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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似在适应起床后经常的头痛,苍岚托着额角坐起来,独特的气质也随之复苏。青岭发现他一抹浅笑挂在嘴边的脸看上去竟能成熟这么多。
“走吧,去看看晖军的攻城准备得怎样了。”本是和衣而睡,苍岚坐了片刻起身就走,青岭见状急急道:
“你……王爷,你这样出去会着凉。”
苍岚已经行出门外,闻言回头,默默看着青岭在柜子里挑拣衣物,银眸中波澜闪烁不定。
早在青岭还没进门之前他就醒了,不过低血压几乎让他在那可以称为珍惜的动作中找不到机会醒来。手在脸上游弋的感觉此刻依然清晰,苍岚心念百转,但在青岭望过来的瞬间又沉静了下来。笑容依旧从容,接过披风裹了出去。
步上城楼,不远处南晖大军营帐没入狂风秋夜中,只有点点灯火忽明忽暗,微弱的光线下,好似沙漠中匍匐着择人而噬的群兽。
这边已经架起几十口巨锅,金汁在锅中翻腾出阵阵臭气,箭石滚木,堆积有序。城头却也是安静异常,只有呼啸的风声和大锅沸腾的油水声。
“王爷!守城事宜皆已经准备停当,现今应当如何?”何敬望见苍岚,松了口气,迎了上来。
“等吧。”苍岚看也没看面色紧张的一班将领,用等戏开场的口气道。
约莫两刻工夫,大风忽停,听得苍岚道:
“来了。”
何敬动了动嘴还未说话,敌营中似有响动隐约传来,那声音越来越大,由远及近,不多时已如雷鸣,滚滚而至,一片黑云随之压到城下,阵列森严,连着列队后的黑暗,看上去无穷无尽。
若不是有事前知道有此一战,光这突如其来的阵势已经足以教守城的士兵手忙脚乱,饶是如此,也有不少人看得心里发虚。
密集的人马刚到城下,突然狂风又起,比之前又要强劲上数倍,撩起黄沙推压着高大的城墙,沙尘中晖军先头部队霍然而止,在离城三百步外纹丝不动。后面的蹄声还在继续涌来之时,只见城下的晖军燃起一遍火把,无数个亮光竟突然升起,乘风急速而来。
“居然在这里看到孔明灯……”众人此刻对苍岚料敌先机已佩服之至,刚想问他何谓孔明灯,敌军金鼓雷动,进攻已经开始了。众兵士未得他命令谁也不敢放弩炮攻击,但小腿早已开始打颤,却见苍岚径自看着敌军顶着生牛皮蒙盖的棚车逼近似在出神,晖军声势虽然浩大,但到城下的人马其实并没有蜂拥而上,甚至甚为小心,没有出动耧车反而是防御较强的棚车,究竟为何?苍岚目光中忽闪出极大的兴趣:
“弓箭手听令!在浮灯近城之前全部给我射下去!一个也不能放过!”
“王爷,城中已经准备万全,何不专心应付城下的敌军?”众将虽一个想法,却是有何敬出声质疑。
“什么叫准备万全?战场瞬息万变,敌人有岂会按你的安排行动?”
话未落音,一名兵士已经听命射落一盏灯火,只见那翻落的火焰突然变炽,在半空中爆开来,伴着一声巨响,气浪排空,震得左近城楼上的物什扑簌簌直响。
“火天雷!”众人惊呼,无不变色。这火天雷是早有的,不过却不能隔远攻击,这种用法真是闻所未闻。
“投下滚木!”苍岚冷静的声音让诸将缓过神来,只见他稳立城头最显眼的地方,调度指挥从容自若,毫无措手不及的焦躁,反倒有点乐在其中:“谁能借我长弓一用?”
立时就有就近的兵士捧弓递上,苍岚挽袖引弓,一箭虚发后却是连射连中,虽然所中都是极近的目标,但手下士兵顿时大增信心,一时间,只听得爆炸声此起彼落,漫天灯火已经熄灭不少。
隆隆砸下的滚木延着坡势飞卷着撞向棚车,绞起块块碎木残肢再一路碾下去,所过之处惨号不绝。
城上兵将越战越勇,在空中箭网竟还未放一盏灯飘过城楼。
苍岚正欲收弓,一线寒芒从城前黑沉混乱的战场中突然射到,防不胜防!
青岭全神看着苍岚,见此突变,血液几乎凝结。便在此时,自苍岚的影子中展出道黑影,斜身上前。众人惊呼还未出口,听得两声连响几乎连成一声,眼前青光滑过,映着楼头上的灯火,清寒的剑光流淌着点点金芒。黑衣人站直身形,众人这才看清是刑夜,这才想起这柄剑,曾斩下无数之头,这个人,从未无功而返!
