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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是在脑中琢磨了片刻,冷汗就顺着狄云的额头涔涔而下,他第一次意识到师妹为了自己到底吃了多少苦、犯了多大险,汹涌的愧疚和感动淹没了这个不善言辞的乡下汉子,最后只能化作一句:“阿芳,是我拖累了你。”
戚芳套绳系船的动作稍稍一顿,还是稳稳捆住码头上的船桩:“你知道就好,以后可别见到人家姑娘漂亮,就不管不顾地上去帮忙了。下次再碰上宝象这种恶和尚,我可没多余的迷药了。”
狄云这一路一直在自责,却总也寻不到机会同戚芳解释道歉,如今见戚芳主动提起了这件两人都特意避过的话题,连忙借机将想了无数次的话全吐了出来:“阿芳,我错了。我再也不当东郭先生了,我就是,就是看到那女子被人欺负,就想到了你。若是我看到那姑娘被人欺负却不挺身,日后如果你遇上了祸事,我又不在身边,那是不是也没有人会来帮你?丁大哥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就出手了。我没想到会变成后面那样。”
“那豆腐西施受难之时,你出了手,那你受难之时,那豆腐西施又跑到了什么地方?”戚芳本想如此反问,却在话将出口之际犹豫了。她动心的不就是狄云的那片至真至诚的赤子情怀,她费尽心力维护的不正是狄云那份难得的纯白的心性,如果狄云当真和她一样事事算计人心,讲究利益,只怕第一个失望的就是她自己。
想到此处,戚芳禁不住长叹一口气。
狄云经历了荆州城的那场大难,又有先前一路上戚芳的言谈身教,对于自己的错处并不是毫无所觉,此时看师妹这般落寞,更是心中难受之极:“阿芳,我知道是我不对,我救人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你还在等我。要是我落到了那些恶和尚手上,你也一定会救我。我惹了祸事,最后总是要拖累你,都是我做事太过冲动,我以后一定聪明些,再不犯傻了。”
戚芳心中既想教会狄云如何在这纷乱人世、血雨江湖生存,又不忍心当真看狄云干净的眼染上世俗,生平唯有几次的犹豫为难统统都用在了这从天上掉下来的傻师兄身上。此时看狄云一副势必洗心革面、狠下决心的模样,便抛开自己心中的矛盾错杂,顺着对方的话接着问道:“那下次若是你再遇上有恶人欺负良善,滥杀无辜,你要怎么办?”
狄云果然还是为难了,看无辜之人惨死眼前实在是挑战狄云的底线,他咬了半天牙,也没说出放任不管的话。
戚芳眼中的光稍稍暗了几分,也不知自己到底期待这个男人说出怎样的答案,索性重重在狄云额头上一敲:“笨蛋,想不出来就不要想了。你平时就已经这么傻了,要是再想得更傻了,我可就要照顾你一辈子了。”
狄云不好意思地揉着脑袋。不用想这种左右为难的问题当真是让他舒了一口大气:“可是阿芳,要是万一下次我又救人怎么办?我,我遇上这种事情,总是会脑子一懵,然后就闯祸了。”
戚芳没有沉默太久,转头冲狄云粲然一笑:“那我再想别的法子救你。咱们总是要在一处的。”
“阿芳……”狄云心中又愧又软,只觉时光若是能停留在眼前这一刻,他就是再回那黑狱受上三十年的酷刑也无妨。
戚芳娇娇俏俏地在船头一点,就飞身落到了码头上,回首望着狄云的剪影被淡紫微红的霞光一映,美得惊人:“所以呀,师兄下次救人可得好好掂量掂量,挑着那好对付些的恶人得罪,不然阿芳就只能真给人家做小妾了。”
狄云眼中发热:“我,我会注意的。”
“真是个傻瓜。”戚芳转身顺着小路进了沅陵县的渡口:“到了家门口,还不快走。”
狄云连忙足尖轻点,紧紧跟上戚芳。两人一前一后,一高一低的身影被这西下的余晖一照,渐渐融合在一处,说不出的和谐好看。
再配上远处不知何人系在马匹上的铃铛轻响,让此时打渔归来的村民都忍不住微微笑了起来。
☆、双侠
一入沅陵县,来来往往之人说的都是狄云熟悉的湘西方言,亲切感顿时油然而生。只觉离开这里跟着师父一同上荆州真是这辈子犯的最大的错:“阿芳,以后咱们和以前一样过日子,再不出去了好不好?”
