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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慕初赞同他的意见,“你们先商量吧,我知道你们的纪律,一切服从上级,我也要想想怎么跟杜旅宁打报告。”
杨慕次忍不住问道:“大哥,你说,处座是不是对我起疑心了?追查蒋欧的下落,应该是我和俞秘书的事,但他绕过了我们。”
杨慕初摇头:“说实话,我也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不过现在山高皇帝远,他就是真怀疑你也做不了什么,阿次,别太紧张。”
杨慕次心中思索一番,真是自己太紧张了吗?然而这种在真假之间游走的生活,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他不能不紧张。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轻松的感觉了,除了在大哥的面前。
杨慕初忽然问阿次:“你今天吃饭的时候,一直在想这件事吗?”
杨慕次的神思恍惚起来,他想到今天跟俞晓江相处的情形,就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回答大哥的问题。杨慕初好像明白了什么,忍着笑说:“晚上早点休息。”
杨慕次知道又一次被他看穿,悻悻然走出了书房。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3 章
杨慕次从骤然从梦魇中惊醒,他一把推开身上的薄毯,伸手抹了抹额头,掌心湿漉漉的,竟全是汗水。他又梦见了最后一次看见荣华的情景,荣华开着车,微笑着向他撞来,那样残酷决绝的离别,没有只言片语,也不能有漫天哀思,唯有一场熊熊烈火,为他们短暂的爱情唱了一曲挽歌。
杨慕次起身推开窗子,他微微仰面,清眸半阖,所有的星光与月色骤然落入眼底,一些往事浮上心头,忽然变得细腻而精致,他看见记忆里的影子在眼前一一从眼前走过,有荣华,还有……俞晓江。
他想起白日里去学校找俞晓江的情形。与平常一样,他依旧带着一束玫瑰,而这仅仅是一种习惯,他习惯演好每一个角色。然而到了学校门口,却看见俞晓江正在花坛边,与一个年轻男子相谈甚欢。一丛白玉兰在她身后开得灿烂,杨慕次甚至能闻到玉兰花开的清香,清清淡淡沁人心脾。俞晓江的脸上绽着明朗的笑,杨慕次注意到,她今天穿着淡蓝色的旗袍,上面也绣着白玉兰,整个人站在花树边,竟似要融到了花朵中去。杨慕次的心在那一刹那有一丝不舒服,她在与谁交谈?杨慕次突然有点不想再等下去,他按了几下喇叭声,惊醒了不远处正在交谈的两人。
俞晓江看着他捧着玫瑰走过来,又跟那人说了几句,这才向他走来。杨慕次将花递给她,轻声问道:“那人是谁?”
俞晓江淡淡回答:“一个朋友,也是学校的同事。”
杨慕次扭头看了一眼那人的背影,看样子斯斯文文的,像是学校的老师。俞晓江笑着说:“谢谢你的花。”杨慕次买的花自然都是最好的,浓郁的花香在两人身前萦绕,他却觉得,没有玉兰花香好闻。
“有什么情况吗?”俞晓江挽着杨慕次,说的话却无关风月。
“我大哥已经去见他的线人了,很快可以拿到情报。至于蒋欧,依然没有他的下落。”
“我明白,阿次,我打算将这件事向重庆那边报告,虽然处座刻意避开了我们,但是我们不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主动一点,或许可以降低他对我们的疑心。”
两人交换了信息,沿着马路一直向前走,却再也没有多余的话说。走到路的尽头,杨慕次蓦地发现他们今天的“约会”该结束了。
“我……”杨慕次松开俞晓江的手,有些尴尬地望着她。“我……我大哥请你去我们家过节。”
俞晓江心底浮起一丝黯然,她却将自己的情绪控制地很好,“我不去了,你们一家人团聚不久,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杨慕次看见她摇头,知道这位教官的性情外柔内刚,她不想做的事情,没有人能勉强。不知道为什么,他竟有些难过。
杨慕次抬头,巨大的天幕无穷无尽,他的回忆止于俞晓江离去时孤独而坚韧的背影。杨慕次任凭清凉的夜风拂上自己的脸,他使劲儿摇摇头,问自己,我在想什么?我爱的是荣华。
可我为什么会难过?
杨慕次回答不了自己的问题,他黯然垂眸,低低一叹,身心早已不属于自己,再难容下他人了。想起白日里与俞晓江交谈的那个男子,若她心有所属,他不该毁了她大好姻缘。可是,杨慕次强压下心中的苦涩,我的难过与痛苦又有谁能看到?荣华,你看到了吗?
