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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逗了孩子一会,杨茹便叫人将孩子带下去喂奶,待会再带回来。从小就培养他们和父亲的感情,这是杨茹计划的一部分。
杨家富贵满门,却也不会过于冒头,皇帝大概也知道杨家的心思,没有再启用四郎五郎,反倒是赐了个闲职,让他们悠闲度日去了。至于七郎……说起来也是好笑,他竟然和山寨大王的女儿扯到了一块,一时之间闹得满城风雨,杨家为此更是闭门不出,低调到了极致。
皇帝年纪渐大,太子却沉迷酒色,杨茹看得出皇帝对瑞儿抱了多大的希望。正因为此,她处处更
加小心,对瑞儿和桐儿的教养更是不敢放松。皇后和她如今只面上维持着和气---为了太子,中宫也不可能看杨茹母子痛快。
眨眼孩子就到了五岁,皇帝终于圆了自己当初的诺言。皇帝亲自陪着昭贵妃回家省亲,声势浩大,朝廷内外,无不震动。
瑞儿和桐儿五岁,正是调皮的年纪。见到杨家的几个侄儿侄女,更是乐得不行。三岁的杨宗保眨着萌萌的大眼睛,一脸敬仰地跟在瑞儿身后:“哥哥,我是宗保,你是哪个呀?”
柴郡主在一旁笑:“宗保,这可不是小哥哥,你得喊他一声叔叔。”
杨茹看到小宗保流着口水一脸不解的模样,真是萌到不行了。“小宗保呀,我是你……”在称呼上,杨茹为难了:“姑奶奶?”真是囧了个囧,她竟然都成姑奶奶了。
皇帝见她那快哭出来的模样,真是忍不住乐,无论过了多少年,她这率直的性子,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爱妃,还想不通呢?”省亲回宫,皇帝依旧忍不住拿她打趣。不就是个称呼吗,那么多侄孙,她莫不是第一次才反应过来吧?
见他揶揄的笑,杨茹假哭着扑到他怀里:“官家您笑话人!”
“哎哟朕的小宝儿,朕哪里敢笑你?”皇帝暧昧的一笑,在她耳边吐气:“朕疼你还来不及呢……”
都说夫妻之间容易有七年之痒,杨茹想着自己进宫也约莫七年了,只是这皇帝似乎口味一直不变,对她的兴趣只增不减。莫非是因为她生完孩子以后恢复得好?真是奇了个怪。
这样也好,在这宫里,皇帝的宠爱比什么都重要。没有潘贵妃,杨茹一宫独大,但是她有儿有女,又有罗秀和潘贵妃的前科在那,谁也不敢招惹她。
更有选秀之事,皇后将此事交给昭贵妃。谁料贵妃当面就拒了,皇后被下了脸面,自然不高兴。人人都以为官家会斥责于贵妃,毕竟选秀女一事,说到底是为了官家。
谁知官家竟然为了昭贵妃,坦言宫中女眷众多,他年岁又渐高,实不需再劳民伤财,竟然就此不再采选秀女进宫!这真真是宠到了心尖上啊!这宫里的女人,各个都成了摆设,渐渐的也有人看明白了,再不争那宠爱。她们也算是看清楚了,只要不惹那杨淑妃,她也懒得与人计较,想在她手底下好好活着,就得安分守已!
