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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峰坐在急救室外度日如年。怎么办?万一儿子有个万一,他要怎么办?他的视线落在医院迂回的纹路上,困在那铺天盖地的深沉木色里。空洞的睁着眼,一滴水珠落下来,在平滑的地面四散溅开。从泪腺道眼底都是无尽的寒意。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步?他蜷起手指狠狠握向掌心,殷红的血顺着拳头滴落了一地。满室寂静,只听见他急促的低喘。白炽灯照得走廊煌煌如白昼,却照不亮他心中一隅。
我的儿子,我唯一的孩子……
“蔡医生,今天真是辛苦你了。”
“贺先生太客气了,这是我分内之事。所幸辛苦没有白费,Terrence已经脱离危险了。”宋医生疲惫地道,:“只是我们救得了一次,救不了次次。Terrence必须完全彻底地戒酒,如果他还是这样执迷不悟借酒消愁我怕是大罗金仙也没有办法。”
贺峰沉默下来。他真的没想到Terrence对沈之橙用情竟然深到了这种地步。自己生的儿子自己知道,Terrence对女人的态度一向无限趋同于对口香糖,不但要色彩鲜艳口感多变最重要的是甜味一旦没了马上包包好扔垃圾箱。所以开始听闻Terrence和沈之橙拍拖他虽然不赞同却也没觉得有多严重,不过是一个新上市的包装精美身价不菲的新口味,谁知道Terrence吃着吃着就把她吃进了心肺。
“我会处理这件事的。什么时候可以探望?”
“等他醒来就可以。但是注意不要让他的情绪太多兴奋。”
“Boss,都安排好了。”Ringo 凑到坐在贺哲男病床边的贺峰耳边。
“Terrence在哪里被发现的?”
“在游艇上。”
贺峰心里登时一个激灵,自从上次贺哲男答应他不会再负起离家后就再也没有自己去游艇居住。
“究竟是怎么回事?”
“Terrence自从知道沈小姐被带走后就像疯了一样四处找人……。”
“沈柏棠发动的事他能找到什么?”
“是什么都找不到,Terrence找到法国沈宅也扑了个空,又有消息说沈小姐还在香港,Terrence一个星期里香港法国来回跑了三趟还是一无所获。后来他就自己搬到游艇上……还是秘书一连几天联系不上他找到游艇结果发现Terrence昏倒在游艇里……。”
贺峰闷声不吭气儿了,疲乏的闭上了眼睛。
病床上的贺哲男苍白的面色忽然浮现了剧烈的痛苦。
“Terrence,是爸爸,你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喝点果汁?”贺峰立刻把一切忘在了脑后,俯□急切地问。
“Catherine,Catherine……。”
贺峰沉沉一叹,Terrence的情根种得这样深,如今只怕是做什么都枉然了。他束手无策,一面愤恨一面又不舍,深刻的痛利箭一样穿透皮肉,狠狠烙在骨头上。
“爹哋……。”贺哲男换换睁开眼,恍惚的目光看见贺峰先是一喜随即又一寸寸地冷了下来。
才升起的静静的亲和里,猛地掺杂了一点什么东西。那东西梗在两人胸口,呼不吐不出,像一块巨大的悲怆。
“几天不见你长本事了,喝酒都能喝到急救室来了!”紧随悲怆之后的是腾腾的怒火。
“爸,我们这也算是再世相见,我不想和你一开口就是吵架。”贺哲男虚弱地道。
“再世相见?”贺峰的面色怔忡了下:想起自己在急救室外等待宣判的煎熬,那么沉重的分分秒秒一时压服了他的怒意,压得他都说不出话来。
“Terrence,你是我唯一的儿子……我从印尼逃难到香港,一个穷小子,两手空空拼到这个位置……你是我唯一的儿子,就为了沈之橙,为了一个女人,一个女人!……”
“康雅思不也只是一个女人吗?”贺哲男像是攒了许久的力气一般喊出这句话。
“从小,从小我就是妈咪带大的。从贫民窟小铁屋到市区小套房到大套房再到富人区小别墅大别墅,物质条件越来越好,可是爸爸始终都见不着。我起床的时候你已经走了,我睡着了你还没有回来。你从来没有参加过学校的亲子会,从来没有和我们一起逛过街,你甚至连照片都没有和我合照过几章。你事业越做越大,一切切似乎都是快乐的,可这一切都不是我和妈妈的……。”贺哲男的脸上现出一点孩子式的孤独,像狂欢节,一个孩子的下巴抵在窗棂上,窗子冰冷,下巴尖峭,彼此硌得生疼。而烟火就在窗外、却有如数百里远的遥遥地爆响……这一点孤独,一直抵到现在,抵在人生的软肋上。
“为什么因为Catherine?为什么?”贺哲男的嘴唇哆嗦,整个身子忽然都在颤抖, “因为,我怕!是的,我怕……我怕!从妈妈去世,就再也没有一个女人像她那样真心地陪我,我怕她会像妈妈一样离开我,我怕我失去她就再也不会有运气找到第三个可以给我家的感觉的女人。爸爸……。”他忽然一把抓住贺峰的手,“支持我好不好?不要再反对了好不好?我真的不能没有Catherine,我真的真的想和她结婚,只想和她结婚!”
