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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意识到自己已是奴婢之身,不复往日的自在,于是低头不语,默默换去了孝服。
一路上,白吟霜紧张得身上直打颤,她的新主子,据唐嫂子说是位“和硕格格”,是王爷的女儿,那不就和那位保护过她的“贝勒爷”一样尊贵吗?贝勒爷的爹,听说也是个王爷呢。想到皓祯,她心中没来由的一紧,自惭形秽之余,还有份说不出来的惆怅,和说不出来的酸楚,和这些贵人相比,她是多么微不足道啊……
相见
白吟霜进了屋,也不敢细看端坐在主位的尊贵的格格,急忙垂下头去,匍匐于地,颤抖着说:“吟霜……拜见格格。”
英锦看着她惶恐不安地伏在那儿,肩膀瑟瑟发抖的模样,不觉百感交集,轻咳了一声,还算温和地说:“你就是那个卖身葬父的白姑娘?起来回话吧。”
“是……”白吟霜仍是怕怕的,只微微抬起一点头,整个脸孔仍然朝着地面。
“让你起来,你只管起来就是了,看着我,不用怕,”英锦清晰地说,“我又不是老虎,还能吃了你不成?”
白吟霜无可奈何,她被动地站起来,被动地抬起脸,看着面前这个雍容华贵的女子。两姐妹的眼光,终于接触了。英锦见她整张脸孔都惨白惨白的,先有了几分错愕——这个妹妹的眉眼口鼻,的确是像足了额娘年轻时的样子,可是在她的记忆中,额娘脸上还从未有过这般惊恐的神情呢。
“……格格,”白吟霜哆哆嗦嗦地开了口,“您的大恩大德,吟霜铭感五内,今后定会任劳任怨,终身报效。”
英锦定了定神,道:“禀过了太太,自有人去官府替你报备,等你入了咱们府里的奴籍,就能开始当差了。只是这府里,如今并不缺伺候的人手,倒是针线上人可以添几个,不知你女红学得如何?”
白吟霜快速地抹了一下眼睛:“我娘在世时曾教过我,后来我也时常抽空练习,这几年我和我爹身上的一针一线,都是我亲手做的。”
唐家的听不下去了,出言训道:“什么‘我我我’的,还不快改了说‘奴婢’!”
“是是是!奴婢错了!”白吟霜被吓得厉害了,膝盖一软,又跪下了。
英锦摆摆手:“罢了,规矩日后可以慢慢学,等会儿见了太太,大面上不错就好。却有一件事,你必须给我记牢了:你曾经卖唱的事,不准跟任何人说。如果让太太知道我把一个酒楼歌榭的卖唱女子买回府来,不光我要挨一顿数落,你肯定也会被赶出去。”
白吟霜委屈地辩解了一句:“格格……奴婢和爹是清清白白讨生活的……”
“那你也总不能见一个人,就给一个人解释一遍。为免麻烦,关于自己的来历,你最好顺着我说。”英锦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讨论白吟霜的清白上,“我会告诉太太,你父母本是王府的老福晋——就是我祖母——过世后,为了给她老人家积德祈福,放出去的家奴,与你唐嫂子的父母是旧识,临终前就把你托付给了他们。而你不愿麻烦他们,想要自食其力,你唐嫂子就求了我,给你在府里找个事做。这样说,你愿不愿意?”紫儿之父打理着英锦的陪嫁庄子,一年到头住在庄上,哪个又会大老远的去查他有没有收容一个故人之女?至于硕王府二十多年前放出去的人,尚书府更不会有人知道了。
要将本是自由身的父母说成脱了籍的家奴,白吟霜犹豫了。英锦不见她答复,轻轻地“哼”出一声:“你想清楚了,咱们家太太,可没我这么好说话,到时候撵你出去不算,没准还要赏一顿板子呢,你这受之父母的身体发肤,岂不可惜了?”
