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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便点了几道菜,趁着店小二过来倒茶水的当儿,慕晚晴勾勾手指,从袖中取出半串铜钱,放在桌子上,微笑不语。
店小二眼睛一亮,忙笑着问道:“姑娘您有什么吩咐,小的一定尽力照办。”
“你说你们醉仙楼在京城也是数尖的,可是真的?”
店小二顿时涨红了脸,以手指天,道:“姑娘您尽管出门打听,小的要有一字虚言,就叫我天打五雷轰!”
有方静这个警察在身边,慕晚晴也跟着学了许多问话的心理战术,先是诱以重利,再故意质疑,眼看着这店小二开始急躁,这才不慌不忙地笑笑,环视周围,道:“我看着也不像假话,那你可知道忠勇亲王?”
这才是她选择这家酒楼的终极目的——探听她这个便宜丈夫的底细。
店小二还真怕她问道他不知道的人,一听是忠勇亲王,顿时放松下来,笑道:“别的小的还不一定清楚,可忠勇亲王是咱景华王朝赫赫有名的人物,小的怎么会不知道?不但知道,小的还见过本人呢!”
“哦?”慕晚晴来了兴趣,脸上却丝毫不露,反而做出一副质疑的样子,“你不是顺话搭桥的吧?你先跟我说说忠勇亲王的事儿,说对了我再问你话,你要答得好,姑娘我有赏!”
那可是人民币五百块啊!这才多大功夫,她这么个纯朴少女就没能抵制金钱的腐蚀,学会金钱攻势了?
人心啊人心啊!
听说有赏钱,店小二立刻精神抖擞,兴致勃勃地道:“说起忠勇亲王,那是景华王朝的传奇人物。他原本是隶州人士,出身贫寒,可是却力求上进,十三岁从军,每战必前,杀敌无数,声名远播,一直传到当时的五军都督云老将军耳中。云老将军亲自从京城到隶州军营去看他,一见便称其为‘国之将才”,收归麾下,从此征远平乱,立下赫赫战功,后来,云老将军高老,亲自举荐忠勇亲王为五军都督,统领全国兵马,同时赐封忠勇亲王。”
见他口沫横飞的模样,慕晚晴忍不住问道:“你小子当跑堂之前是说书的吧?”
店小二脸一红,讪讪地笑道:“姑娘您真神了,连这都知道。小的祖上是说书的,小时候跟着我爹走南闯北,到了这,老板看我机灵就把我留下了。”
。。。。。。
还真是说书出身!慕晚晴顿了顿,轻敲桌面,道:“那你可知道忠勇亲王妃?”
“当然知道,那可是咱景华王朝的一段佳话呢?”
“哦?”慕晚晴一怔,没想到她这个不受宠的王妃居然还是一段“佳话”。
“当年,忠勇亲王立下赫赫战功,一跃成为景华王朝第一人,多少女儿家心生向往,就连当今皇上也心动,想要将青阳公主下嫁。可是,忠勇亲王不愧是硬汉,那叫一个铁血柔情,坚称自己已经婚配,不能舍弃糟糠之妻,在皇宫外面请罪,跪了两天两夜,看得青阳公主心疼不已,求皇上网开一面,这才赦了他。没多久,忠勇亲王便郑重迎娶家乡之妻,轰动京城!”
“这么说,他们应该很恩爱了?”慕晚晴喃喃道道,这跟她的待遇差别好像不是一般的大啊!
店小二不知道她的心事,接口道:“那当然,为了王妃,王爷连公主都拒了,成亲两年,王妃尚未有子嗣,可王爷也没有再纳侧妃,就凭这两点,不知道羡煞了多少京城女儿呢!”
羡煞个头,要让她们知道她忠勇亲王王妃被软禁后院,出门还得翻墙,看她们还羡不羡?
慕晚晴又问道:“你说你见过忠勇亲王,那他长什么样啊?”
“几个月前忠勇亲王出征南疆,小的在这酒楼亲眼看见,王爷穿着一身银色盔甲,猩红披风,高头大马,威武雄壮,那威势,啧啧,比天神下凡也不差了,当时在酒楼里用膳的贵家小姐看得连魂都没了呢!”
