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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初,你没弄鬼吧?”余其扬点了根烟,一边吐着烟雾一边盯着桌子。
“没有没有,当着你上海王的面,我哪能弄鬼呢!”杨慕初忙不迭地否认,黄三元在一旁笑而不言。
“哼,我要是上海王,你就是上海滩的活阎王,你不弄鬼,我就见鬼了!”显然余其扬这一把的运气比杨慕初还差,脸色坏得仿佛吞了苦瓜一般。屋中壁炉里燃着熊熊的火焰,温暖如春。
和雅淑打出一张西风,抿嘴笑道:“阿其哥这两天火气好大呢,一会儿让厨房做一道下火的汤吧!”话里话外,却是帮着杨慕初的。
黄三元悠哉地开口:“雅淑这话说的在理,阿初,你得了个贤内助,不像我家那口子,床头床尾要跟我打架。”他话说着,手中的动作却没停。
杨慕初却摸出了一张东风,笑着说:“床头连床尾,东风压西风,按照辩证法来说,夫妻间打架,是越打越爱,不然生活了无情趣,和平的婚姻也要生出变故来的。”
这番话说得文绉绉,黄三元与余其扬对望了一眼,后者莫名其妙地看着杨慕初:“阿初,你什么时候改行研究婚姻学了?”
杨慕初显然十分鄙夷这两人的学识,用一种带着教诲的语气说:“现在的社会思潮主流讲究科学,思想要科学化,政治要科学化,音乐、美术、文学都要科学化,我追赶追赶潮流,研究研究婚姻的科学化。”
和雅淑听完,撑不住笑了出来。黄三元前几句没听懂,最后一句听得明明白白,指着杨慕初笑骂:“就说你要弄鬼吧!”他随手拍出一张牌,是个五饼。
余其扬见了,猛地一拍桌子,高喊道:“独听嵌五,无字无花,几位对不住,我胡了!”他哗啦啦推倒了牌,诡笑着朝杨慕初伸手:“铁公鸡,拔毛来!”
杨慕初恨恨地从钱包里抽出几张票子甩过去,余其扬得意洋洋地接过来,嘴里不忘讽刺一句:“我说,你还是先研究研究麻将的科学化吧!”
和雅淑在一旁幽幽地接了一句:“我看阿其哥也没什么火气了,这汤就不必煮了吧?”
“夫人说得对。”杨慕初站起来,倒了一杯水送到雅淑手边,又扬声吩咐下人给夫人熬安胎药,干净利落地把其他两人当做了空气。
“杨慕初,你真绝。”余其扬由衷地佩服。
下一圈牌刚开了个头,杨九二匆匆忙忙走了进来,弯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老板,蛇出洞了。”
“盯着,那东西弄到手了吗?”
“已经到手了,德国的高级货,您放心。我让阿展去办了。”
“阿展?”杨慕初的眉头皱了皱,“他不是跟着阿次吗?”
老九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说:“二少爷说他要办事,不许兄弟们跟着。”
“随他便!”杨慕初生气地吼了一句,黄三元和余其扬早在他扭头与老九说话时便已停了动作,见他突然动怒,均不知所以然。只有雅淑明白,阿次八成又惹到阿初了。
“行了,你去吧,抓紧时间办事。再到秋水楼看看,上次我定制的那对钧瓷娃娃到货了没?顺便去英国领事馆问问威廉,我订购的手表到了没,就这几件,去办吧。”
杨慕初发号施令,黄余两人听得云里雾里。老九离开后,黄三元忍不住问他:“阿初,你买那么多东西干什么?”
“给阿次的生日礼物。”
“你跟阿次的生日不是在三月吗?”
“早点准备,免得到时候来不及。”
和雅淑早已见怪不怪,黄三元和余其扬难免感叹一番。又一圈的麻将打下来,余其扬终于察觉出来,在座四人都是精明人,却谁也耐不过杨慕初精于计算,自己侥幸赢了一局,三爷赢了两局,可大头全在雅淑那儿。这牌打得,实在不是滋味。
“不打了!”余其扬站起来,准备告辞。杨慕初不想留客,偏又有话要对黄三元说,余其扬哪有看不出来的道理,婉拒了杨慕初的虚情假意。和雅淑借故去服药,也从客厅中退了出去,屋里只留下了杨慕初和黄三元两人。
“三哥,你不厚道。”
杨慕初示意下人收了牌桌,沏上一壶茶。
“什么意思?”黄三元支起身子,用杯盖拨了一下杯中浮茶,却没有喝。
“柯九思的《横竿晴翠图》,你别跟我说那是你要的,谢老爷子宝贝地紧,我弄不到。”
黄三元盯着杯中茶水一言不发,杨慕初就静静地等着他。时钟走过了一刻,黄三元才抬头,“按理你也不是外人,只是这件事,唉!”