“板子”二字把白吟霜吓伏贴了:“奴婢愿意,愿意!多谢格格!”一边说着,一边对英锦磕头如捣蒜。
英锦命她把那番说辞复述了一下,觉得没什么疏漏了,便带上她与唐家的,又叫来梨花、杏花等几个丫鬟和兴琛的姨娘们,一起去给婆婆请安。到了伊喇里氏屋里,几个妯娌和小辈已在各自的嬷嬷丫鬟们的簇拥下到了,其中文泉和文潇姐妹从小被她们玛嬷抱去养,本就住在伊喇里氏院里的。英锦先是为自己的迟到向婆母道了歉,接着给伊喇里氏请安,和弟媳们见礼,又接受了子女和侄儿侄女的问安,才把白吟霜的事说了出来,叫她给太太磕头。
弟媳们看大嫂新收的丫鬟生的好相貌,便相互递着眼色,听到这姓白的女子预备进针线房,才齐齐松了口气。白吟霜小心翼翼,倒也没出什么差错,伊喇里氏点了头,就让大管家的娘子带她下去安排了。等到皓祯出了宫,再到龙源楼去找他的仙子,白吟霜已正式入了奴籍,成为尚书府的一名针线上人。
在针线房干活的日子,是轻松又安稳的。府里的女眷没事都会做做女红打发时间,各处伺候的丫鬟们闲下来也爱做针线活,针线房里人手又足,白吟霜还真没忙到哪里去。而在这高门大户的深深庭院里,也不像在酒楼时那样,会有纨绔子弟来骚扰。所以她对这份差事,是极满意的,只是偶尔想起那位英姿焕发的贝勒爷,心头会掠过一丝惆怅。
英锦把这个不省事的妹妹安排好了,本想能消停一阵子,还不到半个月,却从婆婆口中听来了一桩怪事。那天早上她照例去给伊喇里氏请安,婆婆让别的儿媳都退下了,单留下她说:“琛儿媳妇,我怎么仿佛听说,你弄进府的那个姓白的丫头,有些儿不妥当——大半夜的,有上夜的人听见她弹着琵琶唱曲儿,走过去一看,这丫头还穿着一身孝,你说像什么话呢?”
“额娘别生气,”英锦陪着笑说,“这丫头刚来,还不懂规矩,回头媳妇定叫人好好教导教导她!”弹琵琶?唱曲儿?一身孝?英锦头都大了,咬了一路的牙,回房便唤梨花:“去针线房把吟霜给我叫来!问问她,有什么琴啊琵琶的,一并带过来,我倒要看看,咱们府里出了个什么样的大孝女!”
教训
一把琵琶,一把月琴,再加上白胜龄留下的一把胡琴,摆在跪着的白吟霜面前。要她带上这些乐器是什么意思,她早已想明白了,无非与她在夜深人静时追忆先父的举动有关,因而她一路上都心惊胆颤,见了英锦,也不待人说就自动跪下了,口称“格格饶命”。
英锦先屏退了身边的丫鬟们,才问白吟霜:“为什么求我饶命?你自己说说,你哪点儿做错了?”
“我知道……不不,奴婢知道,奴婢犯了大忌讳,不该在府中穿孝,可奴婢别无他意,只是因为不便出府祭拜家父,所以……所以有时就悄悄地唱一唱家父生前所作的小曲,再烧点纸钱给他,聊表孝思,请格格原谅!”白吟霜诚挚地解释道。
“哦?原来你清楚啊。”英锦一挑眉,“我还以为你是新来的,不大明白规矩,所以替你向太太求情,想不到你是明知故犯!”
白吟霜的泪水,“唰”的一下就冲出了眼眶:“求格格体谅……体谅奴婢的一片孝心……”
这个妹妹怎么就这么爱哭呢?英锦纳闷了,自己和英旻、英芸可都不是那种遇事先要哭一鼻子的性子。不过想到白胜龄还是新丧,她又觉得没必要计较了,拿出尽可能和蔼的态度对眼前不能相认的妹妹说:“吟霜,你的‘孝心’我能理解,可你既然自个儿选了入府为奴的这条路,就不应当坏了府里的规矩。家里没了亲人仍要当差的,不光是你一个,我若许你戴孝,岂能不许别人戴孝?若全都许了,这府里到处有穿孝的人走动,你看像话吗?”
白吟霜只觉大祸临头,手足无措,惟有哀哀切切哭个没完。英锦也不去管她哭与不哭,继续教训道:“还有什么琴啊曲儿啊,你当自个儿还在酒楼卖唱吗?我瞒下你的出身,是不想让你被看轻了,你为何就是不领情呢?看人家的白眼你会开心吗?”
