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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对于他们……
“工藤?”又是一声轻唤。纵使再明白,她却仍是对他的这般反常举动放心不下,“发生什么事了?”她轻轻地饶过书桌走近他,将他背转过去的椅子扶正,正视他的双眼。
却发现,他那原本湛蓝的双眼此刻即使隐在了略显凌乱的发丝的阴影下,仍透出一种复杂,灼人,和迷懵的光,这样的眼神,哀觉得陌生,还有,令人不安的焦灼。难道,他已经知道了……?
“灰原……”低沉的男音生生打断了她的种种臆测,“今天我得到一个消息……”他终于直视她冰蓝色的眼,恩?他竟从她眼神中读到了闪躲。果然,你早就知道吗?灰原。他突然失态地想笑,莫名的情绪攥住了他。但他还是将话语说完:“兰在大坂,她没有结婚。”
怎么回事?他见她原本那明显躲闪的眼神竟似放心的安定下来,除却初闻时一瞬的惊讶,更多的居然是释然,以及,又一次被他的无心,忽视的一抹飞逝而过的,他不懂的表情,或者说,她不想让他懂的心情。
但先前的,他不明原因的紧张与不安却神奇的消失不见,在确定她并没有欺骗他之后。
可是,工藤新一,为什么,到如今,你仍旧会怀疑她,你怎么可以,怎么忍心仍旧不完全信任她?是她啊,是那个一直默默无声的陪伴在你身边,一直试图用自己的性命还你幸福的她啊,你居然这样试探她?!
在他沉默之后,“啪嗒”,书房的门意料外的又次阖上。她竟然在瞬间后转身离开。本来,他沉默着凝视她,也许心底还有一份不确定的期待,期待她说些什么,却不料她伫立在他面前许久后,只字未留即转身离开,连脸部的线条似乎都完全没有变化。
“?”先天迟钝的侦探终于开始下意识到适才的不妥,心中长久未涌出的因重逢而蔓延喜悦竟渐渐被对她的歉疚取代,而原因却是不甚明晰,一切都只是下意识罢了,但纵使如此也的确真真实实地压在了他的胸口,终于忍受不了,急切地转身端起在安放在桌角老位置的茶,不是品,而是大口灌下,由是才疏缓了些许。但旋即,一股独特的清香隐隐弥漫,不同与其他饮品繁杂沉厚的余味,甚至不同于其他茶叶的浓香,她泡的茶,味极淡,却又不能只用淡形容,澄澈恬淡,清清爽爽,回味的不着痕迹,虽苦,却能让饮者心安。
这是她专为他泡的茶,从他颓然的那时起,每天一杯,后来他终于有力气笑着对所有的人说没关系,让你们担心,真对不起。她却仍坚持如此,她说“大侦探,这是给你的房租,我可不想欠你人情。”其实,欠人情的家伙,是自己吧,工藤浅笑,果然,捧着温热的瓷杯,他的心情真的逐渐平缓,这茶,果然如她所说,能静心凝神,而且她还不知用什么手法,将它提神的功效减到最低,因为她知道,他很累,他需要休息。
近乎万能的侦探也曾想自习尝试,但终被她赶出茶室“这不是能让你糟践的东西”,记得当时他还觉得是她小气,于是气鼓鼓的抛个半月眼给她,却理所当然被无视。但由此学会不再执着真相,偶尔给彼此留点空间、秘密,也是很有必要的,不是吗?
就这般,他竟无知无觉地坐到了月明星稀,而那恍惚而过的时段里,满脑子除了曾经的兰,还夹杂着她的茗香,其实她一直苦苦压抑的不敢期盼的心愿,也许并不遥远。可惜他们竟又如此生生错过。
“当、当、当……”当一楼客厅里的古董钟敲出淳厚的9声,他终于顺应生理需要的召唤下楼到餐厅,却看见她也竟是刚刚开动的样子,神色虽与几小时前无异,但,是他的错觉吗?为什么她的肤色看上去越加苍白了呢?而拿着筷子的手甚至有些微不易察觉的轻颤,她已经3次没有夹起面前碗里的红豆糕了。
“给”他终是看不下去,夹起放在她的餐盘里,
“谢谢”清冷的声线似乎低哑了许多。
“哀,对不起”不知道为什么要道歉,只是觉得也许这样会好过些。可是,是谁会好过些呢?她?还是自己?