“三哥有难言之隐?不妨让我来猜猜,三哥此番替他人做嫁衣,能让你如此尽全力的,想必不是普通人?”
“是日本人吧?”
他一言既出,黄三元脸上倏然变色,杨慕初知道自己猜对了。
“阿初,你是聪明人,应该猜得到,事关青帮信誉,便是季老不在,我也推脱不了的。”
原来是季云卿在世时与日本人的私下交易,他虽身死,这笔账却着落到了青帮头上。
“三哥,是谁要这幅画?”
“我也不太清楚,对方没有透漏身份,只知道是日本人。”
“他们要一副古画做什么?”
“那只有他们知道了。”对于这个问题,黄三元也百思不得其解。
“对了,日本人怎么不直接找谢长平?”
“估计姓谢的也不知道那幅画到底有什么古怪,若是日本人直接出面,反而不好说,被他察觉出来,事情就难办了。”
“那三哥多留点神儿吧,老狐狸难缠得很,至今也没给我松口,怕是知道了什么……”
黄三元眉头皱在了一起,“那可真不好办了。”
确实不好办,除非……杨慕初暂时没有说出自己的打算,谢长平泄露了杨氏实业的客户资料,焉知不是日本人在背后搞鬼?他只遗憾自己,至今没有查出那个人到底是谁。日本人,又是日本人!简直阴魂不散!
一时间,两个人都陷入了深深的忧虑。
黄三元走后,杨慕初迅速拿起电话,打给浅野三郎,没想到却扑了个空。他想起帮里呈上来的密报,浅野最近跟南造云子打得火热,眼看着两人竟有谈婚论嫁的趋势。他不由疑惑,浅野这是唱的哪一出?便算是美男计,也没有真卖身的。
客厅里“噔噔”的脚步声传来,他转头,看见刘阿四走进来。“又有什么事?”
刘阿四见他脸色不好,轻声回话:“老板,已经到了年尾,按规矩,该给帮里弟兄派俸钱红利了。”
“照规矩做吧,受了伤的弟兄,多加两成。”
“是,老板。”
“阿展上次帮阿次挡了一枪,有功要赏,你从库里多挑一支枪给他,他喜欢柯尔特双鹰。”
“明白,老板还有什么吩咐?”
“股东会议的事,一定要筹划好,从帮里调人手来,别让人钻了空子。至于明面儿上的,就按照阿次的计划办吧,别出什么纰漏。”
刘阿四看到杨慕初磨刀霍霍的样子,不禁打了个寒战。
作者有话要说:好了,这一章终于差不多了,虽然晚了一天,还是要说一句,这章送给我亲爱的九二桑,祝你生日快乐!有你的日子,是最美的时光~~
☆、第 88 章
民国二十八年腊月二十日,天气阴沉地可怕,杨慕初翻了翻案上的台历,他不习惯这种农历纪年的方式。离桌案不远处的衣架上,挂着一件米白色的西装,这种浅淡的颜色容易令人心神平静,杨慕初走过去,穿好衣服,夹着一个文件包向楼下走去。
杨公馆的客厅里,杨九二和刘阿四都候在那里。“东西准备好了?”
老九连忙回话,“是,准备好了。”
“走吧。”
门外一溜儿停着杨家的六辆车,杨慕初十分高调,大摇大摆地坐进车里,一路向公司开去,今天是杨氏实业股东大会召开的日子,也是他磨刀霍霍向猪羊的时候。
年关将至,公司布置得也花团锦簇。如今民生凋敝,杨氏大大小小的员工都指望着那一点薪水混口饭吃,因此也没有过年放假的习惯。杨慕初前脚迈进会议室,迎面而来便是一阵阴风。在座的都是追随杨羽柏打天下的耆老前辈,杨慕初尊重他们一把年纪,心里却免不得恨他们一番有眼无珠。会议尚未开始,他先与诸位股东寒暄了一番。
“几位叔伯长辈肯赏脸前来,是阿初的荣幸!晚辈事务繁忙,这两年公司上下多亏了叔叔伯伯们周旋,阿初在此一并谢过。”
说完杨慕初躬身一礼,只是没人看见,他弯腰下去的时候,脸上神情冷傲地不亚于外面这寒天寒地。他再抬头时,又恢复了温暖和煦的笑容。
“后生可畏啊!”在座的一人啧啧赞道,杨慕初的能力公司上下有口皆碑,更何况他们从前得罪不起杨羽桦,今日更是不敢触了杨慕初的霉头,金龙帮行事素来心狠手辣,商界大佬们无一不知。杨慕初客气一番,谁也不敢在他面前拿大。
“阿初,你有今日成就,我们做叔伯的也就放心了!”
