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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一事-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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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他们统计伤亡和损失的时候,用的是很模糊的概念,什么死了多少人,直接间接造成了多少钱的经济损失,就像是清水说原子弹的威力的时候,用的是“摧毁一个城市”,这样中性又冷漠的词汇,根本不可能从这样一个词汇中看出原子弹的爆炸威力,看出广岛收到的伤害。“一个原子弹爆炸了,一瞬间摧毁了一个城市”,这样的屁话说出来根本让一些混蛋想象不到,当时是怎样的地狱。
便如同统计南京大屠杀的时候,用的是“三十万”这个数字,你能想象到当时南京是这样的人间地狱,人们过的是怎么样的生活。
“那予和就不要知道了,这些整回去了就回去了。”
算了,就让一个孩子对原子弹的认识停留在“一瞬间摧毁一个城市”好了。
“清水,这样说不对啊。予和,战争确实是给一个个体带来了毁灭性的打击,但是,身为死神,你要知道,不管是什么,都不是永恒的,因为我们的生命几乎是永恒的,个体的悲伤终有限,生命长河是无止境的,是个人的悲剧,却是历史的必由之路,总有一部分人要被碾压在历史的车轮之下。而身为蓝染予和,你要做的是站在很高的位置去看他们的历史,他们的悲欢离合,看着他们相互碾压,看着他们相互倾轧,如同蝼蚁一样,不要去妄图感受他们的疼痛,衣袖上不容许你沾染灰烬,不要去沾染属于人类的味道。任何人类的历史事件,都是利益和权力的重新分配,如果永远都顾及下位之人,是不可能成功的。懂了么,予和?”
这是蓝染第一次对予和讲解,属于蓝染惣右介的帝王学。
这番话说出来的时候,有什么像是改变了。
这番话无比正确,绝对是一个优秀的有能力的上位者应该知道并且做到的事情,清水和蓝染都是这么做的,但是,这番话教给予和,却是清水不愿意看到的。
夜幕降临,也回到了现世,回到了家中。
耗时四天的工作总算结束,向负责记录的死神汇报了任务完成的情况,回到家已经是深夜。
“我可以进来吗?”
清水敲着本就是打开着的卧室门。
“本来就是你的房间,不需要征求我的允许。”
“啪”的一声,蓝染合上了书。
“怎么了,有事?进来再说。”
原本坐在床上翻阅着书的蓝染抬起眼,并没有戴上那副用来掩盖野心的眼镜。眼睛睁得不是很开,泛着慵懒的感觉。头发湿漉漉的,显然是刚刚沐浴过,空气中仍然留存着丰厚的水汽,和蓝染惯用的草本浴液的味道。
清水不禁感慨,原来自己卧室一直都是这个味道,自己四十年都没有闻出来。习惯的力量啊。
“不,我站在门口说就可以了,我们谈谈好不好?”
蓝染看着门口坚持不进自己卧室的清水。
“要谈就进来。”
态度很强硬,根本就不留余地。
清水很无奈地走进去,盘腿坐在了床上。
“好了,现在可以了,你要谈什么?”
深呼吸一口气。
“对你来说,予和究竟是什么?”
蓝染把书放在了一旁。
“他是我儿子。”
真他妈官方的答案,无懈可击。
“这个我比你清楚,不需要强调。我问的是,你究竟是把他当做棋子还是工具?”
“棋子或者工具,不是同一个意思吗?措辞有问题。这真的是二选一的题目吗?”
摇摇头,
“不是二选一,而是选择与解答的问题,因为我目前只看出来这两个作用,你要是愿意给出别的答案,我也很乐意,省的我去猜。”
“那就解答好了。”
蓝染撤出嘴角露出一个凉凉的笑容。
“我只是希望予和能够和我成为一样的人,最好能远胜过我的优秀和强大。”
听完这个答案,清水低头想了片刻,然后重新抬头。
“为什么?你千万不要和我说是单纯身为一个父亲的想法。”
“强者的路上,走得太孤独。”
顿了一顿,
“我评估出来,予和他有这个潜力。”
不知道谈话是第几次冷场,清水在暗忖着措辞,她不是蓝染惣右介,没这么变态的语言表达能力。
“予和,他一直都很崇拜你,这个时候的男孩子是很正常的,但是,他也已经开始懂事了,你要告诉予和你是一个怎样的人吗?我不想让予和受到那个假象中的你的影响太深。”
“也不想让他受到真实的我的影响,是吧,白天的话,催使你来的吧?”
