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意大利一直都很少见。”
“我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才没有当时就给博尔恩公爵答复。”抬头微笑着对她说了声“谢谢”,科扎特却没有同往常一样急着满足地喝一口红茶,而是抬起手用手背擦了擦疲倦的眼睛,耷拉着眼睑看上去还有些困,“昨晚想了很久,不管怎么说,一开始就拒绝投资总不大好。我想我还是先去矿洞那边看看他们的采掘情况,再找到理由婉转地拒绝吧。”
赞同地点点头,卡列琳不动声色地看了眼他的动作,“也好。什么时候去?”
“明天吧,我想尽快解决。”慢吞吞地呡了口茶,他有点儿迷糊地咬下一块三文治咀嚼了许久,咽下后才想起歉疚地对她笑了笑:“所以跟强尼一起去罗马的事可能要拜托你了,卡列琳。”“没事,我们把行程互换一下就可以了。待会儿我把这个月的订单拿去你房间。”站起身把自己的碗盘端去厨房,她来到水池边一面冲洗碗碟一边抬高了些音调问他:“吃完早饭要不要再去睡一下?刚好是礼拜日,我们下午再去福利院。”
“好。”还在餐桌前的科扎特应着,意识到她已经走去厨房才稍稍加快了速度吃掉三文治,回过头来瞧了眼日历,而后一时愣住。半晌,他捎上餐桌上剩下的盘子,踱进厨房将它们搁置到了还在清晰餐具的卡列琳手旁,犹豫了两秒,开口道:“卡列琳。”
“怎么了?”
在那短暂的一刻改变了注意,科扎特摇了摇头把本来想说的话咽回肚子里,转而说道——“没什么,就是在想珍妮会不会又在早餐的时候不小心把奶油擦在了衣服上。”“所以福利院里的其他孩子才会常常嘲笑她。”取走他刚放下的碗盘继续刷洗,卡列琳这样随口接应。
“可是他们还是很高兴,即使总有人出糗。”他闻言不禁翘起嘴角笑起来,但那笑容很快便淡去,科扎特微微低头,见她快要洗完碗,又回到客厅把茶具给她送来了厨房,“珍妮跟另外十三个孩子今年都要满九岁了,真希望以后还能听到他们的笑声。”
福利院中满九岁的孩子便要加入教会的唱诗班,这意味着他们将要在苛刻的要求之下夜以继日地练习,于礼拜日和各种重要的节日上心惊胆颤地献上他们的演出。
顿了顿手里的动作,卡列琳转眸瞥向他,落入眼帘的恰好是红发少年倚着身后的墙,远远地凝视着厨房窗外灰蓝色的苍穹的模样。他的嘴边还有一丝浅得可以忽略的笑意,这笑意衬着他映着暗色天际的酒红色眼眸,登时平添了几分仿佛正欲叹息的、无声的无奈跟虔诚。
“希望每天……在每个地方都能听到。”他低声说着,就像自言自语,又像祈祷。
她看了他许久,而后只字未语地扭回头,开始清理茶壶内的茶渣。
一八七三年的这天,是科扎特十九岁的生日。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告诉她。
第二天,卡列琳与工人强尼一同赶赴罗马。那儿最大的一间机械制造厂前几天联系到他们,告知他们厂中前段时间研发出的一种机器能够提高发电机的生产效率,因而科扎特和卡列琳一致决定需要带着工厂里技术经验最丰富的强尼一起去看看。
考察了整整五天,卡列琳最后给对方的回复只是等他们回到福罗伦萨再与科扎特商讨,作出决定以后会电报联系。直到第六天的夜里坐在返程的火车中,卡列琳才询问了强尼的看法。
“以十五台为单位的话,一个月能提升到三十六批么?”
