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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海岸边找到科扎特的时候,那个红发青年怀里正捧着一簇鲜嫩的黄花往镇子的方向走,一手牵着跟他形同父女的红发女孩儿以防她踩在冰面上滑倒。一旁的褐发少年则护在女孩儿的另一边,即便没有刻意去扶着她,眼神也明显留在她脚下,注意着别一个不小心让她跌倒。三人明明都穿得臃肿厚实,一眼看上去却都还让人觉得瘦得营养不良,单是格雷同他们相比就绰绰有余,更别说这儿普遍人高马大的当地人了。
“卡列琳!格雷!”不经意间抬头,科扎特就发现了向他们赶来的雪橇,抽不出手来对雪橇上的两人招手,便干脆大声喊了出来。等到雪橇犬们停下,卡列琳跳下了雪橇,没什么好脸色地走上前,刚想要把艾迪尔海德交代她的话说出来教训这三人一通,科扎特就将怀中的那簇花塞给了她,任她愣愣地曲起臂弯搂住它们。
“本来是想带回去给你,再找时间跟你一起过来的。”他弯起嘴角冲她一笑,如常地抬手替她拉紧衣襟,目光柔和的酒红色眼眸里尽是喜悦,好像迫不及待地要与她分享什么宝贝:“刚刚来的路上看到了吗?很漂亮哦,在这么冷的地方也有盛开的花。”
或许是很久没有见过他这样的表情,卡列琳不禁想起了许多年前的那个午后科扎特第一次献宝似的将奶茶端给她的模样,瞬间有点儿失神,低下了头不去看他的眼睛:“嗯,看到了。”
“卡列琳是来接我们回去吃饭的么?”红发女孩儿——或者说已经成为十四岁少女的安吉拉眨巴眨巴她澄澈的金褐色眸子问着,经过冷风的吹刮和刚刚玩耍时的运动已经红扑扑的脸蛋褪去了幼年时的婴儿肥,五官生得极漂亮,眉宇间的神态却同小时候没有多大区别,笑起来露出两个甜甜的小酒窝,双眼弯得好似月牙:“我就说很晚了,海德见我们还没回去一定会生气。”
还不等卡列琳回答,褐发少年就吸了吸鼻子,一脸不情愿地开口:“反正回去以后她还是会骂我们,你现在就别重复她的话了吧,卡列琳。”
卡列琳把视线转向安迪,这时候才惊觉他居然已经跟科扎特差不多高了。十七岁的少年已然不再是当年那个疲惫到昏睡因而被她背回镇子的皮包骨的小鬼,这几年不仅身高噌噌上长,连胆识也变大起来。她忍不住后悔没有多花时间好好管教他:
“在外面玩得忘了回家的人没资格这么说。”
“你最近也经常看书看着看着就在壁炉边睡着了啊……”果不其然,安迪立即找到了理由反驳她的话,并且很快别开眼试图说服她:“每回都被海德唠叨不是么,大家同病相怜就不要相互攻击了。”
挑了挑眉梢,她一横眼冷冷瞥向面前的科扎特,想要示意他这个监护人说点什么,只可惜后者完全没有自觉,好像什么也没听见一般朝坐在雪橇上等待的格雷挥了挥手——“有两辆雪橇吗,格雷?”