杨慕初一笑,奉了杯茶给谢长平,他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时针指到了九点整。
“时间到了,还是先开会吧。”谢长平也看了一眼挂钟,顺手放下手中的茶盏。
杨慕初微微一笑,请几位股东先走了进去,他自己则在最后才进门。临进门前,他目光一斜,看了侍立在门口的刘阿四一眼,后者会意地点头,杨慕初走了进去,在会议桌的上手坐定。
“今天的会议内容是关于秋山公司的股份收购问题。诸位都看见了,秋山名下的大和药业股票一路看涨,现在买入,是最好时机。”
诸人听了,不由面面相觑。秋山集团的当家人虽然是中国人,不过谁都知道,那是一家由日本人控股的药品公司,只看他股票名字便知道了。众人默默惊叹,杨慕初胆量着实不小。
杨慕初静静等着他们开口,终于有一人说道:“药物是战时必备品,大和药业的股价一路被人拱上去,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日本人的手笔。董事长,我不赞同这个决定。”
我只是告诉你我的决定,并没有征求你的意见。杨慕初在心里回敬了他一句,但是表面上,他依旧没有说话。
大概有人看出了杨慕初的想法,斟酌着发言:“以董事长和日本人的关系,自然不必担心。只是战争已经打响,药品价格一路飙升,几乎臻于天价,这时候收入股份,需要大量现金投入,到时候公司的周转……”话说了一半,没有再继续下去。
杨慕初含笑点头,等着下一个人开口。会议室里沉静了片刻,没有人再说话。杨慕初也不着急,他示意自己的秘书云晴给每人添了茶水。
水是梅上初雪,茶为君山银针,蒙蒙的水雾腾起,清香四溢。
“谢老觉得呢?”
谢长平闻言又放下了茶杯,悠悠开口:“董事长的决议,当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虽然股价高了些,以杨氏的实力,收购也不是没有可能,何况董事长与日本人交好呢?退一步说,即使秋山集团的股价是虚高,我们卖了日本人这个面子,也有利无害啊!”他积威甚重,甫一开口,其余诸人便纷纷点头称是。众人本来也没想反驳杨慕初的意思,再加上谢长平说项,收购股份之事便水到渠成。纵然有人觉得不妥,也深知此时不是说话的时候,于是会议桌边众人的目光一致望向杨慕初。
杨慕初却只看着谢长平不说话,刚才老东西说那番话,活脱脱一副汉奸嘴脸,他喝了一口茶,把已经蔓延到唇边的耻笑咽了回去。
“谢老说的是,大家还有什么意见吗?”
清一色的没意见,这让杨慕初深深觉得,他今天的决定太正确了,否则的话,长此以往,杨氏实业莫不要姓了谢去。他叩叩桌面,朗声道:“既然大家都不说话,那我说几句吧。阿四,把东西拿进来。”
刘阿四应声推门而入,手里拿着类似一个监听装置的东西。他将东西摆在杨慕初面前,随即站到了后面。
杨慕初平静着冷笑了一声,伸手动了动那个装置,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与此同时,虹口日租界,特高课指挥官办公室里,铃木清夫看着面前站着的中年男人,面上微含愠怒,目中隐有寒芒闪过。
“为什么他会插手?”
“您知道,雷霆计划的失败,是他职业生涯中最大的耻辱。”
“所以他重新制定了红岸计划。”铃木清夫自言自语。
“将军阁下,我必须提醒您,红岸计划,并不仅仅针对杨慕初与杨慕次。”
“军部特意绕过了76号,我当然知道,红岸计划并不像它所显露的那样简单。但是,计划的实施已经威胁到了我,山本君,你认为,我该怎么做呢?”
“杨慕次遇袭,我知道是您将事情压了下来。至于杨家公司的困境,作为军人,我并不了解金融运作。除掉杨家,仅仅是计划的一部分。”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建议您弃卒保车,并且,我可以告诉您,您的身边,有奸细。”
铃木清夫毫不动容,背上却沁出了一层冷汗。他终于从山本口中,证实了自己长久以来的一个猜测。
“是谁?”
山本却摇头,“目前的情报并不能显示这个人是谁,我只是提醒您,要小心。”
提防身边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