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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在那一瞬间,辨明了逸见的来意。失去了忍足的绝望,给了她孤注一掷的勇气。将自己最后的自尊和骄傲,押在引以为傲的艺术体操上,她相信自己不会输。
她也知道自己不会输。
若江依奈轻叹一声,微微扬起的嘴角柔和了僵硬的表情。她极轻地走到逸见身边,俯身从地上拿起那根明黄色的绳,绳端从指间轻轻滑过,鲜艳的黄色亮得扎眼。
逸见的语气不无惊讶:“绳操?我提醒你一句,这是我最擅长的。”
“我知道,”若江转过头,双眸波平如镜,微笑地欣赏着逸见冰佐江惊诧的表情,“不过,这里实在不是个比赛的好地方,体育馆,怎么样?”
逸见点头同意。
“抱歉,”清冷的声音猝不及防地阻挡了她们的去路,“请你离开。”
身后的喧嚣瞬时没去。逸见抬头,身材高大而削瘦的男子站在她的面前,微挑的凤眼和紧抿的薄唇无不透着凌厉,神情淡漠严肃,透着慑人的威严。
她微微一怔,继而用最甜美的声音道:“不好意思,我和若江有些事情要解决,我们这就离开。”
“若江要留下,请你离开。”他面无表情地重复道,冷峻的目光坚定得无可撼动。
“好,”她终于放弃抵抗,轻巧地耸了耸肩,“我可以等你们结束。”
“不必了,她不会跟你比。”
蹲在地上整理书包的逸见滞住,不可置信地转头:“你说什么?”
“她不会跟你比。”手冢国光语气冷淡。
逸见倏地站起来,脸色因为愠怒而微微泛红:“这是我和她的事,你凭什么……”
“你的对手在赛场上,请你尊重你热爱的运动,不要拿它来做这样无谓的事。”手冢的语气加重了些,透着不怒而威的气势。
字字句句若醍醐灌顶,逸见冰佐江怔怔地望着眼前俊挺严肃的男子,良久,动了动唇:“我知道了。”
她拎起书包,回首瞥过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的若江依奈,对手冢微微颌首:“抱歉,打扰了。”
从网球场拐到学校的主干道只是十几米路,踏出的每一次脚步却像千斤重,心里竟有豁然开朗的轻松,这是逸见自己也未曾料想到的。
差一点,差一点就要拿自己热爱的艺术体操去做泄恨的工具吗?她是如此庆幸,在最后的一刻,自己终究没有那样做。
初夏的阳光明媚而热烈,下了太久太久的雨,便忘记了还有这样干净美好的晴天。漫长的梅雨季节尚未结束,但那片积久的阴霾,终于散尽。
网球场外,若江依奈低着头,面前烟灰色的水泥地上,手冢国光的影子凌厉而挺拔。
“你知不知道自己刚刚在做什么?”即使手冢国光素来严苛冷淡,此刻的口吻听起来还是太过严厉。
“那样的情况,我也没有别的办法吧。”若江故意答得满不在乎,来掩饰自己的心虚。其实现在想起来,自己也是后怕的。
“是吗?”眼角眉梢的凛冽没有褪去半分,“你最好不是在自欺欺人。”
若江紧咬嘴唇,与他对视几秒,仿佛酝酿了许久,说出来的话却刺耳得吓了自己一跳:“你能说得那么轻松,不过是因为比我幸运而已。”
手冢国光一怔,却并未恼怒,只是无言地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留给她一些有限的只有他们懂得的安慰。
若江依奈独自在球场门口站了很久很久,那些竭力遗忘的伤痛和遗憾,汹涌地填满了所有的思想。她用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却依旧无法摆脱那些清晰而刺眼的画面。
傍晚的阳光渐渐柔软,将她的影子拖得很长。她只是站在那里,任回忆啃噬所有的意识。
然后有一个温柔的声音拂过耳畔:“若江。”
放开手,金色的夕阳漫进眼眶,不二微笑的面容极浅极淡,甜美无伤。
“回家吧。”低柔婉转略带沙哑的嗓音温柔得恰到好处,足够让她扬起微笑,不至让她湿润眼眶。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的一个微笑便能抵过所有哀伤。
