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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聊的时候总喜欢找点事情做的,抛开陪浦原丞相下棋这件更无聊的事,他倒愿意去找白哉。那个人从来不会强迫他做什么事,又知道一大堆王宫的美景。
原本一护是懒于欣赏美景的,不过他如今却不得不承认,看着白哉在樱花树下舞剑,真是一个很深刻的画面。
樱花的花瓣,缓缓落下,如此的悠长。在空中似乎画出了线,丝丝缕缕,缠缠绕绕。
白哉说,你若真是无事可做,也可以去樱雪园,那里的侍卫不会拦你。
一护那时候很想白眼他,很想质问一句,难道他去樱雪园,就能找到事情做啦?不一样是对着满树的花瓣发呆?
粉红的色彩虽然美丽,却无法给他心灵最深的触动。这种色彩太柔太软,而他的内心,却又如此渴望热烈的事物。
不过……当他再殿内转了第四圈之后,到底还是决定去樱雪园看一看。毕竟,樱花要落了,这样的景色他又能看到几回呢?
该记住的,还是要记住吧……不然回去之后,水色小侯爷和启吾小侯爷知道他来次景严城,却什么美景都没记下来,非笑死他不可。
樱雪园的景色,却不再如那日一般的娇艳。
纷落的花瓣飘在碧水之上,悠悠的,有难以描述的悲凉感。自是落花流水春去也。这年的春天就要过去,然后再也寻不回来了吧。
一护站在樱花树下,回想的却是那天夜里,他偷偷的挣开眼睛,明月下白哉的侧脸有点模糊,记得最深的却他过分悲凉的目光。他一直盯着潭水,似乎是想望穿了它一般。
他爹追忆他娘的时候,也总是露出这付表情。一护想,这便是所谓的“伤心欲绝”。
不知为何,看到白哉这种眼神,他内心的反应却不仅仅是同情而已。似乎更有些别的什么情绪夹杂其间。
朽木白哉这个人,对于一护来说最特别的一处便是:那人是这么几年来唯一的一个,可以从刀剑上胜过他的人。小的时候他的确经常输,不过自他长到了十四岁,就有了不败的传说。隔了这么久再输了这么一次,除却不服气以外,他也的确对白哉有了点好奇。
他明明是一国之君,不需要这么好的武艺——上场杀敌有武将,处理朝政有文臣,没必要这么努力啊。虽然白哉同他在一起的时候,很少提起自己的事情,可是一护还是隐约可以感觉到,他封闭在强大气势背后的那一丝忧愁与寂寞。
这又是何苦呢?
那天比武之后,白哉和他喝酒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到了这樱雪园,他的眼神就变了那么多呢?那种凄婉的哀伤,似乎是一江的春水,怎样也流不尽。
他就躺在池塘边上,枕着手臂,看着天空。蓝色渐渐变成了橙色,然后又化作了浅紫。
他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走到樱雪园的门口,回首一看,樱花纷落的景象,那一刹那似乎成了永恒。也许这是最后一次见了吧,一护这般想。
景严城热闹如旧,一护慢步往王宫方向走去,一路赏着风光,寻思要不要买点什么给井上那丫头带去。井上家曾经也是晟国封王的功臣,不过曾经晟国与景国打过一仗,他的哥哥父亲全殉国了,家里就留下她一个女孩。她本该是郡主,却被接到了王宫,袭公主俸,与一护同岁,也是与他一起长大的。
走到了半路,一护突然看见了上次恋次救下的那个小女孩。小姑娘还是穿着一身破烂的衣裳,在人群中匆匆穿过,一脸的忧色。
一护突然起了好奇,想知道她如今怎样了,于是悄然跟在她的身后。
小女孩左一拐右一拐,却拐进了一处小巷,看起来残破不堪,没个人影。
一护正想上前去问她怎么住在这里,却觉得浑身发软了起来,眼前的画面慢慢的模糊,变成了一大片一大片的色块。
失去意识前,他似乎听见了有人的冷笑,“什么天降仙童,我看也不过如此。”
景国的王宫里,已经点起了灯火。
浦原合上手中的卷轴,侧首问身边的仆人,“黑崎将军还没有回来吗?”