皇后经此一事,也开始低调度日,只努力维持着中宫的威严,只是太子越发荒唐,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太子沉迷酒色已经是众人皆知的,最让皇帝失望的一次,大概是太子把主意打到了安阳公主的女儿,陈慧娘的头上的那一次。
陈慧娘自那次随母亲回京后,她母亲本有意和杨家接亲,只是杨家不愿张扬,早早就给适婚的儿子订了亲,无奈,安阳公主只能另选佳婿。最后将女儿嫁给了礼部侍郎何栋的嫡次子。这本是一门好亲事,何栋之女为东宫太子妃,何二郎又是个温文有礼的好儿郎,夫妻和美,倒也不错。
只是奈何命运弄人,陈慧娘既是何家儿媳,自然少不了去东宫与太子妃请安。也就是那时,太子就对这美貌温柔的表妹留了心。一次酒醉,竟差点侮辱了慧娘,若非太子妃匆忙赶来,只怕就得出人命。
这事哪里掩盖得住,且越传越烈,越传越难听,何二郎气得差点狠揍这妹夫,何家也觉无颜面,安阳公主得知此事,更是气得直接晕了过去。皇帝为安抚人心,只能狠狠将太子申斥一顿并处禁闭三月,皇后求情也无用,反倒被皇帝责骂‘教子不严’,夺了凤印,着昭贵妃与德妃共同打理宫廷事务。
德妃哪里敢越到杨茹前头去。自此,杨茹虽无中宫之名,却有中宫之威。
太子的事让杨茹越发觉得孩子教育的重要性。看着正和姐姐玩闹的儿子,杨茹心里终于定了主意。五郎未和大哥二哥那样入军营,也不曾和三哥四哥一样驻足于朝堂,他性格淡漠,只在家研究医药和武学兵法,想来是个老师的好人选。
接到姑姑的吩咐,五郎错愕了很久。回神之后,嘴角却是浮起了真心的笑容。苦读兵法,苦练武艺,虽无称霸天下的野心,却也不愿意带着满肚子的才学归于尘土,若是能教出一个好学生,倒也不错。
自此,瑞儿便成了五郎的关门弟子。不只是如此,远离战场许久的杨业也极喜欢这虎头虎脑的小外甥,行军打仗了一辈子的经验也毫不保留地交给了他,另有三郎、四郎、六郎、七郎教导他各式武艺,苦得小瑞儿回宫总是向娘亲求安慰求抚摸。
春去冬来,瑞儿和桐儿一年一年地长大,杨茹也已年近四十,而皇帝早就过了花甲之年,虽然保养得当,看着不过四十多,但是到底年纪上去了,开始心有余而力不足。
杨业于前年过世,旧伤复发,但是他去的时候十分平静且满足,儿孙满堂,也算是喜丧。
杨家有起有落,大郎成了家主,依旧坚守在边关,二郎旧伤再发,如今休养在家,四郎赋闲了十余年,终于去换了三郎。
而五郎依旧淡薄,如今更是一心扑在女儿的婚事上,哪里顾得了其他。六郎与柴郡主琴瑟和鸣,儿子杨宗保与瑞儿关系极好,远远瞧着像兄弟似的,殊不知辈分上却硬生生差了一辈。
至于七郎……如今,不知道在哪个山头混着呢---自从娶了金娥,他就安定不下来。没几年便要往外跑,拦都拦不住。
二十年过去,杨家依旧安乐平安,瑞儿和桐儿健康长大,除了他们兄妹俩的婚事,杨茹似乎已然没了别的心事。只不知是何原因,她的身子就在那一年忽然衰弱下来。药汤像是灌水一般地喝下去,却毫无起色。
“贵妃今日如何?”皇帝下了朝,立即就来了昭纯宫。
宫人小心翼翼地回答:“娘子吃了药后便睡了,到现在也没有醒。”
皇帝紧蹙着眉头,眉眼间的忧虑显而易见。她还那么年轻,容颜比起年轻时,只少了青涩,多了成熟的风韵,如同绽放得最美好的花朵。可就在这样的年华,她却开始一日一日地昏睡,好似那枯萎的花朵般,风一吹就要散去。
夜间看着她合眼熟睡的样子,皇帝总是不敢松手,若非探到她轻微的脉搏,他甚至以为她就那样去了。安然的睡颜,月儿般皎洁明媚的容颜,却开始一日一日地丧失生机。心儿好似被抽走了一般,皇帝亲吻着她的嘴角,感受到那温热,心里才安定了些。
瑞儿和桐儿走了进来,十六岁的少男少女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皇帝看着肖似他的儿子,心中宽慰不少,只是看到与娘亲六分相似的女儿,一颗心又沉下了些。
“见过父皇。”桐儿与瑞儿行礼。
“来看你们娘亲?”皇帝温声问道。对于这一对懂事的儿女,说是爱屋及乌也好,对于他和她的孩子,他总是尽可能地给予慈父的关怀。
桐儿走上前,担忧地看着昏睡的母亲:“我和弟弟来看看娘亲。”
瑞儿沉默不语,自从母亲有了嗜睡症之后,他就不复过去的活泼开朗。皇帝看着他一日一日的蜕变,心中感到高兴的同时又有些心痛。
“你们娘亲还在睡,不要去吵她。”他示意儿女跟着他出去:“桐儿,父皇一早就在为你相看婚事,只你们娘亲不舍得,才拖到现在。”他叹口气,前些日子,皇后提出要为桐儿准备婚事,驸马人选正是太子妃的内侄,他这才想起这事。这些日子,为了她的病,他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管其他了。
