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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春临幸了省亲别墅,心里也不禁大叹其奢华,亦有浓浓的自豪感,有着样雄厚的家底势力,自己在宫中也多了一份保证。省亲车驾出园。至贾母正室,才行家礼。元春满眼垂泪,一手搀贾母,一手搀王夫人,尽皆垂泪无言。半日,元妃方忍悲强笑,安慰贾母,王夫人道:“当日既送我到那不得见人的去处,好容易今日回家娘儿们一会,不说说笑笑,反倒哭起来。一会子我去了,又不知多早晚才来!”说到这句,不禁又哽咽起来。邢夫人等忙上来解劝。贾母等让贾妃归座,又逐次一一见过,又不免哭泣一番。贾妃因问:“薛姨妈,宝钗,黛玉因何不见?”王夫人启曰:“薛太太和宝姑娘外眷无职,未敢擅入。林姑娘言是外戚,并未前来。”
元春怔了下,对黛玉不来便有些不满,道:“如此就请姨妈和宝妹妹进来吧。”薛姨妈等进来,欲行国礼,亦命免过,上前各叙阔别寒温。元春拉着宝钗的手笑到:“宝妹妹真如姣花软玉一般,我都不知道怎么夸好了。”心中感叹还好她没机会进宫,不然哪还有别人的活路。
宝钗也暗暗打量元春,鸭蛋脸面,圆润丰泽,凤眼细眉,桃腮樱口,倒是个美人,只是与自己比着还是差了一些,且听说她才华也就一般,只琴艺好些罢了,心中越发不平,只陪笑谦虚着。
少顷宝玉亦来,元春见他秀色夺人也高兴起来。刻意考校了宝玉等的学问,好在宝玉在诗词上有些歪才,又有宝钗暗暗指点,也没出纰漏。元春冷眼看着两人互动,心中斟酌,觉得两人真如金童玉女一般,不禁暗暗点头。贾母查其意心中焦急起来,不免埋怨黛玉。于是笑道:“娘娘看宝玉和众丫头的才学可有进益。”
元春含笑道:“果都进益了许多,尤其宝妹妹和宝玉更为出色些。”
贾母笑道:“如此也不负娘娘以前的教导。娘娘不知,那几处娘娘最喜欢的匾额名字如‘凹晶’‘凸碧’‘稻香村’‘潇湘馆’等多数都是林丫头提的呢。今儿她守礼未来,但她竭力展才题字,这一片为娘娘之心也是极真的呢。”
元春点头道:“原来如此,果然林姑娘才学也是好的。”因着贾母的话便也不再恼黛玉。贾母含笑瞟了一眼有些不平的王夫人,心中得意至极。
且说黛玉知今儿是元春省亲的日子,林府离贾府也不过三里多路程,一路戒严了许多地方,加上各种响动,林府也远远闻得。黛玉便道:“哥哥,咱们出去看看吧。”
逸飞不知她作何想法,便随了黛玉来到街上,远远看那边街众星捧月般全副仪仗缓缓过去了,黛玉不禁幽幽一叹,道:“皇上这是给足了贾府的风光,恐怕明天之后贾府就会应酬麻烦不断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再加上贾府人的品性,唉,皇上好算计。只可惜了可儿白白成了忠顺王、皇上、贾府这三方的棋子,生生死死都被人算计够了,何苦来的。”
逸飞长叹一声,道:“这便是官场皇权的可怕了,无论你是生是死,只要未离那漩涡便注定是棋子。”
“倒是难得你们兄妹说了句公道话,涟儿听到了必会感激你们的。”旁边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黛玉和逸飞忙转身,见一身寥落的水清从街角转过来,那一身寂寞忧伤使夜色都更浓郁起来。
黛玉叹道:“水公子也来了。”
水清讽笑道:“涟儿的命换来这么大动静我怎能不来。我要记好了这些人的嘴脸,以后才好报仇啊。谢谢你们为涟儿说话。”说着身形一晃往贾府去了。
黛玉诧异道:“他去做什么?”
逸飞笑道:“给贾府找点麻烦吧。他说过暂时不会报仇,要一点一点玩死贾家,想必这会子不会弄出大乱子的;顶多让他们以后都活在恐惧猜疑中。”
黛玉颔首,面带叹惋道:“这样大的仇恨难怪他会起这样的心思,贾家害人时就没想过会遭报复吗?”