“回禀丞相,将军还没有回来。”
“他去干什么了?”浦原皱了眉头,“走的时候告诉你们了吗?”这话问出来,他倒是先笑了起来,一护特立独行的性格他又不是不知道,问了也是白问。
“这小子,又去哪儿找人打架了?!”他自言自语,站起身来,对下人吩咐,“先用膳吧,不用等将军了。”
然而一直等到了夜深,一护却一直不见踪影。便是浦原,也开始有了疑虑,想到几日前那场“戏”,眉不由蹙得更深,心道难道章国是打算从一护身上下手不成?
他正打算通告景王,却见景王身边的下人过来,询问他“黑崎将军回来没有?”
这一举动可表现得够明显的了。浦原心中暗笑,不知那个痴儿到底有何种魅力,倒是把景王这座冰山愣是弄融化了。
“回你们景王,黑崎将军不知道跑去哪里了,正想去请教陛下知不知道他的去向?”
还没半杯茶的功夫,景王的仪仗已经出现在了晚晴殿门外。浦原出门迎接,却看见白哉一脸忧色,大步向他走来。
“拜见景王陛下。”浦原躬身,“这么晚了,还劳烦陛下亲自前来,实在过意不去。”
“哪里。贵使若是在我景严城出了乱子,我们景国岂不失了主人之仪?”白哉说话还算滴水不漏,“今天下午,黑崎将军去了樱雪园,到傍晚才离开。”
“没想到陛下这么关心我等安全,出门还要派人监视,随时通报。”
这话说的很是带刺,不过白哉也没心思去指责了。如今他满怀的心思都挂在这么晚还没有回来的一护身上。纵然他有武功盖世,到底还是不谙世事,那副天真的心肠行走江湖,不吃亏才怪呢。
章国的小动作,白哉并非不知道。各国在敌国安插探子,早已是常事了。早在一护他们抵达景严城之前,他们在章国的探子就穿信过来,说章国会不惜一切代价破坏景国与晟国的联姻。
当今的四国,章国与晟国并不接壤,原本两国的关系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坏。雍国王者之师,素来是看不惯章国行径的,倘若章国攻打景国,他们多半会出手援助景国的。倘若如今景国再与晟国结盟,便会造成三国同伐章国的局面,章国说什么也得离间这两国的关系。
只是白哉并未想到,章国会如此的胆大,竟是先找一护下手。难道他们是打算伤了晟王夜一最得力的将军,让夜一迁怒景国么?这一招可不够高明。纵使夜一发怒,也一定是针对章国,才不会针对景国。
蓝染惣右介,你这次又是什么打算?当年你使计夺我三蜀之地,挑起王子之间的争夺,逼得晟国大乱,国力大伤。
如今你又想怎样?难道你就非要这天下不可吗?
可别忘了,我学武学文,可都是为了有朝一日可以打败你呢。
昔日的友情,早该断了。自当年景国太子妃去世的那时,就断去了。
当年的太子,早已绝了慈悲的心肠。在他亲手杀了与他争位那几个兄弟之时,在他逼得父皇成了太上皇之时,他早就不是原本的朽木白哉了。
如梦的年少时,早已一去不返。这次,若是比心狠手辣,他也未必会输。
回想当年,那时章国国力还不强,还需依赖景国的援助。那时候的蓝染,便是章国派到景国的质子。
相识那年,蓝染十六,白哉十四。
章国的泰王爷着一件宝蓝滚了金边的袍子,在诸多王子中谈诗论词,讲王论说兵法,好不风光。
那时候,白哉是真心把蓝染当朋友的。
他的那几个弟弟,从小就与他勾心斗角,唯一的亲妹妹露琪亚与他的年龄又差得太远,也只能疼爱,不能交心。
那时候白哉什么事都喜欢与蓝染说。便如那天他找一护喝酒一般,他们经常比过了剑,就一同找个清静的地方坐下喝酒。
蓝染的酒量很好,号称千杯不醉。白哉的酒量也很不错,人道十觞不够。
于是他们就这样做了整整十年交心的好友。期间蓝染还见证了他与绯真的情感。婚礼那时,蓝染笑着拍着他的肩膀说道,兄弟这次喊上了我,等我成亲那日也一定喊上兄弟你。