皇帝自然是不可能把最疼爱的女儿嫁入太子妃的娘家的,太子已经不堪重用,不要以为他不知道皇后打的是什么主意。
看了一眼沉默肃立的儿子,皇帝拍了拍他的肩膀:“为父的也舍不得桐儿,你这做兄长的,便为她好好把关。”而他,差不多也该多留一些时间来陪她了吧……
太子一日比一日荒唐,直至他酒醉痛骂昭纯宫,指着昭纯宫骂道‘那狐狸精终于有了报应’,终是惹得皇帝大怒,不日,废除太子的旨意便下,册封四皇子赵瑞为太子的旨意紧随其后。
朝堂上并没有太大的震动,太子不孝不悌的形象早就深入人心,而四皇子赵瑞礼贤下士,聪慧机智,文武双全,自入朝听政以来便谦逊待人,对待老臣更是恭敬有礼。由他做储君,可以说是众望所归。只是,因为皇后无错,即便前太子被废,也丝毫不影响她的地位,赵瑞依旧得称她一声嫡母。
不多久,平乐公主赵懿桐下嫁永威侯世子安良钦,夫妻恩爱,传为美谈。
又两月,皇帝大病一场,病体稍安后便传位于太子赵瑞,自己做了太上皇。皇后被封东宫太后,杨茹以新帝生母的身份得封西宫太后。
知晓情况的却都知道,西宫太后的身子一日比一日不好,太上皇自从禅位便日日不离左右,只怕稍加错眼,佳人便一去不回。
“茹儿啊,你睁开眼睛看看朕啊。”皇帝抚摸着那一头青丝,看着女子沉睡的容颜,眼底似乎有什么东西冒了出来。这么多年,他似乎已经习惯了她在身边的日子,她的笑,她的娇,她的泪,都牵动着他的心。握着那依旧白皙嫩滑的小手,他怎么也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娇人儿,竟然已经三天三夜没有醒来。
“官、官家……”皇帝正垂着头,忽然听到一声轻到不能再轻的呼唤,猛地抬头,却正好撞进一双含笑的眸子里,就如过去的这么多年一样,她总是这样甜甜地笑着,只是,那月牙儿般的眼睛,此刻却不复明亮清澈,反倒像是蒙上了淡淡的烟雾。
皇帝紧握了她的手,飞快地朝身后喊道:“传太医!”如今,只能趁着她醒来的时候让太医为她诊治,尽管太医一再表示医术不精,回天乏术,他也无法相信,看着无病无痛的人,怎么会好端端地就昏睡不醒?
杨茹连忙拉住了他:“官家,不必了。”杨茹大概明白自己的情况,她到底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如今这样子,大概是大限已到吧。只是如今桐儿已经出嫁,瑞儿坐上了皇位,她这新上位的西宫太后,也就可有可无了。
在这宫里二十年,太累了。她真的想好好歇一歇了。“官家,茹儿,大概不能陪您一起到老了。”她说完这话,自己的眼睛却红了。最初不过是为了杨家,舍弃一生自由,但是得他一生呵护,已然是她额外的收获。人心不是铁做的,相伴二十年,没有爱情,也有亲情,如今临了,也该说几句真心话。
“宝儿,你莫这般说。”皇帝坐在她床边,牢牢地握着她的手,看着那依旧年轻的脸庞,怎么也不敢相信,她竟然已经连说话都吃力。
“宝儿,朕还没带你去江南,你不是说你想去江南看看吗?等你好了,朕带你去临安,去金陵,去扬州,好不好?”颤抖的手抚摸着那娇嫩的容颜,皇帝使劲地咬紧牙关才能叫自己保持冷静。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她怎么可以就这样离开他?这个狠心的人啊,说走就要走,这皇宫就真的留不住她吗?那他就带她出去,如今江山已经交给瑞儿,他可以带着她走遍大江南北,去那塞北,去那江南,去她任何想去的地方。就这样,她也不愿意陪着他吗?
杨茹第一次看到他落泪。这辈子,能得这帝王的一滴泪,她大概也没有来这世间白走一遭。
“宝儿……”皇帝抬起头看她,清丽依旧的容颜,如同这十月的挂花,淡雅素净,一如往昔,可是那蒙尘的眸子,却叫他心惊肉跳:“你后悔过吗?”后悔进宫,后悔成为他的女人?
无力地伸出手,摸着他瞬间苍老的脸庞,杨茹努力扬起笑脸:“官家,茹儿很幸运。”确实很幸运,他对她的好,让多少人羡慕。
“官家,您为茹儿作一幅画吧。”杨茹弯唇,轻言细语。
“好。”皇帝强笑,马上命人准备画具。画到一半,新帝下朝,直奔昭纯宫而来。“父皇。”赵瑞见了他,连忙拱手,目光却是往那榻上望去。
皇帝见他如此,便点了点头,让他去看母亲。杨茹已经半睡半醒,隐约听到他们父子谈话,想要强撑着让自己清醒,却始终敌不过睡意,终是悠悠睡去,也没有听到父子俩最后的对话。
“父皇……娘她……真的没有办法吗?”赵瑞看着昏沉不醒的母亲,强忍住泪意,沉声问道。
眯着眼睛,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