逸飞讽刺道:“那几个女人毕竟在内宅活着,哪里知道当年逃出去的是两个人,即使知道也挡不住权势的诱惑吧。”
且说贾府,诗也做了赋也成了,便开始听着戏,底下人摆上筵席来,有小太监按着菜盘上的签子边摆边报菜名。就见菜如流水般送上来:“蟠龙黄鱼、游龙戏金钱、雪月桃花、游龙戏凤、百鸟朝凤,油炸凤爪、清炖凤头、爆炒凤肝、爆炒狼心狗肺、红焖狼狈为奸、鳖甲忘仁汤,呃……”小太监不敢再念,手足无措看着菜发怔,地下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贾母气得颤巍巍道:“谁上的菜,怎么跟昨儿准备的不一样,好大的胆子敢在贵妃面前弄鬼。”
凤姐早亲自跑到厨房问去了,厨房人委屈道:“禀二奶奶,这签字都是按计划排好了的,我们也不识字啊,怎么可能偷换。”凤姐无奈,只得道:“菜就这么多得了,别往上面送了。签子都留好了,可仔细着明儿要问呢。”然后命人把那为首的厨子先看押起来。其他厨子们自也诚惶诚恐。凤姐无奈回来悄和贾母说了。贾母蹙眉道:“罢了,今儿是好日子,先不理论,明儿再发落吧。”
贾母和王夫人忙又说话把事情叉开,可到底心里都留了阴影。尤其是心中有鬼的王夫人尤氏和元春,总觉其中有些不详。元春本来兴致勃勃,此时气得满面桃红,只是顾着仪态不好发火。外面正唱着《仙缘》,元春强笑道:“老太太,天这样冷,元儿进去加一些衣服。”
贾母知元春是支开自己,不敢言语。元春拉着王夫人回了内室,急道:“太太,今儿这是怎么回事?元儿怎么觉得心惊肉跳的。”
王夫人愁眉道:“不知道啊,也太诡异了,那厨子都不识字,断不是他们做的。”
“太太,那事可还有别人知道?”
“没有了,就珍哥媳妇和她乳母、还有我知道。娘娘认为和那事有关?不可能,那可卿根本没亲人了。”王夫人心也乱了。
元春和王夫人拿着签子颠来倒去看半晌,王夫人忽道:“娘娘,这签子似乎薄了一点?”
元春仔细看半天道:“元儿也不知道,看着没什么不妥啊。”
王夫人叹道:“罢了,娘娘也别忧心了,咱们过后会查出来的。这家下人有吊歪的也保不住,明儿仔细清理清理就好了。咱们现在深受隆恩,还怕什么不成?倒是臣妾有件事情请娘娘定夺。”
元春点点头,想起那省亲别墅心中也欢喜起来,笑问:“什么事?”
王夫人斟酌道:“这省亲别墅按理原该敬谨封锁,只是咱们家现几个姐妹都是不俗的,委屈住在小抱厦倒是可惜,何不命她他们搬进去住。”
元春笑道:“这有什么,很该如此,明儿我下道谕旨就是了。”
王夫人点头道:“那就好了,臣妾只是想着那林丫头现在孤苦无依的,不如娘娘也下旨让她长住咱们家,也免得那丫头自己一人孤苦和咱们挚诚待亲。原不想惊动娘娘,只那丫头清高敏感得很,我们若邀请她,她定多心推搪,倒不如娘娘出面,也免她胡思乱想。”
元春原不知王夫人和黛玉间嫌隙,遂笑道:“这有什么。不过那丫头若连太太好心都不识,纵才学不错也算不得有多少好处,难得太太大度不计较。”
王夫人嘴角含笑,道:“身为长辈总要吃些亏的,那丫头自幼缺乏母亲教养,也难免有不当处,谁还和个孩子认真。她哥哥又不是亲的,我实在担心她哥哥欺负了她才想出这法子的。”
时已丑正三刻,銮驾回宫,贾府众人终是松了口气,眼前的热闹繁华很快就把那些微的不快冲得淡如烟痕了。
灯火阑珊处,一双深邃的眼睛望着那一张张笑脸,心中冷笑不已。
元春回宫次日见驾谢恩,并回奏归省之事,龙颜甚悦,大大褒奖了元春一番。见了贾家人所做诗赋,因笑道:“这赋倒罢了,你父亲原文采平平,倒是这几首诗很不错,那几处‘潇湘馆’‘凹景溪馆’‘凸碧山庄’的名字也都很有意思,爱妃起的名字倒是不俗。”
元春笑道:“那几个名字都是臣妾表妹起的,臣妾不敢居功。”
水岩挑眉道:“倒是难得,你的表妹?莫非是史家小姐?”