十分心不甘请情不愿地点点头。
“你低估了予和,他的眼可以看清的东西,远比你我想象的要多。”
“那我倒是宁可他是个瞎子。”
每当蓝染用那一种似乎很懂予和,似乎比自己还懂予和的语气说话时,清水全身上下的刺,都会条件反射地竖起了,像是刺猬一样。
“你害怕予和成为另一个我?”
清水蹙眉想了很久,轻轻地呼出一口气。
“是。”
“清水,你觉得你是那种在乎众人的眼光,或是在意道德约束的人吗?”
犹犹豫豫地摇摇头。
“我不想他不快乐,不想他对这个世界上任何的东西失去兴趣,我不想他过早地傲视这个世界,成为介于人与神之间的中间物种,没有喜欢的东西,没有乐衷的事情,没有深爱的人,用无尽的生命去追求生命的什么最终的奥义,我只想我儿子是那种人,真真实实,普普通通,无能没有关系,任性在一定的范围内我也可以接受。”
说完之后,清水很认真地看着蓝染的眼睛,很认真很认真。蓝染的瞳色依旧是那样的棕色,仿佛沉淀的浓茶。
“你应该知道这根本没有可能,就算他父亲不是我也一样。有这样的出身和双亲,有那样的灵压,有这样的性格,就注定是没有这种可能的。”
声音异常的冷静。
“还有,在你眼中,我真的就是这么可悲,没有感兴趣的东西,没有乐衷的事情,没有在乎的人,用无尽的生命去寻求力量和生命的意义?”
“对你来说,不是什么可悲的事情。”
“对予和来说就可悲了吗?”
“是。”
“对你来讲呢?”
“对我来说,予和除了是我的孩子之外,不可以再被赋予别的意义。”
蓝染眼中带着冷漠与调侃。
“那我呢?就不在你的‘意义’里面?”
很久很久的沉默,一粒灰尘落在地面上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不在。”
很干脆的一句话,清水并没有说谎,蓝染的确不在她的“意义”里。或许在“在意”里,但还没有进入“意义”里。
蓝染仿佛没有听到,环顾了一下卧室。
“我们的卧房,你不觉得你当初装修的时候,就是照着旅店的感觉来打造的吗?”
“就是,不是什么错觉。”
“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卧室,按照可以随时停留,随时离开的旅社来装潢呢?”
“怕自己会去爱上你,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也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你战场得意,情场也从没有失意过,我知道你这种男人的魅力在哪里,在你不遗余力欺骗我,对我好的时候,我也是个肤浅的人,我肯定会动心,但对你动心的后果,我肯定承担不起。所以,卧房还是装成这样的好,可以时时刻刻提醒我。”
“不,其实你也根本不需要这样的卧房,你低估你自己了,你根本就没有那种缺点。还是不肯原谅我之前做的事情吗?”
“不管是作为蓝染清水还是如月清水来讲,我死都不会去恨你,平心而论,你对我很好,和你在一起,我从没感到过不快,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这四十年是我到尸魂界将近两百年的时光里,过的最安逸的四十年。不管是做梦还是醒着,我能记住的,只是你蓝染惣右介的笑容,和你对我的包容。不过,作为予和的母亲来讲,你向我儿子下杀手这件事,死都不可以被原谅。”
说完,清水轻轻起身,推门,走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走下神坛的神

“你确定蓝染说的中午之前会回来?”
清水看着外面黑的深沉的天色,看看身边的镜花水月。
“是,大人他就是这么说的。”
镜花水月迟疑了一下。
“要是主母这么不放心,可以去找一下。”
清水摇摇头,
“没什么急事,我在这里等等就好了。蓝染做事有他自己的理由,不要乱臆测。”
看着纸上纷繁复杂的公式,清水连头都懒得抬,也懒得过问蓝染为什么没有带上镜花水月。因为,蓝染是谁啊,能够伤到蓝染的人大概还没生出来,除非这会
儿是灵王看他不爽了,想提早解决了他,否则,没有人有能耐伤到他。
可是,这一次,清水失算了,因为她忘了一个人,就是蓝染他自己。
半夜,警觉地坐了起来,血的味道在熟悉不过了,芬芳浓郁的,甜美残忍的味道。清水紧闭呼吸,已将血刃握在手中。
小心翼翼地起身,拿掉粘在脸上的纸张,更加紧地握住血刃,清水却发现,家中的地上蜿蜒了一地的血迹,一直通向浴室。这个出血量,一定是深可见骨的伤
口,是蓝染吗?