戚芳早见识过世间百种繁华,对之前一年的悠然安逸的乡间生活也有些想念,当即笑着点头:“就按照师兄说的办。”
狄云想到未来的日子,欢喜兴奋得脸颊都有些微微发红,说话的时候双眼只敢盯着自己的大脚趾:“那,那咱请隔壁的刘大哥和刘嫂帮忙,把,把咱的亲事给办了吧。”
戚芳头一次被人当面求亲,嘴角忍不住就勾了起来:“这件事,也听师兄的。”
两人一人盯着脚趾,一人盯着手掌,自顾自地傻笑,看起来像极了一对傻瓜。可湘西乡人平日里淳朴随性,对两人的异样大多只是心领神会地笑一笑,谁没有年轻过呢。
这年轻人对上眼啊,总是要傻一些嘛。
在路人善意的沉默中,两人就这么呆呆站在路边,也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一阵达达的马蹄声伴着叮铃铃叮当当的马铃声自镇口传来,来往行人慌乱躲避,不时掀翻几个小贩的摊位,狄云和戚芳才从自己的心情中回过神来。
戚芳被人打断,心中不快,眼神不善地向那打搅之人看去。却原来是一黄一白两匹骏马一前一后正从镇口飞奔而入。前方白马背上少女不过十四五岁,皮肤微黑,容颜却极俊俏美丽,配上此时神采飞扬、嫣然巧笑,令人见之心喜。也难怪后头那二十岁出头的青年看她的目光十分宠溺喜爱。
双骑显然是万众挑一的神骏,这对青年男女的骑术也极其漂亮精彩,从这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疾驰而过,居然也不曾伤到一人,不过眨眼之间,两人就顺着戚芳、狄云二人眼前穿过,消失在街尾拐弯处。
狄云直到此时才彻底反应过来,却和戚芳的恼意不同,满满都是敬佩叹服:“这可真漂亮!”
戚芳本就勾着的嘴角翘得更高了,锐利的目光被弯起的眉眼给掩盖,直直地投在自家师兄遥望那二骑远去方向的侧脸上:“什么漂亮?那姑娘漂亮?”
狄云还没察觉身边的危机,很是自然地点了点头:“那姑娘也漂亮,那男子也俊俏,那两匹马更好看。我从来没见过这样标志精彩的人物。”
“不过两个仗着家中长辈的纨绔,也值得你这样佩服。”戚芳哼了一声,甩开狄云牵着她的手,自顾自地扭脸往前而去。
狄云困惑挠脸,不明白好端端地师妹又在生什么气。不过,听师妹的话,似乎是知道那两人的来历,连忙追了上去:“阿芳,阿芳,你认识他们啊?”
戚芳连眼神都不赏给他,直直走到街边的小面馆里头要了一碗面。这面馆虽然小,做出的面却是劲道喷香,闻名乡里。不过片刻,戚芳面前就摆上了香气扑鼻、令人食指大动的阳春面。
狄云肚子咕咕一响,连忙巴巴地望向师妹。
可戚芳只管自己动筷,依旧不肯看他。
这一路行来,银钱物事俱是掌管在戚芳手中,狄云手头是连半个铜板也没有的。此时看戚芳的做派,是不会肯替他付账了,狄云心里委屈,也不敢离开,只要听着自己腹中鸣响,乖乖坐在旁边看阿芳满足地吃着那碗特地加了料、香气诱人到诡异的阳春面。
这种饿着肚子看别人吃得香甜的经历,对狄云来说真是难以忍受的折磨,好不容易戚芳停了筷,抬头看向他,只觉他整张脸都快皱成桌布了。
“那两人叫做铃剑双侠,是那什么落花流水里头的老四,冷月剑水岱的外甥和女儿,这一两年开始在湖南界内杀些鸡鸣狗盗的小贼,凭着他们长辈的名声,倒也得了两湖境内一些人的赞赏。”戚芳吃完饭,转头就走,一直走到了离麻溪铺十里外的小镇,才对身后背着两个大包袱,眼巴巴瞅着自己的狄云开了口。
狄云到了此时,总算是猜出了些许为何自己师妹生气的原因,哪还敢再去问那对少年侠客的情况,当即低着头,试图装作对这双侠毫无兴趣。
戚芳哪里看不出他那点小心思,足尖一踩,就在这傻子的膝盖上留了个小小巧巧的脚印子:“这铃剑双侠少年意气,每每湖南境内出了什么盗匪都联袂而来。咱们麻溪铺不过边缘小镇,这样的富家少侠出现,想来是附近有些不太平。要不是因为这个,你当我有耐心和你分说那小美人的来历啊?”