杨慕次整个后半夜就这样站在窗边,月移星动,云开雾合,荣华,你又在哪里呢?
杨慕次昨晚没有休息好,早上下楼,难免又被杨慕初教训两句。他心中抱怨杨慕初规矩太大,不许抽烟喝酒定量也就算了,现在连睡不好觉都成了罪过。不过看着大哥窝在沙发里一本正经看报纸的模样,杨慕次忽然就觉得是自己太小气了,幸好大哥没给他立什么晨昏定省的规矩,不然这日子真过不下去。
“你在看什么?”
杨慕初没回话,直接将报纸递给他。
杨慕次接过来草草看了一眼,“上海市铜价大涨?”杨慕次犹疑未定,一脸惊诧。“是你搞的鬼?”他一眼就看出了其中诀窍所在,大哥这是什么意思?
杨慕初点头,“虽说现在在打仗,不过我们在商言商,生意总还是要做的。”
“你别告诉我你弄这么大阵仗出来,是想把卖铜给日本人?”
杨慕次拿了一杯牛奶递到唇边,却喝不下去,他干脆坐到杨慕初旁边,等着他回答。
“我不卖给日本人还能卖给谁?你们蒋委员长?还是你们j□j?”杨慕初看着弟弟含了愠色的脸,笑道:“阿次,你还是不明白,做汉奸也是一门艺术啊,日本人要打仗,要制造武器,需要铜铁,铃木清夫向我开口了,我能不卖给他?”
杨慕次知道他心里肯定不是这样想的,毫不留情地拆穿了他:“铜价大涨,铃木清夫能心甘情愿地做这个冤大头?”
杨慕初双手一摊,“很抱歉啊,现在行情就是这样,日本人不买,我就卖给德国人好了,反正希特勒也要打仗。”
“你就不怕铃木清夫跟你来硬的?他要是直接派兵去咱家厂子里把东西拉走,你怎么办?”
杨慕初仿佛成竹在胸,“他不会的。”铃木清夫好不容易保住上海滩的繁华昌盛,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他不会乱来。
杨慕初问阿次,“知不知道是谁建议铃木清夫,让军部找我买东西的?”杨慕次又是一惊,“是他?”
“不错。”
杨慕次又疑惑:“我之前去仓库看过,咱家的货没有那么多数量供应日本华东军部,大哥,你要从哪里调货?”
杨慕初笑眯眯地盯着他:“阿次,你忘了?日本产铜啊!”
杨慕次惊得说不出话来,他想从日本人手里进口铜材,再反手卖给关东军?可是,他怎么能确定他的进价会比出价低呢?
杨慕初似是看出了他的疑问,直接说道:“我找浅野三郎搭的线,从大阪走私两船铜材过来,如今日本政府进行军事管制,军购的价格极低,我给他们的价钱高了两成,货源和数量不是问题,你放心,咱家亏不了。”
杨慕次自然不担心亏本的问题,在杨慕初手上,杨家轻易吃不了亏。但他还是不放心,“你说日本铜价低,铃木清夫为什么要找你买?”
“他不找我买,上哪儿捞油水去?”
杨慕次点点头,大哥这一招够狠,算计了大小一群日本人不说,还给自己落了个拥护皇军的美名,诚然如他说,做汉奸确实是一门艺术。他幽幽叹了口气,杨慕初奇道:“你叹什么气?”
“我是可怜铃木清夫,他也算一世枭雄,偏偏遇上了你。”
杨慕初笑得极为猖狂,“谁让他犯了我呢?”
“也对,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让日本人吃亏,是好事。”杨慕次忙不迭地赞同他哥的意见,杨慕初现在这个样子,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阴险,三个字,太阴险。
杨慕初伸出右手食指在阿次脸前晃了几晃,“不不,阿次,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那是你的逻辑。我的规矩是,人不犯我,那就是等死。”
杨慕次听得心寒,“那人若犯你呢?”
杨慕初悠悠哉哉地答道:“那他就是找死。”他转过头看看阿次,“你说呢?阿次?”
杨慕次站起身来,“我出去了。”他早饭也不吃了,朝大门方向走去,才走了两步就听见杨慕初呵斥了一声:“回来!”
他听见杨慕初的声音中隐有怒意,便再也迈不动步子,脑中迅速回想,自己这些天好像也没有犯什么错误。
杨慕次走过去,垂手立在大哥身前。“大哥?”他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你什么时候进的仓库?”
