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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处,我想你要和不二君在各方面仔细考量一下。
按下“发送”,绫香松了一口气。这样应该比较合适了吧?果然还是不要把自己的观点写进去影响他们比较好;把话说到这一步,他们会得出自己的结论的。
深夜,整个柏林是极静的。特别是手冢所住的区域,没有夜生活的氛围,连灯火都屈指可数。
如果从手冢的公寓的主卧室窗口的窗帘缝隙中向里望,月影映照的地方平躺着熟睡的手冢,呼吸均匀缓慢,眉头却微皱着。他少有地做了梦。
梦里,他背着网球包站在青学小学部的门口向里面眺望,像是等着什么人。不一会儿,一个看不清面容、背着书包的小孩儿出现在视野,磨磨蹭蹭地挪着步子,也不看向前方。梦中的自己看见这孩子很是高兴的样子,蹲□、伸出双臂迎接。
孩子像是根本没看到似的,既不抬头也没有加快脚步的迹象,慢腾腾地就这么侧身从手冢与校门的空隙间钻出去。手冢见状,起身欲拦。可谁想钻出去后的一瞬间,孩子一改龟速运动模式,突然飞快地向与自家相反的方向奔去。
只留下一串悦耳的笑声回荡在街道上空。
肩上的网球包滑落,重重砸在地上。
手冢浑身一抖,惊醒了。左手肘隐隐的抽痛,好似抽筋一样难受。
就这样躺着平复了一下后,他轻手轻脚地戴上放在床头的眼镜,掀开毯子下了地。随后,在不吵醒不二的情况下出了卧室,到客厅沙发上坐下。
刚才的梦,多多少少是在暗示着什么,而且手冢也算是有一点点感觉到了。
被我们领养的孩子会幸福吗?周围的人会怎么看他?就算以后在德国生活也不是没有社会阻碍的……退一万步说,撇开社会不谈,两个男人能给孩子全面恰当的家庭教育吗?
这么说的话,彩菜妈妈之前提到的“没有在为孩子考虑”的确不假啊。
“不过,”手冢又说服自己,“世上单亲家庭和不称职的父母有许多,我们比他们强。”
这样,他又找回了一点自信。带着这份自信,他抽出靠在沙发扶手上的电脑包里的笔电打开,登陆了电子邮箱,看看绫香是不是回了信。
点开那金黄色的新邮件图标,简简单单四行字跳出来,却又在瞬间把手冢击回谷底。
“……持保留意见……”
“……等于剥夺他被普通夫妻领养的权利……”
“……仔细考量……”
等一下,被普通夫妻领养的权利?
——亲生和领养是不同的!
领养是孤儿的新机会,本就不能拿无论如何有绝对血缘关系、几乎没有选择余地的单亲或问题家庭的孩子来比较。平行的情况,没有可比性。
意识到这一点的手冢陷入了新一轮的迷茫,混合着不甘心与绝望下的忧郁。他深深地把头埋在两膝间,双手顺着后脑勺向后捋头发。他起身从医药箱里拿出一张胶布贴在左手肘上,吃了一颗治头痛的药。
而这一切,主卧室虚掩的门后那双清澈湛蓝的眼睛都看得清清楚楚。眼角挂着一滴将坠未坠的泪珠,眼睛的主人将它轻轻拭去,转身隐回暗处。他本是更加现实的人,他默默决定对于这件事就一切随缘、顺其自然算了吧。
绫香两天后回到柏林,看看手冢那边的气氛已经很正常了,相信他们八成是想通了,也就没再把这事往心里去。不过事情总是出人意料:几天后一个普通周四的下午,在学校图书馆里学习的她忽然感到被人从背后点了点肩膀。一转头——
“——手冢?”
惊讶的声音在安静的图书馆里特别突兀,周围的人都不满地转过头来。绫香一边低头向四周比着“对不起”的手势一边把手冢拉到了外面的走廊里。
“你怎么到我们学校来了?”
面前的人脸上表现出了完全不符合他平时形象的沮丧和难以开口的表情,一开始沉默了四、五秒没有回答问题。
“我……想和你聊几句。心里沉重——很难……摆脱。”
“这样吗?我前两天还以为你们之间已经放下了。”
“啊啊,周助是放下了,本来我也不应该再……但……”
“嗯,我知道了。不如我们出去,到花坛那里坐坐吧?”
