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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名盛传,心向往之,是以决意不日启程去往陈州品评一二。沈小友若寻吾之意不改,吾自当于陈州候之。”信尾草草书着“卦仙卜算子”,看字迹与信封上的别无二致,显是一人所写。
沈百翎只觉得无奈至极,千里迢迢自冥海赶到江都,哪里想到这位卦仙老前辈吃腻了江都美食,转道又投向陈州小吃的怀抱。不过万幸的是他老人家还留下这封信给自己,如今不过是多赶些路程,心中反倒踏踏实实,不必再多担忧。
当下沈百翎也顾不得再去多想紫萱和顾公子的那段因缘,只快步出了城,唤出春水剑,日夜兼程北上向陈州飞驰。
越往北方地势便越高,不过几日从剑端望下去的风景便已变了模样,一日清晨,在路边小客栈中匆匆用过早饭,沈百翎又御剑上路。恰值曙光初现,映着连亘不断的一带山峦,山雾朦胧,宛若重重纱衣裹在峰峦外,苍翠中又添暖色。雾气中却有长河如白练般淌了出来,远远望去银光潋滟,粼粼向东而去。自高空望去,沈百翎只觉心怀大畅,连日来餐风露宿的风尘也一扫而空。
自古江河湖畔多人烟,愈是大江大河周边愈发人烟鼎盛。沈百翎落脚时也曾向人打听过,知晓那条长河便是淮水,而自己要去的陈州城恰在淮水之北,是以再上路时便沿淮水前行,果然不过几日便见一座城池出现在了视野中。
陈州又称淮阳,自上古伏羲氏在此建都至今已有千百年,古迹无数。历朝历代的人族皇帝都颇为重视此处,对于修道人士,这里也是颇为重要。传言伏羲氏当初看上了淮水边的这块宝地,不只建都于此,更设下了一处先天八卦阵保护都城,任何妖魔摄于阵法威力都不敢在此作乱。沈百翎当年在琼华派修行时便与古书中读到过,也曾与玄霄等相熟的师弟说起有朝一日得空结伴去看那仙家遗迹,当时的笑谈犹在耳畔,却抵不过时间的流转。
如今亲身站在古城门前,却是孑然一人,形单影只,沈百翎长叹一声,一股凄凉之意陡然涌上心头。
恰在此时,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清冷声音,轻轻唤道:“百翎……兄?”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beini1127、岁月蹉跎、采影、鲜豆浆、城、橙子、一醉南晖、似梦的留言~~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
PS。最近*怎么回事,为什么登陆这么困难……昨天登不上,今天反复登陆N次才爬上来……好吧,终于大师兄把紫萱和徐长卿第一世拆散了【汗。剧情开始向陈州发展,终于仙四的主剧情要开始初露端倪~几章没出场的某位童鞋也再次出场了~
☆、97第九十三章 陈州再会
那一声呼唤传入沈百翎耳中;宛若清风拂过竹林,清流淌过石上;直教人心头一颤。沈百翎恍惚中回过身去,眼中陡然映入一道挺拔的白色身影。
那少年冷峻的面孔一如分别那日,唯有那双冷淡如冰晶的眼瞳深处滑过一丝柔和的光,静静地凝视着他。日光下蓝白色的洁净道袍随风轻轻摆动;城门前的熙熙攘攘一瞬间仿佛都已离沈百翎远去,只听到前方那人似乎带着几分欢喜的沉静声音说道:“百翎兄;青龙镇一别;想不到这么快便又重逢了。”
沈百翎怔了怔,轻轻道:“是啊……真巧。”
“只是曾听闻你说要去往江都,为何此刻却会在陈州?”慕容紫英顿了一顿忽然问道,神情中不见多少疑惑,反倒带着一丝探究。
沈百翎沉默片刻,只简单地一语带过:“江都之事已了,这才转道来了陈州。”为避免慕容紫英再问下去,他立刻反问道,“紫英你又为何会来陈州?那日不是说门中掌门召见你吗?”
慕容紫英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看透了沈百翎的心思,直让他不由得移开目光不敢再与之对视。好在慕容紫英并未再追问下去,只淡淡答道:“我来此自是奉了掌门之令。中原各地曾设有不少阵法,许多已历经千年,吾派掌门心怀慈悲,时常令门中弟子下山去查看阵法有无乱象,以免发生异状危及百姓,此次掌门令我下山便是为了此事。各处阵法中有一先天八卦阵恰在陈州,待查探完这处阵法我便要回山复命了。”
沈百翎点了点头,忽地心头一动,问道:“却不知贵派掌门……道号为何?”问出这句话时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说不出的复杂思绪,他离开琼华派时太清真人方逝世,门中群龙无首,唯有几位长老主事,如今十几年过去,新掌门自然早已即位,却不知是自己的哪位师弟师妹,可否会是……他?
