向已经下了金水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