“给”这回轮到她伸手递他东西——白色的信封,没有一点多余的修饰。
“这是……?”他不明所以的挑眉。
“吃完回房再看……”她低声道,便不再抬头,专心致志的用完餐饭,起身,又是离开。
而随后,他自觉的包揽下碗筷,不是因为今日,而是犹记那时她已搬来一阵,而他的元气在外人看来已回复大半,可她依旧好像天经地义地帮他准备一日三餐,不时还兼顾打扫偌大的工藤宅,终于在他看着哈佛的化工博士对家务也是出人意料的娴熟惊叹时,被冰蓝的眸子扫到,背脊随即发寒,“我,我去洗碗……!”不自觉的装出奋勇的样子,谁知到了厨房才忆起自己从未沾手过这类家务,但终是胆寒她冷冷的视线,于是竟奇迹的在最后熟练掌握了这项劳动技艺。
不过,就是今日想来仍觉好笑,天才样的高中生侦探,却在开始学洗碗的时候,以每天敲碎10个碗的速度败家,可她倒乐得督学,边无视他少见的挫败的眼神边轻笑“没关系,继续加油,反正不是博士家的碗。”这样的女人,真是败给她了,不自觉地,他任劳任怨时嘴角再次上扬。是不是只有到了离别,才能惊觉平日点滴的珍贵?决意离开的他终是没有继续细想,只是这日,他的笑确是少见的多,而且多是念起她时。
可是,在洗完澡路过此处的哀看来,许是因为他即将和天使重逢,由而才异样的愉快起来。想到这,不忍再折磨自己,回房熄灯,即使今夜无眠。
“?”回到楼上,新一觉得诧异,隔壁的她居然也有熄灯比他早的时候,而当他拧开自己卧室的门后,床边整齐摆放的换洗衣物还有整理好的自己的行李箱让他良久无言,闭着眼把自己仰面扔倒在床上,脑海中有什么即将豁然开朗,但终究,又被他逃开。
忽然想起餐桌上她交付他的信,是什么?他隐约觉得明白,又不敢确定。滞滞地摩挲许久,终于横下心,拆开,里面却只是一张薄薄的纸——
直飞大阪的机票,明天最早的那一班。
就在她无言的从书房转身后,她亲自整理好他离开所必需的物品,还从网上最快地订好了送他离开的飞机,她默默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让他能疾驰到爱人的身边,同时也是无可避免的飞离她的身边。
祝你幸福,永远的拍档。
信封的里面,隐秘的探出几个端秀的字。
他知道此去他许是不回,她亦知道,可是却只是如此作别,如此,便已足够。
谢谢你,灰原。
最终他捏着她的留言沉沉睡去。
而诸如此类太多的举动,他终无力探究。
本来,6天后,是他们的婚礼,她,灰原哀将嫁与他,江户川柯南。
10年,他们患难与共。
在几成绝境的杯户饭店,因为他,幸有他,她九死一生;在雪夜几乎窒息的保险柜,因为她,幸有她,他逃过一劫。
10年来,他们互相扶携。
他说“我有点担心所以就来看看……”那个他陪着的午夜她正发着烧昏睡,梦里全是他的影子,终于醒来却见他竟令人安心的在她身边;她说“如果我们真的身在险境,答应我,不要管我,放弃我”宴会上神奇的蛋糕使他们奇迹地恢复真身,却也招来了黑色的阴霾,她于是反复的告知,而他断然拒绝。
10年,一个人的一生有多少十年,又有几个十年能有幸与心意相通的人不离不弃默契相伴,明明,再一个眨眼,他们也许就真的能执手共度余生,那个他们向上帝偷来的后半生。
可是,人,终不可以太过贪心吗?他们的那一个十年,本就不应存在,所以既然已经透支,就必须用余下的来偿还?所以,最后的最后她亲自送他走,她,宫野志保送他,工藤新一,回到明明已缺席了他们那个十年的天使身边。因为她自认恶魔,于是自卑到无暇去奢望另一种可能,只认定骑士应该和公主在一起。因为他自以为,青梅竹马有应该继续童话的责任,却忘记所谓童话,王子才是公主的身边人,骑士,只是保护的义务。
但到底,但到底,他们还是错过,不论是否本拥有的无限可能,可能终究只是可能,现实是他离开了,而随后她亦选择了离开。
奇迹,会再出现吗?会吗?
