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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试探着问了一句:“慕次君所言不差,比方说下棋,最直接的取胜办法,就是杀了对方的棋手,人死了,棋还能活吗?”
他的杀人理论没能引起杨慕次的共鸣,后者只是简单点了点头。铃木清夫将此理解为世家子弟的做派,他又问道:“不知慕次君如今在哪里高就?”
杨慕次没想到他这么问,顿时哑口无言。他奉命潜伏,却因为自己的身世,军统也不好为他安排工作。杨慕初说过要为他安排,后来却出了一连串变故,此事便没了下文。
杨慕初知道阿次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他的工作就是杀人放火,于是避重就轻地笑道:“舍弟如今在公司帮我的忙。”
铃木清夫心中想好了一步棋,却不知道是不是现在就走出来。他见杨慕初对弟弟明显一副关爱有加的样子,心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人家兄弟两个,铃木你就认栽吧~~
☆、第 47 章
杨慕初凝视棋盘,缓缓落子,坐在他身后的杨慕次眼睛也紧盯着桌上的棋局,却不发一言。观棋不语真君子,杨慕次进退有矩,一派世家子弟的风范。铃木清夫看到这一幕,觉得杨家两兄弟颇不厚道,两人对一人,自己在气势上先输了一着。
棋盘上棋局纵横各十七道,黑子如墨,白子如玉,杨慕初与铃木清夫两人都是棋中高手,很快由开局进入中盘。杨慕次看出这一盘棋下得并不简单,执棋的两人神色看似轻松,眉毛之中却处处透着谨慎。
铃木清夫突然开口:“慕初君知不知道,我们有麻烦了?”
杨慕初早料到他有此一问,但是没想到他开口就是“我们”,你有麻烦,关我什么事?杨慕次心中与他一个想法,因此并未开口,脸上笑意森森,只等着铃木清夫的下文。
杨慕初落下一子后停住手,抬头问道:“出了什么事?”
铃木清夫却趁他分神突起伏兵,黑子拆二飞攻,断了杨慕初两面退路。杨慕次暗骂他无耻,杨慕初却不以为然,铃木清夫从来步步为营,此时突现杀招,怕是有人逼他逼得紧了。
“铃木先生这是怪罪我呢?”杨慕初笑道,同时右手轻轻碰碰阿次,示意他稍安勿躁。
铃木清夫这才继续说道:“慕初君读过《杨震传》吗?”
杨家兄弟顿时明白了他话外之意,果然是杨慕初送的五根金条出了问题。
《后汉书?卷五十四?杨震传》中载:“当之郡,道经昌邑,故所举荆州茂才王密为昌邑令,谒见,至夜怀金十斤以遗震。震曰:‘故人知君,君不知故人,何也?’密曰:‘暮夜无知者。’震曰:‘天知,神知,我知,子知。何谓无知!’密愧而出。”
杨慕初明知故问:“黄金一事,难道不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铃木清夫捏了一枚黑子却迟迟没有落下,他得到密报,军部有人拿他与杨慕初进行军火买卖一事作阀,指控他从中中饱私囊。杨慕初确实私下送了金条给他,但是此事秘密之极,军部的人又是怎么知道的?他不得不怀疑,是杨慕初自己泄露的消息。
杨慕次有些紧张,杨慕初却浑然不觉铃木清夫此时对他的敌意。杨慕次观他棋势,一如既往地沉着稳重。他仿佛对铃木清夫凌厉的攻势视而不见,断然丢弃八子,白子直插中宫,提黑子十余枚出局。铃木清夫知他心思缜密,心道这个圈子若是再绕下去,只怕这局棋又走不成了,于是直接开口:“慕初君,我们明人不说暗话。军部有人在查那批黄金的事情,难道不是你泄露出去的?”
果然如此,杨慕初笑道:“你怎么就怀疑是我呢?”
一句话问出来,不仅铃木清夫,就连杨慕次也觉得杨慕初问得多余。既然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又不可能是铃木清夫自己说的,不是你,还有谁?
铃木清夫直视杨慕初,似乎想看进他内心深处去,然而他很快就失望了,他浸淫权谋一道多年,竟看不清一个杨慕初。铃木清夫不由暗叹,果然后生可畏。“不是你,难道是我?”
杨慕初双手一摊,十分无辜地说:“难道不会是别人?国防部的作战计划都有可能泄露,何况是这点事?杨某是商人,没有收益的事情,我从来不做。”他把这件事看得极为平常,泄露了就泄露了,于他而言没有任何关系,自古以来也没听说过有追究行贿者的。当然,对铃木清夫来说,这是关乎他身价前途的大事。
杨慕次忍不住插了一句话,“大哥,你们在说什么?”
