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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这阵势,小二小心翼翼地道:“客官,您是不是先付了酒钱?”
“怎么,以为我没钱吗?”玉轻尘喊着,伸手就去取银子,触手处却是一片空落,隐约想起,自己换了衣服,身上居然没有带钱。不过,带了又如何呢?都是玉府的,他所有的一切,都是玉府的,离开了玉府,他还有什么?
什么也没有!
店小二见他神色异样,心中一沉,穿着这么华贵的公子哥,身上不会连银子都没带吧?这可看走眼了!早知道,就不招呼他进来了!正担忧着,却见玉轻尘的手‘啪’的一声,砸在桌上,将一管碧翠如叶的玉笛推了过去,玉色通透莹润,一看便知是极品的青玉,价值连城。
“拿去,再换酒来,要坛子的!”
有了玉笛,店小二再无顾忌,当即便撇了好几坛子的酒,摆在他的桌子上。
玉轻尘拍开一坛,也不用倍碗,拿起来就往嘴里倒,文弱的手臂微微一抖,却是全然浇在了脸上,蕴着火辣的冰冷液体,就这样浇湿了鬓发和衣衫,腹内如有火烧,身上却冰若冰浇,外寒内焦,一时间只觉万念俱灰,无力地倒在桌子上。
终究还是如此,终究还是被抛弃了……
“爷爷,我喜欢爷爷,喜欢玉府,我要一直一直住在这里。”
“不可以的,轻尘,你身份尊贵,总有一天要回到你该回的地方,那里才是你的家,你的归宿,是你要一直生活下去的地方。玉府,只是你路过的风景而已。还有,私底下,你应该叫我太傅,而不是爷爷。你的父亲是当今皇上,你爷爷的驾崩的先皇,他们才是你应该要敬要爱的人。”
……
“爷爷爷爷,我想跟大哥二哥一起玩。”
“不可以的,轻尘,他们并不是你的兄弟,也不是跟你同一等级的人。再说,身为皇室长子,你有许多东西要学,今天我们要来学习伦典中的君臣篇,轻尘,不可以贪玩!”
……
“爷爷,我恨他。”
“不可以的,轻尘,那是你的父皇,是当今的皇上。人生在世,忠君孝父,是第一要务,你怎么能够说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呢?你的母妃,是你父皇最宠爱的妃子,你也会是他最钟爱的儿子,你不能恨他,不可以恨他!”
……
不可以!
不可以!
不可以!
所有的事情,都是不可以,只有一件事被允许,就是去敬去爱他那个所谓的‘父皇’,然后,为他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可偏偏,至于这件事,玉轻尘怎么都做不到。他恨他,恨他的自私软弱,恨他的霸道无情,恨他害死了他的母妃,恨他让他从出生起就徘徊在生死线上,恨他……
恨他,让他处在这种不能恨,无法爱的境地。
可是,不行。
爷爷说,不能恨他。
爷爷说,他有他的苦衷,有他的迫不得已。
不能恨,那么,当做他不存在,这总可以了吧?
可是,也不可以!爷爷把楚天阙当做是自己的神一样,膜拜,维护,竭尽心力,不停地在他耳边说他的好话,说他的苦衷,说他每日的一言一语,说他对敏妃的怀恋,说他的歉疚,一直说到他终于无法承受玉连容那哀求的眼眸,走出玉府,出仕为官,见他,接任温州刺史……
当时,他说,他为楚天阙效力,要有条件的。
可是,结果呢?人何曾要求过什么?不过是欺骗自己,给自己一个去做的借口,归根究底,还是不忍心玉连容失望,不忍心看玉连容因为他的拒绝,因为楚天阙的失利而难过。
虽然,那时候,他并不是全然为了玉连容。
还有现在,明明不想回温州,明明想要留在京城,可是,因为玉连容希望他回去,他不是也决定继续做他的温州刺史吗?为了他,连晚晴,他都只能暂时的搁下。
还不够吗?
已经努力地不要去恨他,已经竭尽所能的,去把楚天阙当做陌生人相处,不曾失态,不曾露出自己的心中那尖锐的刺,甚至,在努力地压抑自己,些微地讨好着楚天阙。
还不够吗?
一定要他承认他是楚天阙的儿子,一定要他认祖归宗才够吗?
不,那样也不够吧?不但要认,只怕还要把楚天阙当做神一样的崇拜,敬爱,这样才够吧?
