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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话虚虚实实,也只能信一半。”杨慕初心里竟有一丝恐慌,他忽然想起了那天的三劫局,自己仿佛走进了一个陷阱。
和雅淑忽然抬头,杨慕初立刻意识到,又来了一个不速之客。杨慕次丝毫没有觉得自己扰了人家夫妻的兴致,接过侍应生送上的酒杯就坐到了杨慕初旁边。杨慕初无奈地捅捅和雅淑,“雅淑,知道什么叫不解风情吧?”
和雅淑认真地点头,“你教弟无方。”
杨慕次灌了一口酒,恶狠狠地瞪了杨慕初一眼,“我不跟你斗嘴,刚才的情形我都看见了。”
“你怎么会来的?”杨慕初好奇地问了一句。
日本华东军部和特高课为了打造所谓的“东亚共荣圈”,成立了一个委员会,专门负责打造“王道乐土”。这种不伦不类的东西说起来是贻笑大方,苏锡文等人为了拍日本人马屁,特意举办了今晚的酒会为之大造声势,因此来往的都是各界名流。
和雅淑抢先解释了一句,“是我给阿次的请柬,你们兄弟和好,总要有人做个见证。”
“我说今天怎么镁光灯不停地追着我闪,那几个记者也是你请的吧?”杨慕初挽着雅淑站起来,“走吧,去人多的地方好办事。”
他们一家人走到大厅中间,立刻有几个记者围上来,杨家兄弟同时出场,这种镜头太难得了,尤其是在那场风波之后。
“杨先生,请问你们兄弟今天同时出现在这里,是不是代表你们之间的误会已经澄清了呢?”
“杨慕次先生,听说您的新任女友是爱华中学的英文老师,请问真有其事吗?”
“和小姐今天也在这里,您和杨老板是不是婚期将近了?”
杨家兄弟同时犯起了偏头疼,雅淑是生怕那群八卦记者拿不到工资啊。和雅淑朝阿次使了个眼色,杨慕次认命地拿起一杯酒敬给大哥,嘴里背着雅淑写给他的台词。
“阿次鲁莽任性,忤逆大哥,实在不孝。阿次知道错了,恳请大哥原谅。”杨慕初含笑接过酒杯,拍拍阿次的肩膀:“你肯认错就好,自家兄弟,有什么误会解不开呢?”
这一番兄友弟恭的表现吸引了在场诸人大部分眼球,几个记者拿起相机一阵猛拍,连铃木清夫也不禁为之侧目。不用猜,大家也能想到明天报纸新闻的头条是什么了。铃木清夫明白杨慕初的用意,无非是兄弟情深,给自己找个台阶下。他朝杨慕初遥遥举杯,慕初君,你果然是个妙人。
作者有话要说:剧情进展还是有点慢啊,原谅我这个懒人~~
☆、第 39 章
杨家一家三口从东亚饭店回来已是深夜了,和雅淑清丽的面容上染了几分倦色,靠在杨慕初身上安静不语。杨慕初揽着她进门,把她送进卧室,他刚要转身,又被雅淑叫住:“这么晚你还不休息?”
杨慕初轻轻抚了抚她的脸庞,笑着说:“我去跟阿次说几句话,你先睡。”和雅淑知道拗不过他,只说了一句:“我等你回来。”
杨慕次在自己的卧室里洗漱,刚换上睡衣,就听到几下敲门声,他走过去开了门,果然是杨慕初。“大哥”,他把杨慕初让到屋里,阿初却随手从门边的衣架上取下一件外套给他披上,“夜里天凉,小心受寒。”
一阵融融的暖意在杨慕次心里萦绕,他感激地朝大哥笑笑,却是怎么也说不出道谢的话。杨慕初拉着他坐在床边,“你好像知道我会来?”
“我看见你跟浅野三郎说话,就知道你没安好心,有什么情况?”
杨慕初伸手敲敲他的脑袋,“什么叫不安好心?”
阿次横了他一眼,悠悠地说:“你就在这儿卖关子吧,反正我不急。”他言下之意是,我不急,有人急。杨慕初想起雅淑望穿秋水的眼眸,揉揉自己的额角说:“不跟你斗嘴了,浅野三郎的话只能信五分,不过他提到自己应东华医学院之邀讲授细菌学,我怀疑这里面有问题。”
杨慕次不作声,仔细斟酌了一下他的话,说道:“东华大学医学院,日本人会把实验基地设置在那里?”
杨慕初摇摇头,“不会,学校里人流量多,很难保密,但是我记得东华大学有附属医院,我们可以从那里查一查。”
杨慕次双手交叉交叠垂在腿上,食指时不时敲敲手背,像是在品味杨慕初话里的意思。他忽然抬头,“浅野三郎为什么会告诉你这件事?大哥,我记得你说过,特高课里有你的人,是他吗?”