慕容紫英长眉微轩,看着沈百翎的眼神里探究意味更浓,不动声色地道:“吾派掌门乃是先代掌门太清真人的嫡传弟子,道号夙瑶。”
“夙瑶?”沈百翎一惊,脱口而出,“为何竟会是她?”
慕容紫英反问:“百翎兄为何有此一问?莫非你竟是与我派掌门相识?”
“我……”沈百翎忙敛起讶色,干干地笑道,“我一个无门无派的野人,如何会认识名门大派的一门之长?不过是听闻贵派掌门竟是女子,有些难以置信罢了。”
“掌门虽是女子,却有巾帼不让须眉之魄,我派上上下下的弟子无不心悦诚服,便是昆仑山其余各派也不敢轻视她。”提起琼华派的掌门,慕容紫英一向冷漠的面上也浮现一丝尊敬之色,“师公曾言说,当年琼华派适逢大乱,先代掌门太清真人亦死于妖孽之手,派中修行有成的弟子更是湮灭无数,若非夙瑶掌门临危即位,率领琼华派上下休养生息,只怕偌大的一个千年门派便要毁于一旦。我入门之时琼华派已渐有起色,如今门中弟子无不勤勉修炼,这都是掌门的功劳。”
沈百翎却欲言又止,他心中真切挂念的并非掌门之位落于谁手,而是藏于心底一直不敢提起的那人的下落。太清真人一死,新任掌门自是从他座下的几位弟子中选出,然而当年被寄予厚望的他叛派而出,夙瑶、夙莘资质有限,夙玉和云天青又相携下山,有资格成为新掌门的自当是那个人……可为何如今却是夙瑶成了掌门?
十数年前的旧事对他来说如同一道刻入骨髓的伤口,仿佛连轻轻的触碰都会泛起深刻的疼痛,离开琼华之后,不敢想,不愿想,似乎这样便能当做什么都不曾发生,就能求得一个心安,然而一切在遇到眼前这个少年之后却悄然改变,曾以为忘却的往事,曾深深埋葬心底的旧梦,一夕之间全被唤醒。怪只怪这少年与当年的故人太过相似,只要看到便仿佛时时刻刻提醒着自己,提醒自己曾负过一人,而不知何时滋长的愧疚和后悔也就这样层层叠叠,丝丝蔓延,如蛛丝缠绕满身,甩不脱,扯不掉。
玄霄师弟……你到底……
沈百翎怔怔看着面前的少年,眼前浮现的却是另一张面庞,同样玉冠白袍,同样冷漠如远山冰雪,同样的古道热肠……这少年站在咫尺之近的地方,那人又在哪里?
“……百翎兄?”
清冷中微带诧异的低唤将沈百翎从恍惚中唤醒,回过神来眼前是慕容紫英澄澈的双瞳,紧蹙的剑眉下那双眼中闪过的可是一丝担忧?
沈百翎抿了抿唇,垂下目光,不自然地低声道:“方才想起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失礼了。”
“无妨。”慕容紫英丝毫不以为意,眼光在他面上一扫而过,见他神色又恢复原状便放下心来,“百翎兄,若是再无他事,我便先行一步。待去过先天八卦阵,再来一晤,不知你意下如何?”
