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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你清楚。”
“是,少爷,我保证我们的资金链不会有问题。”
“最好是这样,那几个人盯住了,尽快查出来。”
“是,二少爷。”
杨慕次从公司出来,天空中零零星星飘了几点雪花。他抚了抚身上厚重的呢子大衣,并不觉得冷。今天是十二月二十日,再过十一天,这一年就要结束了。黑色的福特轿车开到门口,警卫走来替他拉开车门。
76号大门东边建有一座了望台,周围警卫环绕。杨慕次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本薄薄的蓝色通行证,交给前来查哨的警卫。那警卫看了后,立刻陪笑道:“杨处长,您请进。”
杨慕次“砰”地一声拉上车门,开车进去迎面看到的是二门。门道上方嵌了一块儿匾额,上书着“天下为公”四个字,蓝底白字,杨慕次只觉得讽刺。二门的警卫更加森严,左右砌着枪眼,架着机枪,杨慕次淡淡看了一眼,又摸出一本红色的通行证甩出去,即刻便有人放行。
他暗骂了一句,这规矩比起侦缉处,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杨慕次下车走到东边一排中式平房前,这里是76号各处室的办公地。他走进行动处处长的办公室里,看见里面布置一新,显然是为了迎接新任处长而准备的。行动处的规模不小,他坐定后,立刻有一群大小头目来汇报工作。杨慕次脸上浮现出一种不耐烦的神情,看得底下人暗暗叫苦。76号的人多半出自中统或军统,也有一部分是青帮弟子,杨慕次凶名在外,这些人见了无不战战兢兢地,生怕哪里做不好得罪了这煞神。
“就这些?”
“是,处长。”
他的副手是一个沉默寡言的年轻人,杨慕次挥手让其他人出去,却把他留了下来。
“陈飞,你是青帮弟子?”
杨慕次想到前几日闹得沸沸扬扬的季云卿遇刺事件,心知军统的大规模锄奸行动已经展开。陈飞眉眼长得普通,看似沉静,说话却毫不含糊,“是,卑职是季老座下觉字辈弟子。”
按照青帮“通、悟、觉”的辈分排行,陈飞应该是季云卿的徒孙辈。他注意到陈飞袖口缠绕的两道白纱,知道他是在为季云卿戴孝。杨慕次心里虽不屑,却没有表现出来。“季老的事情,我也听说了,李副主任只怕不日也要从南京赶回来,政府必定不会让季老枉死。”
陈飞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向杨慕次道谢,“让处长见笑了。”
杨慕次却不在意,“金龙帮与青帮交情匪浅,杨某略尽绵力也是应该的。”
这句话倒提醒了陈飞,他忘了杨家也是上海滩的帮会巨头,金龙帮虽不如青帮声势浩大,实力也不可小觑。尤其是这位杨处长的兄长,商会主席杨慕初,更兼政府特别顾问,身跨黑白两道,只怕老爷子在世也不敢轻看杨家。老爷子横死,凶手到现在逍遥海外,陈飞深深明白,日本人未必靠得住。他见杨慕次屏退其他人,必定不是只为了说这番话。于是试探道:“处长还有别的吩咐?”
“丁主任今天有空吗?”
“处长要去拜会丁主任?只怕今天没有时间,您知道,为了老爷子的事情,总部上下忙得人仰马翻,丁主任接连几日连家都没回,您要见他,不妨先缓上两天?”
杨慕次一脸轻蔑,“就算没事,他也不敢随便出这个院子,也罢!”
陈飞不敢接他的话,也不知道他“也罢”个什么,杨慕次打量他几眼,看出这是个聪明人,可惜自己毁了前程。见不见丁默村无所谓,他知道丁李二人一向面和心不和,如果丁默村把自己当成李士群的人,他反倒不好解释。不过杨慕次转念一想,立刻打消了这种顾虑。丁默村不是傻子,真要拉山头,他也是铃木清夫的人。
“你出去吧,我一个人待会儿。”
他随口吩咐道,顺手从自己的公文包里摸出纸笔,摊在办公桌上。陈飞出去后,杨慕次伏在桌前,细细地照自己今天所见,在纸上画起了76号的地图。从二门进去有一座三层洋楼,杨慕次猜想,那里才是76号的大本营,李士群、丁默村的老巢都在里面。杨慕次画了几遍,直到所有的建筑清晰地展现在自己面前,他才稍稍满意。这是长久的职业生涯养成的习惯,凡事有备而无患。杨慕次搁下笔,掏出打火机点燃了面前的画稿。
纸张化为灰烬,在眼前一点点消逝。76号,特工总部,灰色的建筑,阴冷的空气,前路艰难。杨慕次的思绪开始恍惚起来,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
但是他在瞬间摒弃了这仅存分毫的薄弱,杨慕次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跨出一步在屋内仔细翻找。墙角、花盆、桌棱、椅背、书柜里、窗台下,能藏东西的地方一寸一寸摸过去,几乎将整个屋子翻了一遍,没有窃听器,杨慕次松了一口气。
他掏出一根烟点燃,然后走出了办公室,见他出来,陈飞跟了上来,“处长去哪里?要不要卑职陪同?”
