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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烙之锦绣萦回-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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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这个盈儿正是英锦撵的那个,因同皓祥的乳母陆嬷嬷沾亲,又听说侧福晋心软好说话,就去求了陆嬷嬷,说动翩翩将她收到了自己院里。盈儿十七那年,翩翩原要给她配小子,她娘却突然得急病没了,她哭哭啼啼说要为母守孝满了再嫁人,翩翩也不好相强,点头允了,这才拖到今年还未婚配,成了老姑娘。前几天皓祥早晨出门上书房去,翩翩发现儿子前日作的一篇文字落在屋里,怕先生不见功课要责罚皓祥,就派盈儿追上去送。谁知盈儿不知怎的遇上了皓祯,两人说着话又被雪如撞见,雪如八成疑心翩翩要用这身边的大丫鬟勾引她的宝贝儿子,一怒之下才要撵盈儿。不想皓祯得了信儿,竟为这丫鬟责难生母,把雪如气坏了,他还跑去盈儿家送银子,这一去就彻夜未归,眼下硕王府都传遍了,大少爷要抬举盈儿作姨娘!

姨娘
皓祯感觉自己这些天都像是在梦里,自从那个早晨,在去书房的路上被匆匆小跑着的盈儿撞了一下,他的世界似乎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一切都与往日不同了。

盈儿是侧福晋翩翩的丫鬟,皓祯不是没见过她——尽管他很少去注意那个活得无声无息的庶母——可他从未发现,这个比他大了五岁的丫鬟竟是那么好看。那天他冷不防被盈儿撞了个趔趄,盈儿却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也顾不得手里拿的一叠字纸撒了一地,挣扎着起来冲他跪着,不住地磕头,带着哭腔说:“大少爷饶命!大少爷饶命!”他叫她起来,看着她已经磕得发红的额头,心中不由一动。原来总是低眉顺眼跟着侧福晋的盈儿,有着白白净净的脸庞,和柔柔细细的肌肤,双眉修长如画,双眸闪烁如星,小小的鼻梁下有张小小的嘴,嘴唇薄薄的,挂着泪珠的面庞细致清丽,如此脱俗,简直不带一丝一毫人间烟火味,纤巧袅娜的身段被鲜绿的衣裙包裹着,好似风中摇曳的一根柳条儿,楚楚动人。

盈儿用那清清的、柔柔的嗓音解释了自己是要给二少爷送篇文章去,这才想起那些字纸,慌忙去捡。皓祯不觉痴痴地跟着捡,捡完了,又把她手里那些要过来,说自己会带给皓祥,两人的手碰到一起,丫鬟低了头,公子红了脸。这一幕被经过的福晋看在眼里,上前问了问怎么回事,就打发皓祯去书房,又让盈儿回侧福晋院里去。

皓祯这一天的课也没什么心思听,放课后破天荒地绞尽脑汁找话题和弟弟一路走,一路聊,到了翩翩的小院门口,却看见盈儿被一个婆子扯着出来,水灵灵的眼睛已哭红了。她也瞧见了皓祯,死命挣脱了那婆子,跑到皓祯跟前跪倒,揪着他的衣角哀求:“大少爷救我……救我一救……”他想着自己被她如此信任、膜拜,胸口热热的,像点燃了一堆篝火,登时豪情万丈,将那可恶的婆子呵斥了一顿,把盈儿领回了自己的院子。

他听盈儿说了家里的境况——她一家都是硕王府的家生子,三年前没了娘,爹体弱有病,没领差事,全指着她那点月钱和侧福晋的赏赐过日子、看病——也听说了是福晋要撵她,他不敢相信竟是他那善良贤惠的额娘要迫害这个美好的女子。于是他也对盈儿谈起福晋,谈他眼中的额娘不该是这样,又应该是什么样,从福晋又谈到王爷,谈到王府,谈思想,谈看法,谈人生……谈到夜深人静,这一晚盈儿就安置在皓祯院里小丫鬟们的住处。

第二天皓祯照常去书房听课,先生略讲了几段书,便说家里有事,给他们兄弟二人布置了功课就走了。皓祯迫不及待回去看盈儿,却听别的丫鬟说,福晋派人来撵她出去了。他再也按捺不住,问明了额娘陪姨妈和兰表姐在赏荷,就一头冲进水阁去,质问额娘为何不能对盈儿发发善心。事后他也隐隐有些后悔,毕竟这事和姨妈、兰表姐、大姐姐和二姐姐她们无关,冲撞了她们,是他不对,可他也是情不自禁啊,他迟一刻去找额娘,那个纤弱如柳的女子就要多受一刻的罪,他怎么忍心呢?

