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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到苍岚欲言又止,熠岩抬眼望来,蓝眸中的担忧毫无掩饰让苍岚略一愣神,随即安抚地笑了笑。
这无声的一笑平复了熠岩的不安,落在郝连昱牙眼里无疑是刺眼得可恨的,好像有种他可望不可及的默契,接下来的话几乎是脱口而出:
“接下来你们真的要攻打呈辉和重川滨?这两城互成犄角之势,你真的觉得你这个情人能拿下来?”
听见郝连昱牙的这样说,刚想离开的熠岩又停了一下,苍岚淡淡道,
“他既然什么也没说,就是要我相信他能做好。”
这明显是向着熠岩听的话让郝连昱牙一脸阴蜇,他咬了咬牙,反而笑了两声,用书简拨过苍岚的下巴,“真是让人感动。”
苍岚也笑笑,抽回书简,直到熠岩默不作声退了出去他才动了动。
“起来吧,现在没人看你做戏了。”
“说得也是,你的情人根本没反应,原来浩轩苍岚也有被人看轻的时候。”
“你这算是挑拨离间吗?”
“怎么?你真的在乎了?”
“我比较在乎你什么时候从我身上起来。”顿了顿,又波澜不惊地补了一句,“很重。”
目不转睛地看着苍岚的脸半晌,郝连昱牙眼中的积恨渐减,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依旧语带讥讽:
“你把这么重要的一战都全权交给他,却不承认你对他很在乎?浩轩苍岚,你是怕我对他不利还是怕你自己陷入太深?”
瞬间记起郝连昱牙的敏锐,苍岚一顿,垂下的银眸冷芒闪烁,信口道,
“照丞相的所说,那所有的事我都不能交给下属去做,都要亲力亲为了。”
“还不算亲力亲为?宁愿做运送粮草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也要让你的情人功成名就。”郝连昱牙冷笑道。
手指绕着郝连昱牙的红发,苍岚轻微的变化早已敛去,“深入敌军腹地,粮草供给难道不重要?”
“重要得过眼前这一战?”知道苍岚不欲再纠缠这个话题,郝连昱牙脸上瞬息万变,终于别开脸侃侃道,
“这两座城在浩轩一族当年入主中原前就号称冰垒,曾把临薛的十万大军截在这里长达半年。而你,恐怕没有半年的时间耗在这里。”说完,压抑不住的灼灼之华从眼底透出来,不难看出他有多关注这一仗。
“……郝连大人对接下来的一战很感兴趣啊。”苍岚好像只看到郝连昱牙可称战争狂人的眼神,不着痕迹地接过话,“既然这么难,如果是郝连大人你的话会怎么办?”
“怎么办?两城犄角不外围城打援。”郝连昱牙哼了一声,眼中的狂热已经消散,不管他对战争谋略有多热衷,现在带兵的人到底不是他。
“你也该知道我军可没有那么多时间围城等到另一城的援兵了吧。”
“别告诉我你不会使诈。”
“怎么诈?诈降?”
“那就不是我要想的事了,我比较在意的是,”强压下想畅谈兵法的冲动,郝连昱牙探手伸向苍岚的颈项,手指在喉结上滑动,“如果这一仗是败了,你是心疼你的情人还是更心疼你的霸业呢?”
“听起来你很想我输。”
“我希望你一败涂地,不过是在我手上。”郝连昱牙冷冷道,语气中却不无告诫之意,“如果我是你的话,与其千里奔袭硬取北凌王城泺,不如固守临海海港,等待大军稳步蚕食而进。”
“不愧是南晖右相,不过你也该知道,我现在并有没有那么多的军队可以调动。”
郝连昱牙难得的沉默了,他根本不用问为什么,号称效忠的诸州郡貌合神离不说,南晖的眈眈而视他更是再清楚不过,所以他也根本没有立场来叫苍岚不要铤而走险。
重川滨虽然谓之滨,却离河海相距甚远,它深在雪国腹地,突破重川滨与呈辉构成的一道壁垒,北凌国京都北泺几乎就在眼下。
从重川滨快马加鞭不出半日就可以看见呈辉与皑皑白雪溶为一体的灰白色的城墙。
天刚蒙蒙亮,在飘落的雪花下,高耸的城墙也有些模糊,刀子般的风吹在脸上,城头巡逻的兵士冻得整个手掌快连在了兵器上,连眉毛似乎都结成了冰块。
新兵冯贵柱转了转身子,好让冻僵的脚能恢复点知觉,忽然看见有人影出现在墙头,忍不住大声喝道,
“谁?!”晅军如神兵天降,近在咫尺的消息早已绷紧他们的神经。
来人却并没回答,反是在旁的老兵醒了醒神,大声道:
“参见大将军。”
来人居然就是陵阳拓坤,他看也没看几个兵士,几步踏上城头望着楼下的雪野,脸色铁青地问身后的偏将,
“派出去的探子还没有回来?”