杨慕次摇头,“反正没什么大事,我先走一步,有事你打电话到杨公馆找我。”
摆脱了陈飞,他开着车从巷口绕出去,本来想去公司,却在街角看到了一个妖娆的背影,异常熟悉。
杨慕次加快车速开到那女子身前,停下车,从车窗里探出一个脑袋,朝着后面微笑:“丽丽!”
辛丽丽的高跟鞋从湿滑的地面上踩过去,发出吱吱的声音。她兴奋地跑上前去,“阿次!”
仿佛时光倒流回他们初遇的时候,“我叫辛丽丽。我是上海明晨女子学校培养的淑女。愿效微劳。”
作者有话要说:金融史忘得一干二净了,民国时期大概没有期货市场,我随便写写,懂行的人莫在意…这章更新地有点迟,最近太忙,还请见谅。文未校对,欢迎捉虫,谢谢支持!
☆、第 81 章
杨慕次揽着辛丽丽,一路走到了位于南京路的白玫瑰舞厅门口。巨大的相片摆在大门右侧,上面是辛丽丽的窈窕倩影。辛丽丽停了脚步,难得地露出一个羞涩的微笑:“阿次,你看什么呢?”
“看美人。”
阿次啊阿次,你真是一点都没有变,辛丽丽在心里感慨了一声。
“走马章台,衣香鬓影,丽丽,你说不看美人看什么?”
杨慕次放下揽在辛丽丽腰间的手,打了个手势,立刻有机灵的手下走过来接过他手里的公文包。那人看了辛丽丽一眼,目光闪烁,带了几分疑惑。杨慕次陪着辛丽丽走进去,舞厅里热气氤氲,与外面的阴湿寒冷全然不同。杨慕次注意到辛丽丽在第一时间调整了自己的感官,甚至连呼吸的节奏也随着舞池的音乐而改变。沉睡的小青蛇也是危险的,杨慕次暗暗告诫自己。
“阿次,你的脸色很奇怪。”
女人的直觉真可怕,杨慕次心里咯噔了一下,若无其事地牵起了她的手,向舞池里面走去。
“阿次,你干什么?“
辛丽丽冷不防被他拽住,吃了一惊,看见阿次的动作,更是诧异,“我还要工作。”
“陪我跳舞,也是你的工作之一吧。”
圆舞曲暧昧的声音在舞池里盘旋,辛丽丽唇角扬起一抹妖冶的风情,指尖轻轻在杨慕次掌中滑过,微麻的触感,杨慕次松开了手,辛丽丽却反握住他。“是你陪我才对。”
“什么意思?”杨慕次挑起了眉毛。
“难道你不知道?”
辛丽丽的唇凑近杨慕次耳边,将上次老板把二少爷“赏”给自己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看来老板是真的没告诉你,二少爷,你现在是我的人了。”说完,辛丽丽又神气十足地加了一句。
杨慕次没想到自己就这么被大哥“卖”了,他一时气结,盯着辛丽丽,恨恨地道:“果然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你们一个女子一个小人,专干这种背后下黑手的勾当!”
见他生气,辛丽丽眉目中闪过一丝愧疚与忐忑,语气中便多了几分不安:“连孔夫子都搬出来了,看来是真生气了,要不要我给二少爷赔礼道歉啊?”
“那你要怎么道歉?”
“以身相许如何?”
“难道你不知道,我已经有未婚妻了?”
“阿次你胆子好大哦,连俞老师都敢招惹?”
“招惹美人,自然要胆子大了。”杨慕次的手指抬起辛丽丽的下巴,妆色点缀下精致的五官,眉色如黛,胭脂如醉,这样浓重的烟火气息,他微微遗憾,她是军统的小青蛇,自始自终,他们不是同路人。
“怎么了?”