刑夜抽剑一撩一斩,那两箭失了准头,一箭钉入地上,一箭竟在身后一武将的面上划起血槽,飞逝在夜色中,又是日间那蓝衣将军的劲箭!
以为万无一失的高墙上也有了威胁,苍岚扫过吓不轻的众人,勾动嘴角,脚下未动分毫搭弓又射。几声巨响爆开来,和狂风卷起的气流混在一起,苍岚立在气旋中间,从容淡定,好象那风浪是被他呼唤而来。只看得众人愣愣出神,城下的喊杀声也好象小了很多。
刑夜收剑立在苍岚一侧,盯着城下的敌军未有一丝松懈,只见蓝衣将军又复发箭,这一箭却是射在近城的浮灯上,那灯发出耀眼的火光跌落城头,轰的炸开,城墙土石飞落,足足开了个三尺余的坑。躲在棚车下靠近城角的人马等此信号,纷纷探出箭弩瞄准城头上飞近的灯火,霎时,城头迸开的爆炸络绎不断,整个城墙都在冲击中晃动。
“别站着发愣!把灯给我射下去!你们居高临下还比不过城下的冒着弩石的弓箭吗?”一声冷喝在杀声震天的战场上居然分外分明,兵士幡然应是,苍岚回身又搭弓,
“王爷,让我来。”苍岚每发一箭,青岭心里就紧一分,终于忍不住上前,拿过苍岚手上的弓箭。明明有伤在身,他这个娇生惯养的王爷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不会顾惜自己的身体。
“你……”
苍岚微怔,看着青岭发失必中,却是奇准,“我不知道你会弓术?”
“……我也不知道王爷什么时候能百发百中……”青岭神色微涩,手下一顿却没停,苍岚笑了笑正想以话带过,何敬已经按耐不住插话道:
“王爷!是否是时候发信号让大将军来援了?”
灯火还在不断下落,炸损坚硬的城墙,不时轰翻城头的巨锅,锅里的火油被引燃,串起熊熊火焰,城下的士兵乘着爆炸的混乱,开始搭设云梯,蚁附上来。
“还不到时候。晖军主队还在旷野中整军待战,现在叫大将军过来,只会前功尽弃。”苍岚不见任何慌张之色:“滚木不要停,把金汁倒下去!”沸腾的火油从城头倾倒,运到火星即刻裹起烈焰,浇到晖军士兵身上,铸红了一身甲胄,贴着肌肤一直烫到内脏,伴着撕心裂肺的号叫从云梯上滚落,跌入城下的红焰与血色中。城头爆炸还在继续,敌兵却也杀不上来。僵持片刻,那蓝衣将军举弓连发,灯火通通落在同一个地方,又高又厚的城墙硬生生塌了个缺口,鼍鼓的巨鸣同时大作,晖军又疯了般向前猛冲了上来。
“……王爷……再……再不发信号……”看着敌军多朝缺口涌去,没等何敬发言,一群少说少错的将领已急得话都快说不清了。
“还不行。”苍岚笑得很轻松:“诸位将领,现在是你们大展所长、身先士卒的时候了,你们各据一段城墙,上前拒敌去,谁要是临阵畏缩或者让晖军突破的……就请叶大人神箭执法,就地处决!”把披风解下搭在青岭肩上:“这里就交给你了。……何将军,你随我去城墙的缺口。”
“王爷!”青岭大惊,一把捉住苍岚。
“放心,我这种人一向很长命。”对着那俊美的脸上的笑青岭却说不出什么话了:“何况让晖军攻入,这里还有谁能活命吗?”
最后这句话自然是冲着胆战心惊的将官说的。众人一个哆嗦,谁还敢有异议?
忧心忡忡看着众将散开,青岭蓦然发现刑夜还在身旁,不由得又急又惊:“刑侍卫?!怎么没跟上王爷?!”