要让手冢在自己的字典里添加“不可能”这个条目,果然太强人所难了吗。绫香内心感慨了一下。
“说给我听吧。”
在花坛边的长椅坐下,绫香开口。现在是暑假,像绫香这样来学校的学生不多,四周都安安静静的。花坛里的夏花正是开得盛的时候,倒是一道美丽的风景。不过手冢现在可没有这份闲情逸致。
“切原,道理我都懂,只是心里某个地方还是心存侥幸。这样,觉得自己很无赖。”
绫香大摇其头:
“没有的事。手冢你从小到大都比较顺,所以会认为自己能力很强——我不是说你能力弱,是说你有点混淆了。你要承认这就是一件看起来有点不公平、其实非常公平的事。你和不二君作为养育小孩来讲,确实不如普通夫妻。这和挫折、困难、逆境没有关系,怎么说呢……对了,因为是现实。”
“你是说,要承认这个愿望是没有意义的?”
“不能说‘肯定没有意义’。毕竟,同性伴侣□又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不然也不会在这么多国家合法化,只是需要慎之又慎。如果你现在理解了问题所在并放下这件事,在我看来反而倒是足够资格的体现——当然,个人观点。”
手冢听了这些,点点头,看起来轻松了些许。 “现实”这个概念他还比较能理解。
世界上总会有一些不如意的事情,目前为止人生相当顺利的他们两人也终于要面对无法弥补的遗憾。之前这对于手冢来说也许很难接受——这样一个即使努力也达不成的心愿。但他不断告诉自己,一个人如果不能做到越挫越勇,就永远别想成为真正的强者。
又聊了几句后,他起身向绫香道别。绫香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知道他正要回到不二的身边,突然觉得异常羡慕。
“有这样的烦恼也是一种幸福啊……”
于是第二天起1603公寓里谁也没再提起过领养的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要死……事情巨多啊啊啊……尼玛为什么一个月没有32天
☆、失与得
作者有话要说:就这样吧,我不改了……越改越烦,我对这篇写完的小说的感情已经淡出了,没有办法添加新的内容进去了。
赤也加入了职网,可是无论日本国内还是国际,好像都没人在意。本来嘛,如果要搞个日本高中生网球排名的话,他前十名都排不上。更何况,现在国内的眼光都聚焦在手冢、越前、远山身上,再就是鬼、平等院、大和之类的大两岁的成熟明星,这也是没办法。话虽如此,绫香还是在暑假前的某天在学校收到了一个包裹。按包裹上的信息来看,是柳寄来的。
“莲二有什么要给我的呢?”
她边拆包边嘀咕着。这个包裹极轻,但包得特别结实。一层一层地剪断胶带、撕开包装,最里面的小袋子里放着的竟是两张折成小方块的报纸。绫香越发百思不得其解,摊开报纸以为里面夹着什么东西,不过没有。
“他不会这么闲吧……”绫香黑线状仔细看那两张报纸,才发现是日本的两种大报的体育版,而且都用角落里的一点点篇幅报道了赤也前段时间参加的那场小比赛。
“‘我国17岁新星切原赤也的处女秀……’就这样?再看看这张报纸,‘切原在半决赛惜败英国选手马丁……’没了?”
好吧,有报道也算不错了。绫香愉快地一笑,收起报纸,心里很感谢柳的好意。那天回公寓时,她顺便买了一本硬面抄。到了公寓,她鞋子都不换就直接到书房里找剪刀和胶水开始做剪报。
贴完了,放远一看,就这么一小块真不像样子。绫香拿出手机,给柳打去了电话。
“喂,莲二吗?我收到报纸了,谢谢你。”
“比预想的要晚了2天,是我的失误。总之,在德国现在还看不到赤也的报道,日本和德国报道也不一样,我以后会一直寄的。”
“好啊,那我就接受了。可是邮费比报纸贵得多,莲二这么有心,就我付吧,好吗?”
“嗯,不和你争。”
看到赤也上了有名的报纸,绫香哪会不激动呢。这天接下来的时间里,她把那小小两块文字读了又读、摸了又摸,又去网上找赤也的照片和新闻,还花了一个多小时在维基百科上创建了“切原赤也”词条。整个的,就像崇拜明星的少女一样既滑稽又痴迷。
“嘿,赤也真帅!”