杨慕初歪着脑袋笑得开心:“他告诉我什么了?他只告诉我他在东华大学做客座教授,最近要旷工而已。”
“是吗?”杨慕次哼了一声,几乎已经断定浅野三郎就是杨慕初的内线了。他不由感慨万千,大哥实在厉害之极,连日本人都能收买,不知道他下了什么血本,居然让浅野三郎心甘情愿地给他做日奸。
杨慕初只望着阿次,眉梢眼角,波澜不惊。“有些事情,心里清楚就行了。”
阿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大哥干这行没几天,倒像是比自己还要专业。
“我去东华医院看看。”杨慕次试探着向大哥提议,当然,他能猜到杨慕初的答案。
“你在医学方面一窍不通,能查到什么?”杨慕初站起来走到窗边,推开窗户,看着外面的夜色。
苍穹漆黑如墨,万籁阒寂,地上是一片阴暗寂寥的影子,黑暗中连风声都变得无力。杨慕初长身玉立,黑沉沉的瞳仁犹如深不见底的漩涡,一瞬间寒意噬人。他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背对着阿次道:“让夏跃春去吧,他比你更合适。”
黑夜之中暗潮涌动,杨慕初知道自己无法左右这个世界,只能在有限的空间里左冲右撞。谁也不知道下一秒的世界会变得单纯还是复杂,面对着接踵而来的谜语,他不可能期待每一个谜面背后都有潜藏着一个答案,即使他猜出了答案,也未必能解开自己心中的疑惑。杨慕初微微垂下了眼帘,在心里对自己说,要冷静。铃木清夫这一局占了先机,自己只能步步为营,他曾经感到深深的恐惧,但是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对付恐惧最好的方式,就是潜进恐惧的深渊里,摸到坚实的底。
他转过身与阿次商量:“你不要去了,如果日本人制定的真的是细菌战计划,你去了也查不到什么,当初的雷霆密钥就是我与跃春联手破译的,他去比你更合适。”
他与其说是商量,语气更像是命令。杨慕次知道大哥一向霸道,也不敢反驳他,他仔细想了想,夏跃春确实比自己合适许多。
荣升第一次走进蓝山餐厅时,心情和杨慕次一模一样,不知道是哪个人出的鬼主意,把联络点设在这里。但是他必须承认的是,这是一种极为巧妙的思路,即使苏联是共产主义的大本营,只要日俄两国一天没有开战,日本人就很难搜索到这里。
他看到一张靠窗的桌子上摆了一个精巧的花瓶,里面插了一束木兰花。他毫不犹豫地挑了那张桌子,点了一杯酒和一份烤鲱鱼。瓦西里听到他的伙计报出的菜单,笑了笑把自己手中的活计交给别人,亲自端了盘子送菜。
“欢迎光临,您要的烤鲱鱼。”瓦西里将盘子放在荣升面前。
“您的花很漂亮。”荣升接过酒杯饮了一口,并没有用餐的意思。瓦西里看到他温和的神态,拍拍他的肩膀说:“东西呢?”
荣升指了指自己脚下的一个提包说:“在这里。”
瓦西里笑笑:“今天的鱼很新鲜。”说罢他弯腰提起了包,转身走了回去。荣升随意地看了看大厅,墙上挂着今天的菜牌,中俄双语书写的菜单上,分明是没有烤鲱鱼的。
他看见瓦西里的身影消失在门后,长舒了一口气,自己此行的目的,终于达成了。
他从餐厅出来后,一个人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行走,固然是为了掩盖自己今天的行踪,他也想好好再看看这个城市。离别未久,这个世界早已物是人非。
不知不觉走到了云海画廊,荣升抬头,那幅蝴蝶图依然摆在那里。画中之蝶振翅欲飞,作画之人却早已芳魂杳杳。
筱蝶离开他,已经十年了。十年生死两茫茫,荣升直到现在才体会到苏轼曾经无处话凄凉的心境,也直到现在,他才渐渐明白妻子和妹妹当年是如何抱了必死之决心,踏上这条危险而又残酷的道路。人之一生,总要有一个坚定的梦想支撑自己向前走去,宛如黑夜中的灯塔,等你走到路的尽头,垂垂老矣,才能沿着灯塔指示的方向,一程一程找回自己的一辈子来。
荣升强忍住心中之痛,叫了一辆黄包车,独自来到荣家的墓园。筱蝶、荣华都葬在这里,他在她们的墓前流连不去。
泪洒秋坟黄,蝶衣十年土。
已渺十年踪,未结十年苦。
以后的十年、二十年,我替你们走下去吧,荣升向妻子和妹妹轻声许诺。
熙熙攘攘的码头上,杨慕初提着箱子送荣升离开。
“少爷这次回来,要办的事都办完了吗?”杨慕初眸中闪过一丝泪光,将行李箱递给荣升。
荣升点头,看着他身后不远处站着的杨慕次,微微笑道:“做哥哥的感觉怎么样?”