“还是二十台为单位,一个月能提升到二十八批。”说完,强尼不出所料地在褐发少女眼里看到了一瞬的惊讶,他不慌不忙地摘下头上的帽子,坐到了狭窄车厢里她的对面,“但是要习惯操作还需要训练至少一个月的时间,有点儿风险。您回去再跟科扎特先生商量吧,如果决定要用了,我一定会尽全力让其他人以最快的速度适应。”
她合眼,点了点头,几天的忙碌似乎让她有些疲惫:“看来你现在很信任科扎特。”
“是的,卡列琳小姐。至少现在看来,科扎特先生比您要值得信任得多。”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卡列琳的脸,而后又缓缓瞟了眼她脚上的长靴,并无意外地注意到在自己看向那里时,她锐利的眼神投向了他。那目光带着几分他从未在她眼里见过的戾气,那一瞬间竟有些慑人。
然而强尼依旧保持着镇定,他迎上她的视线,将声音压低到只有他们两人能够听见:“我不清楚为什么只是来一趟罗马您也要在靴子里藏一把枪,但是……一直以来我都十分疑惑,卡列琳小姐。当初与工厂签订合同的时候,我记得您没有签下您的姓氏。而很久以前我就知道,工厂那块地是属于门捷列林家的——这些年来,我也从没有听说过它被转让给了其他人。所以在听到你们工厂的地址时,我很惊讶。”
此时他们搭乘的火车刚好在途中的一个小火车站靠站。正值八月中旬,站台旁的那面留言墙边爬满了蔫头蔫脑的爬山虎,昏黄的灯光打在它们苍郁的叶茎之间,叶片埋下的阴影亦越发的深。站台上零星的人影发出的窃窃私语声中能够听到夜间不知名的昆虫嗡鸣般的吵闹声。
空气里细小的尘埃随着一阵干燥的微风从车窗飘进车厢,在煤油灯灯光的散射下若隐若现。
褐发少女没有表情地注视着强尼。这个强壮的男人有着健康的小麦色皮肤,一身工人白色的背心让他露出了胳膊上健美的肌肉线条。他的身形被斜投进车厢的灯光分割成明暗两半,一双棕褐色的眼睛刚好隐没在黑暗中,眼仁里却不知倒影着哪里的碎光,专注地与她对视。
她半天没有吭声。她绷紧了神经,也明白他同她一样。她知道自己在等他把哪句话说出口。而她也清楚等到他说出来,她将会做出什么反应。她甚至能够想象到她作出的反应将要带来的后果。
两人屏息对望良久,强尼终于蠕动双唇,从嗓子眼里发出了声音——
“如果没有猜错,您的名字应该是卡列琳?门捷列林,对吗?”
他的话音未落,面前的褐发少女就倏地弯下腰由自己的长靴内侧抽出了一把黑漆漆的手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好枪栓双手举枪指向他的脑门。
“你是谁?”她神情冰冷地问。
未料到她的速度会这么快,强尼着实被她的动作一吓。他的额角冒出了冷汗,但他并没有失去理智——他迅速冷静下来,没有举起双手,而是一动不动地坐在原位看着她的眼睛:“你知道如果你开了枪,很快就会有警察赶过来。我想你是不会想给科扎特先生惹麻烦的。”
“不,我不在乎这些。”面不改色地否定了他的说法,卡列琳紧紧盯住他,暖褐色的双眸里不见丝毫的犹豫,“我有信心在杀了你之后顺利逃离这里,然后重新过上很久以前我就适应了的四处游荡的生活。科扎特从此会跟我毫无关系,他不会受到半点影响。”
“那么,”感觉到汗珠顺着脸庞滑到了下颚,强尼一字一顿地揭出了底牌——“我想你不会杀了你父亲的朋友。”
令他大松一口气的是,在听完他这句话以后,对面的褐发少女皱起了眉。
“我是看着你出生的,卡列琳。”仅凭着她的这个反应,强尼决定赌一把,将自己所知道的全盘托出:“我还记得那是一八五五年九月,所以没有搞错的话,你今年应该十九岁了。那时候你们一家还没搬去西西里,你的姐姐贝拉九岁,我常常陪她玩儿,不知道她有没有跟你提起过我。”
她并未放下枪,同时也没有动弹搭在扳机前的手指,维持着皱眉的神色,沉默地直视着他。
“一八五六年,你的父亲伯尼买下了那块地,又过了不久他就带着你们搬离了福罗伦萨。”心跳几乎要到嗓子眼,他吞了口唾沫,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临走之前他还开着玩笑告诉我,他觉得那块地周围慢慢会形成工业带,到那时他会回来福罗伦萨开间工厂,请我去给他做工。”
“所以你一直记着他的话?”卡列琳总算是开了口,尽管她仍未收起手上的枪。
“是的,没错……”强尼颔了颔首,这时火车已经再次开动,他猜测她已经失去了杀他的最佳时机,但他并不放心,他扫了眼仍旧指着自己的黑洞洞的枪口,继续道:“在那之后,我们还一直保持着信件来往,我知道后来你还有了个弟弟,他叫做塞利,比你小四岁。可是从一八六一年……也就是你七岁那年开始,我就再也没有收到过你父亲的来信了——直到七年前,我听一个从西西里回来的朋友说,你们一家人都……”
说到这里,他停下来,抿了抿唇,“你该明白我见到你的时候有多吃惊。我以为这是个阴谋,以为你是冒名顶替的家伙。”
火车平稳地行进,车轮压过轨道,轻轻摇晃的时候发出咯噔咯噔节奏缓慢的撞击声。车厢尽头传来检票员的脚步声。
强尼看到卡列琳收下枪,把它塞回了长靴里。他见状吁了口气。
“我只想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而在那之后你又去了哪里,卡列琳。”抬手擦去额头上的冷汗,他缓了缓气,以看待晚辈的眼光和蔼而庄重地望向她的双眼,“能告诉我吗?”