那段时光,风总是很轻,天总是很蓝,阳光也总是照不完。
春风般的年少时,所有的愉快,似乎都与蓝染这个人有关。
一直到老章王病危,蓝染才被唤回了国。哪知道三个月之后,景国传出消息,说二皇子蓝染惣右介即位。
那时候白哉也未多想,因为蓝染本就才高,让他即位也无可厚非。
可直到景严城乱成了一团,几个皇子为争皇位抢破了头,蓝染在几个皇子之间游说,夺了原蜀、中蜀、锦蜀这三蜀之地,白哉才发现了事情的严重性。
蓝染早已不是当日的蓝染。当日的蓝染是君子,如今的蓝染是枭雄。
后来蓝染又鼓动白哉的三弟与四弟,弄出了所谓的“明月事变”。他三弟静王与四弟成王带了千人精兵围了他的太子府,逼他自杀。白哉不屈,他的两个亲弟弟就放了箭。
白哉记得,那天的月亮很亮很圆。他生命中第一个最爱的人,就倒在了他的面前,血泊中早不复当年秀美的容颜,惨白的面色也不见了当日的娇艳。
那日在樱花树下的情投意合。那场盛大的婚礼,樱花的花瓣铺满了景严城。
一切都不复存在。
都消失了,全都消失了。
黑暗中,景王白哉慢慢的捏紧了拳。
蓝染,你若再伤了一护,纵然是拼得江河血洗,国破家亡,我也一定要与你讨回来。
当时明月在。
似乎也只有明月仍在。
那一丝抹不掉的寂寞,又盈满了白哉的眼,却只是短暂的一瞬,便被王气代替。他转身面对手下,“传我指令,关城门,彻查景严城。便是把这城给我翻过来了,也要找到黑崎将军。”
章七 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一护做了一个梦,是个很长很长的梦。
先是他娘弥留前,拉着他的手,叮嘱他要照顾好妹妹;再是他爹很忧愁的看着他,说一护你文也不行武也不行,以后你该怎么办啊?
那时候一护还小,与几个同岁的高官家子弟当着混世小魔王,爬树打架抓鸟,顺带欺负小宫女,“无恶不作”。当然,后者是他们对自己的评价。
贵族子弟,哪能没一点玲珑心肠,便是启吾小侯爷再怎么不济,关键时刻也能吊吊文袋。那个时候他就单纯,于是明明还算不错,也显得最没有能耐,最不听话,于是也最不讨人喜欢。
空座城的人说了,黑崎大将军家的孩子,长大了必然是个纨绔子弟。小一护眨着无知的眼,也分不清他们说的是不是好话。
那时候,空座城便是他的天与地,将军府就是他的花果山,他心安理得的当他的美猴王,好不快活。
这样的日子一直过到他六岁那年,一直到他娘亲去世。
他娘是夜一陛下的表妹,郡主级别的人物,自有一副倾国倾城的容颜,性子温柔,又有才华,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又会做菜,是那种最完美的人。小的时候,一护做错了事被他爹追得满园子跑,只要往他娘深厚一躲,世界就能重归平静。
他最喜欢娘亲了,最喜欢最喜欢了。
娘病重的时候,一护就天天的守在她的身边,一直到她再也无法与他说话为止。
娘说,一护,给你取这个名字,是想让你保护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人哦。
娘说,一护你也该长大了,别让爹操心了好不好?
娘说,一护,你要照顾好你的妹妹。
娘走的时候,一护在将军府的树下坐了一整天,终于明白再也不会有人拉他起来,用手帕擦干净他脸上的尘土,然后对他微笑。
第二天,他便拿着平常用来捣鸟窝的剑,格外用心的使了起来。记忆里,只要他乖乖的练武,娘总会备好茶水点心,笑若春风般看着他。
在此之前,一护不过是个“痴儿”,之后一护就成了远近闻名的“武痴”。
每年初夏来临的时候,黑崎一家便站在莲池边,芙蓉未放,小荷才露尖尖