福晋把皓祯带回她自己房中,告诉他盈儿年岁大了,早该嫁人了,自己已经给她挑了个年貌相当的小厮。皓祯急得双膝点地,给母亲跪下了:“额娘,盈儿那么纯洁美好,您怎么能把她配给那些粗俗的小厮呢?这太不公平了!这太没道理了!奴婢也是人啊!您随便发句话,就决定了她一世的悲苦,这太没有天理了!您那么善良,那么大度,为什么就不能放过她呢?”后来福晋给他解释了半天,盈儿是侧福晋的人等等,他却不明白,侧福晋的人又怎么了?福晋见状也只好说要考虑考虑,让他也回去好好想想。

他用不着想,还要想什么呢?他得快点为盈儿做点什么。小寇子这几天有点伤风,不在他身边,但还有阿克丹,也是他的心腹。皓祯让阿克丹去打听了盈儿家住哪里,原来就在硕王府后面那条街上。他胡乱扒了几口午饭,拿上些银两和药材,就兴冲冲地带着阿克丹上门了。盈儿见了他喜出望外,然而领他到老爹简陋的屋里看过昏睡在床的老人家,回到自己同样简陋的闺房,又委委屈屈地哭了,说爹是因为自己被撵出府来,才气得病情加重。

皓祯只觉得一股热血上涌,猝然间,所有的矜持全部瓦解,他忘形的张开双臂,把盈儿紧拥入怀。他觉得这个丫鬟年纪虽比他大,却那么柔弱可怜,那么需要他的安慰和关怀。他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主意:“盈儿,我有办法让你留在府里了!我去求阿玛,就说……我想要你作我的妾,我的姨娘!虽然我的亲事我自己不能做主,但是……我决不让你吃苦,我,永不负你!”

盈儿紧偎在他怀里,泪,不受控制地滚滚而下。当初她到了侧福晋身边,还以为只能将就那个不受宠的二少爷呢,谁能想到苦等了这些年之后,嫡出的大少爷、未来的王爷竟送上门来?有了皓祯的许诺,她算是成功了一半,只要他真能说服王爷,她便是这硕王府未来主人的第一个妻妾了!

指婚
回到尚书府之后,英锦一直无比庆幸,因想着赏花是雅事,怕小孩吵闹,让文浚的乳母带他到园中别处玩去了,没给这孩子瞧见皓祯对母咆哮的丑态。要是孩子好奇,非要问舅舅吼什么,她还真不知怎么回答是好。前世她还觉得小辈能跟“文武双全”的皓祯学点好呢,常让儿子们多亲近这个舅舅,这种傻事她可不敢再做了。

听了皓祥传来的闲话,庆幸更多了一样:没再让盈儿陪嫁过来。前世听说皓祯头一次见白吟霜,就为她一介卖唱歌女跟多隆贝子大打出手,就算这没见过的妹子再怎么美若天仙,英锦还是感到蹊跷。想来是阿玛额娘怕这样一个“十全十美”的儿子被什么狐媚子勾坏了,管束极严的后果——皓祯总要忙着学这学那,出门散心也不过看看耍把式的,去去茶馆或戏园子,从不进秦楼楚馆;近身伺候的丫鬟相貌也都不出挑,个顶个的老实,堂堂王府嫡子、贝勒爷,二十岁了还没一个通房。遇见白吟霜,正像是个自幼出家的小和尚初尝鱼肉的鲜美,一时半刻如何放得下?盈儿心大,生得又有几分水秀,兼是硕王府的家生子,皓祯对她不像前世的白吟霜——“梅花仙子”到底是生人、外人,他还有些顾忌,家生丫鬟却是可以顺理成章很快上手的——由她来开启皓祯的大鱼大肉之门,没准也是件好事。

却有一桩麻烦——皓祯当着姨妈和表妹的面,为一个丫鬟质问额娘,雪晴焉有不生疑之理?她是雪如的同胞亲姐,两人陪嫁的家人同出一门,少不得沾亲带故的,她要打听硕王府的事分外容易。如果让她知道,她所认定“会疼媳妇”的“好外甥”,十五岁便要纳庶母身边的丫鬟为妾,她还能乐意把姬兰嫁过来吗?又或许,给妹妹出主意偷龙转凤的都统夫人,会把荣华富贵放在女儿的幸福之上,铁了心要皓祯这个未来的郡王女婿?英锦有点吃不准。姨妈可以不顾姐妹外甥,兰表妹毕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又过了几日,兴珏跟皓祥一起出去耍,回家时给嫂子英锦带回了硕王府“纳妾风波”的最新进展——盈儿未能获得姨娘名分,但硕亲王与福晋也准许她留在皓祯身边伺候,算是过了明路的屋里人。念及皓祯是大嫂的同胞兄弟,兴珏把皓祥告诉自己的不少□,譬如皓祯被他阿玛甩了两个大耳光之类,统统隐下不提。英锦倒也猜得出这事儿绝对没那么便宜,皓祯怕是吃了苦头的,就是盈儿,等皓祯对她冷下来,额娘也不会轻饶她。