褐发少女抬起头来。火车驶进一条隧道,本就光线昏暗的车厢顿时陷入一片阒黑之中。
无边的墨色吞没了她的表情。
离开福罗伦萨一周后,卡列琳与强尼顺利返回了这里。他们抵达福罗伦萨时刚好是中午,因此一起吃完了午餐便直接赶往工厂。车间的生产工作一如往常有条不紊地进行,强尼跟着卡列琳来到二楼的办公室,正打算向科扎特详细报告这次的考察结果,却没想到刚推开门就看到屋子里坐着的并非那个他们熟悉的红发少年,而是艾迪尔海德跟朱里?费达。
艾迪尔海德坐在那张办公桌后头,在他们开门的前一刻正拧着眉头看着朱里,朱里也一手按着头顶的礼帽一手撑在桌前,微微前倾着身子,以少见的咄咄逼人的姿势同她对视。两人像是在为什么问题僵持着,听到开门声,才不约而同地转过脸来看向门口。
“海德?朱里?”尚且手握门把的卡列琳眯起了眼睛,来回审视了他们一眼,“为什么是你们在这里?科扎特呢?”
“卡列琳……”他们二人相互看了看,最终是朱里站直了身,恢复以往嬉皮笑脸的神态,走上前勾住卡列琳的肩将她揽进屋来,“你们刚从罗马回来吧?真是辛苦了~我刚好有事要告诉你哟,我可爱的卡列琳~抱歉能先回避一下吗,强尼先生?”
“当然,”强尼快速瞥了卡列琳一眼,“那我先回去车间工作。”
这样说着,他退出办公室,还不忘礼貌地关上了门。门外传来他踩着铁梯下楼的声音。
等到他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卡列琳才掰开朱里还搭在她肩上的手:“出了什么事?”
“科扎特出事了,卡列琳。”办公桌后的艾迪尔海德深吸一口气答道,她的脸色惨白,声音听上去有点儿发抖,可她没有回避褐发少女的视线,她咬了咬下唇,竭力地吐出完整的句子——“四天前,博尔恩公爵的矿洞突然发生了坍陷,有一半的矿工被埋在了里面——科扎特去那里察看采掘情况,所以也……”
卡列琳收拢了眉心,就好像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似的,不可置信地紧锁着眉头望着她。这样的神情出现在卡列琳脸上,霎时间让艾迪尔海德受到了惊吓。她睁大双眼与褐发少女相视,半张着嘴,再发不出一个音节。
发觉艾迪尔海德已被震住,朱里咬咬牙,沉声接上她的话:
“博尔恩第一时间封锁了消息,为了不制造大动静甚至没有告知政府开展救援行动,他简直疯了。海德去质问他这件事情,结果差点因此被他囚禁起来。他还
威胁她如果敢把这件事透露出去,他就会对她的家人不利。现在可好,就连报社都不敢有动作。”
卡列琳看向了他。
“你的意思是,”她启唇,语气听起来比他们想象的要镇静得多,只是眉头始终紧蹙,就像在借此克制着情绪:“从矿洞坍陷到现在——都没有人去进行救援?”
“博尔恩有派私工尝试着搜寻幸存者,但是……”
“没有人去通知Mizuno吗?”打断朱里的话,卡列琳问他。
“那也得有办法见到他,”办公室内忽而响起另一个声音——门旁一阵靛色的烟雾凭空喷薄,聚拢成模糊的人形,而后进一步幻化成了穿着黑色长袍的年轻女人的模样。那是朱里的表姐嫚蒙。她抖了抖长袍宽大的衣袖,伸出右手的食指来点了点自己绛紫色的薄唇,掩盖不了嘴边嫌恶的弧度:“博尔恩那个滑头甚至不惜派出了术士,就连我都时时刻刻在被博尔恩的人监视着——你认为我们能有什么法子?”
谁都没有料到她的突然出现,朱里头一个反应过来,颇有些恼火地朝她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