元春见水岩起了兴趣,心中懊悔,只得道:“不是,是臣妾姑姑的女儿前扬州巡盐御史林公的千金。”
水岩细细思索一下笑道:“原是如海师弟的女儿,难怪了,朕还封了那丫头凝馨郡主,本想再赐座郡主府,偏她不乐意。爱妃昨儿可也见她了,朕记得她在京呢,以前见过她一面,倒不知她现在什么样了。”
元春暗暗心惊,怎么竟没人告诉过她那林表妹是郡主,忙道:“表妹并未前去,言是外戚不便前来。”
水岩赞许一笑:“倒是个知礼的孩子,和原来一样。爱妃在宫里也寂寞,闲了倒是请你那些姐妹进宫陪陪你也无妨,看其诗作都是不俗的,应不会失礼。”
元春听了知这是极大的恩宠,可心里却高兴不起来,谢恩后便回了,心中狐疑,这皇上单单问了黛玉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何时识得表妹了,林海是他师弟她是知道的,可没想到皇上在林海死后仍会关注黛玉,自己是不是疏忽了什么。
默默思索着来到御花园,偶尔碰见几个妃嫔便淡淡打个招呼,那些人无一不是眼带嫉妒。迎头又一片香风,元春抬头见是周贵妃,她亦是前儿刚省过亲的,不过回来听说似乎没自己家声势大,是以心中有些得意,忙笑道:“周妹妹也在啊。”
那周贵妃是个妩媚妖娆的,平时最是爱掐尖要强,尖声笑道:“呦,原来是元妃姐姐,昨儿那么累怎么今儿还不去歇着,看累坏了可怎么伺候皇上啊?”
元春听着她话中酸意,微微一笑,端庄道:“谢谢妹妹关心。”
周贵妃鼻子里哼笑一声,别有意味道:“姐姐这次省亲的威势宫里都传遍了,可比咱们家那个穷官办事体面多了,不愧是世家大族呢。”
元春唇角微扬,道:“不过祖宗荫蔽,哪有多少体面,周妹妹说笑了。”
周贵妃一笑错身让元妃过去,后面不大不小的声音道:“怎么不体面,那菜尤其体面啊,什么油炸凤爪、爆炒凤肝、爆炒狼心狗肺,咱们家连听都没听过,还是元姐姐家见多识广。”
然后后面传来一阵笑声,有人道:“真的吗,还有这事,果真咱们见识少,没听过。呵呵呵呵。只不知皇上听了什么感觉,呵呵。”
元春心中大骇,回头想问见周贵妃和一群妃嫔宫女已走远了,心中怒火滔天,哪还有兴致回味昨天盛况,怒冲冲回凤藻宫去了。
第六十六章 败家薛蟠
贾府和元春都各自调查了这次筵席事件,可惜都不了了之,贾府还好事情并未外泄,那元春就惨了,宫里一时传了个遍,本来荣宠风光的一件事成了个笑柄,尤其元妃突然升迁,那些有背景的妃嫔哪个服气,愈发添油加醋地传这件事,弄得元妃多日不敢出门。
这日傍晚元春百无聊赖在宫中呆着,就听太监喊“皇上驾到”,元春大喜,忙迎出来,却见水岩面沉似水,不由心中打鼓,陪着小心。水岩看了元春半晌才道:“前几日省亲的事情爱妃是不是还有什么没回奏啊。”
元春眼睛一跳忙道:“臣妾俱已回明了。”
水岩嘴角扯出个讽刺的弧度,声音如霜,道:“是吗,怎么现在满宫里都在传几道新鲜菜品,叫什么,啊,干煸龙筋,爆炒凤髓,爱妃可知何故?”
元春知道自己被人暗中使绊子了,忙跪倒惶恐到:“万岁明鉴,这原是有人背后诋毁臣妾,臣妾及家里再不敢藐视圣恩的。”
水岩冷冷一笑,道:“朕什么时候说是你的罪责了,可见你们是做贼心虚。哼,传朕口谕,元妃省亲失仪,有负圣恩,革三月俸禄,禁足半月,以示惩戒。”说着不再看元妃,拂袖而去。
元妃呆跪在地上,心中冰寒,才多大的事情,万岁竟一点情分也不念吗?那宫里的妃嫔自是称意。
待贾母和王夫人再探视时元妃已解了禁足,便狠狠埋怨了他们一顿。
王夫人心里憋屈,陪笑劝慰道:“不过是那些妃子眼热罢了。”
贾母则想得远些,笑道:“娘娘很不必在意,这事可大可小,万岁也不过是看谣言太多,借此服众罢了,由此可见皇上还是偏袒娘娘的。若还有此等谣言,娘娘竟大大方方听着就是了,她们看您没反应就会没了底气,娘娘越辩解生气越显得这事是真的,索性不去管,慢慢也就淡了。娘娘现在倒是赶紧怀个子嗣,到时位子稳了谁还敢说什么。皇上子嗣单薄,除了太子,几位公主,就还只萧妃有个两岁的儿子,娘娘有个子嗣皇上还不更看重娘娘?”
元春点头,叹道:“但愿如此吧,元儿实在有些看不透皇上。对了,那林表妹竟和皇上认识,老太太可知?”
贾母惊道:“不可能啊。玉儿倒和北静王府近得很,莫不是从那府里认识的。”王夫人却笑道:“一个小丫头而已,娘娘不必在意。”元春默然无语,总觉不对劲,想起那菜名,终究觉得说不出来的心慌。
果然后来元春不再反驳那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