贺哲男一双眼珠极专注的极专注的,乌黑乌黑的,盯着父亲。像一只小狮子,既没学会盯着猎物,也没学会规避危险,它只是带着天生的本能,去看待着一场它渴望的“生”。
可是沈柏棠,沈柏棠……
贺哲男眼里的光一点点地散去,像落日在身后关上了沉重的门。绝望从每个角落渗透进来,他避无可避,只能任其灭顶。他从那一刻起已经开始不说话,陷入比天地初始更混沌死寂的状态。
灵敏如贺峰,顿时明白,他的无言已经在一瞬间将儿子打入无间地狱,幸福坠入万丈深渊,顷刻间死无全尸。
“Terrence必须完全彻底地戒酒,如果他还是这样执迷不悟借酒消愁我怕是大罗金仙也没有办……”
贺峰低下头来看他,贺哲男的脸色青白得像刮过的骨头,无声无息仰头倒在那里,就和死了没什么区别。贺峰的目光越来越惊心动魄,似乎,他的灵魂中的两方,正在进行激烈而残酷的厮杀,没有平局,只有非死既生的惨烈。
终于,他缓缓、缓缓地抓住了贺哲男的手,象是握住他生命里最重要的珍宝,亦象是割舍了身体的一部分、灵魂的一部分,那么徐缓又那么沉重。
“Terrence,我会帮你。”
惊喜瞬间冲击了贺哲男的每个穴道,他抬起头用重新活过来的眼看向父亲求证。
贺峰隐没在灯影里,纵深的阴影,使他的脸看上去有如被强行破开的洞穴。一个幽暗深刻的伤口。
“因为,你是我儿子。”
69多少门前即天涯
康爸爸这几天的日子过得很夹憋。小妹这几天似乎拿定了主意,好吃好睡;只是秉着一条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康青杨饱满的怒气像被扎了刺的皮球又瘪了下来;余下来的只是气喘吁吁了。好在还有老婆和大妹小妹还可以施展母性情怀开导劝解。他本质就是一个二十四孝好爸爸,能撑住几天的家长权威已属艰难,见硬手段效果不彰后更是把希望全寄托在了妻女□脸身上。
“大妹,二妹,你们多吃一点。怀孕八个多月本来都该在家里好好休养的,要不是家里出了这样的事……”康青杨越说声音越小。
雅言道;:“我们没事;只是爸爸小妹已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您就准备这样和她僵下去?总不能关她一辈子吧?”
“是啊爸爸;感情这种事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的。你可以希望她和哪种人结婚;可日子终究要她自己来过。小妹从来都喜欢聪明、脑子转数快、能教到她的男人。她对贺峰是真心的。”雅瞳忙帮腔。
“她对贺峰是真心的,贺峰对她真心吗?一大把年纪的事是不是真的那么激情?更何况他还有一个比小妹年纪还大的儿子。继母是那么好当的吗?好也不是坏也不是,一个不好那一百个好也变成坏了。而且你们有没有想过一个很现实的问题,贺峰已经六十岁了,他还没有生育能力?你们俩个准妈妈难道想看着自己的妹妹一辈子没自己的孩子?小妹现在才三十岁啊!小妹现在是大脑一热有情饮水饱,我宁可她现在恨我也不想她以后心上插刀过日子!”康青杨一把把筷子拍在了桌子上。
雅瞳雅言和白筱柔对视了一眼,像对暗号一样点了了头。
“好了好了,都坐下来消消气,连顿饭都吃不安生!”白筱柔“生气”地道。
“小柔,我不是这个意思。”康青杨立马软化了态度,“吃饭吃饭!来大妹,多吃点鱼,听说孕妇多吃鱼宝宝会更聪明。”
“谢谢爸。”雅言拿碗接过鱼刚吃了没几口忽然间不动了。
“老婆?”高长胜关心地问,:“怎么了?是不是被鱼刺卡到了?”