“没错,科扎特先生。”格雷稍稍扬高了声音回他,神态一如既往地平静,“只有我们两个会使用的话,您可以带着两个孩子乘后面那辆大点儿的,卡列琳小姐跟我坐前面。”
“好,我知道了。”这才把视线挪回眼前的褐发姑娘身上,科扎特用自己温热的掌心捂了捂她冰凉的脸颊,转头对安吉拉和安迪催促:“我们赶快回家吧,不然海德真的要发火了。”
安吉拉浑然不觉他的动作太过亲昵,高兴地点头就跑上了雪橇,而安迪则是坚持非礼勿视的原则,目不斜视地跟在她后头跳上雪橇。卡列琳僵着身体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除了三个月前离开西西里之前的那个拥抱,这段时间以来她还是保持着与科扎特的距离,可通常情况下都是她退一步他便进一步,僵持不下的局面也不知要延续到什么时候。
她后退一下避开了科扎特的双手,什么也没说地转身走向雪橇。科扎特并不沮丧,见她手里还捧着那簇花就已经很满足,也坐上了雪橇。格雷已经解开了两辆雪橇,科扎特拉起缰绳正打算出发,身旁的安迪就忽而用手肘捅了捅他,小声道:“你可别让其他男人拐走她了,科扎特。”
“诶?”一句莫名其妙的提醒令科扎特不解地瞧了瞧褐发少年,而对方抬起下巴示意他看看前面,他抬眼便见到格雷取下了自己的一只手套递给卡列琳,还顺势细心地给她拉了拉帽檐,以防待会儿她的帽子被大风吹开。
“……”这场面使得科扎特拉缰绳的动作顿了下来。
分明只是友人间交往都会出现的普通举动,不知究竟是因为安迪的提醒还是因为别的原因,这时看上去竟格外刺眼。科扎特与格雷的来往已经比较多,对他的印象从来都是比较冷淡、不会主动亲近人,却没想到他也会这么细心。
而且细心的对象偏偏是卡列琳。
接下来的几天里,仿佛在证实安迪的那句话,格雷越来越频繁地前来造访他们,而且时常能够把平时习惯昏昏欲睡地待在家里的卡列琳带出门。又由于语言相通,交流起来并无障碍,平日里话很少的卡列琳居然也破天荒地能跟格雷聊得来——格雷年长她将近十岁,在来到格兰陵岛定居以前游历过很多地方,遭遇的事情也稀奇古怪,她似乎对他的经历很感兴趣,每回两人在一起谈起这些时都听得津津有味,还常常忍俊不禁,一个星期内笑的次数比科扎特和她一起生活十年见过的笑容总数还要多。
科扎特差点儿急得焦头烂额,最初他还能告诉自己格雷对卡列琳应该只是朋友的态度,但自从他无意间听镇上的居民说格雷以往从不向他人提起自己的过去,事实也就十分清楚了:不论他那些经历是否具有真实性,他的确是在卡列琳面前投其所好。
因此即便没有安迪和朱里的多次警醒,科扎特也开始在每次格雷来找卡列琳的午后泡上一壶红茶送进书房,以下午茶为借口跟他们待在一起,却又因为自己也听得入了神而未让这一举措得到一丁点儿效果。
于是,没过几天,朱里就发现一向精神不错的科扎特在白天变得有些萎靡,甚至还有了午睡的习惯。偶然一次晚归,朱里才找到了他发生变化的原因——科扎特?西蒙,他们西蒙家族的首领,竟然每晚都在书房里熬夜看小说。
“……科扎特,你没病吧?”
这是朱里得知真相以后半天才挤出的一句话。
“我知道为什么卡列琳会对格雷说的那些感兴趣了,”某个手里还抓着书本的红发青年却对他话里的讽刺意味毫不在意,一本正经地看着他的双眼,严肃地将自己观察的结果道出:“她前阵子不是都喜欢在家里看书么?我发现她看的都是小说,一定就是因为这个,她才会喜欢听格雷说故事。”
朱里听完抽了抽嘴角:“所以你也准备积累素材?”
看到对方认真地点头,朱里霎时间有了翻白眼的冲动。
“虽然以前在博尔恩公爵的庄园工作的时候,也陪着维尔读过很多书……但是我看的小说真的很少。”科扎特短叹一声,歪着脑袋看了看手边摞成一堆的书籍,倍感压力地合上眼睑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耷拉着肩膀有些泄气:“而且也不能像格雷那样把故事讲得吸引人。”
“……好吧,这算是个理由。可你为什么不白天看?”
他这副疲惫的样子让朱里不大忍心顺着他的话打击他,掂量了一下措辞还是换了个话题。
按揉太阳穴的动作一顿,科扎特面色僵硬地抬起头,不太好意思地笑得腼腆。
“白天看的话会被卡列琳发现的……”右手食指轻轻刮了刮脸颊,他摸了摸自己发凉的鼻子,因底气不足而声音愈发的小:“不能让她发现我只是把读过的故事复述一遍……”
朱里闻言,扶额长叹,脸上的表情无疑是在告诉他“你没救了”。
☆、远洋日本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倒数第三章。
十二月初的午后,格陵兰岛冬季恶劣的天气已经日趋明显。漫天的风雪遮挡住了天光,没过膝盖的雪海中人们举步难行,裹着厚实的棉袄想念着被壁炉烘暖的小屋。科扎特坐在书房壁炉边的软椅上小憩,略微歪着脑袋,手里还捏着搁在腿上的书,肘边小圆桌上是早已凉透的红茶。
双膝忽然沉了沉,他感到有人将薄毯盖在了他身上,迷迷糊糊中困倦得睁不开眼,直到不一会儿又听见茶壶被搁置到小圆桌桌面时发出的轻微声响,才强撑着张开了双眼。并不意外地看到桌上的茶壶与茶杯都换了一套,精致的瓷壶里盛着热腾腾的红茶。
“卡列琳?”科扎特下意识地唤了一声,书房门口果然有了动静。
“重新泡了一壶茶,冬天不要喝冷的。”
褐发姑娘的语气仍旧不冷不热,他听了无可奈何地一笑,偏首轻声道:“陪我说会儿话好么?”“我还有别的事要做。”她拒绝得很果断,拉开房门要离开,就听得他叹了口气,听上去竟颇为疲惫。
“你刚从外面回来。”平静地出声,科扎特不再像刚才一样用恳求的口吻对她,语气里没有责备的意思,却平淡得不容置疑:“总是跟格雷在一起,也不愿意和我这个首领说说话吗?”