“格格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白吟霜没命地磕起头来,“奴婢不是有意的,请您再给我机会,让我去改正吧……”
“好!”英锦爽快地答应了,“这三把琴,等会儿你就别带走了,留在这儿,我给你收着。如果有人问你怎么会弹琴唱曲,你还要咬定你父母是硕王府放出来的人,因为认得家班里的人,学了点皮毛,又教给了你。最要紧的是,别再让我听到什么夜半戴孝的故事了,只要你不生事,今年霜降那日我就准你出府去给你爹扫墓,尽你的‘孝心’。”
白吟霜已哭得昏天黑地,猛一听没有掌嘴,没有打板子,没有扣月钱……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惩罚,哪还会吐出半个“不”字,忙不迭地说了一串“是是是”,磕了几个响头。此后白吟霜倒真是安分守己了好一段日子,英锦揣摩着,这大概是因为尚书府不像前世的硕王府,有宠她的贝勒爷和疼她的福晋以及数名“忠仆”,她没人撑腰,真真正正无依无靠了,才收敛了些吧。
而硕王府的那位贝勒爷,不见了白吟霜,这些天都在发疯。一开始他日日泡在天桥,向人打听白吟霜的下落;一连几天问不出来,又跑去香山公墓寻白胜龄的坟头,想吟霜说不定会来,谁知他的大姐姐一杆子把吟霜的扫墓之行支到了霜降,他在坟地也没等到他的仙子。一番长吁短叹之后,终于被他想起,表哥打死白胜龄,就是为了抢走吟霜,而大姐夫也曾派人想把吟霜弄走。待要去问这二位,一打听才知道,赛堪还关在步军统领衙门,兴琛则随驾去了盛京。
还要等!两头都要等!皓祯沮丧已极,不顾阿克丹和小寇子的苦劝,往龙源楼去喝了个酩酊大醉,才在这两个“忠仆”的搀扶下回到硕王府。在院里候着的是月珑,海兰和她带过来的画眉等丫鬟不见踪影,小寇子叫人快弄醒酒汤来,然后问贝勒夫人去了哪里,月珑答曰去花园里乘凉了。这个全心全意、忠心耿耿地爱戴着皓祯的小太监,对主母便有了几分不满,一边扶着皓祯躺下,一边嘟囔:“丈夫晚归,怎么一点也不担心……”被阿克丹瞪了一眼,才转而千叮咛万嘱咐要月珑好好照顾皓祯。
海兰却是真的没有半点担心,只当没这个丈夫一般,带着陪嫁丫鬟在硕王府的花园中闲逛,又欣赏了一回侧福晋翩翩教乐女的回疆舞蹈。直到天太晚了,乐女们回房休息,海兰主仆才辞别翩翩,返回皓祯院中。月珑向主母禀过贝勒爷大醉归来,已灌了醒酒汤睡下等事,便回自己屋里去了。海兰看也不看皓祯,只命丫鬟们伺候洗漱,但房中多出了几个人,声响还是把意识朦胧的皓祯唤醒了。
“你……你怎么……在这儿?”皓祯撑着床勉强坐起来,口里发干,舌头也有些不伶俐,但说的话大体还能让人听懂。
海兰正对镜坐着,让画眉卸下簪环,闻言答了一句:“我是爷的妻子,自然同爷住在一处。”
“我妻子?哈……哈哈哈哈……”借着酒劲,皓祯狂笑起来,“你以为……你是千金小姐,盈儿只是个丫鬟,你就可以对她为所欲为吗?我……我告诉你,你是我的妻子不假,她却是我所爱的女人!论名分,论地位,你是天,她是地!可是论人格,讲性情的话,她是天,你是地!时过境迁……我找不到证据,无法以国法治你,让你……为她们母子偿命,但是……我要以家法治你!我要把你打入冷宫,永远不与你有任何来往!”话音未落,他已抄起枕头,下死力气朝海兰丢了过去。
枕头擦着画眉的身子飞过,撞上梳妆台,摔在地下。海兰让丫鬟们退下,然后自己把枕头拾起,站起身来走到床边,将它放回原位,气定神闲地说:“爷喝多了,还是早点睡吧,别吓唬我的丫头。”
皓祯却不依不饶,抓住她的右腕,狂怒地吼道:“你听明白!你尽可高高在上,当你的贝勒夫人,只要你放过月珑还有吟霜!如果你不肯,定要除之而后快,你就把我一起除掉吧!”
海兰正在奇怪这“吟霜”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哪一个,忽然感觉到皓祯把自己的手腕越攥越紧,她怕这位爷发起疯来不把自己弄残不罢休,只得吸了口气,左手握紧,照着皓祯的肚子挥出一拳。皓祯吃痛,慌忙缩了手,不敢置信地瞪着自己的妻子,后者正活动着刚刚解救出来的手腕。
归宁
“你……竟敢……打我?!”皓祯捂着腹部,只觉海兰这一拳劲道很足,几乎不像出自一闺阁女子。他还没来得及嚷出自己对妻子“殴夫”的愤怒,脑袋上不知怎么又挨了一下子,登时眼冒金星,昏昏倒下。再睁开眼时,天已大亮,自己还穿着昨天出门的衣裳,屋里哪还有海兰的身影?只有月珑坐在他身边,飞针走线地绣着花。
月珑见皓祯醒了,忙放下针线,唤人打水伺候他梳洗,又亲手倒茶与他吃。皓祯心心念念都是海兰打他的那两下,喝了半钟茶润了润嗓子,劈头就问:“那恶妇何在?!”
这几年习惯了主子的吼法,月珑并没吓得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