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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过去的许多个世纪里,天花普遍肆虐,死亡率高达百分之十,就连几十年前的法国国王路易十五也是死于天花。现在,能凭借这样一个偶然的机会而参与到这项公益活动里来,伊丽莎白觉得非常荣幸,甚至有点小小的激动。所以在怀特先生玩笑般地提议让她担任自己助手时,她立刻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第二天,伊丽莎白和玛莎修女一道,随爱德华·怀特和他带来的助手罗伯特医生来到罗恩村。在召集全部村民说明情况之后,和预想的一样,村民们十分怀疑,即便有玛莎修女在边上帮着苦苦劝说,大家也不愿配合。就在伊丽莎白觉得要可能打持久战的时候,令她吃惊的一幕发生了。
爱德华·怀特先生卷起自己的衣袖,让伊丽莎白递给他一把清洁的柳叶刀,沾取一点采集过来放在瓶中的牛痘脓液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割破自己上臂皮肤,让刀片上的脓液与微微渗出的鲜血混合。
“看到了吗?就这样而已,非常简单。”怀特先生对村民笑道,“之后,绝大部分人完全没有感觉,即便少数人有点不舒服,很快也会恢复健康。大家不用担心,在之后的一周内,我都会留在这里的。”
伊丽莎白惊讶了。不,确切地说,是又惊讶,又有点感动。
她在爱德华·怀特先生的胳膊表皮上看到了不下十道类似这样的小伤口!虽然大多已痊愈,但还是能一眼就辨认出之前被刀片划破过的痕迹。
村民显然也都被爱德华先生的这一举动给震住了。没人再反对,很快,大家开始主动排队接受这项小小的外科手术。
在帮助怀特先生给村民接种牛痘的时候,伊丽莎白再次为自己看到的一幕而感到惊讶。
这个年代,还没人知道看不见的细菌会导致伤口感染,注射器没被发明出来,更别提一次性的了,而在外科手术中,几乎也没有医生会有消毒这一概念。她原先担心怀特先生会用同一把柳叶刀给村民依次接种。犹豫着该用什么方式提醒时,很快就发现自己想错了。
怀特先生带来了一个装着散发酒气液体的容器,液体里浸着足够多的刀片。每用完一把,他就从液体里取一把新的,旧的放到另个容器里。
显然,容器里的液体应该就是类似现代酒精的东西,而且,这时候的怀特先生就已经有了消毒并避免交叉感染的概念!
伊丽莎白和玛莎修女一道在侧旁帮忙的时候,想起昨晚从莉迪亚那里听来的关于他是医学天才的说法,终于生出几分钦佩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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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早上一直忙碌到中午,才把村子里全部未得过天花的人都种痘完毕。虽然又饿又累,但大家都挺高兴,就连背地里被年轻小姐们称为“行走的幽灵”的玛莎修女,也难得露出丝微笑。
回去的路上,伊丽莎白忍不住询问他刚才的这一做法。
他显得十分惊讶,但立刻道:“我没想到您竟会注意到这个细节!是的,您说的没错。容器里的液体是火酒。之前有一次,我在为病人实施外科手术时,无意发现用火酒清洗过器械和伤口后,病人术后伤口恢复得非常好。由此开始有意为之。虽然还不清楚为什么,但我相信这种做法对伤口的愈合有极大的促进作用,所以一直坚持下来。我坚信,一旦我了解到其中的奥秘,我的这个发现将必定震惊世界!”
“您真是了不起!”伊丽莎白不得不由衷地称赞,“希望您一定要坚持,并且,运用您的影响力让更多的医生知道这个方法!”
怀特先生显出一种遇到知音般的兴奋,但又仿佛有点费解,“但是,您怎么会这么肯定我的举动呢?要知道,不少教授都觉得我这是多此一举。”
伊丽莎白无意改写医学史,更别提插上自己的一脚了,她也没那个本事。但在一位堪称天才的医学教授面前,她非常乐意通过自己的口,把后世人类文明的结晶传递给他。
“是这样的,”她谨慎地解释,“我注意到厨房里的一些食物,倘若放着几天,即便没有动它,它自己也会渐渐腐败。所以我就想,会不会是因为一种我们肉眼看不到的微小生物导致了食物的败坏?同样的道理,我猜想,伤口上可能也有这种东西。您用火酒清洗,就相当与杀死了它们,所以伤口才会愈合得更好吧?”