铃木清夫望着杨慕初,后者解释道:“没什么,你知道我与铃木先生私交一向不错,我送了他几样小东西,却被人揪住了把柄。”
杨慕次将同情的目光送给铃木清夫,叹道:“那铃木先生真是要小心了。”
铃木清夫不知说什么好,他瞅瞅棋局,杨慕初的白子设了一双连环劫,已经顺势破开了侧方出路,今天这局棋,看来他输定了。也许杨慕初说得对,他和自己私下交易不少,如果传出去,对他而言没有任何益处。那么,他放下一子挽救已成颓势的阵脚,消息是从自己这边散出去的。铃木清夫脑海里现出一个人的影子,那朵妖娆的“帝国之花”,南造云子,她是土肥原贤二的人。
铃木清夫心念一动,问道:“慕初君见过土肥原先生吗?”
杨慕初点头,“见过照片。”
“你对他作何评价?”
杨慕初仔细想了想,认真地说:“人如其名,又土又肥又圆。”他话一出口,其他两个人都忍不住笑了出来,杨慕次暗道这才是他大哥的本色,货真价实的损人利己。杨慕初也笑得得意之极,但他明显不是在笑土肥原贤二,等铃木清夫反应过来他在笑什么时,已经迟了。局中白子已经将黑子团团围住,铃木清夫惋惜地叹了一句:“回天乏术啊,慕初君,你赢了。”
他们两人在棋局中交手次数已然不少,从前都是以平局告终,今天第一次分出胜负,铃木清夫懊悔得很,棋局走成这样,是他自己分心了。
杨慕初也知道自己今天赢得侥幸,他向弟弟使个眼色,示意他们该走了。铃木清夫亲自送客,陪着杨家兄弟走到门口,他忽然又对杨慕初说了一句:“令弟年轻有为,日后定当前途无量。”
杨慕次脸色微变,然而瞬间又恢复了正常。杨慕初却直接变了脸色,朝铃木清夫道:“铃木先生,舍弟身体不好,皇军若有什么重任,杨某愿意代劳。”说罢他停住了脚步,直直看着铃木清夫,目光如刀,渐见寒凉。
铃木清夫却没想到他爱护弟弟竟到了这个程度,自己尚未开口,杨慕初就已经拒绝了,看来杨慕次确实是他的死穴。铃木清夫笑笑,送两人走到车前,“慕初君别误会,在下没有别的意思。”
杨慕初哼了一声,“但愿如此。”
杨家两兄弟坐上车,带着一众保镖绝尘而去,只留下铃木清夫站在原地,遥遥望着远去的背影发呆,杨慕初不好对付,杨慕次也非等闲之辈,他对付一个已经颇为吃力,再来一个,只怕……铃木清夫犹豫了,这一步棋,到底要不要走呢?
车上的杨家兄弟也在谈着今天的棋局,杨慕初问阿次:“感觉怎么样?”
杨慕次靠着座椅的后背,整个人都在向下陷,事实上,他今天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铃木清夫是太狡猾可怕的对手,只有细微地观察到他的每一方面,才能有应对他的把握。杨慕次摇摇头,“老东西太狡猾了,步步为营,暗藏杀机,难怪我们这次会折在他手里。”
杨慕初却笑道:“不用这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吧?他今天可是输棋的那个。”
杨慕次偏过头看大哥:“我必须承认,你比他还狡猾。”
“是吗?那就是他活该倒霉遇上了我。”杨慕初双臂在胸前展了展,一副倦怠无力的样子。
“你骗得了他,可你骗不了我。”
杨慕初扬声吩咐刘阿四:“开快点,还赶得及回去吃晚饭。”他似乎没有听见阿次刚才最后一句话。杨慕次看见他又一次无视自己,不由怒从中来,拽住杨慕初胳膊,声音也高了几分, “你知道他要我去做什么,对不对,所以你刚才跟他翻脸?”
杨慕初挣开他的手,直接骂道:“你个没良心的小混蛋,我是在帮你!”
杨慕次悻悻地缩回手,“帮我什么?大哥,你把话说清楚了再教训我行不行?”
杨慕初知道瞒不过他,叹了口气说:“我的内线告诉我,汪精卫到了上海,纠集了一群军统、中统及中_共叛变过去的败类,意图成立一个特工组织,用以襄助他建立汉奸政权,看铃木清夫的意思,你也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杨慕次闻言也叹了一口气:“老狐狸还真抬举我。”
两人正说着,车已经停到了杨公馆门口。杨慕次抢下跳下车,将杨慕初堵在车门口,“你不想让我去,是不是?”