她接过不二递来的书包,习惯地走在他的身边,和过去的每一天一样。仿佛只要在他身边,一切都会过去,一切都会好起来。
第24章 暧昧留白
“我和国光是在慕尼黑的康复中心认识的。”
讲述这些的时候,若江依奈在不二家的客厅里。晚饭已经结束,敞开的窗户外,是夏夜宁静的暮色,蝉鸣像潮水般阵阵涌来。
屋里开着风扇,不知疲倦地呼呼作响,吹来的风里氤氲着大麦茶含蓄的香气,沁人心脾。
不二周助依旧什么也没有问。无论周遭发生怎样的变化抑或一成不变,他都能那样宠辱不惊地微笑着。
那微笑是沉默,亦是千言万语。
那微笑让若江依奈觉得安心而熨帖。所以她从未想要刻意向他隐瞒什么,也并不觉得有必要特意说些什么。她在这时候开口,只是觉得,这是个可以诉说的时机,仅此而已。
她突兀地开了头,他捧着茶杯,优雅地抿了口大麦茶,湛蓝的眼眸明亮专注,脸上的微笑甚是笃定。
她知道他已经准备好认真地聆听,便继续说下去:“就像逸见说的,我练了很多年艺术体操,并且在美国得到过很好的成绩。但是那次东海岸决赛夺冠之后,在为全美锦标赛做准备的时候,我在一次训练中受了很严重的伤,”她停了一下,右手紧紧握着面前的茶杯,因为太过用力而指节泛白,“跟腱严重撕裂。医生说,那种情况下没有断裂已经是万幸,再参加那样负荷的训练和比赛是不可能的了。”
“所以看鸣海比赛的时候,还是会想到那些痛苦的事吧?”不二轻声问道,唇角的弧度不经意间落下,在这样的时刻,怎样也笑不起来。
若江点点头:“那之后我再也没有去过体操馆,因为害怕想起那个痛苦的时刻。后来我不得不去德国生活,在慕尼黑的运动康复中心进行手术和康复治疗。那是一段很艰难的时光,也是在那时,我认识了国光。他的左手已经进行过手术,伤势却又复发,不得不再次接受康复治疗。同是日本人,年龄相仿,又正经历着同样的痛苦,我们自然就走得很近。国光是个冷淡寡言,却坚毅冷静的人。无论多困难多痛苦的康复运动,他都会安静地完美地将它完成。他从不安慰或者鼓励我——当然他并不善于言谈——可是,他本身的坚强和努力就是对我最好的鼓励,可以说,是他帮助我走出了那段无论身体还是心理都最糟糕的日子。”
淡淡的微笑重新回到不二的脸上,他大多数时间都保持着安静,但那些细微的表情变化就是给若江最好的反馈。
她继续娓娓说道:“在我还没完成治疗的时候,他就已经康复离开,在德国的网球学校进行专业学习。他还是比我幸运,熬过那段痛苦的日子,依旧可以回到自己热爱的网球场,而我,却再也回不去了。治疗结束后,我就决定来日本,之所以选择青春学园,也有他的原因,我想看一看是怎样的一片场地,造就了手冢国光这样接近完美的人,想看一看是怎样的同伴和集体令他甘愿以自己的手臂作为代价。当然,当我知道毁了他左手的人就是迹部景吾的时候,很惊讶,却并不意外。他们都是站在最高处的人,都有着自己的骄傲和执着,我欣赏他们也羡慕他们。我并不是故意隐瞒自己曾经练习艺术体操的经历,只是实在不愿意去回想那些事。”
“可是,逸见她为什么会知道呢?”不二问。
“她调查过我,所有的事她都知道。”
“也包括你受过伤,不能再练习艺术体操的事?”不二双眼微睁,素来温和的眼眸添了几分凛冽。
“是的。”
“你早就知道?还答应跟她比?”
若江微微一愣,不二即刻意识到自己略微的失控,及时补上一个温和的微笑。
“不知为什么,好像很能理解她,”若江端起茶杯轻啜一口,目光落在茶杯里轻轻卷起的涟漪上,有些恍惚,“不二,上天真是公平的呢。生活在太过优越的家庭里,能为自己选择的反而那么那么少……”说到这里,她停下来询问,“你已经猜到了吧?”
不二很快了然,并且坦然:“嗯。如果你来自普通家庭,是不会有能力一个人租下藤田家的。”
若江毫不意外,将此话题带过,继续道:“对逸见来说,忍足也好,艺术体操也好,已经是她所能为自己去争取的全部了吧。所以失去了忍足的打击,也许比我们想象的要大得多。但我还是很羡慕她,至少她还能那样站在赛场上。”
不二沉默了许久,而后用极为温柔的语气问:“即使这样,仍然相信上天是公平的吗?”