综合店小二说法,她的便宜丈夫长得帅,有本事,专情。
这么个天下第一好男儿,这一段佳话,怎么她这个王妃就被撂在后院,有人管没有问呢?这中间肯定有古怪!慕晚晴盘算着,抬眼看见店小二还眼巴巴地望着床上那串铜钱,不由得一笑,将铜钱拨过去,道:“这些是你的了”
“谢姑娘赏!”店小二喜笑颜开,赶忙将铜钱收入袖中。
就在这时候,酒楼柜台旁边忽然传来一阵吵闹声,越来越高,连大厅食客高谈阔论的声音也遮盖住了,引得所有人都循声望去,连原本的谈话也暂且忘了。在寂静的大厅中,那吵闹声越来越激烈,忽然一道撕心裂肺的痛喊声冒了出来:“你这个黑了心肝的店家,我就算死也不让你们安生!”
003章 巧辨铜钱
听那声音喊得凄惨,慕晚晴起身,挤进柜台边的人群中,只见中间站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他穿着一身粗布衣裳,沾满了油烟,破败不堪,显然是贫寒人家,又黑又瘦的脸上皱纹斑驳,眼神浑浊,泪痕纵横,颤抖的手指着柜台边一个灰衣的店小二,又悲又怒地喝道:“我今儿就一头撞死到这里,做鬼也不放过你们!”
说着,就挣扎着往柜台上撞去,周围的人急忙拉住,纷纷指责店小二。
那灰衣店小二两手一摊,无奈地道:“各位先听我说,不是我欺负老人家,是这老头倚老卖老,为难小的啊!他说她孙女想吃我们醉仙楼的醉鸭,可是又拿不出钱来,我不给,他就在这寻死觅活的。大伙说道说道,再怎么着,我们醉仙楼究竟是做生意的,哪能这样呢?”
听店小二这样说,众人也觉老头强人所难,不少鄙夷的眼神已经冲老头去了。
“各位贵人别听这小二胡说!”老头闻言,挣开了身子,颤巍巍上前,对着众人道,“老汉姓孟,今年五十九,儿子和儿媳死得早,只留下个小孙女跟老汉过活。偏偏漏屋又逢连夜雨,我这孙女染了重病,眼看着快没气儿了,什么都不想,就想尝尝这醉仙楼的醉鸭。老汉好容易攒了五百文钱。这店小二收了钱,说要我在柜台这儿等着,谁知道这会儿却说老汉没给钱,想要讹诈!各位贵人评评理,老汉我是砸锅卖铁好不容易凑了这五百文钱,却给这黑心鬼昧了!钱倒也罢了,只可怜我那孙女,一辈子跟着老汉受苦,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就连这临走前唯一的心愿也不能够。。。。。。”
说着,已是泣不成声。
灰衣店小二着急道:“各位千万别被他蒙了,我们醉仙楼是何等去处,怎么会昧这区区五百文钱?分明是这老头讹诈!”
这下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这下围观众人倒为难了。
有些人看不过眼,说让店小二干脆送老汉一只醉鸭得了,还有人干脆替老汉出了这钱,多半都是看老头可怜。谁知道这反而激怒了店小二,急得横眉竖眼,说道:“这一直醉鸭按理说也不算什么,可我醉仙楼不能担了这贼名,这事闹出去,往后那些刁民都跟着学,我们这酒楼还要不要开了?今儿除非谁能把这事弄清楚了,否则,这醉鸭说什么也不能给他!”
孟老汉也倔着性子,气咻咻地道:“我老汉清清白白一辈子,没多拿别人一根线,也不能糊里糊涂担了这名声!”
两下都倔了起来,顿时僵持不下。慕晚晴看着两人,转头问刚才的店小二:“这位口气大得很,想必有些来头吧?”
店小二见无人注意,偷偷附耳道:“他叫吴驰,是我们掌柜的侄子,说是小二,跟二掌柜也没差!”
“这吴驰平时人怎么样啊?”
店小二哭着脸道:“姑娘,小的只能说小的也不知道,这事儿说不清!”
“看来,你舌头长是长,倒是挺护自家人的,怪不得掌柜要留你呢!”慕晚晴笑着,心中已经有了盘算,走上前去,扶住孟老汉的手臂,柔声道:“老人家,你是卖油郎吧?”
孟老汉愣了愣:“姑娘你怎么知道?”
“我看你手上衣服上都是油垢,随便猜猜。”慕晚晴笑道,“你将当时给小二钱的情形说下,行吗?”
听她这样问,孟老汉像是得了救星,一手抓着她的手,一手从怀中取出一个磨得毛了边的蓝色粗布袋,说道:“老汉卖油为生,没什么利钱,把家里能卖的东西都卖了这才凑了五百文钱,怕丢了,装在这钱袋里,一路捏着过来,当着店家的面,一文一文地数过了,确确实实是五百文钱,这才放心。谁知道。。。。。。谁知道。。。。。”说着,又是一阵泪落。
慕晚晴拍拍老汉的背,待他好些了,才问道:“那你又没有亲眼看见小二把前放哪了?”