所以,这次,他在拿玉府来逼他吗?他不认楚天阙,玉连容就不再认他了,是吗?那么,二十四年的相处,在玉连容心里,他到底算什么?到底算什么呢?玉彦外室的侍婢,从多久以前,玉连容就开始设计这一切了呢?是从最开始吧?所以,从小到大,他都不许他接触玉府的人不要他对玉府有感情,为的就是将来能够一刀两断吧?
是啊,他终究不是玉府的人!
是啊,玉连容不是他的爷爷,不是他的亲人,从来都不是!
玉轻尘混乱的想着,心中如同有万千利刃在刺,在搅,在磨,痛得翻天覆地,一拳砸在桌上,又拎起一坛酒,对着头浇了下去,被那辛辣的烈酒呛得直咳嗽,心头万千难受,想要哭,却根本哭不出来。
晚晴,晚晴。
玉府里,那只温暖柔软的手,还是松开了他冰冷的衣袖。
他对玉连容说,在悬崖的羊肠小道上,玉连容步步紧逼,他步步后退,但是,不是只有那一条路的,他还可以跳下去。是的,本来,已经跳下去了,可是,却被那只温暖的手拉住,悬在半空里,他混乱地说,要她松开,然后,她就真的松开了,让他就那么直直地坠落下去,再也没有翻身的余地。
玉轻尘仰头,就着坛酒喝了一大口的酒,欲哭无泪。
不奇怪的。
二十四年的相处,二十四年的祖孙清,只以为,他不愿意顺着他的意思,认下楚天阙,玉连容就能够狠心斩断一起,那么,跟晚晴半年的相处,又算得了什么?何况,她心里面,最重要的人,从来不是他!
爷爷,晚晴!
其实很想说,爷爷,不要逼我!
其实很想说。晚晴,不要放开我!
如果,如果他们能够这样对他,他愿意为他们付出一切,甚至,为他们死了也甘愿。
可是为什么不能够?
只以为,在他们心中,他轻若尘埃吗?
思绪越来越乱,越来越混沌,似乎,终于慢慢地醉了,玉轻尘迷迷糊糊滴想着,醉了就好,醉了就不必再想那些人,那些事,醉了,就不知痛,不知恨,也不知爱。于是,他就这样慢慢地醉了过去,只剩下最后一个念头,索绕盘旋,挥之不去。
再也不要了,再也不要了!
再也不要,在他们的心中,轻若尘埃!
149章 为爱而死,为爱而生
晴朗朗的天,带着冬日的寒,日渐西移,暮色沉沉。
忠勇王府,莫言歌默默地坐在厅堂,宛如石雕一般,不动,不言,连眸光都没有变过,就这样做了好几个时辰,直到华灯初上,烛火摇曳,才缓缓起身,慢慢走到门边,扶着雕花镂纹的门扇,遥遥望着慢慢变暗的苍穹,许久,才低沉地开口。
“还是没有消息传来吗?”
厅堂里,楚筝身着白衣,绣着银色的花纹,清贵秀逸,随手拈起一枚棋子,思索半响,才悠悠落下。跟他对弈的是秦怀扬,漫不经心地扫了眼棋盘,胡乱下了一子,道:“没有,王爷。”
莫言歌慢慢垂下眼眸,沉沉不语。
秦怀扬棋艺本就远不如楚筝,又时时分心,瞧着莫言歌的摸样,一天下来,已经败了几百次。楚筝却混不在意,重新一枚枚地分好棋子,道:“再来一盘吧!这次,我让你十二个子儿!”
“不下了!”秦怀扬忍了整天,终于忍不住了,猛地一拍桌子,力道激得棋罐里的棋子都飞溅了起来。
楚筝‘唰’的一声,展开从不离身的折扇,挡住了朝他乱飞而来地棋子,被一个参军这样冒犯,他却也不生气,微微一笑,道:“好大的火气!”
秦怀扬怒气冲冲地起身,跑到莫言歌面前,一把揪起莫言歌的衣领,怒吼出声:“我说王爷,你在这边当什么望妻石啊?担心王妃,就去找她呀!整个京城的防卫都是黑松军管的,找个人还不容易?找到了就把她带回来呀!在我们面前装什么深闺怨夫?王妃她又看不见!”
挣脱了他的手,莫言歌神色暗沉,却什么都没有说。
“好了,秦怀扬,你明知道他这时候心里不痛快,又何必拿他撒气?”楚筝叹了口气,起身过来,抓住秦怀扬,将他带回桌前,见他无意继续与自己对弈,干脆自己对自己下了起来,边淡淡道,“你明知道,这时候,晚晴定是在玉轻尘身边,言歌怎么去?又怎么把她带回来?安安静静地待着罢!”