杨慕初耸耸肩膀,“很辛苦,也很欣慰。”
“你现在也能体会到我当年的辛苦了?”荣升拥抱住他,“珍惜你所得到的一切。”
这是荣升在离别之际,对弟弟说的唯一一句寄语,国家危难至此,他们每一个人都在刀尖上游走,他失去了很多亲人,不想再失去阿初了。
荣升转身上船,走了两步,却听见阿初叫他,“少爷——”。他转过头,杨慕初轻声问:“您还会回上海吗?”
“你希望我回来吗?”
杨慕初不加思索地摇头,“我不希望您身涉险境。”
荣升叹道:“记不记得你小时候,我教你背的那首词?”
杨慕初一怔,他知道荣少说的是什么。
“为问杜鹃,抵死催归,汝胡不归?似辽东白鹤,尚寻华表;海中玄鸟,犹记乌衣。吴蜀非遥,羽毛自好,合趁东风飞向西。何为者,却身羁荒树,血洒芳枝?
兴亡常事休悲,算人世荣华都几时?看锦江好在,卧龙已矣;玉山无羔,跃马何之?不解自宽,徒然相劝,我辈行藏君岂知?闽山路,待封侯事了,归去非迟。”
只一瞬间,他明白了荣少的心志。
辽东白鹤,尚寻华表;海中玄鸟,犹记乌衣;吴蜀非遥,血洒芳枝。南宋的词人与他们一样,栖身于一个离乱的年代,他们与这个时代的交换,归去来兮只在一身,得失权衡也只在一心。
“少爷,保重。”
荣升向阿初挥挥手,缓缓踏上了船。此行一去一千里,烽火战乱之中,惟愿后会有期。杨慕初默默叹息一句,走到阿次身边,“你似乎有点害怕看到他?”
“荣少的神情,有时很像荣华。”杨慕次淡淡地说。
杨慕初知道,阿次的心结,唯有时间才能解开。他挽住弟弟,“走吧,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我们已经商量好了,由夏院长去东华医院摸底。”
杨慕初的身子不可觉察地一僵,随即笑道:“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伟大信仰…夏院长这次要辛苦你了……
p。s。。。最近要疯狂赶论文,更文的事我尽量保证质量,迫不得已时保质不保量,请大家见谅!
☆、第 40 章
一缕晨曦悄然从东方爬上天空,霎时激活了这座城市的灵魂。所有人都开始为了一天的生计而奔波游走。夏跃春在家里仔细乔装打扮了一番,化妆成一个普通的教书匠,夹了一个公文包,准备去东华医院。夏跃春看着镜中自己这一身行头,不禁好笑,他堂堂春和医院院长,竟也沦落到去别家医院看病了。想起自己的目的,他的脸色又凝重起来。按照他和阿初的推论,日本人很有可能把实验基地设在东华医院,但是,他心中惴惴不安,一种异样的感觉在心里徘徊,此行,未必会有什么收获。
夏跃春出门后叫了一辆黄包车,不久就到了东华医院门口。这家医院是东华大学的附属医院,规模并不大,进出的多是学校职工家属以及附近的一些居民。夏跃春整整衣领,迈步走了进去。他这几天有些感冒,说到看病也并不全是假装。
他挂了号,走进诊室,坐诊的是一个中年医生。感冒这种病本就没什么好治的,医生开了药方,随意地打发他出去。接过方子的那一刹那,夏跃春眉目中掠过一丝惊诧,那个医生的指尖布着一层细微的茧疤,那是长期从事发报工作留下的职业记号。夏跃春若无其事地走出诊室,看了一遍手里的药方,用药准确、剂量合适,确实是真正的医生。看来从浅野三郎那里得到的情报不错,这家医院确实有问题。
夏跃春走到院子里,假意欣赏外面的景色。来来往往的医生、病人抑或是其他人,谁都没有注意到他正向医院后一栋独立的小楼走去。小楼只有两层,红色砖瓦砌出一种欧式风格,掩映在一片荒草之后。夏跃春刚刚靠近,就感到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氛。这里是东华医院后院,临近苏州河,平时几乎没什么人来。然而此刻,他看见那栋楼周围时不时有人走来走去。夏跃春身子隐在草丛后,仔细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