“……”刑夜抿了抿唇,拽紧拳头,却没说话,他本来举步跟上,却被苍岚一个眼神阻止,要他留下保护青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保护王爷安全是你的责任,你还不快赶过去!”青岭皱眉,却只见刑夜猛抬头,眼中的愤怒和忧急让他的眸子像豹子般闪烁着,只有一瞬间又隐忍了下去,侧头观察着城下的动静:
“是王爷让我留在这。”
看着那绷紧的背脊,青岭突然扑捉到什么,目光一沉没有再说话,放眼望向城墙的缺口,残石断垣堆积,人头攒动,后面的敌军还在不断围过去。
守在缺口处的兵士手持盾牌结集在一起,里里外外堵了好几层,勉强把晖军抵在城外,但敌军尸体堆积的同时,前面的同伴也不断在倒下,部分防线越来越薄,不多时已经被冲开一条血路,持盾的士兵大惊,就要溃乱……忽地一人一骑,飞驰而到,银枪若雪,借势连挑数人,一干兵士立刻认出是刚才在城头指挥的主帅,当下士气大振,一声齐呼,奋力扑上,又把敌人抵了回去。于此同时,何敬业已赶到,拣盾逼了上去。
“何将军,你听我号令,放他们进来。”,只见苍岚下令部分挤在后面的兵士撤回,何敬立刻会意,配合他放入部分敌军,里面准备好的士兵立刻随着苍岚一涌而上,这样几番诱杀,晖军顿生胆怯之心,而晅军见苍岚挥麾自若,游刃有余,只觉得有如神邸在后,结盾之线竟又往外推出不少。
这样相持数刻,飞至的灯火几乎已经全部射尽,霄城城墙内外硝烟弥漫,众士兵正待喘口气,听得几声号角,墙外的敌军放声呐喊,不远处似有轰鸣传来。
“王爷,敌军似乎全军出动了!”
“是时候了!”苍岚眼中有光彩一闪而过:“现在才是最难熬的时候。”
“大将军!敌军就要登上城墙了!”
没有理睬属下火烧火燎的通报,沈昊哲勒马凝望霄城漫天的焰火一动也不动,他不动,他身后整齐列队的几万士兵也悄然无息,沉寂在黑暗中。只是谁也没发现他放在刀柄上的手因为用力微微发震。从攻城到现在他好几次几乎要下令全军上去救援了,火天雷的出现应该已经打破了己方的部署,但不知道为何,他竟能强压下心中的不安,等那个从未领过兵的熠亲王的信号,他虽然担心,但却能打从心底相信他的判断。
部下还要进言,突然看见沈昊哲脸色一变,不远处发信的烟火尖啸着升上霄城上空,几十里外也能看见。
半空的冥光一瞬间划亮这个战场,从城楼上望去,城下的敌军像浪潮拍来,一波更甚一波,随着汹涌的人潮,庞大耧车再次推上坡道,稳置大木的冲车也载在浪滔上撞击着城门,发出巨响好象催人命断的丧钟。
晖军看到救援信号,更是变本加厉,想在援军到来之前攻进城内。
队伍最后的赤旗也开始移动,蓝衣将军一边拉弓发箭一边随着一个火红的骑影缓缓移动,所到之处周遭的晖军立刻沸腾起来,卷着狂风向前冲杀,那一往无回的气势好象那人是一团莲红的火焰在千军万马中碰就迅猛燃烧开来。还有点眼水的人都能看出这不凡的气魄必是主帅出阵了。
这边的将领简直恨不得弃城而逃,不过被苍岚下了死命令,为了活命,只好站在城头拼死抵抗,虽然本事平平,但也多少能鼓舞士气。
霄城上下,焚火浴血,密密麻麻的箭石所及之处,总有死伤,晖军几次冲上城头又被压了回去。城下的冲车被金汁一淋,腾起大火,两边的士兵惨叫着滚开去,火焰未熄灭,又有后面的人推动冲车重新轰着砸城门,这样反反复复,最为激烈的争夺却是在城墙的缺口处。
青岭从城楼看过去,双方的士兵挤做一团,根本分不清敌我,甚至死活。
苍岚提枪守在防线之后,白衣上下摆已经被血染透,枪头的白缨变成了红色,但凡有突入的敌兵到了跟前,无一能再前进一步。但敌军数量实在太多,防守的士兵数量却在渐渐见少,不多时就没法连成盾阵,被敌人大批冲入。苍岚顿时陷入重围,挑翻身前的几人,就要补上缺口,一个未着甲胄的男子竟然先一步提了重盾长矛挡在苍岚身前迎了上去。
矫健而充满力量的背影把人潮完全阻隔在前,厚重的盾牌在他手中生了根,好似一道横在水流中的堤坝,稳稳停住敌军的冲刷。稳固的防御后,长矛利落地出击,几乎每次出手都必定命中对手要害,大有一夫临关,万夫莫敌的气概。不过这个骁勇的人看来却不是军队中战士,颈项和额头还裹着纱布,似乎受伤未愈,苍岚凝神片刻,突然想起一个人:
“……熠岩?”
男子一颤,回过头来,微卷的褐发下一双眼睛深海般蔚蓝,流动出情绪的波动。
“看前面!”苍岚掷出手中的长枪,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