秦怀扬又是一拍桌子,吼道:“那又怎么样?王妃就是王爷的王妃,皇上赐婚的,名正言顺!”
这一拍,将楚筝刚刚摆好的棋局又弄得一团混乱。
楚筝耐性倒是出奇的好,将混在一起的棋子分好,又一粒一粒地摆好,慢悠悠地道:“有什么办法?谁叫今天出了这样的事情?寿宴生变,玉轻尘跟玉府决裂,他又是那样的身子骨,那样的性情,晚晴怎么可能走得开?”
秦怀扬 一时语结,许久,又愤愤地一掌拍在桌子上。
“那又怎么样?身子不好怎么了?身世凄惨怎么了?突逢大变怎么了?是,我承认,玉轻尘际遇凄惨,可是,因为他际遇凄惨,因为他可怜,王妃就得归他?这是道理?就因为王爷现在身体好好的,没闹脾气,没出变故,所以,他跟王妃伉俪情深,就该这样劳燕分飞?就因为玉轻尘弱,因为王爷强?”秦怀扬大吼着,满心的不平,愤恨地道,“若是这样,那好,我这会儿就叫上二百弟兄,揍得王爷吐血,再去告诉王妃,我看王妃回不回来!”
这一巴掌,又打得棋盘一片混乱。
楚筝默默地重新整理棋盘,听着他的咆哮,微微一笑:“好吧,如你所说,那然后呢?”
“什么……什么然后?”秦怀扬脑子一路短路,没反应过来。
楚筝一枚棋子一枚棋子地摆着,淡淡道:“把晚晴带回来了以后呢?玉轻尘的情况摆 在那,难道接下来,也要言歌三天一病,两天一闹,两边比着谁更可怜,谁更凄惨?这样的事情,你觉得言歌能做得出来吗?”
“有什么做不出来的?”秦怀扬恨恨地道,“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这个时候,白痴才会继续讲君子之风,男儿气概!再说了,在王妃面前,王爷什么时候 有过男儿气概了,每次不都被鄙视欺负得一塌糊涂?这时候,对着情敌,倒骄傲起来了!”
“话不是这样说。”楚筝顿了顿,拈棋子的手微微停在半空,静静地道,“如果玉轻尘死了呢?”
……
秦怀扬一怔,这次真的说不出话来。
“如果言歌真的这样做,如果玉轻尘死了,怎么办呢?他已经被与5老太傅,被玉府抛弃了,这时候的他,全无依托,晚晴就是一切,是他仅能抓住的救命稻草。如果这时候,言歌这样耍手段,夺回了晚晴,如果玉轻尘因此绝望,死了,秦怀扬,要怎么办呢?”楚筝静静地道,声音平淡中隐藏着深深的感伤,“晚晴现在还懵懂,还意识不到她对玉轻尘的重要,可是,言歌却是懂的。言歌玉轻尘一起床 因此而死,言歌要如何自处呢?”
“……”
“退一步说,就算言歌可以装作不知情,可是,如果有一天,晚晴反应过来了呢?如果她知道玉轻尘对她一片深情,却因为她这时候的冷落而死,可是,当她知道的时候,玉轻尘却已经死了,她要怎么办呢?”楚筝默默地道,继续一枚一枚地摆放着棋子,“秦怀扬,世事千变万化,人活着,无论怎样的遗憾,都还有机会弥补。可是,如果亏欠的那个人已经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没有弥补的机会,甚至,连说句对不起,都不能够了。”
“世间最深的伤痛,莫过于此。”
“言歌这样做,就是不想,晚晴留下这样无法弥补的伤痛。”楚筝轻声道,“他希望,晚晴能够竭尽所能,去帮玉轻尘,这样,就算将来有什么万一,晚晴会伤心,但是,不会遗憾,不会痛。”
秦怀扬咬着牙,满肚子气,却无法辩驳,越发积压得难受,又是猛地一拍桌子。
“……”楚筝默默地看着第三次被打乱的棋局,终于叹了口气,手里收拾着棋子,道,“我说秦怀扬,你下次拍桌子打个招呼,行不行?”
秦怀扬没理这茬,好半天才道:“我怎么觉得,这话,你应该对玉轻尘去说呢?”
“不用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