“回大将军,还没有消息。”
“一帮废物!到现在还没消息!浩轩苍岚怎么会突然出现的?临渊到底丢了还是没丢?!若是因为消息延误,兵援不及让临渊被攻破,你们就提头来见我!”说话的语气听起来并不比他的脸色好多少,跟在一旁的守城将领激激灵灵地打了寒战,忙道:
“大将军,临渊遇袭已经是三日前的事,很有可能早已失守,若贸然领呈辉驻兵救援……”
正说着,忽见白茫茫的风雪中一个黑点被什么东西追赶一般仓惶接近,隐约可以分辨那人正是北凌士兵装束。
“重川滨急报!离重川滨城三十里发现晅军正在扎寨!”
“……三十里!”听到晅军如此大模大样的军报,陵阳拓坤气得一抓剑柄,牙齿咬得咯咯有声,“他们居然在重川滨眼皮底下扎营?!你们到底在干什么?!晅寇都这么近了,居然没察觉一点动静!?”
“属下失职!罪该万死!”
守城的将领哪里还敢分辩半分,早就跪了下了来,陵阳拓坤却没发作完,飞起一脚踢在最近的一人胸口,大吼道:
“还呆这做什么?!还不快给我滚下去准备守城!……等等!”
那人一个骨碌,还没缓过劲,又被陵阳拓坤一声冷笑吓得一哆嗦,忙翻身爬在地上,连声告饶:
“……大将军恕罪!大将军恕罪!”
“给我立刻调集呈辉所有精锐!”
“大将军?”
“怎么能让晅寇这样猖狂下去!这次就让本他们见识本将军的手段!”
“……恕属下妄测……大将军难道是想……率兵出城?”战战兢兢地,副将说话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
“你觉得率兵出城怎么样?”
“……属……属下以为……我们既是守城……当是等晅寇攻城,届时,与重川滨互相救援……”
“你觉得不该出去是吧?”
陵阳拓坤又是一声冷笑,脸上的暴怒依然不见,反而渐现得色:“本将军正是要出其不意!你这么想,那晅寇难道就不会这么想?再则,他们既然在重川滨安扎,定是着重留心重川滨城中的动静!更何况,从临渊一路赶来他们必是困乏已极,我们以逸待劳,就算不倚呈辉的城门也一样叫他们吃不了,兜着走!快去给我备马!”
少不多时,就见呈辉城门噶噶开启,北凌军队在飘雪掩护下,悄无声息地疾驰而出。
黎明前漆黑的夜空中,有什么光亮在天边忽明忽暗,若是仔细倾听,便会听到让人寒毛倒竖的杀戈之声隐约传来,熠岩一动也不动,一身戎装上薄薄的一层霜不难看出他已经在外面待了不少时候了,反倒是□的战马好像感觉到传报者的紧张,耐不住刨了下蹄子。
“熠岩将军,重川滨的城门开了!”
“重川滨守军直取营寨!”
“敌军已经攻入北营门!”
“报!敌军就要攻破大寨!”
来通传的士兵一次比一次急,饶是朱武很清楚在时机成熟前暴露行踪就功亏一篑也有点沉不住气了,
“熠岩将军!我们……”
“……等。”截住朱武的话,熠岩湛蓝的眸子瞬也不瞬地盯着远处闪烁的微光,只吐出了一个字。
“重川滨守军退了!”
最后一次战报传到,朱武紧张的到发干的嗓子终于咽下了一口唾沫,也分不出是庆幸还是惋惜,
“熠岩将军,不如我们趁现在追击北凌军攻入重川滨。”
“……”沉吟片刻,熠岩回头看着朱武,口气依旧没有丝毫变化:“等。”
得到意料中的答案,朱武撇了撇嘴,这段时间一直跟在熠岩身边,多少也知道这位的脾气,他认为能做到的事情不管再困难都会坚持,所幸的是,到目前为止他的判断还没有失误过,简直像对遇到的敌人都早已彻查、了如指掌一般。
不过眼看着天色微现暝色,朱武又开始觉得说话有点艰难了,更何况他实在找不出什么话题来打破这死一般的寂静。
“报——!”