十个月后。
弥生五个多月前已经回国了,最近彩菜妈妈刚邀请社区里其他家庭办了两岁生日会。而手冢公寓里的生活也渐渐回到了原来的样子。就像不二当初所预料的那样,他们两人真的很怀念过去一年里的快乐,有时在超市还会习惯性地往婴儿用品柜台走;现在屋子冷清了下来,一时还是难以有什么真实感。
寂寞的情感是理所当然的,手冢把它排解到更严格的训练上,可不二就无处可逃了。
“嘛,因为随着国光ATP排名稳定在前一百,赛事越来越密集,接下来这一年要在全球范围参加至少20场。我知道他一个人会像中学时一样不爱惜身体勉强自己,但这其中我可能能跟着去的大概只有8、9场吧,毕竟大学课业还是很重的,我也不可能像国光那样得到翘课特权。所以说,我和绫香小姐都是孤单的人呀。”
就如这天一样,他不得不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便常常会去绫香那儿做客,小坐个半小时,或吃一顿便饭。也是从她那儿总会听说绫香父母和柳传给她的赤也的一些近况。
“你知道吗?赤也最近balabalabalabala——啊,其实是莲二告诉我的。”
像这样。
“对了,你们姐弟两人自从去年寒假之后就没有再见过面,那还有联系吗?”
“嗯……暑假之后就没再通话通信过了呢。之前倒还有一点联系。”
“见不了面也是正常的,赤也君就像国光一样整天满世界在跑。”
“是啊……”
而没有通话和通信,就是绫香的刻意为之了。她希望当初那个牵强附会的分手可以在时间的推动下假戏真做,然后让赤也以后顺其自然地谈一场普通的恋爱。
离寒假时不二得知二人分手过去了那么久,各种内情虽没有明说但也心照不宣了。因此,绫香才并没有避讳把她没再和赤也联系这件事告诉他。
不二一下子就理解了她那没说出来的内心想法,感觉到了她的躲闪与犹豫。只是他觉得这不是什么明智的做法。
“绫香小姐,我还是想说一句:虽然分手了,可你们是姐弟,完全不联系有点……”
“你说得对,我们是姐弟,作为家人不联系很奇怪。”绫香点点头,又顿了一下,“明明是姐弟……唉,你知道吗?人真是一种很神奇的生物——没有的事,却搞得好像有一样;而等到真的有了,却又想方设法要它没有了。矛盾得很,又傻得很。”
连天才不二也被她跨度过大的语言所迷惑了:“……什么有没有?”
她垂眼抿嘴:“我不知道……突然冒出来的奇怪感言,忘了吧。”
摆摆手,绫香进厨房给不二换新茶去了。
在厨房里,绫香双臂撑着料理台板,耷拉着头,任由披散的长发挂下遮挡住视线。脑海里播放着一段段不知已在电脑上循环过多少遍的、某个人网球场上的英姿,映照着一篇篇用莲二寄来的报纸做的剪报。她想象着自己在观众席上的某个角落,赤也看不见她,她却可以将赤也的每一个动作尽收眼底——没错,赤也不需要找到绫香,他只需要打好自己的网球就好了……
坐在客厅里的不二先是等了一两分钟,然后从随身的书包里拿出纸笔。思索一阵后他提笔写道:
“绫香小姐,我先回去了。我觉得我现在不应该也无法踏入你的领域:它的主人有更迫切的问题需要解决,不然这空间马上就会被某种你我都知的情绪填满到没有喘息的余地。”
把纸片用茶几上的电视遥控压着,不二收拾好书包,起身悄悄地离开了这间公寓,决定去网羽店为手冢选购护腕。
绫香整理好情绪从厨房出来,看到空荡荡的客厅,愣了几秒。待读过不二的留言,又无力地倒在了沙发上。没过几分钟,她就这么睡着了。
等再醒来的时候已是凌晨一点半。即使屋里有暖气,没盖被子就睡果然冷,绫香坐着打了个寒战。她无精打采地驼着背环视她的公寓,各种用具一应俱全,却又好像空旷得像荒芜的戈壁滩似的。也许“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这个比喻不恰当,但现在眼前的这幅景象,让她终于还是忍不下去了。
为自己泡了杯袋泡红茶,抿一口,她立马暖和了起来。端着杯子走进书房,她拉开书桌下的一个抽屉,里面有一只普通的小钟,三个月前买的。
因为赤也正在迈阿密比赛,所以钟上的时间是西五区时间。等到下下个礼拜、他赶往另一个赛事时,这钟的时间就会被调成那个地方的。借由这种方式,绫香可以对着这钟想象赤也此时有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