浴室里有水声,却没有灯光,黑暗一片,没有任何灵压的痕迹。手指沾沾地上的血,确认无疑是血,虽然冰冷,但没有凝固,刚刚滴落不久,血迹的形状也确
实是从人身体的高度上低下去的形状。
猛然间转身,死死地看着椅子上的并没有入鞘,但已经是刀型的镜花水月。难道?
这是只有死神在极度虚弱的时候,斩魄刀才有的表现。
推开浴室的门,没有一丝一毫温热的水汽,只听见“哗啦啦”的水声。冰得刺骨的水,在浴室里营造出浓厚的水汽,在这个滴水成冰的冬夜,将一间小小的浴
室变得如同冰窖一般。蓝染,真的在里面吗?
血迹被溅落在地上的水晕染开来,如同一朵朵盛放的牡丹。
没有灵压的痕迹,甚至没有人的呼吸。
手有些颤抖,使劲地握着血刃,然后一口气拉开了浴帘。
浓厚地令人晕眩的血味,几乎让清水站立不住。
蓝染靠在墙壁上,面如纸色,水溅在他的脸上,然后再一点点地成股下流。死霸装出去的时候就已经把外面的羽织脱下。蘸水的死霸装,如同皱褶的皮肤一样
贴在蓝染身上,仿佛是刚刚破茧而出的蝴蝶一样。
紧闭双目,嘴唇早就失了血色,与周围的皮肤化为一色。一动不动,连呼吸都听不到。
如果这会儿蓝染不是正大口大口地向外吐着血,清水真的以为面前这个人是个死人。
脑子里“嗡”的一声炸开,之前所有的场景仿佛一下子灌入脑子中,开始运转,开始演绎。
没有任何意识,近乎本能地扑过去,冰冷的水溅在清水身上,清水差点尖叫着跳起来。
也许连眨眼的时间都没有,清水果断地关上了水,然后,手迟疑地在地面上抓挠,突然间触电般地伸过去,去触碰蓝染冰冷的脸颊。
手指头一下子被握住,一双充血的眼睛睁开,带着浓烈的杀意。
蓝染的身体一下紧绷,仿佛随时能够出膛的子弹。
却在看见眼前之人的时候,手上的力道弱了下来。
“水不能停下来,血味会掩盖不掉。不是静灵庭的人伤到我的,但是静灵庭的人在追捕。”
虚弱的声音,语调却是相当的连贯。
“管他什么血味,再这么冲下去,就算是你,也会死的。”
蓝染平静地摇摇头。
“快点,告诉我,哪里受伤了,你还在大出血。”
蓝染皱眉,继续摇头。
“你摇什么头,你信不信,真的会死,这里太冷了,我们出去好不好?”
蓝染的态度和刚刚还是一样。
“啪”的一声,清水都没想到,自己会出手,扇了蓝染一巴掌。
“你偶尔相信我一下会死还是怎么了,你是觉得我还不足以应付静灵庭?银和要你不带出去,镜花水月你也留在家里,你多疑也要有个限度,我就那么不值得
信任啊?大冬天的,你宁可在浴室里用水掩盖血味,你也不愿意把我叫起来帮你,是吧?”
蓝染十分不情愿,仿佛是在权衡什么,但听到清水的话之后,眉头又开始紧缩。
“我站不起来。”
清水没听懂蓝染说什么,
“扶我一下。”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清水怎么也忍不住了,泪水如同泉涌一样。自己又做错了,自己根本不想看到这样的场景的,蓝染这么骄傲的人,自己竟然在折辱他?高
高在上,强大完美如同神一般的蓝染,“帮”这个字怎么会出现在他的字典里?
清水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蓝染对她来说,已经不再是一个人那么简单,而是一种信仰。
从浴室到房间的几步路,跌跌撞撞,清水根本不知道应该要怎么做,却不能找这里的任何一个人帮忙,甚至连予和也不行。
“先把房门锁起来。”
在清水耳边提醒。
蓝染气若游丝,却不妨碍他缜密的思考。
本来想把蓝染身上那套湿透了的死霸装脱卸下来,却发现很多地方血肉模糊,与死霸装粘连到了一起,哪怕是轻轻地扯动,都是切肤剜肉之痛。用血刃直接把
衣服一片片地割开,看到满身的伤口时,清水都有种作呕的感觉,蓝染不过是走了两天,为什么伤口竟然会恶化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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