也许,连亲爱的上帝,也未必握有答案……
次日清晨,大阪国际机场。
其实,从东京到大阪,新干线也很快,本来,两地相隔的也不是非常非常的遥远。可是这次坐上飞机,即使是很短暂的旅途,却仍让工藤新一生出似乎是飞过了一个世纪的错觉,或者还夹杂着飞过一个世界的感觉。
因为自己很少乘飞机的缘故吧。携着那个清冷的女子准备的行李,穿过机场大厅的时候,他这样想着。
其实,人在需要理由的时候,理由总是异常好找的。
直到某些个避无可避的时候,才可能觉悟,不是吗?
因为人自己,是最好骗的啊。
“喂,服部……?”在数条消息无回后,他终于一个电话拨过去。
“哈…?哪~位~?”电话居然意料外的有人接,不是在故意躲我吗?
可是,“恩?怎么这个声音这么像工藤?恩…不可能是那小子,那小子不是……,不过也不一定,恩,还是确认下好……”却听到电话那头明显带着睡意的含糊的关西腔碎碎念不断。终于,三根黑线出现在某侦探的额头。
“服部——!”忍不住提高了音量。
“哈~?!真的是工藤啊?!我现在很忙,过会给你电话”果然,耳朵被摧残后,口齿清楚很多。但是……
“现在是早上6点半,而且今天很不巧还是周六,可以告诉我你除了睡觉还有其他什么事情可以忙吗?”
“哈哈哈,其实,其实……其实……我,我在加班!”恩,大阪的侦探也是有智商的。
“哦,原来如此,那你可以告诉我,现在你家二楼阳台上的长得跟煤炭一样的家伙是谁么?”
“喂喂!什么煤炭啊,我的肤色比你那种小白脸一样的健康多了……呀,糟糕。”自知失言,某人开始在春日暖风中汗如雨下。
“兰在哪?”他的声音陡地低沉下去。
“兰?不知道。”这边的关西腔也出奇的沉稳。
“服部,我是个侦探。”少见的,居然听见工藤的声音中也会透出疲倦,但是,不可以,大阪的少年垂下头,依旧坚决道,
“我不知道。”
“我知道兰在这里,不要戏弄我”虽然声音很轻,却隐隐有丝愠气。
“工藤?”听出对方的怒意,但是“抱歉工藤,就算知道,我也不能告诉你。”大阪的少年无可奈何的叹息。
“兰是在婚礼进行中途落跑的,”无视对方的无可奉告,工藤自顾自的开始叙述,“那是4个月前。然后她离开了日本,直到一星期前才回来,而她在日本除了父母和朋友,没有其他依靠,本来,出了这样的事,她不会再回去让父母伤心,而说到朋友,除了园子,就只有你们家和叶”
顿了一下,他继续道“如果我没有猜错,她现在就在你们家一楼的客房里。而之于5个月前,你们让灰原告诉我的消息,很显然是你们合起来骗我们的假消息,虽然我不知道原因,但我不打算追究了,所以,好了,你……”却被硬生生打断。
“因为兰。是兰,她要求的。”
原本的胜券在握在眨眼间逆转。
“什么?兰?!不可能……”声音因为激动掺杂进颤抖。再自认镇静的侦探,也似乎突然处于了失去理智的边缘。“怎么可能……”
“其实她在10年前,你们离开的时候就已经察觉了。你是柯南,也是工藤新一的事。……”
真相铺开。
原来早在十年前,天使已经猜透,但终是没有点破,因为潜意识里的不愿相信,也是期待等待的少年能再奇迹的出现,抚平心中的猜忌。可最终等来的却是,柯南的离开,和少年10年的再未出现,虽然有偶尔的电邮,但天使并不愚钝,拜托学长简单的查了下IP地址,就知道,他在英国,柯南也在的地方。
于是用十年,不是忘记,而是埋葬,把从前的记忆埋葬,把他——她爱了17年的他彻底的埋葬在过去的记忆里,从此,不愿念起。
“……10年,她很痛苦,终于,等她重新过回正常人的生活,你们却又回来了,在她婚礼的前一个月。”
正常人的生活?她很痛苦?他静静的听着好友的娓娓道来,道来他没有参与的她的十年。因为那个步步紧逼的组织,当年的他们难道不也是为了保护他们的安全才选择离开?而如今,终于他们被准许回来,却是如此……?
“工藤,你在我家楼下对吧,但是今天……恩,也许,我可以安排你们见一面,明天下午可以么?”许是于心不忍,多年的好友,终于松口。
“哦,好,谢谢你,服部”他却只是机械性的回答。然后挂断。
春末的大阪,没有漫天飞舞的樱花,也不见夏日祭的喧哗。走在清晨空荡荡的街道上,他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