杨慕次立刻意识到他刚才说露了嘴,但是后悔已经来不及了,现在只能坦白从宽。“就是你把我赶出去的那几天,我……我们在皖南的抗日支队需要一批药物,日本人在上海查得紧,所以……”他说不下去了。
杨慕初没有抬头,目光停留在那张报纸上。“看守仓库的都是金龙帮的人,你怎么进去的?”他曾下过严令,除非他发话,任何人都不能进去,毕竟那里面还有些见不得人的东西。不过他话一出口,就知道自己问了一个多么白痴的问题,就凭着阿次那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哪里还需要他发话?
“故技重施?杨慕次同志,贵党真把我当傻子吗?”杨慕初冷笑着,端起那杯冷了的牛奶喝了一口,强压住胸中的火气。“既然你们有需要,为什么不来找我?”
杨慕次低下头,“事急从权,再说,我也不知道,你……那些天,我也不适合跟你联系……”他又说不下去了,大哥那样骄傲的人,质疑党派,藐视权贵,他爱国,却未必会爱他们这个在野党。
杨慕初蓦地站起来,抬手重重给了他一巴掌,“你真把我当汉奸吗?”他的声音颤抖着,竟有一丝愤怒与辛酸。
杨慕次被他打得身子一颤,他急忙辩解:“不,大哥,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只是……”
“只是习惯了自己解决一切问题,所以你不来找我,是吗?阿次,只要是抗日的队伍,难道我会不支持?阿次,连蒋介石都会说地无分南北,人无分老幼,无论何人,皆有守土抗战之责,皆抱定牺牲一切之决心,难道我还不如他?”
“对不起,大哥。”
杨慕初摇摇头,“自从你认了我这个大哥,我听到最多的就是这句话。阿次,这种你冒充我我冒充你的游戏,玩不腻吗?”
杨慕次这才知道大哥在生气什么,他不怪他不告而取,只怪自己又用了这种不太光明的手段,他应该告诉大哥的。他刚要说“对不起”三个字,想起他刚才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
“杨家的产业有你的一半,不论你要拿去做什么,只要于国有利,我都不会反对。但是阿次,麻烦你下次做事之前,跟我打声招呼行吗?”
“对不起,大哥,从前是我想错了,以后只要无关纪律,我都不会再瞒着你。”
杨慕初一番苦心,他又怎么体会不到?两个人太看重情义,皆抢着把千钧重担往自己身上揽,但是现在早已不是一个人就能扛动的时代了。杨慕次轻声说:“你也别瞒着我。”
杨慕初坐回沙发上:“只要无关纪律。”他一句话说得轻飘飘,阿次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消气,只好又试探了一句:“大哥,阿次愿意受罚。”
“好,你自己去找根藤条来。”
阿次愣在了原地,他在说什么?杨慕初见他没反应,提高了语调:“你不是愿意受罚吗?”
杨慕次一张脸顿时苦了,难道真要挨打?他环顾了一圈,杨家哪有这种东西?阿次无奈地走到花园里,折了一段竹竿回来,这竹子还是他亲手移植过来的。杨慕初依旧保持着看报纸的姿势,阿次双手捧着竹杆递给他。杨慕初却没有接,看见阿次紧张害怕的样子,他突然呵呵地笑了,“你也会害怕啊!”
杨慕次知道自己又被大哥耍了,想发火又不敢,只好干瞪着阿初。杨慕初说:“这竹子送你了,下次再惹我生气,自己拿着来领罚吧。”他看看阿次的脸又说:“好像也没怎么样,夏跃春不会看出来的。”
“你怎么知道我要去找夏跃春?”
“我猜的。”杨慕初挑挑眉毛,“刚才我打了你,你不怪我?”
杨慕次想说你又不是第一次打我,也不大可能是最后一次,我哪里敢生气。他摇摇头:“阿次该打。”
杨慕初有一点心疼,拍拍他的肩膀说:“说得我都不忍心罚你了。”
杨慕次急道:“你不是不打了吗?”
“本来想罚你面壁思过的,不过我知道你今天有任务。算了,下次一起跟你算账。”
杨慕次恶狠狠地想,没有下次,绝不会有下次。他是有事要去找夏跃春,不过现在,他忽然想听听大哥的意见。
“我们想到了一套铲除铃木清夫的方法。”
杨慕初心道,你们上级领导想得倒是挺好,只可惜他还不知道,那是一个多么可怕的对手。不过,如果计划可行的话,也不妨一试。
杨慕次接着说:“铃木清夫用‘刺客’作鱼饵来钓我们,我们也可以趁机将他拖下水。”
“你打算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