又一声报传来,那干涩变调的声音让朱武差点没跳起来,简直就像突然被人抽了一鞭子,
“报!报!北凌军再次袭营!”
“哪面?”
见来报的士兵有点愣神,朱武赶紧把熠岩的意思转达得更清楚一点:“北凌军从哪边来袭的?”
“……东……东门!”
第五十二章 因利制权
晅军大寨东门,带着火团的箭镞不断落在营门和营栅上,飞快窜起的火苗呼啦啦把营寨映得一片赤红,宛如修罗炼场,喊杀声翻滚着传出老远,惊得重川滨城楼上的灯火不断在闪烁游移。
从营门一路杀进,晅军的守势几乎是一击即溃,陵阳拓坤听着军营中警报的铜锣乱响一片,心中更是得意,一切都照他预想的进行着,这支突然出现的奇兵也不过如此,那他其实根本不用担心这边的急报,单枪匹马连夜从京都赶过来。
晅军的中军大帐就在眼前,陵阳拓坤一扬马鞭,周遭的北凌兵也好像看到立功的机会,抢着往帅帐冲了过去,有那么一两刻,时间仿佛停住了,呐喊声好像也突然安静了下来,人们回过神才发现那只是被更巨大的声音所吞噬,突然窜起几团火光,几乎没人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气浪便卷着周遭的物件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整个营寨像要被整个翻转一般,连地面都在摇晃!
“熠岩将军!北凌军上当了!”
其实不用士兵来传报,传遍方圆几十里的震天声响早就告诉熠岩时机已到,就在这时,又是一骑十万火急地飞驰而来,那士兵没等马停稳就滚了下来:
“熠岩将军!熠岩将军!王爷有东西要交给你!”
“东西?难道是王爷有什么吩咐?”朱武紧张地凑了过来,终究不敢拿来看个究竟,因为本来定在原地的将军大人已经疾步迎来,把东西接了过去。
看到手中的东西,熠岩愣了愣,居然有点眼熟。
“王爷说,这是他最喜欢的,只是借与将军上阵之用,来日送还之时定要完好无缺。”好歹赶在熠岩出战前办好了王爷这突发奇想的差事,来的士兵轻松了不少,说话也利索了起来。心理却在嘀咕,这把东西赐人是司空见惯,但还要要回去的却是少见了。
“王爷这是什么意思?”本以为苍岚会有什么命令传下,朱武有点丈二和尚莫不着头脑地看着熠岩抖开的披风,却忽然觉得这位蓝眸的将军那双本来很深邃的眼睛有些什么和铁血的战场无关的柔软的情绪,虽然几乎被他肃杀的表情掩盖。
熠岩翻身上马,零星散落的雪花追逐着他风中扬起的披风。
“跟我来!”
坚定的声音宣布这他们的杀戮即将开始,只等着大将一声令下的队伍整个动了起来,但在远方巨大声音的掩盖下,居然没有什么声息。
“……立刻去叫重川滨出兵来援!”灰头土脸地爬起来,陵阳拓坤虽然没冲在前面,但天火雷的威力之大,身上也挂了不少彩,他却已经顾不得这许多,翻上马背就是一顿狂奔,顺手落在士兵身上鞭子更气急败坏,“都给我起来!晅贼肯定还有埋伏,全部起来重整列阵!怠慢者军法处置!”
天将明,风雪却越来越大,燃烧的营寨渐渐和落下的雪花融在一起,除了一片焦臭漆黑,只剩点点火星在还在挣扎着跃动。伤兵残卒结集的动作远没有陵阳拓坤要求的迅速,然而,地上的尸体都已经冻成砖块,晅军的埋伏还是迟迟没有发动。
每过一刻,陵阳拓坤的惶急就越发的扩张,事情远远超出他掌控的不安随着时间流逝越滚越大,敌人肯定有什么诡计正在进行,他却完全估摸不到,这绝对比可以预见的阴谋要让人发狂。
所以当燃烧的箭雨袭来时,陵阳拓坤莫名其妙透了一口气。
强弓劲弩落下的阵势一点也不比北凌军发动攻击的时候差,一阵扫荡后,北凌士兵终于开始做困兽之斗,拼了命往外突围。也不知道倒下了多少人,阻拦在前的盾阵到底被冲破,变成短兵相接的混战,而晅军似乎架不住北凌军的劲头,严密的布阵很快就杀出一个缺口,后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