杨慕次放下手,尴尬地笑笑,“没什么,我们去跳舞吧。”
“愿效微劳。”辛丽丽浅浅一笑,媚语如丝。
杨慕次叫来一个酒保,低声吩咐了两句。舞池中的音乐戛然而止,搂抱在一起的男男女女倏然停住了脚步,窃窃私语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杨慕次挽着辛丽丽舞池中央走去,众人愕然地看着这一幕,杨家二公子与舞厅台柱辛丽丽小姐,如此高调地站在炫彩流光下。
坐在舞池边的小提琴手吉尔也看见了这幕情景,他愉快地拉动琴弦,欢快的中场曲荡漾开来,如同汩汩泉水流过心间,舒适地令人忍不住放松全部心神。
灯光渐渐昏暗下去,旋转、扭摆、滑步,无数暧昧的眼波在舞池里相互碰撞。辛丽丽轻轻一声呢喃,却没能逃过杨慕次的耳朵。
“你在叹气。”
“约翰施特劳斯的名曲,你特意让吉尔换了曲子,我很荣幸。”
辛丽丽知道,这只曲子的名字是《一心一意》,她知道杨慕次的用意。但是她不知道,杨慕次在此时,却在怀疑自己的心意。他想到辛丽丽的调侃,招惹俞老师?杨慕次意识到,他已经很久没有把俞晓江当做自己的教官或上级了。
杨慕次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出一排影子,舞步依然在继续,辛丽丽却感觉到他动作的僵硬。辛丽丽体贴地带着他向边缘滑去,直到他们穿越了舞动的人群,来到舞池外。
“我诚意十足,二少爷肯接受我的道歉吗?”
“当然,我从不跟女子计较。”
辛丽丽捂住唇轻笑,指甲上鲜艳的蔻丹在灯光下一闪一闪。不跟女子计较,那就是要跟“小人”计较了,老板这次,八成又要赔本了。
灯光交错,人影相叠,五色将人的耳目乱为一片模糊的光影。杨慕次没有注意到,在舞池的另一边,有一双眼睛始终盯着他,随着他游走不定,噬人的寒意被迷离的色彩挡住,但不曾消失。
杨家二公子毕竟是名门显贵,与舞小姐一夜风流,自然逃不过各种八卦小报的编排。杨慕次拿着一叠报纸翻了翻,刚要开口,桌上的电话铃便响了起来。侍立在旁的杨九二恭谨地站着,眼观鼻鼻观心,全然没看到杨慕次快要僵住的脸色。
杨慕次接了电话,站起来回话说:“大哥,你的消息倒比我还灵通。”
他目光斜瞥过去,老九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演技真好,杨慕次暗骂。
杨慕初从南京打来电话,免不了要教训几下,“一夜风流,杨二少爷你快活得很!”
杨慕次也生气,“你不是将我赏给别人了吗?现在来教训我,晚了!”
电话那头的杨慕初听到这句话顿时瞠目结舌,他早忘了还有这一出。
“怎么没词儿了?我亲爱的大哥?”杨慕次得意洋洋,故意咬重了大哥两个字。
“就事论事,你看看报纸上怎么写的?花花公子,流连风月,杨家的清白名声全被你毁了!”
杨慕次冷冷一句话噎回去:“舞厅是你开的,舞小姐是你请的,大哥,杨家在上海滩人人喊打,哪里有什么清白名声?”
杨慕初真的没词了,过了半响才咬着牙哼哼:“算你赢了,小混蛋,本事没多大长进,口才倒练得不错。”
杨慕次知道他急功近利的想法又被大哥知道了,也不辩解,只是说:“跟了大哥那么久,再不长进点,我怕是又要挨藤条了。”
“老九把事情告诉我了,我人在南京,上海的事情你看着办。”杨慕初乐得陪老婆孩子,挥一挥衣袖,把一摊子事儿全扔给弟弟。
杨慕次突然想到一件事,问道:“大哥,李士群还在南京吗?”
电话里传来杨慕初的一声冷笑,“名义上在。”
“那就是已经回来了。”
“季云卿死了,他能不回去吗?阿次,你小心着点,此人绝非善类。”
杨慕次自然明白,“大哥放心,我有分寸,何况要对付他的又不是我”,他停顿了一下,又问:“嫂子怎么样了?”
杨慕初笑得合不拢嘴,“雅淑很好,但我还是怕她辛苦,我们暂时不回上海,那边的事,你多担待。”
杨慕次沮丧地放下电话,暗自艳羡沉浸于温柔乡的某人,大哥有妻有子万事足,可怜自己还要在这里给人卖苦力。杨慕次想着又换了一副冷脸,抖抖报纸,对老九吩咐:“去找那几个小报记者喝喝茶,教教他们什么东西该写,什么东西不该写。我可是有未婚妻的,再敢胡说八道,我请他们去76号做客!”
老九领命而去,雷厉风行,一天之内,果然报纸上纷纷抹杀了关于杨慕次的消息,但是当事人的桃色新闻与雷霆手段,却无法逃过街头巷尾的津津乐道。
世间之事三人成虎,艳名远播的辛丽丽,免不了又被评头论足一番。
离白玫瑰舞厅不远的一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