“不是。”雅言一脸惊恐,“老公,我,我忽然肚子好疼。”
“我送你去医院!”高长胜一把把她抱了起来。
“大姐你,你流血了!”雅瞳大叫起来。只见雅言的裙子被红色阴湿了一小片,滑腻的血正顺着高长胜的手往下滴。
“老公!”雅言紧紧地抓住了高长胜的手。
“老婆,别怕,别怕……!”高长胜语无伦次地安慰着,人已经迈出了大门。
“大妹,大妹!”康青杨和白筱柔紧跟着跑了过去。
“老公,快下楼到车里把东西给我!”雅瞳从窗户上看见他们走远了才道。
“老婆,我们这样设计爸爸是不是有点……?”田锐还有些迟疑。
“我们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你忘了当初是谁撮合我们在一起的了?大姐头都开得这么好了难道要在我们这里掉链子?”
“好吧,我去拿。”
“小妹,小妹。”雅瞳提着一个包包用自配的钥匙打开雅思的房门,“都准备好了,你快走。”
“二姐,你们怎么……?”雅思吃惊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大姐装肚子疼,现在爸妈都赶到医院去了。这里有你出国的所有证件、现金、信用卡和新手机和机票,你赶快走。”
“出国?”
“是,大姐打听到的最新消息,贺峰今天早上去了法国,估计是找沈柏棠说Catherine的事了。我们和妈妈一盘算,不如你也去法国在那里和贺峰结完婚再回来,生米煮成熟饭爸爸也没办法的。”
“爸爸会气死你们的。”
“父女哪有隔夜仇啊,爸爸就是生气也是一时。再说我和大姐都快要生宝宝了,他不要女儿总不能也不要外孙吧。”雅瞳自信满满,:“倒是你,这一走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你真的想好了?”
“是,我欣赏贺峰,我愿意为之去努力,即使全天下的人都认为,不会有好结果,不会幸福,我也义无反顾!。”雅思坚定地道,眼里闪着因诸多磨难而愈显洁净热烈的光。
“那就去吧,我们都支持你!”
“Jessica小姐,请跟我来,主人在房间里等你。”金发碧眼的侍从在雅思耳边低语。
沈柏棠的行踪和他的行动一样不可捉摸,这次他又转寨到了雅思第一次去法国的庄园。只不过不同于上一次穿花架过镜廊绕喷泉的路线,这次她只是跟着侍从推开了几道隐蔽的门就到了那个四壁全装上厚窗纱的变态房间。
侍从拧开了一道门缝,用眼神轻轻示意雅思。
雅思硬着头皮以平生最敏捷的速度钻进去,重新陷入了紫色天鹅绒的包裹。
一样的坟墓般的房间、一样的沈柏棠坐在安乐椅、一样的穹顶窗撒下唯一的光线、连沈柏棠唇角笑容的弧度都一模一样,不一样的是这一次站在他面前的不是自己而是是贺峰。
雅思盯着贺峰的脸,他脸上有种婴孩般的神情,洁白脆弱,站在光圈和黑暗交界的地方,像是肌肤一旦同外界接触就会因□的多寡而有不同程度的损伤。
“沈先生,您究竟要如何才能同意沈小姐和我儿子在一起?”
“我以为不同意我妹妹和你儿子在一起是我们俩心照不宣的事实,贺先生。”沈柏棠展现出他最和静优雅的一面,言辞温柔,笑容酽酽。
“是,我知道您年前刚做过肾移植手术。我也知道沈小姐并没有成长到可以接下夏越的程度。我更知道您对于沈小姐和我儿子结婚后夏越被天堃吞并的担忧。换成是我我也一样担心。”
“所以我们心照不宣。”
“可是Terrence是我儿子。沈先生,您毕竟比我小十岁,我们谁走在前面还说不定。Terrence也没有成熟到可以接下天堃的地步,您以为我不担心如果夏越吞并天堃吗?如果我都愿意冒着这样的危险成全儿子的话您为什么不可以为了您的妹妹同样冒冒险?”贺峰上前一步,脸庞因为急切和希冀而泛起了红晕。
“何必自欺欺人贺先生?我的手术成功了,付出的代价是寿命的大大缩短、终生服用抗排斥药物和免疫系统的低下,不知道什么时候什么病甚至一场感冒都会对我造成致命伤。而你,你不抽烟不喝酒,运动合理,六十岁的人拥有四十岁人的身体素质,贺先生,如果你是,你敢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