“极好。待此间诸事了却,我们便在这城门前再会罢。”沈百翎勉强露出一丝微笑应道。
慕容紫英这才从袖中取出一物,递了过来:“那便以此物为讯。到时只需将真气灌注其中,这柄玉剑便会疾驰至我身边,届时我自会赶来与你相会。”
沈百翎接在手中一看,果然是一柄小小的白玉剑,莹白晶亮,十分精致,正是琼华派用力传讯之物,当下不再推脱,颔首将玉剑收入怀中。
慕容紫英极是潇洒地微一拱手,反手招出一道剑影轻轻踏了上去,只见紫光闪动,载着他拔地而起向天穹而去,眨眼间便只留下一道长长的残影。
直至那道紫光消逝在视线中,沈百翎才举步向城内走去。原本缭绕心头的烦杂思绪随着紫英的离去亦被他抛至脑后,此时最紧要的,是早日寻得那位卦仙前辈,得出婵幽之女的下落,若是可行,也可让他算上一算,玄霄师弟身在何处……
沈百翎心中思量,脚步也愈发快了起来。他忆起那位卦仙前辈在信上曾说起心仪陈州美食,暗自思忖:这位高人嗜吃到如斯地步,必是不愿离那些美食珍馐太远的,只需问明这城中最负盛名的菜馆酒楼在何处,想来不难找到他。是以一路打听,渐渐到了城南的市集。
陈州城临近淮河,水路畅通,商业发达,市集中最是繁华热闹。但见街道两侧高店贵铺,尽陈奇珍异货,又有许多南北各地的商贩摆了摊子叫卖不绝,当真是琳琅满目,让人瞧得眼花缭乱、目不暇接。沈百翎一路走一路看,对那些吃食摊子周遭格外留意,但始终不曾看到什么疑似高人的老者。
走了半日,忽然听得锣鼓喧天,好一阵喧闹,再看前方聚拢了许多人,不知在看什么热闹。沈百翎心下好奇,举步走了过去,身形不过微晃几下已擦过几人挤到了最前面,那些寻常人依稀看到眼前一道影子闪过,再看却没了他的身影,便只当自己看花了眼,全然不曾发觉。再看人群当中,好大一片空地,正中立了几男几女,有的立杆百仞,如猿猱般攀爬自如,极尽矫健之能;有的舞刀弄剑,忽一仰首将刀剑插入喉头直吞没柄,激起一阵惊呼却是安然无恙;更有两名年轻汉子,作西南蛮族人打扮,手执长鞭驱使着两头巨象做出作揖、顶盘、倒立等等动作,十分有趣,引来围观百姓阵阵嬉笑。
沈百翎看得出神,耳中听得人丛中议论纷纷,有女子笑道:“把戏耍的倒是罢了,这长牙大鼻子猪却稀奇有趣得很哪!”旁边一名书生听见不由得嗤笑:“怪道说女人家头发长见识短,什么长牙大鼻子猪,那叫象!听闻西南边的山林里极多,倒是北方不常见,能将这等庞然大物驯养得这般听话,那两个驯象人很有些本身嘛。”先前说话那女子却竖起眉毛,怒道:“女人家头发长怎么啦?百无一用是书生,我看你也没什么了不起,既然头发短见识长,那我索性帮你剃个大秃头长长见识,如何?”说着一挥手,掌中银光一闪,带起嗖嗖风声,那书生呀的一声惊叫,额前两撮发丝已轻轻飘落下来。
那书生吓得面如土色,险些坐倒在地,沈百翎目光如电却看得分明,那女子方才发出的不过是两枚小小的飞镖,其上所施力道极巧,恰恰只掠过那书生眼前却不伤肌肤,不过是为了吓唬那书生。再看那女子却是面露冷笑,满眼鄙夷地道:“我还道你大言不惭是有几分本事,想不到如此不济,区区两枚毒镖就教你吓破了胆子,和你这种人交手,还真是玷污了我唐含秋蜀中女侠的名头!”话未说完,却听场中一阵长嘶,接着众人便皆惊叫。
沈百翎忙转回头看去,却原来是那两枚毒镖擦过书生面前,射向了空地中,不偏不倚恰恰钉在了那头大象的屁股上,那大象鼻上正顶着盘子戏耍,忽然受了痛,盘子顿时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驯象人呼喝着拿鞭去抽,却叫象鼻子扫将过来甩到了几步开外。旁边那大象也受了惊吓,顿时跟着乱跑起来,围观的众人见此情景,忙也叫嚷着纷纷躲避,偏巧方才那书生本就心神不定,一个没留神就跌了一跤,再抬头却见大象已到了跟前,象鼻高举,一只巨大的象足便要踏了下来。
那自称蜀中女侠的唐含秋大吃一惊,叫道:“别怕,我来救你!”抽出腰刀便要抢步上前。沈百翎在旁看到,他也不忍见一个大好男儿就这么被大象踩踏的筋断骨折,正也要出手,却忽然见到什么东西嗽地从街角疾射而至,恰恰击在那大象足上,那大象长嘶一声,整个身子一歪,那一步便没踩在书生身上,唐含秋恰恰赶至,提起那书生衣领便将他从象身下拽了出来。驯象人这才慌忙奔了过来,将大象驱赶回了不远处的巨大铁笼中。
沈百翎瞠目结舌,他看得一清二楚,方才那打歪了象足的东西又细又小,能将一堵墙高的一头象撼动,其上蕴含力道之大可想而知。然而那物事掉落在地后他定睛细看,却惊讶非常,只见地上灰尘之中静静躺着一物,竟是一只普普通通的木箸。
一旁唐含秋却没他那般好眼力,她只看到那书生大叫大嚷,接着象足便被打开,还只道是那书生自己所为,拎着他嗔道:“你这人刚才装的倒忒像,我还真以为你是个寻常书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