“杨家出一个汉奸就够了,用不着出第二个。”
杨慕次松开手,替他拉开车门。杨慕初下了车,不发一言,径直向屋里走去,“大哥——”,杨慕次叫住他,杨慕初回头,阿次静静地站在阶下。天边一抹斜阳西坠,暮云合璧,落日熔金,黄昏时分层层光影浮荡在阿次脸上,无端沉静从容。
“怎么了?”
“我可以替你分担。”
“好。”
只一个字,坚实,肯定,如同他举手投足间的霸气与雍容,杨慕初忽然改了主意,阿次仿佛是另一个他,自己不能一味阻碍他的命运,无论那对于他是好还是不好,阿次有选择的权利,自己作为兄长,给他最大的爱护,就是足够的信任与自由。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8 章
1939年的夏天与往年并没有什么不同,天气依旧闷热,城市依旧浮躁。上海沦陷几已两年,当劫后余生的欢笑与毁家灭国的悲戚一齐消退之后,沉默占据了上风。上海一天一天恢复着昔日的繁华荣光,灯火酒绿,夜夜笙歌,仿佛醉生梦死之中,这风雨飘摇的乱世气息会变得不那么清晰彻骨。
杨慕次开车从街上驶过,余光偶尔瞟向两旁栉次鳞比的建筑。他不得不承认,日本人的“王道乐土”虽是痴心妄想,上海毕竟慢慢恢复了元气,大概日本人在前方战事吃紧,更不能轻易断了后路。
街上时不时有有轨电车行过,长长的车身拖出叮叮哐哐的声音,每到一站,有人上车有人下车,生活如同往昔一般平常无奇,黄浦江水依旧安静流淌着,俨然一副太平景象。
杨慕次似是不喜欢大街上喧嚣的声音,双手操纵着方向盘,将车开得快了些,不一会儿,他的别克车停在了大世界游乐场的门口。杨慕次走下车,双手斜插在裤兜里,以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向里面走去。刚走了几步,杨慕次忽然发觉路人的目光几乎全落在了自己身上,还伴随着三五下指指点点的声音。他低头将自己全身上下打量一通,并没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他今天穿了一条极为普通的西服裤,上身套了一件蓝白细纹的衬衫,整个人斯文之极。
他继续向前走,又走了几步,忽然就明白过来。自己这身打扮和长相,与此时的动作太不协调,过分俊美的面容上配上几分玩世不恭的表情,难怪引得人人注目。杨慕次也觉得自己扮混混儿实在扮得不像,干脆放正了身子,端正脚步走进去。迎面而来的是一排十六块一人多高的哈哈镜,杨慕次站在镜前,镜里的影响被扭曲地不成样子,或是放大或是缩小,与外界的真实截然不同。杨慕次心想,这实实在在就是如今上海滩的写照,外表看似风平浪静,内里却还不知道潜藏着多少汹涌暗潮,奢靡之气与浓重的杀气纠结在一起,仿佛是这哈哈镜里的世界,让每个人都看不清楚。
“大世界”里设有多个楼层的舞台,时有全国各地多种戏曲剧种上演,抗战打响后,唱戏的人跑了,听戏的人也少了,这里再没了从前的梨园风流,渐渐变成了各种把戏杂耍的聚集地。杨慕次走进去,顿时听到各种打把式卖艺的吆喝声。穿着肮脏的黑布衫、胸前挎着小木箱的“小赤佬”们立刻围上了他,卖力地喊着“老刀”、“大前门”,杨慕次知道他们是卖香烟的,右手伸到兜里刚要掏钱,想到杨慕初不许他抽烟的严令,又苦笑着把手放下。
场子的右边有一座露天戏台,此刻夜戏尚未开始,台上还空空如也,台下围了几个人,纷纷抱怨着戏怎么还不开场。几个贩卖白切三黄鸡的小贩靠在台边上,奋力地切着鸡头鸡脚,那些人边吃边等,垃圾丢得到处都是。
杨慕次看看戏台下的牌子,今日曲目:梅派名剧《天女散花》,表演者,着名票友沈致秋。虽说是票友,想必唱功是不俗的,戏台下渐渐人头攒动,热闹声渐渐沸腾起来。
不一会儿,只听台侧几声胡琴声一响,一阵锣鼓声激烈纷乱地敲起来,台下观众知道这是戏要开始了,眼睛纷纷向台上瞄去。锣鼓声落,接着是几声慢板,戏台左侧帘子一动,扮相俊俏的旦角儿翩然而出,几步走下来袅袅婷婷,婀娜宛弱。沈致秋一亮相,台下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