身形顿了顿,卡列琳握着门把的手收拢了五指,最终还是将门合上,回到小圆桌边一言不发地站着。“今天早上我收到了乔托寄来的信。”科扎特合上手里的书,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红茶,“西西里那边一切都好,他告诉我们不用担心。”
她颔了颔首。
“我们下一站去日本,要在那里做点生意,所以应该会待上一年左右。”呡了一口茶便放下茶杯,他抬眸看向她,注视着她垂着眼皮的眼睛,“大概一月底出发。”
这一回卡列琳没有立刻给出回应。她沉默了良久,才点点头:“嗯。”
科扎特拉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自己面前,稍稍用力就将她拽下来坐到了自己腿上,与从前一样搂住她的腰身,蹭了蹭她的颈窝。“我知道你还需要时间适应,卡列琳。”察觉到她浑身一僵,他放松了一些力道,好让她不要那么紧张:“所以不要有压力。”
卡列琳连点头都做不到。被这样熟悉的气息圈住,她只觉左肩的断肢又开始了电击似的发麻的疼痛。这种幻肢痛从她截肢以来就从未消失过,有很多个夜晚她都疼得无法入睡,可她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她知道这是心理障碍引起的疾病,没有其他的方法治疗。说到底,这也是她至今为止仍然在跟科扎特划开关系的原因。好几次她都逼迫自己看着镜子里残缺的身体,反复告诉自己一切都已成事实,她的伤口已经愈合,她必须接受——只是这种做法往往只会导致她因噩梦和剧痛在深夜惊醒。
她想总有一天她能跨过这道坎,但那需要的时间太长,她自己都没有信心能够等到。所以她不知道该怎样回答科扎特。
这样的反应让科扎特有些心紧,他还是耐心地没有再多说什么,就这么抱着她,休息片刻。
圣诞节很快就到来,格陵兰岛是圣诞老人传说的发源地,即使这儿居住的人口不多,也都因此十分重视这个节日。西蒙家族总共有十二个成员同行,其中还有人带上了家人,这也就造成他们不得不忙碌地为圣诞节做准备,开一场派对。
卡列琳由于独臂的关系而有了偷懒的机会,整日无所事事地在家中看着大伙儿忙活,终于在平安夜的早晨被格雷带出了镇子,一同去更南面的小镇购买食物。她造访其他城镇的机会不多,语言不通而又不能与居民交谈,于是只等在一旁的雪橇上,看格雷把一大箩新鲜的海鱼安置在雪橇后头。
镇子里热情的居民同他打招呼,他们交谈了几句,好像提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都笑了起来。尽管不是第一次看到格雷的笑容,但卡列琳也清楚这个男人其实不常笑,一时间好奇,也就在他跳上雪橇坐回她身边时随口问了一句:“你们说了什么?”
“他们说你很漂亮,”格雷拉住缰绳,转头对她笑了笑,“我告诉他们,我喜欢你。”
她怔住。雪橇犬拉着雪橇快速地奔跑起来,刺骨的风在耳边掠过,灌进她没有拉紧的衣领,一阵凉意令她抖了抖。她赶紧低下头来把衣领拉好,身旁的格雷凝视着前方的路,并没有在意她惊讶的反应,只是轻笑一声,问她:“你不会要告诉我你到现在还没发觉吧?”
“我是个残疾人,格雷。”寒风让卡列琳拉回了神智,她扣紧帽子,一只手艰难地遮住眼睛,不让风雪飘进眼里。说这句话时她的心跳很快,她想起不久前科扎特对她说过的话,不知是不是因为眼前颠簸的场景而头晕,她有些害怕。
“我什么时候介意过你是残疾人?”格雷的反问波澜不惊,他早就料到她会这么说。
卡列琳咬了咬下唇,她开始担心在疾风中他听不见自己的声音:“我还是黑手党。”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