“嗯,相信的,”她抬起头,目光潋滟,“总会有我所热爱的,并且愿意、有能力为之坚持的东西。”
“这样很好呢。”
“啊,”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起身道,“就这样吧,我就先回去了,明天训练结束还要去给小杪加油,会是很忙碌的一天呢。”
不二随她站起来,问:“现在去体操馆已经没关系了吗?”
“嗯?”瞬间的疑惑后立刻明了,笑道,“没问题的,跟不二说了这么多,轻松了不少呢。”
“是吗?”他笑得眉眼弯弯,“那么以后有烦恼的时候,欢迎随时来找我。”
******
高中生艺术体操关东区大赛,规模比东京区大赛更盛大。
因去年全国大赛最终的三甲皆出自关东地区,这一场比赛也被视作全国大赛的预演,吸引了大批观众和记者。
若江依奈和不二周助、菊丸英二在结束了网球部周六上午的训练后赶到会场,和上次一样,只能站在看台最后排的栏杆之后。
依旧不费力地找到了向着他们使劲挥手的鸣海杪,与上一次酒红色系的装扮不同,这次换成了青绿色的比赛服,这些缤纷明丽的颜色,总能在她举手投足的天真俏皮中得到很好的诠释。顶着东京区冠军的头衔,她的周围聚集了不少长枪短炮,她却一点都不在意,闲不住地东张西望,手里比赛用的绸带以各种形态或是随意飞舞或是在指间缠绕。
同样吸引若江依奈目光的,还有独自站在角落里的逸见冰佐江。虽然在东京区的比赛中意外失手——结果也还是以第三名的身份跻身关东大赛——但作为去年的冠军,她依旧是关注的焦点。她选择了深红底色的服装,黑色的花纹繁复交错,巧妙地勾缀出绚丽的蝶翼形状。强烈的视觉冲击效果,华丽得晃眼,却丝毫没有因此而遮掩她本身散发着的高贵气质,反而更加相得益彰。
实在是大胆而聪明的选择,若江心想。
与鸣海相同的是,逸见对周围的镜头并无太大的反应,但不同的,是她完完全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她双眼紧闭,耳朵里塞着耳机,一只手攥着MP3播放器,白色的耳机线荡在红黑色的比赛服外格外显眼,上身轻轻转动,做着简单的热身。
上午已经进行了绳操和圈操,下午将进行带操和球操的比赛。而当前的比分,鸣海以0。05分,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的优势居于首位,逸见冰佐江紧随其后。
会是场相当激烈的比赛,若江依奈有些紧张起来。
比赛开始后,秋野芳子才匆匆赶来,令若江稍感意外,她以为秋野应该正坐在场馆内的某个座位观看比赛。
“咖啡店老板又给我介绍了一份新的打工,所以去面试了,”秋野说,“暑假的打工终于提前搞定了。”
“会不会太辛苦了?已经有咖啡店的工作了,暑假的话,也该留点时间给自己吧?”若江虽知道秋野的情况,还是关心地说。
“没关系的,每次假期都会想多打一份工,有时还因为太短期的缘故找不到,这次真是太幸运了,”秋野无所谓地说,“倒是你,昨晚小杪打电话告诉我了。”
“啊,艺术体操的事吗?传得可真快啊……”若江依奈感慨道。
昨天的事毕竟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想要保密是不可能的,但若江依奈也没想到,消息会如此疯传,从昨晚到现在,那些熟悉的不熟悉的人发短信来旁敲侧击的不在少数,方才从学校到比赛场地的路上遇到认识的人,说话也都别有深意,什么“艺术体操的比赛若江果然还是不愿意错过的吧……”“如果若江也参加比赛的话一定会在三甲之列的……”之类的。不管是诚心还是奉承,都让若江觉得头痛。
也庆幸这时身边还有两个甘愿为自己挡驾的人,一个用温柔和煦的微笑扼杀了所有好奇的念头,一个用天真坦率却没有恶意的语言抵挡了所有叵测的打探。
“真是对不起……”对于没有将这些事告诉鸣海和秋野,若江是有些歉意的,尤其昨天晚上单纯的鸣海气呼呼地打来电话一通抱怨,更令她感到内疚。虽然事前确实没有想过要将这些事全盘告知,但让自己最亲密的朋友以这种方式来了解自己的过去,实在是糟糕透了。
“也没什么,即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