接下来的一路,怀特先生一直保持沉默,仿佛陷入了思考。伊丽莎白也没再多说什么了。因为她也就只知道这么点东西而已。直到回了修女院,两人告别的时候,他才用一种克制着的兴奋口气说道:“伊丽莎白小姐,您的猜想非常有道理。回去之后我会仔细研究。但愿有一天,我能弄明白那到底是什么!”
“会的。照您自己的猜想坚持走下去,您一定会成功。”
伊丽莎白如是微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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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爱德华·怀特先生的计划,他将在此停留到下周确保村民全都无恙之后才离开。所以接下来的几天,他就住在修女院一幢供来访者暂住的房子里——先前达西也住那里。很自然地,两人相熟起来。
大约几天后的一个傍晚,伊丽莎白在老地方画画的时候,怀特先生找了过来。
“伊丽莎白小姐,不介意我打扰你的工作吧?”他停在边上,问道。
伊丽莎白抬头,见他笑望着自己,自然表示无妨。
“我在姨母那里看到过你画的几副画,颇有耳目一新之感,”他完全不似达西那么拘谨,随意便坐到伊丽莎白身边的一块石头上,口气轻松地攀谈起来,“能让我看看你的这些画作吗?”他指着边上画夹里的一叠画稿。
里面是伊丽莎白为伯爵夫人画的插画的草稿,还有一些平时的鸦涂练笔。
获得许可后,他拿了过来,一张一张地翻看。
“咦,这是……”
他停了下来,盯着一张画稿研究,最后露出惊奇的表情。
“我敢打赌,这个人就是费茨威廉·达西!”
他嚷道。
伊丽莎白一惊,这才发现他看的,正是前两天自己随手涂出来的一副素描。当时只为练笔,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想到拿他的脸当模特。画完之后,随手就夹在这里。没想到这会儿竟被他看到。而且重点是,他居然认识达西?
她暗暗后悔自己的粗心,耳朵根也开始微微发热。但却显出一副坦然的样。
“是。我在赫特福德郡的时候凑巧认识了这位先生。觉得他的五官十分适合用来练笔,所以画了这张肖像。怎么,你认识他?”
她用轻松的口气反问。
爱德华·怀特哈哈大笑。
“当然认识!我从爱丁堡大学毕业后,到剑桥也学习过两年。他和我不但同在三一学院,我们还是对抗牛津赛艇队的队友!”
他盯着画上的那张脸,笑得更加厉害,简直连脸都有点变形了,“哦,你简直神了,把达西神情里的严肃和一本正经抓得活灵活现!我好像看到他站在我的面前了。”
伊丽莎白被他的这话勾出了点兴趣。想起那天早上莫名其妙的偶遇,忽然有点想对这个人了解得更多些。便继续装作随意地道,“是吗?我也对他的严肃印象深刻。难道他从大学时代开始就一直这样?”
“是!您还不知道吧?他原本照他父亲的意愿在国王学院学习哲学,第二年就自己转到三一学院,成了亨斯洛教授的得意门生。哦,亨斯洛教授是博物学方面的权威,以严格和古板著称。‘他们竟然怀疑人类的起源,甚至质疑万能上帝的存在!哦,让上帝惩罚他们吧!’”他用玩笑的口气模拟神学院教授的口气,“毕业后,他曾环行世界长达几年,搜集了许多博物方面的第一手珍贵资料。我敢说,全英格兰拥有最多生物化石的地方就是达西家的那间书房了。可惜后来出于家族事务的责任,他不得不中断自己的兴趣,亨斯洛教授为此还惋惜不已。从这个角度说,达西就不得不羡慕我了。倘若他也和我一样有个兄长,现在他说不定还在南太平洋上的某个地方游荡呢!”
伊丽莎白有点错愕。
原来……他年轻时是学博物学的?又跟了个“严格”“古板”的教授,难怪……
果然,学霸的世界非她这种人能够理解。而且,要是没记错的话,几十年后,写出物种起源的达尔文也算是和他师出同门的师弟了……
好玄妙的感觉……
“说起来,我已经有一年多没见到他了。不知道他现在是否在伦敦……哦,对了,去问玛丽安就行了,她对他在伦敦时的一举一动都了然于掌。但愿他现在已经改掉了无视倾慕他的小姐们的哀怨目光的毛病!”
说完这句,他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闷闷地独自笑个不停,最后连肩膀都开始抖动起来。
玛丽安?