狄云只觉十分冤枉,拙口笨舌想要解释,又哪里解释得清楚:“我是说他们都俊俏,不是说那姑娘,也不对,我说的是那两匹马……”
狄云是个自小被戚长发用正直敦厚四字教养长大的乡下汉子,就算如今见识了人世种种黑暗卑鄙之处,骨子里头对那行侠仗义、铲奸除恶的侠义人士还是由衷的敬佩。再加上他实在是生平从未见过这样身骑骏马、英姿飒爽的江湖侠侣,猛一见到自然是钦慕不已。
这种心情,戚芳在最初见他夸赞其他女子的懊恼过后,稍一转转念头就想了个透彻明白。只是他这样张口就夸其他姑娘的举动可不能被姑息,要不然凭着他这凡事不过脑子,随心所欲的性子,日后她有的气可生。
为了防止以后二人相对的日子,自己被这个傻瓜给气死,戚芳不得不先抓紧一切机会好好j□j一番这个呆瓜。
“行了,反正我就问你一句话。”戚芳看狄云汗都要下来了,到底不忍,提前给他个台阶下:“那小黑妞好看,还是我好看?”
那白马上的水姑娘虽然年纪不大,皮肤微黑,可五官精致,气质飒爽,实在是位难得的小美人,可到了戚芳口中,小黑妞三个字是眼睛也不眨地就往人家头上丢。这自然是女子的攀比之心在作祟,也是因为戚芳两世所见都是世间一等一的美人,不说比她见过倾国倾城的沈璧君,妩媚撩人的风四娘,气质独特的素素,就说她自己,就比那小丫头好看多了。她叫那少女小黑妞,可一点都不觉得心虚。
自家师妹一着恼,狄云都已经不记得方才那惊鸿一瞥的少女到底长得如何,连忙点头附和:“自然是阿芳好看。阿芳是世上最好看的姑娘,谁也比不得你。”
“这还差不多,下次你再在我面前夸别的姑娘好看,我就让阿花婶来帮你洗洗眼睛。”戚芳知道狄云自从扮了阿花婶之后,对这个名字已是深入骨髓的恐惧,干脆就拿这来唬人。
果然狄云面色一青,显然想到日日对着阿花婶的脸心中生怯,连忙转了其他话题:“我是再也不敢了……阿芳,你说咱麻溪铺能来什么坏人啊?”
对这个问题,戚芳也是蹙眉摇头:“这我也不清楚。”
作者有话要说:
当着心上人的面说别的女人漂亮,阿云这是妥妥找死的节奏……抚额。
☆、遭难
两人心中有事,之前刚踏上沅陵县境内的那股子兴奋喜悦也就淡了。他们一前一后,不约而同地加快了脚步,天色未晚,人已经到了麻溪铺外头。
远远看见自家晒谷场的草垛子,和两人离开前一样,整整齐齐地码放在屋檐底下,狄云眼中一亮,当即就想拉着戚芳回家。却不防被戚芳拽了回去,狄云不解地回头望向自己师妹:“阿芳,咋啦。我们到家了啊?”
师妹该不是在外头久了,都不认得自己家门了吧?狄云有些着急,却看见自家师妹面无表情,严肃地有些沉重:“这村子太安静了,有些不对劲。”
直到戚芳提醒,狄云才察觉到这一点。
照理说此时夕阳挂山,正是村子里汉子们归家,媳妇生灶做饭的时候。之前只要在这个点站到村头,招呼孩子归家帮忙的声音能响到村尾。遇到大日子,那炊烟都能把这路给遮掉一小半,可如今,眼前的村子如同死了一半,安静得有些吓人。
这可不是他自小长大的那个麻溪铺该有的模样。
狄云心中的不安渐渐滋长,犹疑地与师妹对视一眼,见到阿芳肯定的眼神。两人当即也不进村,拎着包裹就要离开,却在这时听到村口阿花婶的屋子里发出一声少女尖利到几乎要破音的呼声:“不要,救我!”
狄云一听,扭身就要往前,却被戚芳挡在了身前:“你要干什么?”
“救人啊!”狄云心中着急,就想绕过戚芳:“阿芳你听有人在呼救呢!”
戚芳将包裹砸到对方怀中,压低了声音喝道:“那又怎么样?你怎么知道这不是有人设的陷阱,要将我们分而击之?就算那真是有人在呼救,阿花婶并未嫁人,家中何来年轻女子呼救?你如何知道屋中情形,敌暗我明,这么闯进去别说是救人,送死倒是快一些。”
狄云被戚芳这么一喝,发热的脑子才清醒了些:“那,这,这可怎么办?万一里头的人真的遇了险,咱们不是帮凶么?”
“你不记得你之前答应过我什么了?”戚芳白了他一眼。换来狄云的恍然:“不能逞强,助人也要量力而为。”
狄云无奈,只得停了脚步。可真要离开,他又过不了自己良心那关,只得踟蹰在原地。戚芳见此,只好妥协:“我们先到西山的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