且说皓祯得了盈儿,很是过了一段称心如意的日子。盈儿娇怯怯的姿态是那样美,她嘴里吐出的话语是那样甜蜜又熨帖,更不用提她带给他的新奇的快乐,当他们两个缠绕着滚进床去,他觉得怀中的软玉温香就是一片仙境,除此之外什么都可以丢弃,什么都可以失去,什么都可以忘记,什么都可以割舍……然而每天一早看着盈儿对镜梳妆,皓祯就知道该醒了。阿玛答应他收了盈儿的条件,是不可沉湎于美色,耽误了学业。他只能怀着剪不断的相思,打起精神继续去学他的诗书字画,学他的拳脚弓马,作他的王府嫡长子,父母的骄傲。他甚至有生以来第一次羡慕起了皓祥,阿玛和先生老早就认定了皓祥赶不上他,也用不着赶上他,区区一个庶子,不必逼着成材。

雪如担心着儿子和外甥女的亲事,欲问雪晴的想法,又觉得家里出了这么件事很没脸,不好意思直说,每次姐妹相见,便只好抱怨几句“儿大不由娘”什么的。雪晴也中规中矩地安慰几句,只字不提联姻,也没再带着姬兰来硕王府做客。雪如心里没了底,总算被她想出个办法:让秦嬷嬷找雪晴的乳母苏嬷嬷打探一下。两位嬷嬷在跟着各自乳养的格格出嫁前,本是亲密无间的,后来还一同参与了雪如的偷龙转凤。秦嬷嬷不辱使命,向苏嬷嬷问出了雪晴私底下跟她放过的话——姬兰还是要亲上做亲的,才安了雪如的心。

乾隆三十九年,又一批秀女被送进了紫禁城。雪如照原计划递了牌子进宫请安,向皇后叶赫那拉氏求了两句。皇后和和气气地说,都统夫人也来说过,她心里有数,自会为她们姊妹做主。这下雪如彻底放下心来,回府等着指婚的旨意发下,等来等去,等到的却是自都统府来向雪如报喜的苏嬷嬷——她家小姐姬兰被指给了固山贝子多隆,将要成为贝子夫人、宗室媳妇了!

这一突如其来的打击,让雪如好半天没回过神来。仔细想来,她们姐妹娘家是“红带子”觉罗,皇室旁系,雪晴的女儿嫁入宗室,可不是“亲上做亲”么?虽说这个“亲”远了一点。要说雪如不生姐姐的气,那是假的,但她自小性子绵软,优柔寡断,事情又是被皓祯为庶母的丫鬟冲撞生母给搅黄了的,算来也是没管教好儿子的雪如理亏,她气归气,倒没有向姐姐兴师问罪的打算。她正想着大不了今后少与姐姐家来往,给皓祯指婚的圣旨下了,一家子正装接了旨,雪如发现她跟雪晴这个姐姐,是想少来往也不成了——指给皓祯的媳妇,也是伊喇里氏的姑娘,幼年丧了父母,其父生前官至正三品参领,是云保的堂弟,他殁了以后,云保就把这侄女收养在家,放在一个无子的侧室身边养育,雪晴跟她虽不亲,到底也不真是云保的庶女,在都统府的处境比庶出的小姐们好些,将来要走动的娘家,还是都统府!

皇恩
却说皓祯的姨表姐姬兰,自赏荷那日亲眼见了皓祯咆哮生母的狰狞嘴脸,当真怵了这表弟。她是一品大员的唯一嫡女,在家排行又是最小的一个,文静乖巧,向来是被人宠着敬着的,饶是姬妾成群、与正室不甚恩爱的云保,对雪晴生的这个小闺女也宠爱备至,都统府上上下下,从不曾有人在她跟前放开嗓门大声嚷嚷,这下倒好,去姨妈家赏个花,竟险些被表弟吓掉了魂。

对父母把她嫁入硕王府的计划,姬兰多少也明白一点,她见过皓祯,是个俊俏儿郎,又听额娘赞他文武双全,故而不曾抵触这样的安排,万没想到她的祯表弟是那种人——听他的话,居然是指责他亲生额娘苛待下人!即便姨妈处置下人真有不妥,为人子者也该好言相劝,不可失礼,何况她常听额娘说,她的雪如姨妈是位高贵大方的女子,最是温柔慈善不过了。一想到那个莽撞的表弟可能成为自己终生倚靠的良人,姬兰就鼻子酸酸的想哭,皓祯连有生养之恩的母亲都不见得有多孝顺,对从外面抬来的媳妇还会有情义可言吗?

等听了贴身大丫鬟百灵辗转打听来的消息,姬兰更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祯表弟维护的那个“盈儿”,原来是个俏丫鬟,他拼着挨姨父责打,坚持把盈儿收房。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儿婚前有个把通房不算什么,坏就坏在盈儿服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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