这又是哪里冒出来的女人?
听怀特先生的口气,似乎和达西非常熟,甚至到了对“他在伦敦时的一举一动都了然于掌”的地步?
难道除了自己知道的宾利小姐和德布尔小姐,他竟然还有别的牵扯不清的女人?
啧!什么叫人不可貌相?这就是活生生的一个例子!
伊丽莎白盯着自己画出来的那张目光严肃的男人脸庞,越看越觉得不顺眼,就好像被这个人给骗了一样。极力忍着才没有追问下去,只是心情已经没了一开始的那种愉快了。
“哦,抱歉,”像是注意到了她的情绪变化,怀特先生急忙打住笑,望着伊丽莎白无不歉意地道,“你可能对这些不感兴趣,我们还是谈点别的吧。”
“好的,怀特先生!”
伊丽莎白笑吟吟,顺手把那张素描拿回来,“啪”地面朝下地给拍到了画架的最下头。
☆、43
伊丽莎白收拾了画具;和爱德华·怀特一道回往修女院。两人边走边聊;话题自然转回关于牛痘种植的推广。谈及此,他显得有点无奈。
“最近一年以来;我一直都在致力于牛痘种植的普及。但很遗憾;尽管我非常努力了,但效果并没我想象中的好。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伊丽莎白想起那天看到他卷起衣袖时露出的那只伤痕累累的手臂,情不自禁道:“怀特先生,我对您的这种精神非常敬仰。不为自己谋任何福利;反而每次都要拿自己的身体做示范。这绝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真的,您是一位真正的医者和仁人。”
“您过奖了。我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明明知道有一种方法可以阻止这种可怕传染病的流行;却苦于无法让更多的人知道。这就是我这么做的原因。”
“任何新事物的出现都会伴随着质疑。您不要过于心急。只要牛痘真的有用,总有一天;大家会像接受食物一样地接受它。”
“您说的也是……”他苦笑,摇摇头,“我只是恨不得立刻让全世界的人都尽快知道才好。”
伊丽莎白的脑子里忽然闪现出一个灵机。
“对了,怀特先生,我有一个想法供您参考。何不考虑报纸呢?光是在我家,我父亲就订有《每周快讯》、《考察报》等好几种。您是否可以在报纸上刊登一些关于宣传牛痘种植的资料?看的人多了,自然就起到推广的作用。您还可以把您种植过牛痘的村庄村民情况列上去,这样更加有说服力。”
怀特先生一怔,停住脚步。
“当然,如果这样做,您可能要支付一笔不菲的版面费。”伊丽莎白说道。
“这不成问题!”怀特先生兴奋地挥了下手臂,“伊丽莎白小姐,您的这个建议太好了!我会仔细考虑的!”
伊丽莎白也挺高兴的。“倘若您觉得有用,那就最好不过了。”她说道。
————
几天之后,确认接种过牛痘的罗恩村民并无任何不良反应,怀特先生便向伯爵夫人告别,准备回往伦敦。临行前,他找到了伊丽莎白。
“伊丽莎白小姐,我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但是,我想请求你的帮忙。”
“您说,只要我力所能及,我一定答应。”她立刻表态。
“比起文字,我认为图片更一目了然,也更吸引读者的视线。”他说道,“我想请您帮我画一套关于宣传牛痘种植的简笔画,我会自费刊登在报纸上。除了几种政党报,主要还是那些面向大众的廉价报纸。我认为这样效果应该不错。不知道您是否愿意帮忙?当然,我会支付给您画稿的酬金。”
现在的报纸已经开始出现类似漫画的图片或插画,只是没有固定形式的专栏而已。
很明显,怀特的这个想法比自己一开始的更好。至于宣传画什么的……对于生长在天,朝的伊丽莎白来说,实在是太熟悉不过了。
“没问题!我愿意画宣传画。当然,酬金就算了,我不会接受。就当我为您正致力推广的这项公益事业贡献我的绵薄之力。”
“那也好!太感谢你了!”怀特先生在随身携带的笔记本上写下一行地址;“这是我在伦敦的住所,上面有我女管家的名字。您的简笔画完成后,可以直接寄给她代收。”
当下社会有一种习俗,除非男女双方已经确定婚姻关系,否则,倘若直接私下相互通信,会被认为是一种不合乎规矩的举动。所以怀特才会多此一举地让她与自己的女管家联系。
伊丽莎白接了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