孟老汉点了点头,擦擦泪,道:“我亲眼看见他从柜台里面拉开一个小抽屉,把钱放进去的。”
慕晚晴微微一笑,对店小二道:“能否让我看看呢?”
店小二有些慌乱,随即挺直了腰,让到一边,道:“看就看,有什么了不起的?我没做过就是没做过,这偌大一个酒楼,难道还能贪他五百文钱吗?再说,里面多的是铜钱,上面又没印他的名字!”
慕晚晴走到里面,柜台虽大,却只有一个抽屉,拉开来,里面散乱地放着许多碎银和铜钱。她从袖中取出一条丝巾,搭在手上,将铜钱略微翻了翻,忽然一笑,向店小二道:“你确定你一文钱也没收老人家的?”
见她似乎有所发现,店小二眼神有些飘忽,却还是硬着头皮道:“那当然!”
“那就奇怪了!”慕晚晴说着,隔着丝巾捏出三枚铜钱来,向众人展示道,“老人家是卖油郎,手上积着油垢,如果是出自他手的铜钱,必定会沾有油迹。大家看清楚了,这三枚铜钱边缘上都有油迹,而且,这一枚铜钱上还粘着两条细细的蓝毛毛。老人家,接你钱袋一用。”
孟老汉若有所悟,忙把空荡荡的钱袋递过去。
慕晚晴一手举着钱袋,一手捏着铜钱,向前递去:“大家可以看看,这铜钱上沾的蓝色毛毛跟钱袋上磨起的线毛一模一样,说明这枚铜钱一定跟这个钱袋接触过!”她转向店小二,神色转为冷凝,“你说你没收过老人家一文钱,这钱柜里的铜钱怎么会沾有油迹,还有老人家钱袋上的线毛?分明是你看老人家软弱可欺,昧了他的钱财,反来老人家讹诈,实在可恶!”
听完慕晚晴这番条理分明的话,众人恍然大悟,纷纷报以赞叹的掌声,并将谴责的目光转向店小二。
见形式逆转,店小二慌忙道:“姑娘你这话好生奇怪!有了油迹,沾了蓝线就能说是那老头的钱吗?我是跑堂,常往厨房里去,手上沾油一点也不稀奇,收钱的时候自然就粘在了铜钱上。至于这蓝线,我们醉仙楼生意兴隆,这一上午难道还不许有个穿蓝衣裳的客人?你这两点就定我的罪名,我可不能服气!”
店小二虽是强辩,却也不无几分道理,众人将目光投向慕晚晴,看她能出什么新招来。
慕晚晴叹了口气,道:“我原本不想露底的,既然你这样强辩,那我也只好再拿证据给你看了!”说着,环视大厅众人,问道:“在座各位可有金粉、薄绢以及朱砂?能否借小女子一用?”
在座都是来吃饭的,谁会带这些东西,各自环顾,都是摇头。
就在这时,一个青衣小帽的小厮挤进人群,眉清目秀的,不过十四五岁模样,一双眼睛却显得极其灵活,笑嘻嘻地道:“姑娘才思敏捷,我家主人很是佩服,那些东西已经吩咐人去买了,姑娘等一会儿可好?”
“多谢!”
不一会儿,慕晚晴所要的东西已经买齐备,送到了柜台上。慕晚晴将铜钱放在柜台上,小心翼翼地将金粉均匀洒在铜钱表面,看着差不多了,深吸口气,轻轻吹过,在油迹旁边,渐渐地浮现出一些弯弯曲曲的细线,组成一个模糊的指纹。
众人仿佛看天方夜谭,个个目瞪口呆。
慕晚晴微微一笑,对孟老汉道:“老人家,请你十指沾过朱砂,在薄绢上印两个手印出来。
孟老汉这时已经把慕晚晴当成了神仙敬畏,二话不说依言照做。慕晚晴取过薄绢,看了,松了口气,将薄绢和铜钱并排而放,面向众人,道:“大家请看,老人家的右手中间有一道竖着的伤痕,因此指印这个部分就是就是断裂,而这个铜钱上的指印也有这么一道断痕。小二,你倒是说说看,这铜钱上怎么会有老人家的指印呢?难道还是凑巧不成?或者,你要我一一找出五百个铜钱才肯承认?”
慕晚晴所用的,正是古代提取指纹的办法,只是事出仓促,没有特制的细毛刷,只能用嘴吹,因此,指纹有些模糊。不过,在搀扶老人家的时候,她注意到孟老汉的右手拇指有道伤疤,而人数铜钱必定会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